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枳高坐上首,下面的动作一览无余

    刘公一进门就四处打量,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略过行礼这一环节。

    当着四方来宾,这无疑是对她明晃晃的挑衅和质疑,刘公看来是有备而来

    吕枳挑眉看向刘公身侧的男人,刘邦恰好抬头,两人目光相交

    吕枳勾唇一笑,她目光如有实质落在刘邦身上,她倒要看看刘邦会怎么做

    刘公不过秋后的蚂蚱,刘邦不会蠢到以为傍上刘公就能与她叫板了吧?

    果不其然,刘邦不过与她对视三秒,便识时务的低下头

    "拜见吕令"

    吕枳嘴角的笑容愈大,刘邦果然是个聪明人,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又朝萧何抱拳"萧大人好久不见。"

    萧何面色略有些不自然。

    刘公一听,面色扭曲,他狠狠瞪了刘邦一眼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这么快就低头了!

    他与刘邦同属一族,他还是刘氏的族老,又加上家中产业颇丰,他在刘氏家族可谓说一不二。

    放眼平日他根本看不上刘邦这破落户。

    谁想刘邦不成器,他媳妇倒是有胆量的,居然敢杀了大令再自封为大令

    他派人送给郡守的信也只得到静观其变四个字。

    他视为囊中之物的李家矿土也被吕枳截胡。

    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郡守不管,那大令不如让刘邦做,反正不都是一家人?

    哪有女人做父母官的道理?

    刘邦姓刘,自己将他推上大令之位,如此大恩,以后沛县不都是自己说了算?

    刘公心里打着算盘,仿佛看到了来日的风光,勉强压下心头怒火,挤出一个笑

    "贤侄媳妇,族叔不免要说你两句了,这世间哪里有丈夫向妻子行大礼的道理?"

    吕枳听他一开口就打算倚老卖老,心里膈应得不行

    她皱眉道"刘公莫不是老糊涂了?自己忘了礼仪,还教训起别人来了?"

    "他是我的下属,尊卑有序,有何不对?"

    刘公一噎,没想到她如此不给面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他是你的夫君,在众人面前要向你行礼,你置他于何地?"

    "再说,你一介女流,哪里懂什么为官之道?"

    刘公振振有词"大令乃一县之主,治理万户百姓,岂是你一个见识短浅的愚妇能做的?"

    刚被吕枳气得说不出话的梁大令像找到了知己,马上出声应和

    "刘公说得极是,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女子做官,闻所未闻也!"

    梁大令话音落下,发觉周围的人都在偷偷打量他,神色古怪,似是在憋笑。

    刘公在他出声附和时的兴奋落下,也是一脸晦气

    他左顾右盼,不明所以

    吕枳刚升起来的怒气被无语取代,和蠢人根本犯不上生气。

    她叹了口气"梁大令,说你脑内空空你又不高兴"

    "不说昔日周天子分奉诸侯,女子也位列其中,就说现在,乐府和奉常也有不少女官"

    乐府主雅乐舞蹈,奉常主祭祀,两者都有女官。

    吕枳好心提醒他"回去多读些书吧,一县之主如此无知,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梁大令脸涨得通红,也想不出话为自己辩解,知道自己今天这个脸是丢了个干净,索性直接拂袖离去。

    还不忘丢下一句"我看你嚣张到几时?!"

    见吕枳对梁大令连嘲带讽,丝毫不留情面,刘公心里打了个突。

    他换了个思路继续游说"贤侄媳妇,你也知晓,女子从事的都是雅乐,卜筮等职务,这天下,还真没有女子做大令的先例"

    "你与贤侄是夫妻,大令你做或者他做又有什么区别"

    "我听说你祭祀有灵,何不继续做个卜者?既尊贵又不劳心费神?"

    刘公装出一副长辈忧心的模样"夫妻一心,方是长久之道!"

    吕枳把问题抛向一直装背景板的刘邦"哦?刘亭长也是这样想的?"

    刘公想扯刘邦这面大旗,也要看大旗能不能扯起来。

    刘邦被点到名只能站出来,他面上扯出个混不吝的笑"只要吕令吩咐,小人万分愿意为吕令排忧解难"

    他抬头盯着吕枳一字一句道"你我一体,谁为尊谁为卑又有什么要紧的?"

    吕枳迎着他的视线丝毫不闪躲"谁尊谁卑不过各凭本事罢了。"

    屋子里的人都能察觉这对夫妻之间的氛围古怪,一时没人开口,屋内落针可闻。

    吕枳很快主动打破沉默,她意味深长道"刘公看来是太闲了,有时间还是操心自家产业吧,万一那天败落了,可如何是好?"

    刘公听出她的别有深意,神色一紧"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枳轻笑"你待会就知道了"

    她看看天色,吉时快到了,李家的瓷器想必很快就能送来。

    昨日辰时到今日申时,二十多个小时,希望李家不会让她失望。

    刘公心头惴惴不安,他看着吕枳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想到昨日收到的消息,吕枳调派了几十人给李家,李家灯火彻夜不灭。

    "夫人,李家请见!"

    吕枳肉眼可见的喜悦"让他们进来!"

    李荣和李叔喜形于色,手中小心的捧着一个木匣

    李荣将木匣奉于吕枳桌上,兴高采烈道"吕令请看,我与李家众人彻夜不眠赶制,这是最好的一批"

    他昨日回去和李叔马不停蹄的改建窑口,几位师傅捏土捏得手抽筋,六个窑口一刻不停歇的烧制,只取了最好的一套茶具送过来。

    吕枳轻抚匣面,连声夸赞"好,很好,辛苦了!"

    李荣有些迫不及待催促"吕令打开看看,是否达到您心中所期?"

    两人对话引起房内众人的好奇,视线不约而同的集中在木匣上

    也有刚刚与吕枳说过话的人大胆开口"吕令这是何宝贝?如此神秘,不知我等可有幸一观?"

    吕枳笑道"自然可以,本就想邀与大家一同观赏"

    她打开匣子,只见匣中红色绸布上放着一套绿色瓷器,红底绿盏,更显明艳大气,耀眼夺目

    吕枳低呼"是绿釉?!"

    李叔一脸激动的凑上前"是绿釉瓷,吕令好眼光,您看,它的色泽多么美丽!"

    众人大吃一惊,绿釉瓷器?是只作为顶级贡品的绿釉瓷器?

    他们也只是听说过绿釉的美丽,却无缘得见。

    这时也顾不上矜持,纷纷凑到吕枳桌案前,只为一睹绿釉瓷真容。

    一群人眼睛不眨的看着盒中的绿釉瓷器

    "实在是精美绝伦!"

    "巧夺天工!"

    "妙啊!玲珑剔透,真真是仙品!"

    吕枳以为最好不过能烧出白瓷或者棕瓷,谁想到李家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烧出了绿釉瓷!

    做老天爷亲女儿的感觉真不赖啊!

    吕枳合上匣子,假装没听到此起彼伏的叹息。

    她提醒道"诸位,祭祀吉时到了"

    有人脑子转得快,急忙打听"吕令,这绿釉瓷可能再烧制?若是能,吕令可否匀我一两件,让我等也见见世面"

    其他人一听,自己有机会拥有这精美的瓷器,也急忙开口

    "吕令可不要忘了我们!"

    "我等也想日夜观赏这神器"

    吕枳没有明确回复只道"先行祭祀,一切等祭祀完毕再说。"

    说着抱着盒子率先走向祭台。

    其他人面面相觑,回忆自己是否有冒犯过吕枳,待想到一开始下过吕枳的面子,不免面带懊悔!

    糊涂啊,真是糊涂!

    吕枳之名不到半月传遍周边数十个县

    他们应邀而来,大多都是报着看热闹的心态,对着吕枳一个女子难免自傲

    谁想到这会有相求的时候呢?

    想到匣中光润细腻的瓷器,众人皆扼腕叹息。

    众人忙追随吕枳出门,只希望稍后表现好些,吕令能宽宏大量,分他们一个绿釉瓷,实在不行能摸摸吕令手里的也是好的

    只有两人定在原地,刘公神色大震,内心惊涛骇浪

    "她居然?!李家居然……绿釉瓷!!"

    惊骇使他语无伦次,他怎么也没想到,前一日快被他逼上绝路的李家后一日居然能烧出如此珍宝!

    刘邦也顿在原地,他没有回答刘公,而是看向吕枳的方向,神色晦暗。

    他与刘公不过是相互利用,刘公利用他扯旗,他利用刘公试探吕枳的态度。

    自从夏侯婴传信于他,说吕枳不见他,明显不打算接受他的投诚。

    刘邦心里就产生一种直觉,吕枳似乎能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他自问并未对吕枳展露出什么恶意,为何吕枳会如此

    刘邦凑近明显回不过神的刘公,压低声音"此等珍品,郡守必然喜欢,若是有了烧制之法……"

    他丢下半句让刘公自行明悟,刘公不够聪明,但给吕枳找些麻烦也已经够了。

    刘邦冷笑"呵,夫妻一体"

    这半月他受到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高高在上的吕令怎么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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