如果只有自己,云忆周看到会如实回答,但牵扯江姝就不一样了,常计周的事原本就跟江姝没关系,周大牛来找江姝已经让他愧疚,再让他拆台江姝,云忆周做不到。

    云忆周吸了口气点头:“老师,江姝说的都是真的。”

    完了完了,全完了。

    周大牛心里只有这个念头,云忆周被江姝带坏了。

    跟那些一心看重成绩的老师不同,周大牛是比较佛的,她虽然也看重学生的成绩,但她更看重人品。

    云忆周经常逃课成绩也不好,但在周大牛心里一直是个好孩子,江姝在今天之前在周大牛心里也是个好孩子,当然现在也是,但是好孩子她不一定是个乖孩子,这周大牛还是分得清的。

    在周大牛看来,云忆周太老实了,肯定是江姝带坏了他。

    见周大牛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江姝连忙安慰:“我们都沐浴在您的光辉之下,才想着做好事不留名,这都是您教得太好了。”

    “我听你瞎扯。”说是这样说,周大牛的心情还是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周大牛成为七班班主任第一天就积极了解过每位学生的家里情况,云忆周家里的情况更是她关注的重点。

    云忆周不愿意说的,只有父亲常计周那边的事。

    常计周的事周大牛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带着小女儿改嫁了。养家照顾母亲的重担就压在一个十六岁的男孩身上。

    云忆周不愿意说,周大牛也没打算刨根问底,当然逃课欺骗老师的惩罚必然是跑了了的。

    周大牛想了想说:“我还是比校长仁慈的,这样吧,你们一人交五千字检讨,后天早上放到我办公室。”

    五千检讨也算不上仁慈吧。云忆周心说。

    “行啊。”江姝一口答应,五千检讨对她来说还是容易的。

    江姝都同意了,云忆周更不可能反对。

    周大牛挥手让他们离开,“快上课了,赶紧去教室,下次有急事给我打电话,手机不没收。”

    江姝云忆周这次逃课情有可原是一回事,但是周大牛这个班主任,必需为学生的安全负责,这样的事她不希望出现第二次。

    江姝一边拉着云忆周往外走,一边不忘拍马屁,:“主任,您是我见过最负责人的老师,能得你教诲我们荣幸之至。”

    周大牛心里的气全消了,笑骂道:“赶紧滚去上课。”

    “好嘞。”

    江姝一路拉着云忆周走进教室,见所有同学的目光都看向她们。

    江姝伸手摸摸脸,疑惑道:“这么看着我们干什么?咋滴,我们脸上有金子?”

    周州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问道:“你俩这是早恋被我妈抓住了?”

    江姝顺着同学们复杂的目光低头,这才发现原来她还拉着云忆周的手呢,怪不得同学们用这么复杂的目光看向她们。

    江姝只觉得交叠在一起的地方滚烫,掌心像是有一把火烧得她耳尖通红,江姝连忙撒手。

    云忆周神色也有点不自然,动了动手腕把手背在身后。

    江姝瞪了眼周州,笑骂:“胡说什么呢,我俩是见义勇为被大哞找去表彰的,记住了啊。”

    江姝指指自己,又指指云忆周:“我俩,英雄来的。”

    见有些同学被她忽悠住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方妃可不信江姝的鬼话:“见义勇为出了多少检讨。”

    江姝无奈道:“五千。”

    “切!”

    检讨一出,所有同学都知道江姝就是在胡说八道。

    江姝走上一旁的讲台,语气深沉说:“你们不懂,这是大哞对我们深沉的爱。”

    方辞好奇问:“周州,大哞爱你更加深沉,你每天得多少字检讨啊?”

    有同学在一旁瞎起哄:“是啊周州,说说呗。”

    “滚!你们可别害我。”周州手一扬,一本课本朝方辞迎面砸来。

    课本不偏不倚砸在方辞脑袋上。

    方辞大叫:“周州你谋杀啊!”

    同学们哄堂大笑。

    云忆周没有江姝的脸皮,江姝松手的时候他就回座位了,见同学们不再关注他和江姝离校的事情,暗自松了口气。

    叶嘉川碰碰方妃的胳膊,“江姝和她同桌,她们两个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方妃看着又划出尾巴的D无奈极了,刚想说她们能有什么事啊,突然想起刚刚江姝拉云忆周手的事。

    他问叶嘉川:“江姝牵过你的手吗?”

    “没有啊。”叶嘉川摇头,江姝看着开朗阳光跟谁都能处得来,实际上别人很难走进她心里,江姝的朋友并不多。

    而且江姝不太喜欢跟被人肢体接触,即使是两小无猜的小时候,江姝也从来不跟叶嘉川手牵手。

    方妃若有所思,情况看着确实有点不对劲啊!

    自从见过常计周和云雪笙后,云忆周学习的劲头更强了,他周六找一些工资高的日结工作,周日专心跟江姝补课,晚上还挑灯奋战。

    过不久就是期中考试,考完试后有四天的假期,到时候可以带云荟去复检。

    最近云忆周找到了一份高薪工作,每天周六还是日结,日新四百。

    就是工作的地方一般人接受不了,云忆周在殡仪馆上班,给尸体擦洗身体,穿寿衣,还要梳洗尸体的头发,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

    如果尸体僵硬的话,还要给尸体按摩让尸体柔软,才能把衣服穿上去。主要也是尸体总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死法,缺胳膊少腿都是有的,胆小的人干不了这个。

    缺钱缺到云忆周这份上,没有什么比贫穷更可怕的。

    云忆周不是为了现在,他还要为未来做打算,他攒钱除了现在,还要防止以后的万一和意外。

    就像他之前拼命攒钱,云荟第二次手术全部都搭进去了,这才没有欠下外债。

    江姝给云忆周打电话,听到他在殡仪馆时,差点以为云荟出了什么事呢。

    云忆周看着停尸房长桌上脸色惨白发青的尸体,面无表情挂断电话,揉揉口罩下有些僵硬的肌肉。

    他还是个未成年,第一次见到尸体,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害怕,只是钱财的缺乏终究是打破了他心中的恐惧。

    云忆周带上手套,再次看向尸体时心情已经平复下来。

    殡仪馆馆主照顾他,第一次接触的尸体是个自然老死的老人,相对来说并不恐怖。

    其实馆主刚开始是不想收云忆周的,觉得他年纪小还个是未成年,干这个不合适。还是带云忆周来的大娘极力推荐,加上云忆周为自己极力争取,他对丧葬也有些了解,又是个临时工,馆主这才同意。

    殡仪馆温度比较低,云忆周穿着长裤长袖的工作服还能感到一阵阵的凉意。

    云忆周拿着毛巾用温水给尸体擦身,洁白的毛巾擦过沟壑纵横的脸颊,老人年纪很大了,八十往上是跑不了的,青白的脸上密布老人斑。

    云忆周擦得仔细小心,清理完脸口鼻耳朵和脖子和头发,下面就是清洗身体。

    云忆周站起身对老人鞠躬,“得罪了。”

    老人过世的时间不短,身体已经僵硬,云忆周需要按摩让老人尸体柔软才能脱下衣服。

    脱下衣服还要仔细擦洗,一通忙活下来,云忆周额头冒出一层薄汗。

    给老人穿上寿衣需要人帮忙,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高高瘦瘦的女人,女人力气很大,小心翼翼把老人扶起来。

    云忆周拿起旁边黑色的寿衣给老人穿上,四领三腰,衬衣、夹衣、棉衣、棉袍穿好系好绳子,衬裤、夹裤、棉裤一一穿上。

    女人把老人放回长桌上,起身出去了。

    云忆周终于可以松口气,走出停尸间歇息一会,走出去就看到坐在休息厅里的江姝。

    云忆周惊讶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别来。”

    从江姝平日的做派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怕脏怕累,吃喝还讲究。

    活人对殡仪馆一般来说都是避讳的,没想到江姝半点不害怕。

    云忆周洗过手坐在江姝对面,问道:“你不害怕?”

    江姝把小蛋糕推给云忆周,满不在乎说:“死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可怕的从来都是活着的,看不清的人心。

    江姝淡淡道:“我是怕你害怕。”

    云忆周挖蛋糕的手一顿,胸口突然涌上一股暖流,伴随着又酸又涩,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吃了一口绵软的蛋糕,清甜的榴莲味奶油入口,云忆周情绪才平复下来,“你怎么进来的?”

    殡仪馆除了家属和工作人员,活人是进不来的。

    江姝解释:“方妃她姐干这行的,这家殡仪馆是她跟别人合伙开的其中一家,我也不能进来太久。”

    原本江姝也是不能进来的,耐不住她软磨硬泡,方妃的姐姐宋嵌恩被磨得没办法,这才让江姝进来看看云忆周。

    小蛋糕不大,云忆周两分钟就吃完了。

    “我不害怕,等下还要继续工作,你先走吧。”

    他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眼见着时间就要到了。

    江姝点头:“行,晚上下班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好。”

    江姝来接肯定是去她家里吃饭,吃完还要补课,没几天就是其中考试,云忆周跟江姝也很熟了,当然不会拒绝。

    欠债欠债,欠着欠着就习惯了。

    江姝见过云忆周后并没有回家,而是让刘婶开车来到一栋商业楼下,直奔她爸的办公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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