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昨日就听熙羽说了你在园子里见过清宇了,想必你也知道了些。清宇这孩子是被宠惯了的,他不怕官人和先生的责罚,也不怕我的冷谈不理,他就是,就是小孩子性子。榆儿,你娘亲的意思你也知道,她有意让你有个依靠,我也有同样的想法,不如你先趁着这个时机和清宇多多相处,若你们两人情投意合,官人和明家那边我自会解决的,你看呢?”

    她只一股脑的说,说完这大篇话等明榆的回答,明榆假意歪头害羞了一阵,又低下头思索片刻,才娇羞的点头。明珠楠见她也同意自己的想法,更是高兴,连忙站起身又吩咐着几个丫头去叫四宝斋的人上门来给榆娘子量身衣裳,明榆赶忙劝道“姨母昨日才送来了好些衣服料子,不必如此铺张,榆儿恐受之有愧。”

    明珠楠见她这样勤俭持家,越发的喜悦,道“好孩子,我知你是勤俭惯了,但你现在也是易家的人,日常衣食住行理应由我负责,且你娘亲还在时,我们姊妹是最交好的,只是,只是当初有些误会,这才导致她,她怨我,恨我。”

    明榆见她又是要哭,坏了,这是说哭就哭啊,连忙引开话题道,“娘亲没有怨恨姨母,姨母不要伤心了,只怪世事难料,娘亲在天之灵也不愿见姨母整日伤怀,现在榆儿和姨母重新相逢这是喜事,姨母应高兴才是。”

    明珠楠又擦干眼泪,这时熙羽进来见她们二人搂搂抱抱哭哭啼啼的样子,内心猜想着一定又是娘子的心结犯了,这不好,得好好劝道一番,只是今日榆娘子还在,不好让她见了娘子的笑话了,还是等人都不在时再好好的开导娘子吧。

    于是她上前给明珠楠添了茶,回道“娘子,二郎君的卧房我已悉心的安置妥当了,郎中也已在外院侯着,外伤需要的药材也备了许多,冷敷用的帕子和冰块也命人备好了。”

    明珠楠听后才终于放下心来,明榆听她一一交代,不得不感叹一句,不愧是主子的一把手,这办事效率,实在是迅速,连主子想得到和想不到的都安排清楚了,看来姨母不是需要多费心的人,这位熙羽才是那个有心机有城府的那位。

    几刻钟后,马车慢悠悠的来到易府,时化搀扶着晃晃悠悠的清宇下来,清宇一边哎呦哎呦的叫唤,一边又眼神偷偷摸摸地看,时化忍不住点破他的小心思,道“二郎君,别装了,主母娘子不会出来迎你的。”

    话刚完,明榆清清嗓音开口道“表哥,姨母特交代我看望表哥的伤势,府中已请好了郎中,备好了止痛的药贴和冷敷的冰块,就连表哥的软榻熙羽姐姐也亲自整理好了,表哥请吧。”

    清宇憋了一大口气,见是明榆表妹,又往后瞧了瞧,实在是没有阿娘的影子,他也不装了,虽是脚步踉跄了些还是能走得稳的,时化见自家主子这样子知道二郎君一定又是使小性子了。

    没办法,府中人人都夸大郎君,常常忽略二郎君,其实二郎君也不是差,只是大郎君实在优秀,在大郎君的光环之下,二郎君就显得尤其平凡,是以二郎君常常惹怒先生来引得主母娘子多加的关怀。大郎君平日里多对二郎君的功课上相助,连平日功课基本都是大郎君代劳的,所以二郎君对大郎君也没有恶意,只是想要比大郎君多一些的关注度。他立马跟上二郎君,继续搀扶着进了府。

    明榆在身后看他们这主仆二人倒像是兄弟一样,道“姨母说大表哥虽聪慧但待人苛刻,二表哥开朗但蠢笨。现在看,这二表哥还真是蠢笨,做戏也不做全了,被罚被打已是事实了,那不如干脆演的再真实点,一见姨母不来,连装装样子都懒得装了,怎么,就不怕我去告状?”

    杜梨也是点头,明家姨母介绍起她的两个儿子,虽是一母双胎,但性子截然不同,大郎君清风人如其名,人如清风,一副君子做派,二郎君清宇,更开朗跳脱,但无论学术上还是经商都比不过大郎君清风。所以他们兄弟二人经常你争我斗的,其实只是清宇在争,在争的不过是娘亲的更多关注,常常惹怒先生和主君,也时常斗气般将清风的长袍换成他喜爱的样式,其实更多时候是清宇一个人在耍小脾气。

    初夏的扬州多烟雨,青石板很快被雨润湿,两旁的树枝上挂起一盏盏彩灯,袅袅的飘在雨雾之中。

    清宇被困在院子里养伤,整日恹恹的提不起兴趣,时回每日戌时三刻将清风整理的功课送来,今日还是照旧如此。

    清宇抬头又见那一摞的纸,心情更是烦闷,冲着时回嚷道“让哥哥不要再给我送了!送来我也不看!”

    谁知话刚落下,清风从时回背后出现,倒吓得清宇一激灵,又一想到自己现在伤的严重,连父亲都没再多说什么,就更加肆无忌惮的张狂道“清风,先前让你帮我做功课,你不肯,现在倒是殷勤的很嘛?”

    清风也没同他计较,坐下同他耐心的道“你该唤我哥哥。”

    清宇又是一阵炸毛,无能狂怒道“凭什么!我们是一齐出生,你又没比我大!凭什么要叫你哥哥!!”

    清宇将手中摘抄的作业递给他,道“今日,先生课上讲了《郑伯克段于鄢》,我多有感触。往日,对你失教,是我做哥哥的不是,日后你若是有功课上的不明白,我断不会再拒你。这是今日的作业,你先看着,有何不明白的,圈注下来,让时化来告知我,我会在每晚亥时来给你解答,你先歇着。”

    明榆端着药在门外就听到里面二人的谈话,站定等了半片,内心道,这大郎君还真是谦谦君子,清宇整日这么耍小脾气,还能包容他,真是难得。

    见清风从里间出来,明榆又立即换上温柔的笑道“表哥”

    清风只是对她淡淡的点头,连眼神也没给她半个,明榆见他走的飞快,难道我是洪水猛兽吗?走得这样快!

    进去把药递给清宇,这小子,又不高兴了,真是的,哄完了大的又要来哄小的,这娘俩一个比一个能哭,全家就姨父正常点,刚刚他还劝我不要太过劳累,这些送汤药的小事交给下人们去做,呵呵,她明榆怎么能放过这么大好培养感情的机会,所以她每日一天三次的亲自送药给清宇,还要次次耐着性子哄着他喝药,现在想起当时白雪哄着自己喝药时那恨不得捶死自己的样子,她也感同身受了,天道好轮回啊。

    她见清宇喝完了药,道“表哥每日都按时喝药,理应恢复的差不多了,怎还是日日痛醒?”

    清宇不想被拆穿,磕磕巴巴道“你懂什么!我这是新伤加旧伤,自然是好得慢些!”

    呵呵,我听你这中气十足的大嗓门一点不像是有旧伤的样子,

    “刚刚哥哥特地来说今日先生的教学内容,岂不是在暗指,我,多行不义必自毙?”清宇扭头看向她发问。

    明榆一噎,心道,人家哪是专门来暗讽你?人家那是来主动求和!她温温柔道“许是他听了先生的课,真心的认识到自己往日的过错,来向你道歉。”

    他撇了一眼,道“哥哥哪有过错?你不要对哥哥有偏见好不好?”

    好好好,我想法子安抚你,你倒倒打一耙,明榆气的差点背过去,只面带微笑看着他不语。

    “还有,你不要老是学阿娘的样子,老不老小不小的,像什么样子?”清宇见她这样笑,每次都像见了阿娘一样,之前总是想怼她又觉得小娘子面子薄,现在终于是忍不住了,也顾不得考虑许多,直言道。

    明榆咬牙,暗自较劲一般将帕子死死揪住一角,

    清宇垂头丧气道“我知道哥哥没有过错,我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小孩子脾气,我不该不做功课,耍赖偷懒让哥哥帮我做,也不该在课上和先生顶嘴,更不该将书本和功课撕个粉碎,更更不该站在桌子上大骂先生死老头,揪先生的胡子不放,但,但是我,我只是”他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说,说些什么?

    好家伙!感情你是这么被打的啊!我还以为是先生太过严苛,现在看,他没打断你的腿都算是看在姨父的面子了!明榆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人人都将目光投向清风而没一人注视到清宇。”

    清宇听到她接下的话,下意识想反驳,细一想想,自己却是如此,他点点头道“小时候,阿娘总是经常抱着我而不抱哥哥,但哥哥从没生气发怒,我问哥哥,你为什么不气不恼?哥哥总是说,你是我弟弟,阿娘疼爱你,我也疼爱你,你需要更多的疼爱,那我就将阿娘对我的疼爱多分一些给你,希望你能更加开心。你说,哥哥哪里有错?”

    明榆一时歪头不解,那你还气什么?哥哥这么懂事,也这么宠溺你,你还一天天的作妖,她有些无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呆坐着看着清宇。

    清宇不理睬她那神情,又接着道“可我就是不想他这样子,哥哥为何不跟我争一争?他要是同我争,我就不用整日想法子去吸引他的注意,可他就是不肯,他把我当作不值一提的小孩子,甚至都没将我看作对手,我太弱了,弱到不配与哥哥一较高下。”

    明榆见他说着说着泪水就吧嗒吧嗒的往下落,这事在他心中憋了许久,今日终于将情绪宣泄出来,她伸出手一下一下的顺着背安慰着他的低落。

    时化不合时宜的闯进来又不动声响的蹑手蹑脚出去,

    清宇自己哭了一阵,擦干泪有些不好意思的不敢去看明榆,明榆只借口道“今日晚了,明日我再来陪你,表哥安睡吧。”趁手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嗯,这发质不错,嗯,这小圆脑袋。

    夜晚,缠缠绵绵的雨停了之后,院中一片寂静。

    清宇却是清醒着赤脚来到窗前,推开窗子,看向旁边的院子,他和哥哥的院子是一墙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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