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一轮圆月升于夜空,犹如明珠镶嵌于苍穹,洒下柔和清辉。

    在这宁静的夜晚,宫中太监和宫女却脚步匆匆,异常忙碌。

    原是因漠北最大的部落—苍狼部使团到访京都,恰逢中秋佳节,景元帝谢于渊特设盛大宫宴以示款待。

    随着宫灯渐一亮起,宫殿内金碧辉煌,宛如白昼。

    大臣们身着华服,依次步入宫殿。

    此次宫宴,唯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携带家眷参加。

    江清瑶随父母一同踏入这华丽宫殿。

    她的父亲原来只是个七品小官,但自从姐姐江晚乔嫁入东宫后,太子特为江父在东宫谋了个从五品文官的位置,这才使她有机会见识到这宫中奢华。

    随着殿外一声声悠长的通报,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殿门处,皇帝与皇后在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进入大殿,殿内众人纷纷起身,恭敬地向帝后行礼。

    江晚乔身着华丽宫装,裙摆轻轻摇曳,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她挽着太子的手臂,缓缓步入大殿,太子谢君尧身穿一袭绣金蟒袍,虽面色略有苍白,却仍旧英俊非凡,两人并肩而行,紧跟帝后之后,引得众人侧目。

    待帝后坐定,众大臣稽首行礼,山呼万岁。

    “太子与太子妃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跪在一旁的贵妇们窃窃私语,满脸羡慕。

    这些话飘进江清瑶的耳中,只觉格外刺耳。

    只因江晚乔年幼丧母,养在祖父膝下,就格外受人喜爱,谁见了都要夸赞江晚乔才貌双全,而她同为江府嫡女,只因母亲为续弦,不受祖父待见,就要处处被拿来与姐姐比较。

    真不知她哪里不如,难道她江晚乔就天生高贵?

    江清瑶跪在人群中,双手紧握成拳,眼中闪烁着不甘与嫉妒。

    她那好姐姐之前端得是一副清贵模样,还不都是装得。不然怎会被太子湿身抱回家中,还以此当上了太子妃。

    凭什么江晚乔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而自己只能和些六七品的小官议亲?

    皇帝宣布宫宴正式开始。

    江清瑶随众人起身,不由伸手摸了摸怀里的东西。

    那是放在贴身小衣里才带进宫的禁药,据说只需一点点,就是柳下惠在世也在劫难逃。

    她自诩美貌不输姐姐,那狐媚子做得,她又有什么可怕的。

    今日宫宴就是最好的机会,京中的王公大臣,天潢贵胄齐聚一堂,任她挑选。

    想到此处,江清瑶不由露出一抹笑。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目标,最终锁定在五皇子身上。

    谢承安坐在一众皇亲国戚末席,他本就生的俊美,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虽仅穿一身素色锦袍,却也难掩周身温润儒雅,芝兰玉树的气质。

    她被谢承安的英俊面容所吸引,盯着微微出神,谢承安似有所察觉回首看来,二人视线相交,男子立刻避开视线,礼貌颔首,举止从容且不失君子风范。

    江清瑶慌忙低下头去,脸颊烧的通红。

    听闻,五皇子向来与世无争,想来应是个好拿捏的。观他为人温文尔雅,思及自己也是第一次,应不会吃太多苦头。

    虽是个不得宠的,但好歹也是个皇子,又俊美非凡,如此自己也不算吃亏。

    打定主意后,江清瑶假装肚子疼,悄悄离开了席位。

    宴会开始,佳肴美酒被宫人奉上,珍馐异味香气扑鼻。大殿内众人欢声笑语,把酒言欢。

    这时,苍狼部使臣走到大殿中央,对元帝行了一个庄重的跪拜大礼,声音洪亮道:“老苍狼王不久前病逝,新王特派我等出使景国。愿与景国永结秦晋之好。”

    “哦?新王?可是你苍狼族大王子拓跋安?”元帝微微坐直了身体,目光如炬,盯住下方使臣。

    “正是。”使臣恭敬回答,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副精致卷轴,双手举过头顶,又道:“为表诚意,苍狼部愿每年献上金银各万两,牛马各五百匹。此为降表,新王还交待。若陛下仍有疑虑,可让我族三王子拓跋宇永留京都为质,以示苍狼部忠心。”

    立刻有小太监接过使臣手中降表,轻手轻脚走到元帝身边,恭敬奉上。

    元帝接过降表,细细浏览了一遍,脸上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他轻捻胡须,龙颜大悦:“好!”复而转头对使臣道:“你们回去告诉拓跋安,苍狼部诚意,朕已明了。这降表朕就收下了。”

    使臣闻言,心中大喜,连忙再次叩谢行礼。

    他将降表交给一旁恭候的小太监,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向大殿内的众臣示意,众臣也纷纷举杯响应,气氛一时达到了高潮。

    元帝又看向下座的薛贵妃,径自倒满一杯酒,接着说道:“苍狼部能有此诚心归顺,多亏了镇国将军。有薛将军威震四方,朕景国江山无忧矣。来,爱妃与朕共饮此杯。”

    薛贵妃得意一笑,悠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嫔妃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

    众臣一听,纷纷附和,开始吹捧镇国将军及薛家。有人高声道:“镇国将军英勇善战,是我景国栋梁之才,贵妃娘娘更是贤良淑德,为我景国带来无限福泽。”也有人赞叹:“薛家满门忠烈,真乃我景国之幸!”

    谢承安坐在角落,面上端着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薛家那等小人也配称为满门忠烈?真是可笑。

    什么镇国将军,那薛家老狗薛昌平,当年只是舅舅手下的一个小小校尉。

    二十年前,苍狼部集合漠北众部进犯景国,若不是祖父武安侯率邵家殊死抗敌,他谢于渊哪还有今天?却不想他卸磨杀驴,利用薛昌平诬陷邵家贪墨军饷,皇后王氏更是诬其功高盖主意图谋反,最后致邵家全族冤死。

    后来,他生母淑妃也被逼自尽。

    元帝饮尽杯中酒,笑意不减又道:“云恒也不小了,也该历练历练,不如下个月秋狩就交给云恒负责,众卿意下如何?”

    二皇子谢云恒乃薛贵妃之子,今年也已二十有五了。虽说不上一事无成,但相比太子属实相差甚远,如今也只在吏部谋了个不大不小的职务。

    众臣无一不赞同。

    往年秋狩事宜都是由太子负责的,如今太子重伤尚未痊愈,自是不适合再操办此事。但谢云恒也万没想到如此重任能落到自己头上,这可是天大的恩宠,更是展现自己能力的绝佳机遇。且不说能捞的油水,就是以前,自己哪里有和各部重臣接触的机会。

    他心中一阵激动,赶忙起身谢恩:“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皇所托,将秋狩之事办得妥妥帖帖。”

    元帝看着谢云恒,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如此便定下了。云恒可不要让朕失望。”

    此事落定,又不少人纷纷来恭维二皇子,大殿内再次欢声笑语。

    谢承安只觉刺眼,握紧了手中酒盏,抬手欲饮,却突然警觉这酒的气息与刚才所喝不一。

    他不动声色的放下酒盏,瞟了身旁赵信一眼,手指轻敲杯口。

    赵信立刻会意,悄然退下。

    宴会过半,江晚乔见谢君尧因重伤初愈,略显疲态,心中满是担忧。

    谢君尧的情况她最是清楚,一月前谢君尧遇刺险些丧命,这不过才能下地三天,就要强撑着来参加宴会。她知他素来要强,又怎好阻止,却不免心疼。

    江晚乔见谢君尧与大臣寒暄,又饮了一杯酒,不由轻轻扶住他的小臂,

    谢君尧侧头看来,就见那一双明眸中满是关切,她轻声道:“殿下身体尚未痊愈,不如先到偏殿小憩片刻?”

    谢君尧本只是稍有疲惫,但见她如此担心,不由心情大好,遂微笑点头,任由江晚乔温柔的搀扶着离开。

    这一幕恰好落入谢承眼中,他默默注视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不一会赵信回来在谢承安身边耳语几句。

    谢承安眼神晦暗,低头看向桌上酒盏,计从心来。

    赵信只觉这江家姐妹都甚是难缠,不说那江晚乔从小到大都死皮赖脸的纠缠主子,多亏主子耐性好。就说这江清瑶实在是太过大胆,竟敢给主子下药,真是不怕死。

    “待会你派人去帮帮江家妹妹。”赵信候在一旁,低垂着头听着谢承安的指示。

    刚想领命离去,抬头却大惊失色。“殿下,您...”

    只见谢承安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便往外走。

    他阔步走出大殿,站定在殿门后侧,任由秋日的凉风吹起身上燥意,感受着呼吸逐渐急促,热意慢慢爬上面颊。

    好像,还不够。

    谢承安心中盘算着,伸手松了松头上发冠,几缕碎发垂下,微遮住漆黑狭长的眉眼,又轻扯了下领口,露出轮廓分明的喉结。

    “唔”似终有些满意,那绯色的唇抿了抿。他抬起左手,赵信立刻会意上前搀扶,谢承安倚靠在赵信身上,掩唇咳嗽几声,直到俊美的面容咳出不正常的殷红,才声音低沉沙哑道:“扶我去偏殿。”

    太和殿偏殿,江晚乔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姿丽卓绝的青年,仪容凌乱,全身靠在旁人身上,似用尽全力才能勉强站着,往日的清冽明眸,也蒙上了一层雾看不清里面得神情。

    “五殿下?”江晚乔何曾见过男子这等模样,心中一惊,手下意识想要扶住他,意识到不妥又连忙收回了手,问向赵信:“赵公公,这是怎么了?”

    “娘娘,殿下他中了...”赵信刚要答话,却被谢承安抬手拦住。

    “唔。”他喘吁吁的抬起眼,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右手捂住胸口,说话时的声音都带着轻颤:“臣弟不胜酒力本想借偏殿休息,没想到皇兄皇嫂在此。”

    青年的额头渗出细汗,连眼睑都泛着湿红,哪里像只是不胜酒力?江晚乔还没来得及虚让,就听他又说:“赵信,扶我回武德殿。”

    武德殿本是未成年皇子的寝宫,离此地甚远。

    看他这副样子如何能撑到武德殿?

    “五殿下且慢。”江晚乔忙要温声阻拦。

    却见谢君尧闻声缓步而来:“晚乔,是谁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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