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秦苏绵就呆坐在那扇窗前,从悲伤低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回想刚刚的举动,或许是有赌气的成分在的,但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她其实还在意的事实。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曾经是她的恋人,他们相识,他们相爱,他们分开。

    那是她的初恋,是她唯一喜欢过的男人。

    她会在意似乎也是合理的吧!她不曾抱有幻想,只是有一丝丝在意,很过分吗?

    偶尔她也会生出一丝后悔,后悔答应接这个项目。

    后悔和他这样纠缠不清。

    他那样闪耀夺目,无论是艺人的他,赵氏独生子的他。头顶着光环,曾与她相爱,曾为了哄她低头,曾舍命救她……

    她觉得她能忍住不幻想已经是最大的克制。

    奢求她坦荡?她不想高估自己。

    或许没有这些回国后的种种交集,或许她就不会想起他们相爱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或许……现在就不会难过!

    后来的几天,绵绵没有再见过他,哪怕是周一的例会上,他也没有出现。

    一开始她还在想,兴许是因为她说的那句不见面,所以连带着工作上他也在避免和她碰面。

    这样想来,正合她意不是吗?

    但是那些难过和失落也是实打实的……

    直到几天后,手机上推送新闻,他去外地出席活动去了。

    原来….是去外地了……

    她从不否认自己是矛盾的,是不够坦然的,也是会内耗的。

    在感情的世界里,到底要如何才能做到坦荡,要如何才能不纠结犹豫,那些弯弯绕绕又是如何全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呢?

    这是一道没有标准答案的作业……

    再次见面是在公司里。

    那天,正值午饭时间,她和小桃几个组员,准备前往食堂吃饭。

    然而在等电梯途中,叶仲安和赵佑白恰巧正从办公室里出来。

    他的出现,无论在哪里,都会成为焦点,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隐匿在人群中,她往那瞥了眼,瞧见他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衬衫,领子有点大,垂在那里,竟有一种野性的气质。

    视线交汇仅两秒,她便别开脸,俩人如同陌生人一般。

    “叶总,赵总!”

    众人一同朝着他俩打过招呼。

    她耳尖地听到叶仲安说道:“好像挺久不吃食堂了,去不去?”

    “嗯。”他语气淡淡的。

    “哎,师妹,你也在啊?”叶仲安还是好眼神地发现了挤在人群里的她。

    她不失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点点头。

    下一秒,电梯终于来了。她在心里直呼救星!

    他们有领导专用电梯,跟她们乘坐的不是同一部。

    这倒让她松了一口气。

    赵佑白好像是第一次出现在食堂里,这种人多的地方,他就不该来。

    “怎么感觉今天食堂多了这么多人,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小桃忍不住吐槽道。

    用脚想都知道是因为谁,但显然“罪魁祸首”并未觉得不妥,仍旧我行我素的样子。

    在场很多员工是极少碰到他们这种级别的领导会来吃食堂。

    尤其是赵佑白,他不是叶氏的人,偶尔来也是直奔叶仲安的办公室,应该是头一次出现在叶氏的食堂。

    他和叶仲安找了个角落,安静地吃饭,但整个人的光芒完全抵挡不住,亮眼得不行,他俩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招蜂引蝶。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然而没想到的是后来的几天里,他每天都和叶仲安出现在叶氏的食堂。

    以至于叶氏的食堂每天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这种老总好喽,有特权,点好了给他俩送桌上,苦了他们这些员工每天辛辛苦苦排长队。

    最后绵绵干脆放弃食堂,吃起了外卖……

    叶仲安:“不是,小白,你们赵氏不是有食堂吗?天天来我叶氏蹭饭。”

    赵佑白:“我们食堂不好吃!”

    叶仲安:“……”

    叶仲安:“你那么大个领导,换掉个厨师的话语权应该有吧”

    赵佑白厚颜无耻地回答:“让人丢工作不厚道吧……”

    叶仲安:“……”

    在各种大型会议上,杀伐果决,眼都不眨一下的人,现在搞这么善良?

    “哎,师妹……”

    迎面走过来的正是秦苏绵,她手里拿着外卖,朝着他们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回办公室!

    直到她与他俩错身而过,赵佑白却忽然停住脚步:“我又忽然不想吃食堂了,今天去你办公室吃吧!”

    叶仲安皱了皱眉:“啊?”

    然而转角消失的背影,这才让他如梦初醒一般,片刻,戏谑之意浮于面上:“我说呢……怎么最近天天来这儿蹭饭!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赵佑白睨了他一眼,转身又往回走,在经过开发部的办公室门口时,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她坐在电脑前,不时地看看电脑,不时地扒两口饭吃,吃得非常不认真,但模样却十分可爱!

    办公室里,叶仲安忍不住揶揄他:“不是,你想见她就正大光明地见啊,咋还整的这弯弯绕绕的。”

    难得地见他叹了一口气,迟疑了几秒后,赵佑白有些无奈:“她不想跟我见面……除了工作上,不想再跟我见面。”

    叶仲安怔住,在赵佑白面色平静的外面下似乎看到了些许无奈和哀伤。

    他不禁回想起种种,他这个师妹,他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她本就是性格倔强又认死理的人,这样的人一旦绝情起来是不得了的。

    况且她不像其他人,要是有强烈的某种野心或者欲望,倒也可以尝试攻破一下。

    尽管最开始的时候,她表明自己是缺钱才做的嘉树技术特聘,但很显然那只是她敷衍人的一种借口。

    也就是她的京户还没下来,不然绝不是他们看到的那样普通家境的女孩子。

    他迟疑几秒,然后安慰道:“小白,要不……你换一个攻略对象?”

    话音刚落,就招来了赵佑白的一记警告,他警觉地掀起眼皮,带着些许探寻的意味直勾勾地盯着叶仲安。

    然后懒懒地开口:“说到这儿,我还没问你呢?”

    他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在叶仲安的生日宴上,他的不同寻常。

    一开始他只当是师兄妹间的特别关照,但事后回想起来,男人的直觉,还是让他顿感不妙。

    叶仲安不解:“什么?”

    赵佑白顿了几秒后,意有所指地问:“上次你的生日……为什么会把第一块生日蛋糕给她?”

    叶仲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轻描淡写道:“我这不是想着她第一来,人生地不熟的,又是我师妹,我关照一下吗?”

    他的回答倒是在赵佑白的意料之内。

    叶仲安打诨:“小白,你不会怀疑我对她有意思吧?我比你还早认识她,要是我对她有意思,我不早追她了吗?”

    他的解释看着似乎也挺合理,这让赵佑白松了一口气。

    他和叶仲安是发小,内心潜意识还是不希望这些狗血发生在自己身上,需要自己做出两难的选择。

    赵佑白陷进皮质沙发里,语气平静:“是吗?最好是你说的那样。”

    “行了,我先回去了。”随即,他又从沙发上起身,朝着外边走去。

    叶仲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哎,不是说吃饭吗?”

    “不吃了,应酬!”他背过身挥了挥手,几秒后,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一瞬,叶仲安脸上渐渐敛去所有笑意,眼底隐藏着捉摸不透的情绪,在偌大的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陷入了沉思…….

    -

    十月的北京,凉意愈发明显,秦苏绵穿上一件米色风衣前往医院,这个整容医师的号是专家号,不好排,这得多亏了李苛。

    额上的纱布早就拆了,只不过伤口愈合的地方,她看着那道疤,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离发际线很近,有刘海的时候便被掩了去,但正是爱美的年纪,始终还是在意的。

    给她面诊的是位温柔的女医师,先是查看了她的伤口恢复情况,然后提出方案来。

    “你这个问题不大,我可以先给你开些祛疤的药膏,每天早晚涂抹,如果你想要更好的效果,可以选择激光。不过呢,激光需要排队预约,你看,要不要先帮你排着?”

    她犹豫了几秒后,笑着点点头:“好。”

    从医院出来时,不过才六点半,而医院外边却已日薄西山,秋风吹起地上稀稀落落的落叶,她轻盈的步子落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然而只是偶然间的一次抬头,远远的一瞥,熟悉的身影毫无征兆地闯进视野。

    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离她约莫五米远的地方,他戴着口罩,巧合的是,他身上是与自己同色系的风衣,颀长挺拔的身姿,闲散慵懒地椅靠在树旁,那姿态似乎是在等人。

    她变得踌躇不决,走过去?还是绕道?

    她的异常,很快引起了他的侧目,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们约定了的,私底下不会再见面,加上他此刻的冷漠,她非常明确心中所想,既如此,那就当陌生人。

    心里这么想着,她便重新提起脚步,继续往前朝着医院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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