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过得极快,乌龙山下的芍药节如期举行,也等来与萧听寒的约定。

    和煦的初阳下萧听寒独自骑着马,跟在林许鹿与江雨音的马车后,听着里面时不时传出的絮语,萧听寒面万分无语。

    往日出行林许鹿定会拍着自己的爱马倏尔嚷着与萧听寒比上一圈。

    成亲不过几日光景,有了媳妇忘了……谁果然是有道理的。

    路上很是热闹,通往乌龙山的小道游人如织,各处都是结伴而行的人儿。

    萧听寒转头对上控马赶车的久恒那张麻木的脸,沉默地走到了前头。

    乌龙山山势低缓风光秀丽,总有人来踏青游玩,便有摊贩在那处支起了摊。后有两摊贩因比较谁家芍药更美生了口角,拦了顾客评比,百余人参与其中,被文人墨客作诗打趣。

    一发不可收拾,爱花人士凑热闹捧着自家养的芍药一较高下,渐渐演变成了芍药节。

    江雨音去的晚了,从车窗往外看去路口已经摆满了小吃摊子,摊贩们卖力吆喝着。

    马车不让进了,东边摆摊闲游,西边往里百花齐放,满目都是娇色。入口给每个进去人的发一张芍药票,可以投心仪的那朵花。

    林许鹿挑了合欢树下,头顶密密枝叶如万千翎毛,粉白花蕊丝丝条条。

    林许鹿干劲十足,久恒还没支好摊子就现学现卖地吆喝:“瞧一瞧看一看,珍珠首饰物美价优。”

    一个人叫还不够,林许鹿对着江雨音笑了下伸手拽萧听寒:“叫啊,你行不行?”

    萧听寒要面子,偷了支江雨音用来揽客的糖塞进嘴里,叽里咕噜地糊弄了几声。

    吆喝管不管用不知道,一张清朗一张娇逸看着就没吃过苦的两位门面加上江雨音的臭名声着实吸引人。

    “那不是江雨音吗?前面那个不好好穿衣服的是清雅居那位?”

    “看着不像,这个瞧着轻浮,清雅居那个穿的端正,打了半天都没怎么散。”

    “嘀咕什么呢,掏不出两百文钱给你娘子买就走,别挡了后头的贵客。这价只卖今日,纯银配珍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噢。”林许鹿认出了那人,正是说他没苏星阑爷们的那位。

    “谁要买你家东西啊!”那人知道林许鹿不好应付,拉着娘子走了。

    有人看到江雨音避之不及,也有不少人围着摊子相看起来。

    江雨音瞧见一个符合萧听寒条件的姑娘,在众人注视中迎了上去,大大方方地开口:“姑娘是今日头位红运顾客,这个锦囊里有你手中耳坠的简况,若得你心可免去20文。”

    深蓝色的锦囊上用莹白线绣了精致的星月,手触上去去凸起的质感。那姑娘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张小纸头——五行缺水,宜用海贝、珍珠等饰品……。

    同行的姑娘凑在一起看“啊”了一声,道:“他们怎么知道。”

    江雨音神秘地笑了笑,说:“我们的这批饰品专为有缘人而作,花了不少银子向高人取过经。红运代表了我们诚心的祝愿,款式也是独一份,姑娘生得高洁,戴这珍珠耳坠是极好的。”

    不断有新的人围上来,看见首饰的都会停留,好几个打听了价格都在摊子边上犹豫。

    即便不为“红运”的噱头,单看品相这些饰品也是值这个价钱的。

    “180文是吗。”那姑娘沉吟片刻拿出钱袋数出铜钱。

    江雨音把耳坠细细收进锦囊,拿出糖盒子,糖丸被糖纸包着看不出里面模样,只露出下面的小棍子。

    “这里面的糖有各种口味,有两种特别酸的,姑娘与你的同伴各拿一支,若是挑中用荔枝做的,可以再免八文。”

    不断有路人被吸引过来,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买东西的始末,好奇心重的起着哄:“快打开看看,荔枝可是金贵东西。”

    那同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分到一颗,又那么多人看着,手心竟然出了层薄汗,跟赌徒一样期待起来。

    她揭开糖纸是一枚栩栩如生的樱桃,红艳艳地看着十分可口。有人“噢”了一声,没见荔枝,手痒了起来。

    “你们这糖单卖不。”

    江雨音笑着说:“不单卖,数量有限,只能供给买首饰的客人,若客官想要,十四日后东街名叫尾声的铺子开业,会有送糖丸,若拿到了荔枝味道的,也会有优惠。”

    江雨音笑吟吟地催着:“姑娘尝尝看。”

    那姑娘没有犹豫地塞进嘴里:“唔,酸死人了。”

    看客瞧着她皱成一团的五官眉开眼笑。

    买耳坠的姑娘剥开糖纸,一颗乳白的荔枝插在细细的竹签上,她有点不敢置信:“这是……荔枝?”

    江雨音倒了好几年霉,总算得到一次眷顾,她立刻数出八枚铜板递到姑娘手中:“姑娘好运气。”

    马上有下一位姑娘看过锦囊挑好款式等着付钱,不买的人有好奇锦囊也有好奇糖丸的围着看热闹。

    林许鹿与萧听寒被她一套连环操作惊呆。久恒心里替他的少爷捏了一把汗,江雨音这么多招式他家少爷迟早被玩死,前日那么大动静一夜就被哄好了。按说男人哪里能轻易接受自家夫人与别人有过一段,今天林许鹿顶着嘴角的伤还高高兴兴地站树下吆喝。

    想着想着他又瞪了初荷晚杏一眼,她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她们主子一样,老说好话把他骗的去做容易挨骂的事。

    初荷晚杏正认真学着江雨音的套路,冷不丁被瞪一眼也习惯了,久恒最大的脾气也就在那一眼上。

    “久恒,告示。”

    “好的,少夫人。”久恒挤到摊子前面将一早准备好的招募告示贴好,又引了大批人来问。

    有许多跟风骂过江雨音说死活不会买她东西的人也停下来听。

    被采用的装潢设计得六两银子,没被采用的二甲三甲也有三两和一两,还有一件首饰。

    “江老板这告示当真?”

    “自然是当真,各位若有巧思,可去东街末尾那家李氏四宝报名,那家铺子就是要改做饰品铺子。”江雨音耐心地回答每个提问。

    人就是奇怪,有些人无冤无仇地会恨你,又在瞧见你有手段有人簇拥时轻易改换看法。更在有便宜可占时单方面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冰释前嫌。

    三十件首饰不出半个时辰就卖空了,剩下的糖丸都被萧听寒顺走了。

    “弟妹我看你有慧根,不开铺子做我徒弟也行。”

    江雨音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侧身问:“赚钱吗?”

    “看运气。”

    “那算了。”

    收了摊几人去逛芍药花会,林许鹿小鸭子一样跟着江雨音寸步不离,把初荷晚杏都挤到了后面。

    林许鹿似乎一直在江雨音面前表露出全然的喜爱,不顾旁人眼光。江雨音眼中有他温驯眉眼,想到这人连赌气与委屈都不会太放肆,都是光明正大地低声指责,又会把怎么哄他的方式双手奉上。

    仿佛你要走,他就在身后眼巴巴地望着你,你若来,他就欣喜地粘着你,满眼是你。

    热忱又天真,很好看穿也很好哄。

    江雨音不知林家怎么能养出这样一只金丝雀,可她无法给出同样的回应。

    在感情方面她抱着悲观的态度,也做不到如此坦诚。

    但不妨碍她力所能及地给出一点点心意。

    熙来攘往中,江雨音伸手勾上林许鹿垂在身侧的手,而后展开五指将自己楔进其中。

    久恒在后面看得清楚,林许鹿刚才还猫似的在江雨音周围乱钻,这一下跟被掐住后脖子似的,规规矩矩地罚站。

    没眼看。

    投完了票回到林宅,林许鹿灵感爆发,拿着纸笔哼哧哼哧地画着稿。

    萧听寒龇牙咧嘴地吃着葡萄味的糖,吸了口气说:“弟妹,就如你所说,我要一成。”

    江雨音这时做起好人来:“萧先生是有真才实学的,两成吧,下一批货还望您费些心思。”

    两人都见识到了对方的本事,合作顺顺利利地谈了下来。

    晚上卫施珑来了一趟,她听说了清雅居与花会上的事。江雨音原本准备好了说辞,未曾想卫施珑只骂了林许鹿莽撞,还仔细问过江雨音的打算,喜滋滋地眯着与林许鹿相似的眼说要好好帮他们宣传。

    江雨音怎么也没想到在江家毫无转圜余地的事情到了林家竟然如此顺利。

    她坐到林许鹿身对面问:“母亲向来如此吗?”

    林许鹿正在给粉嫩嫩色系的项链填色,回答说:“是啊,她骂过就忘,很好糊弄。”

    “我是说她不介意我抛头露面……”江雨音不知怎么说下去,她在江家戴上的金枷玉锁轻而易举地有了钥匙。

    “不介意的,她自己就管帐管经营,比我爹还厉害些。”林许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他放下笔起身走到江雨音身边,蹲下身仰望江雨音,诚挚地说:“雨音,即便我母亲介意,我也会站在你这边,陪你做你想做的所有事情。”

    江雨音苦求无果的出路早在三年前就送到了她面前。这个天真的小少爷身体力行地告诉她哪有千斤重的枷锁,那是江鹤川亲手打造的,是虚伪浮华禁锢她的谎言,是参杂着毒药的蜜糖。

    是啊,外人有说她要强倨傲的,更多骂名是因她不嫁,因她将各家媒人拒之门外,仿佛天下男子都入不了她的眼。

    江鹤川明明知晓她推拒媒人性情大变的缘由,但他从始至终都守着他的底线。

    江雨音失魂落魄地拽着林许鹿让他起身,环住林许鹿的腰把头埋在他腹上。

    “他根本不在意我。”江雨音抱得很紧哑声说,久病纤瘦的身子轻轻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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