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这个狠心的主意，并非妖仙看淡异族生死，纯粹是见旸羲王后也没剩几个月寿数了，何不利用起来促成大业，也为她的下一世积攒功德。
……不行，亲人暴毙并不能给人带来深刻的转变。
千润硬着心肠想道。这可不是一时不忍下不了手，这是因为……目光应该放长远，凡事谋定而后动，切不可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
王后哪晓得儿子身后那团黑影有如此想法，看着宁寰吃下一块糖糕并大为赞赏，方才平复了心情：“喜欢就多吃两块，在自己家，又没人拘着你！你这孩子报喜不报忧我是知道的，三年前去探望你的时候，你不是还伤得下不来床吗？当时我就想带你回家了，可你非要留在那地方，说什么‘师尊教过我人要经过千锤百炼才能成才’，你啊，在那边尽受锤炼了，锤得跟你父王一样，倔脾气！”
咦？原来母子分离还没到十年啊。可是等等，三年前，那不是大战最为激烈的时候吗？
王后刚捧起茶杯又放下，以手帕掩唇咳了一阵儿。宁寰上前为她拍背顺气，王后摆手道：“秋天到了嗓子有点干，我挑了几筐雪梨送去扶桑宫，叫小厨……咳咳……小厨房天天炖给你喝，你不准偷偷倒进盆栽里，我会叫人盯着你的，听到没！”
“是是，儿臣谨遵懿旨！”宁寰退后半步，故意行个大礼逗她开心。
千润越看越满意，这孩子的确不错，既孝顺又知分寸，将来即便成了魔尊，想必也比普通魔族多些人情味。
再仔细一瞧，这对母子长得多么肖似啊！都是同样的窄脸薄唇，自带一股凌厉之势，眼里却蕴涵着诉不尽的缠绵忧愁，教人心生怜爱。
——无论如何，千润不能对王后下手。大限将至又如何，透过命格看出，这陈旸羲早年也是命途多舛，好不容易合家团聚了，还是让这孩子安安心心待在孩子身边寿终正寝吧。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又喝了一轮茶，王后的视线落到千润脸上，忽而疑惑道：“你是哪个宫的？”
千润暗道不好。莫非是肉体凡胎限制了仙力，她的小伎俩这就失效了？
眼看着宁寰就要转过头来，王后一拍手道：“对了，这是映雪，上个月我亲自相看过才拨到扶桑宫的。瞧我这记性！”
听到这名字，宁寰被茶水呛了一下。
他回头看向千润，表情仍是十万分的怀疑：“宫里以前有这号人？”
“怎么没有，她早就——哦，她是四年前进宫的，原本在藏书阁打杂，你不知道也正常。”
“藏书阁啊……他们是嫌藏书阁太亮了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话说到这份儿上，王后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
“哎，我说，送去的那些姑娘你都见过了吧？”
宁寰笑容一僵，缓缓从千润脸上移开了视线。
“见过了。”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相中的？相中了我就叫人给她们开脸，不然扶桑宫的后院也太空了些——”
“母后！”看得出宁寰极力克制住了起身逃跑的欲望，“……我素喜清净，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
“那你总得留几个可心的在身边吧？”
“这个映雪就挺可心的。”宁寰快速瞥一眼千润，“其余人你都撤了吧，扶桑宫确实有点太亮了。”
王后正在兴头上，还要再劝，宁寰放下茶杯，沉声道：“人多了吵得我头疼。若母后执意如此，儿臣还不如早日回无量峰待着去。”
王后抿抿嘴，再不高兴，被拿住了软肋，想要反驳也无从下口。
只剩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嘀咕着：“啧，反正立妃也就这两年的事了。”
在场最迷惑的可能就是千润本人了。
请问这是要干什么？把其他人都撤走了，那么大个扶桑宫，就让她一个人打扫啊？身在混世不能滥用仙力，她怎么忙得过来？
更何况她还有要事在身，那可是关乎三界命运的任务啊，一天到晚尽顾着扫地了，还怎么去寻找宁寰身边潜藏的变数呢？
于是硬着头皮开口求援：“娘娘，恕奴婢多嘴，殿下贵重，需精心服侍，还是多些人为好。”
却不想被王后满意地看了一眼。
“这丫头长得是……是特别了些，倒也算懂事，还知道让贤。也罢，你愿意留她一个就留她一个，今晚就替她开脸吧。”
“谢母后恩典。”宁寰起身行礼，从话语间听得出咬牙切齿之意。
千润话没听完，心都凉了半截——这哪里是让贤，分明就是呼吁上位者合理安排工作吧！
什么破汤虞国，竟比清净天还会压榨人……
一个时辰后，随轿撵回到扶桑宫，认命的千润垂头丧气走向柴房，去寻找她最熟悉的朋友——扫把。
“你去哪？”宁寰面无表情地开口阻拦，“跟我回寝殿。”
走进焕然一新的寝殿中，宁寰在盆中净了手，把帕子顺手挂到木架上。那木架在左手边，位置也很刁钻，正合他现在的身高。
宁寰看着木架发了一会呆，随口问道：
“今天晚上吃什么？”
千润一怔：“娘娘不是留过饭了吗？”
说着她就有些心虚。方才在接风宴上，宁寰又起了警惕心，吩咐她在花厅外等候，只准闻闻香味，不许靠近餐桌。
这绝对是巧合，不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绝对。
“我问你想吃什么。”
千润头皮一紧。原来是在问她啊——奇怪，在千药园，镜仙给她大肆渲染过人间宫廷的恐怖生活，可依她亲眼所见，事实并非如此，就比如说，太子亲自管饭，而她一个打杂丫鬟竟还能点菜？
不像仙人拿进餐当乐趣，肉体凡胎是真正需要定时定量的饭食来滋养的。回忆了这些天的份例，虽不喜甜，不想节外生枝的千润保守道：“就，米酒配盘桂花糕吧……”
说罢，她看到宁寰眼里的光彩黯淡了一下。
没过多久，晚餐送到了。
米酒汤圆、金丝桂花糕，还有一道汤虞国名菜——水煮黑鲈鱼。
这道菜的特点是鲜香麻辣，千润舌头敏感，此生最是怕辣，可以说是一点都沾不得。
宁寰在小几对面坐下，亲自给她添饭置筷。
“吃啊，我看着你吃。”
待人和善的太子殿下眯起眼笑了，看起来竟比待在母亲身边还要开心。
千润艰难地拿起筷子，思考着要不干脆给他本人下个毒算了……
“……殿下，您这样盯着奴婢，奴婢吃不下。”
“行，我不看你。”
宁寰也没想往死里为难她，应声坐回榻上，随手抄起卷兵书，身子往软枕上一歪。
他不再看千润，千润却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自打意识到他和绝代佳人旸羲王后长得十分相似，再看他时，真是一眼好看过一眼……
本来千润只是偷偷觑着他，看仔细了之后，眼睛竟有点移不开了。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纵观三界，宁寰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长得这么好看，生活又富裕，家庭又融洽——真的吗，叫他去历尽艰险成为魔尊？
看着看着，千润打起退堂鼓来。要不，回到千药园跟镜仙商量商量，换个身无长物的再试试吧……
宁寰放下书本。
“你看着我做什么？”
“啊？哦，我吃得差不多了。”
宁寰看看小几，米酒空了，桂花糕少了两三块，水煮黑鲈鱼一筷子未动。
他笑意更深：“放着吧，一会叫人来收拾。”
此刻他脸上笑着，千润却觉得毛骨悚然。暂时找不到原因，但毫无疑问，他现在的真实心情是——压抑着怒火。
焦灼弥漫开来。千润本能地想回避风险，站起身就要退至门外。
“站住。”宁寰沉下嗓音，朝她勾勾手，“过来。”
月亮悄悄挂上树梢，宁寰无情地一抬手，把这只偷听的耳朵关在了窗外。
“你知道母后派你来是干什么的吗？”
坐在榻上，虽是在仰视千润，他周身的威压却不容小觑，从脚底升腾起来，和房梁肩并肩。
还威压呢，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有夜色打掩护，千润的脾气也上来了，什么破净纯太子，性子一天转个千儿八百遍的，也不知道谁惹他了！
千润平时的确很随和，但她深知，真要遇上横的，只有比对方更横，才能保全自己。
一时忘了镜仙的恐吓，也忘了前番的好感与怜悯，高高挑起眉，冲着他不客气道：“不知道，还请殿下赐教。”
见她如此反应，宁寰杏眼微张，竟是看出一分惊喜来。
倒把千润搞迷糊了，往回收了收：“我猜她大概是想让我给扶桑宫……增色添彩。”
宁寰用力点头道：“浓墨重彩。”
老天爷，他对这个不着调的回答好像相当满意。
满意到挪开几寸，把千润拉到他身边坐下了。
“你以后不用在外面打扫了，我知道你不喜欢。”
千润眉头紧锁：“条件是？”
“让我开心。”
此时二人距离极近，几乎是身体相贴。宁寰沐浴过后都有一个时辰了，清冽的草木香气却还残留在他身上，撩着千润的鼻子。
太子用的东西就是好啊……
将将放下一丝戒心，出其不意地，千润的下巴被狠狠捏住了。
指尖施力，宁寰把她的脸强制转向自己。
“我再问一遍，是谁派你来的？
方才自己都说了是王后派来的，现在又是唱哪出？
千润尝试挣脱，未果。
知道不能在人家的地盘上给人一拳，她按捺住不忿，由着宁寰以她的下巴为支点，把整张脸转来转去，似是要把每个毛孔都看个仔细。
温热的鼻息中，和他对上视线，千润有点不舒服，心中交织着烦躁与迷惑，故主动移开了眼。
事后想想，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神吧。
在那当中，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竟像是……
恨？
……不行，亲人暴毙并不能给人带来深刻的转变。
千润硬着心肠想道。这可不是一时不忍下不了手，这是因为……目光应该放长远，凡事谋定而后动，切不可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
王后哪晓得儿子身后那团黑影有如此想法，看着宁寰吃下一块糖糕并大为赞赏，方才平复了心情：“喜欢就多吃两块，在自己家，又没人拘着你！你这孩子报喜不报忧我是知道的，三年前去探望你的时候，你不是还伤得下不来床吗？当时我就想带你回家了，可你非要留在那地方，说什么‘师尊教过我人要经过千锤百炼才能成才’，你啊，在那边尽受锤炼了，锤得跟你父王一样，倔脾气！”
咦？原来母子分离还没到十年啊。可是等等，三年前，那不是大战最为激烈的时候吗？
王后刚捧起茶杯又放下，以手帕掩唇咳了一阵儿。宁寰上前为她拍背顺气，王后摆手道：“秋天到了嗓子有点干，我挑了几筐雪梨送去扶桑宫，叫小厨……咳咳……小厨房天天炖给你喝，你不准偷偷倒进盆栽里，我会叫人盯着你的，听到没！”
“是是，儿臣谨遵懿旨！”宁寰退后半步，故意行个大礼逗她开心。
千润越看越满意，这孩子的确不错，既孝顺又知分寸，将来即便成了魔尊，想必也比普通魔族多些人情味。
再仔细一瞧，这对母子长得多么肖似啊！都是同样的窄脸薄唇，自带一股凌厉之势，眼里却蕴涵着诉不尽的缠绵忧愁，教人心生怜爱。
——无论如何，千润不能对王后下手。大限将至又如何，透过命格看出，这陈旸羲早年也是命途多舛，好不容易合家团聚了，还是让这孩子安安心心待在孩子身边寿终正寝吧。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又喝了一轮茶，王后的视线落到千润脸上，忽而疑惑道：“你是哪个宫的？”
千润暗道不好。莫非是肉体凡胎限制了仙力，她的小伎俩这就失效了？
眼看着宁寰就要转过头来，王后一拍手道：“对了，这是映雪，上个月我亲自相看过才拨到扶桑宫的。瞧我这记性！”
听到这名字，宁寰被茶水呛了一下。
他回头看向千润，表情仍是十万分的怀疑：“宫里以前有这号人？”
“怎么没有，她早就——哦，她是四年前进宫的，原本在藏书阁打杂，你不知道也正常。”
“藏书阁啊……他们是嫌藏书阁太亮了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话说到这份儿上，王后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
“哎，我说，送去的那些姑娘你都见过了吧？”
宁寰笑容一僵，缓缓从千润脸上移开了视线。
“见过了。”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相中的？相中了我就叫人给她们开脸，不然扶桑宫的后院也太空了些——”
“母后！”看得出宁寰极力克制住了起身逃跑的欲望，“……我素喜清净，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
“那你总得留几个可心的在身边吧？”
“这个映雪就挺可心的。”宁寰快速瞥一眼千润，“其余人你都撤了吧，扶桑宫确实有点太亮了。”
王后正在兴头上，还要再劝，宁寰放下茶杯，沉声道：“人多了吵得我头疼。若母后执意如此，儿臣还不如早日回无量峰待着去。”
王后抿抿嘴，再不高兴，被拿住了软肋，想要反驳也无从下口。
只剩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嘀咕着：“啧，反正立妃也就这两年的事了。”
在场最迷惑的可能就是千润本人了。
请问这是要干什么？把其他人都撤走了，那么大个扶桑宫，就让她一个人打扫啊？身在混世不能滥用仙力，她怎么忙得过来？
更何况她还有要事在身，那可是关乎三界命运的任务啊，一天到晚尽顾着扫地了，还怎么去寻找宁寰身边潜藏的变数呢？
于是硬着头皮开口求援：“娘娘，恕奴婢多嘴，殿下贵重，需精心服侍，还是多些人为好。”
却不想被王后满意地看了一眼。
“这丫头长得是……是特别了些，倒也算懂事，还知道让贤。也罢，你愿意留她一个就留她一个，今晚就替她开脸吧。”
“谢母后恩典。”宁寰起身行礼，从话语间听得出咬牙切齿之意。
千润话没听完，心都凉了半截——这哪里是让贤，分明就是呼吁上位者合理安排工作吧！
什么破汤虞国，竟比清净天还会压榨人……
一个时辰后，随轿撵回到扶桑宫，认命的千润垂头丧气走向柴房，去寻找她最熟悉的朋友——扫把。
“你去哪？”宁寰面无表情地开口阻拦，“跟我回寝殿。”
走进焕然一新的寝殿中，宁寰在盆中净了手，把帕子顺手挂到木架上。那木架在左手边，位置也很刁钻，正合他现在的身高。
宁寰看着木架发了一会呆，随口问道：
“今天晚上吃什么？”
千润一怔：“娘娘不是留过饭了吗？”
说着她就有些心虚。方才在接风宴上，宁寰又起了警惕心，吩咐她在花厅外等候，只准闻闻香味，不许靠近餐桌。
这绝对是巧合，不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绝对。
“我问你想吃什么。”
千润头皮一紧。原来是在问她啊——奇怪，在千药园，镜仙给她大肆渲染过人间宫廷的恐怖生活，可依她亲眼所见，事实并非如此，就比如说，太子亲自管饭，而她一个打杂丫鬟竟还能点菜？
不像仙人拿进餐当乐趣，肉体凡胎是真正需要定时定量的饭食来滋养的。回忆了这些天的份例，虽不喜甜，不想节外生枝的千润保守道：“就，米酒配盘桂花糕吧……”
说罢，她看到宁寰眼里的光彩黯淡了一下。
没过多久，晚餐送到了。
米酒汤圆、金丝桂花糕，还有一道汤虞国名菜——水煮黑鲈鱼。
这道菜的特点是鲜香麻辣，千润舌头敏感，此生最是怕辣，可以说是一点都沾不得。
宁寰在小几对面坐下，亲自给她添饭置筷。
“吃啊，我看着你吃。”
待人和善的太子殿下眯起眼笑了，看起来竟比待在母亲身边还要开心。
千润艰难地拿起筷子，思考着要不干脆给他本人下个毒算了……
“……殿下，您这样盯着奴婢，奴婢吃不下。”
“行，我不看你。”
宁寰也没想往死里为难她，应声坐回榻上，随手抄起卷兵书，身子往软枕上一歪。
他不再看千润，千润却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自打意识到他和绝代佳人旸羲王后长得十分相似，再看他时，真是一眼好看过一眼……
本来千润只是偷偷觑着他，看仔细了之后，眼睛竟有点移不开了。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纵观三界，宁寰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长得这么好看，生活又富裕，家庭又融洽——真的吗，叫他去历尽艰险成为魔尊？
看着看着，千润打起退堂鼓来。要不，回到千药园跟镜仙商量商量，换个身无长物的再试试吧……
宁寰放下书本。
“你看着我做什么？”
“啊？哦，我吃得差不多了。”
宁寰看看小几，米酒空了，桂花糕少了两三块，水煮黑鲈鱼一筷子未动。
他笑意更深：“放着吧，一会叫人来收拾。”
此刻他脸上笑着，千润却觉得毛骨悚然。暂时找不到原因，但毫无疑问，他现在的真实心情是——压抑着怒火。
焦灼弥漫开来。千润本能地想回避风险，站起身就要退至门外。
“站住。”宁寰沉下嗓音，朝她勾勾手，“过来。”
月亮悄悄挂上树梢，宁寰无情地一抬手，把这只偷听的耳朵关在了窗外。
“你知道母后派你来是干什么的吗？”
坐在榻上，虽是在仰视千润，他周身的威压却不容小觑，从脚底升腾起来，和房梁肩并肩。
还威压呢，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有夜色打掩护，千润的脾气也上来了，什么破净纯太子，性子一天转个千儿八百遍的，也不知道谁惹他了！
千润平时的确很随和，但她深知，真要遇上横的，只有比对方更横，才能保全自己。
一时忘了镜仙的恐吓，也忘了前番的好感与怜悯，高高挑起眉，冲着他不客气道：“不知道，还请殿下赐教。”
见她如此反应，宁寰杏眼微张，竟是看出一分惊喜来。
倒把千润搞迷糊了，往回收了收：“我猜她大概是想让我给扶桑宫……增色添彩。”
宁寰用力点头道：“浓墨重彩。”
老天爷，他对这个不着调的回答好像相当满意。
满意到挪开几寸，把千润拉到他身边坐下了。
“你以后不用在外面打扫了，我知道你不喜欢。”
千润眉头紧锁：“条件是？”
“让我开心。”
此时二人距离极近，几乎是身体相贴。宁寰沐浴过后都有一个时辰了，清冽的草木香气却还残留在他身上，撩着千润的鼻子。
太子用的东西就是好啊……
将将放下一丝戒心，出其不意地，千润的下巴被狠狠捏住了。
指尖施力，宁寰把她的脸强制转向自己。
“我再问一遍，是谁派你来的？
方才自己都说了是王后派来的，现在又是唱哪出？
千润尝试挣脱，未果。
知道不能在人家的地盘上给人一拳，她按捺住不忿，由着宁寰以她的下巴为支点，把整张脸转来转去，似是要把每个毛孔都看个仔细。
温热的鼻息中，和他对上视线，千润有点不舒服，心中交织着烦躁与迷惑，故主动移开了眼。
事后想想，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神吧。
在那当中，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竟像是……
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