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五点半，时间进入十月底，北京的夜会来得更早，路灯亮起星星点点，秋风吹起风衣的一角，她站在路旁拢了拢外套，与许美玉道别后，便回了自己家。
说起来，其实今天也没有走很远的路，但却有些疲乏，她往沙发上一躺，手臂压在额头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不停呈现今天的事情。
须臾，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的聊天对话框，最新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中午12点多，与他聊中午吃什么的话题上。
这些稀松平常的聊天仿佛只是几千天中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常。
接着点开他的头像，一刹那间，画面闪动，仅一秒，头像突然更新。
这……一只绵羊？
皱眉疑惑，绵羊？——
心里侯然一跳，绵！！！
她猛地坐起身，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他会做的事，他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完全不当自己是艺人啊？！何莉莉也允许他这么干？
“……”
心里升起一团疑问，然而不否认地说，其实心里也有一丝丝欢喜，这样的明目张胆，她的心脏怦怦乱跳了好一会儿，唇角不由分地弯起一抹弧度。
她又想起，这四年他一直在自己的黑名单里，什么动态都看不到，紧接着点开他的朋友圈，他很少发朋友圈，今年似乎就发过两三条，团建那天就占了两条，每一条她都点进去看，有不少的共同好友的点赞和评论。
继续往下滑，是一张雪景图和配文：“2019年12月23日，北京初雪，未归！”
心口猛地一滞！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微颤的指尖还是泄露出她的无措。
屏住呼吸，放大了图片——栾树旁的石板凳？
她怔在那儿，有些发懵。
机械性地继续往下滑，同一个地点的雪景图和一句简单的配文，只是时间变了，图片上雪分布的位置和厚度变了，“2018年12月15日，北京初雪，未归！”
“2017年12月27日，北京初雪，未归！”
“2016年12月17日，北京初雪，未归！”
未归……
她——吗？
心下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她抬脚，慌乱了步子，靠在窗前，眼也不眨地在照片和实地之间，来来回回地对照后，才终于敢相信这些照片皆来自于同一个地方——在她家楼下！
她脑袋一片空白，呼吸也变得急促，周遭的世界好安静，心脏如鼓，咚咚咚的声音，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胸口，窗外传来树叶沙沙沙的声音，她双手无力垂下，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赵佑白，他会坐在那儿，一个人，坐在那儿……
眼里渐渐聚起薄雾。
而令人奇怪的是，在这之前的每一条朋友圈下，都有那几个共同好友的点赞和评论，唯独这几条什么也没有，她心里隐约有一丝猜测。
她急于求证，截了个图，发给林多茜，「茜茜，你能看到你哥的这几条朋友圈吗？」
过了一会儿，收到林多茜的消息：「我看看。」
等待的过程中，手心微微出汗，她紧紧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条信息。
约莫一两分钟后，屏幕上是林多茜最新消息：「没有，我刚刚用温钰禾的手机看了，他的也看不到。」
仅她可见……
那四年她把他拉黑了，她什么也不知道，豆大的泪珠从眼角一颗一颗掉落。
脑海里闪过的全是他一个人坐在楼下的画面，孤独，寒冷，落寞。内心深处涌动着无尽的愧疚和再也无法遏制的心疼。
他一直在等她，他真的在等她！
林多茜打来电话，“喂，绵绵，什么情况啊？”
“茜茜，他真的在等我，他真的……真的在等我！”
话筒那边秦苏绵哭得泣不成声，她理智未剩半分，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楚在心里无尽蔓延开来，她甚至不敢去想，这四年来每每站在那棵栾树下，抬头看见的是她黑漆漆的房间时，他该会有多失落。
高傲如他，放下所有姿态，怎么能……怎么能……在将近1400多个看不到希望的日夜里等她？如果她没有回来呢？如果她不是要留在北京呢？
林多茜安慰她，“绵绵，我跟你说过的吧，我哥真的是每年雷打不动，每年的初雪无论如何也要回北京。”
泪水一瞬间决堤，她低垂着头，哽咽的声音再也压制不住。
林多茜听着她的抽噎声，也跟着难过起来。
她回想起四年前的某一天，收到他们分手的消息，她不解，但两人始终说不清楚为何分手。
后来她去华清嘉园找她，看到她瘦了一圈，眼睛肿得快不能见人，明明是她提的分手却好像比谁都要难过，问她为什么，一向冷静自持的女孩抱着她哭了很久。
或许那时候她有苦衷，但她始终不愿意说出那一句，“我不爱你了”，骗骗哥哥，她太了解秦苏绵了，她完全没法骗自己的心，哪怕要分手，也根本说不出那样令人伤透心的话。
那以后她不再问他们为什么要分手，她和她之间仿佛形成了某种默契，谁也没再提。
林多茜隔着手机，静静地等，倏尔，听到她哽咽着问，“茜茜，他这些年过得好吗？”
林多茜沉默须臾，如实告诉她，“绵绵，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你们分手后，他几乎疯了似的工作，第一年似乎连休息都没有，他也很少再回京和我们聚，我一年里见他的次数少的可怜。多数时候他在剧组，他的经纪人或许比我们都了解。我去帮你问问何姐吧，你等——”
“茜茜，不用了，谢谢你！”
“绵绵，你没事吧。我过去找你吧。”
“我没事，放心，明天再和你说，我先挂了。”
“好。”
挂了电话后，她轻轻阖上眼，忽然特别想去一个地方……
-
庄严的会议室中，坐满了赵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青岛分公司的各大负责人。
坐在首位上的是那位眼神中正闪烁着锐利光芒的新任CEO，轮廓分明，凌厉逼人的脸庞透着一股压迫感。
沉默寡言，杀伐果决是众人对这位新任CEO的印象。
“赵总，我们青岛子公司这季度的效益报表——”
“嗡…嗡…”看到手机显示的来电，赵佑白愣了两秒，立刻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他滑到接听键，“喂？”
众人看到面前的这位赵总，面部表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语气轻柔。
“不忙，没打扰。”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他不禁有些担心，一点点地问她：“怎么了？不开心？遇到什么事了？”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刚刚在清河之洲，那里还在放露天电影呢。”
他轻笑，“我知道！”
电话那头她顿住，他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语气微顿，他掀起眼皮，向她发出邀请，“那——等我回去，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那边一阵沉默后，一声“好。”，声音甜甜糯糯的，他心里一阵柔软。
挂掉电话后，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继续吧！”
清河之洲……
他不禁有些分心。
他们平日里没什么娱乐，只在晚上偶尔出没，便选择在青大附近闲逛，清河之洲就在青大附近，那时候是夏天，偶尔会碰到在播放露天电影，并不是每天都有，需要看运气。
她们十指交握，站在人群的最后，
侧过头可以看到她眼里的欢喜，她的脑袋轻靠在他的臂膀，诚然那天很热，并未影响他们当时的心情。
寥寥几句便是他们关于看电影为数不多的回忆，或许都算不上看电影，秦苏绵怕被发现，约莫看个十几二十分钟就要走。
她会记得……她还记得……
眼底微光流转，平静的湖水被人扔进一块石子，波纹一圈一圈的漾开。
-
隔天第二天，周日，秦苏绵被一阵电话声吵醒，女孩子们的约会很少会定在大早上，所以应该不会是林多茜，她迷糊中摸到手机，蒋特助？
“蒋特助，有什么事吗？”这大周末的总归不会是叫她回去加班吧？她在心里嘀咕。
“秦工，你们项目上有个数据似乎出了点问题，可能需要你回公司看看！”
“啊？什么数据？”
“我也不清楚。具体的等你到公司再说！”
得，真是乌鸦嘴，被自己嘴中，这下好了，真的要加班！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昨晚心里藏着事，总是睡不太好，现在睡懒觉的计划也泡汤了。和林多茜的约会在下午，应该不会影响吧。
她没多想，收拾一通，打了车去公司。
办公区里空无一人，她隐约觉得有一丝诡异，这事儿只通知了自己？
她跑去助理办公室，在门口，恰巧碰到蒋特助，他神情一愣，“秦工，叶总在等你！”
这会儿，站在叶仲安的办公室门口，她有些发懵。
目光停留在蒋明的脸上仔细揣摩了几秒，想看出点什么，然而蒋明那副面无表情的脸，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有些迟疑地叩响了叶仲安的办公室门。
“叶总！”
叶仲安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分了两秒给她，眼神冷漠如风霜！但也就那奢侈的两秒，之后又从她脸上挪开，定格在电脑屏幕上，也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整张脸阴沉沉的，不知道在电脑键盘上敲着什么。
这气氛诡异的沉默，秦苏绵蹙起眉头，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余光瞥见旁边的椅子，心里不禁泛起嘀咕，所以她现在是该坐还是该站着啊？
他这是……生气？手链的事吗？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但——为什么啊？
犹豫几秒，她尝试打破沉默，“叶总，蒋特助和我说数据有问题？是哪里有问题啊？”
得到的依旧是沉默……
他没有回答，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咔嚓”一声打火机燃起小小的火苗，姿态闲散地往后靠，一抹猩红明灭，随后吐出一口烟雾，烟雾影影绰绰地笼着他的脸，看不清什么表情，只知道他此刻望向的正是她的方向。
她闻到了刺鼻的烟味，不禁轻咳出声，她有过敏性鼻炎，对刺激性味道尤其敏感。
叶仲安眉心微动，修长的手指仍然夹着那根烟。
他的模样隐晦暗沉，长久的沉默，秦苏绵已经有七八分可以确定和手链脱不了干系，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在意这事。
难不成是自己还手链的方式不妥，让他失了脸面？毕竟是大总裁，送出去的东西被人送回来，自尊心受挫了？
她正想得出神，对面的人忽然开口：“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
她打算再挣扎一下，“……数据有问题？”
她眼睛眨巴眨巴的，又是一副装傻的模样，叶仲安也懒得再跟她玩猫抓老鼠的心理战，直接从手心里亮出那根银色手链，语气没有温度：“解释一下，我送出去的东西又还回来，什么意思？”
绵绵睁大了眼，竟然真是这件事！
她的大脑高速运转，迅速在脑子里寻找应对的话，语气温和地解释：“我是觉得太贵重了，不太合适收下这样贵重的礼物。”
顿了几秒，她继续解释，试图打消他的怒气：“叶总，您是因为觉得送出去的东西被别人退回来，失了脸面所以才这么生气吗？我跟你说，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不要有负担，况且这事儿它也不丢人......”
她壮着胆子一口气说了好多,只是看着对面男人的脸越来越黑，说出来的话也越发没了底气。
叶仲安不怒反笑：“你觉得……我是因为丢脸所以生气？！”
她被看得心虚，眼底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那还能是什么？”
叶仲安有些哭笑不得，原本他是非常生气的，但他怎么也没料到，她竟然认为他生气是因为觉得丢脸……叶仲安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难怪赵佑白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过，她的想法异于常人！
不过从侧面看，她的超绝钝感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无奈地叹气，摆摆手：“算了，没什么！”
随后他掐了烟，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到她的正对面，颀长的身子轻靠在办公桌边上。
沉默须臾，修长的手指亮出那根手链，恰与她视线平行，他抬了抬下巴，语气缓和了不少，“把东西拿回去！”
她愣了，瞥他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那根手链上。
她回想起江月说的话，是否真的是一对，是否有另外的男款，这些她无从考证，也觉得没有考证的意义。
只知道既然这是是非之物，那绝没有往回拿的道理。
一阵沉默之后……
叶仲安看见她摇了摇头，语气恬静道：“叶总，还是交还给您保管吧，或者您送女朋友也行。”
她生分地一口一个“叶总”，“您”，刺激着叶仲安原本就已经怒气冲顶的神经，原本稍有缓和的气氛，刹那间又有被点燃的苗头。
他脸色沉下来，风雨欲来，声音里隐隐带着不悦：“女朋友？谁他妈告诉你江月是我女朋友？你怎么造谣啊？”
对于他的解释，她无所谓，但却十分强硬有原则，“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但手链，我不能要，对不起！”
眼里愠色渐浓，他喉头滚动了下，克制着自己问她，“为什么？”
“如果是赵佑白，你也会这么干脆吗？”
听到赵佑白三个字，果不其然，原本低垂的眼眸，终于舍得抬起来看向他，怒目圆睁，“这和赵佑白有什么关系？赵佑白也不会让我莫名其妙被其他女人当成小三，这种事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真是莫名其妙！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他冷笑出声，心底一片荒凉“你不过是觉得我可以随意舍弃，而赵佑白可以认真斟酌，秦苏绵你他妈是个骗子！”
她蹙起眉头，听得云里雾里的，“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现在在气头上，咱俩现在不适合聊天，既然不是工作的事，我先走了！”
转身的瞬间，手腕倏地被抓住，她觉得不可思议，刚想张口，被他抢了先，“大四那年，你明明说过校园期间不谈恋爱，研二你他么就跟小白谈上了。”
她在脑海里快速搜索，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下意识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
这种话她实在想不起来，话锋一转，“就算我说过，那又怎么了？”
即使如此，那她打的也是自己的脸，又没犯法，管他什么事啊？真的无语。
他不怒反笑，不可置信地重复着她的话，“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就因为你他妈随口一扯，我他妈当真了！结果……才被赵佑白抢了先，现在你说你不记得了？”
她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挣扎甩开他的手，“你放开我，叶仲安！”
他双手捏住她的肩膀，面上柔软下来，“绵绵，我——”
她忽而扬高声音：“叶仲安！”
他稍稍冷静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惊恐地摇摇头，“我们以后连点头之交都不是了！”
他彻底冷静下来！眼底的神色慌乱，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双手无力地从她的双臂上滑落，她飞快地退出去，“对不起，我先走了。”
转身大步往外走，他的声音适时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讥讽，“你真的以为小白爱你吗？”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你没有好好告别，他怎么可能会这么不甘心？好好告别，才意味着好好放下，重新开始，懂吗？这就是男人的心理。跟爱不爱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身子僵了几秒，而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办公室。
她没有回家，心情复杂。坐在叶氏大楼一楼大堂的沙发上，双眼无神地发呆，脑子里一团乱。即使她无所谓叶仲安是不是自己的朋友，但她非常清楚叶仲安和赵佑白可是发小，认识几十年的发小，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种狗血事件会发生在自己的头上。还有叶仲安说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毫无头绪，她深深吐气，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说起来，其实今天也没有走很远的路，但却有些疲乏，她往沙发上一躺，手臂压在额头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不停呈现今天的事情。
须臾，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的聊天对话框，最新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中午12点多，与他聊中午吃什么的话题上。
这些稀松平常的聊天仿佛只是几千天中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常。
接着点开他的头像，一刹那间，画面闪动，仅一秒，头像突然更新。
这……一只绵羊？
皱眉疑惑，绵羊？——
心里侯然一跳，绵！！！
她猛地坐起身，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他会做的事，他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完全不当自己是艺人啊？！何莉莉也允许他这么干？
“……”
心里升起一团疑问，然而不否认地说，其实心里也有一丝丝欢喜，这样的明目张胆，她的心脏怦怦乱跳了好一会儿，唇角不由分地弯起一抹弧度。
她又想起，这四年他一直在自己的黑名单里，什么动态都看不到，紧接着点开他的朋友圈，他很少发朋友圈，今年似乎就发过两三条，团建那天就占了两条，每一条她都点进去看，有不少的共同好友的点赞和评论。
继续往下滑，是一张雪景图和配文：“2019年12月23日，北京初雪，未归！”
心口猛地一滞！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微颤的指尖还是泄露出她的无措。
屏住呼吸，放大了图片——栾树旁的石板凳？
她怔在那儿，有些发懵。
机械性地继续往下滑，同一个地点的雪景图和一句简单的配文，只是时间变了，图片上雪分布的位置和厚度变了，“2018年12月15日，北京初雪，未归！”
“2017年12月27日，北京初雪，未归！”
“2016年12月17日，北京初雪，未归！”
未归……
她——吗？
心下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她抬脚，慌乱了步子，靠在窗前，眼也不眨地在照片和实地之间，来来回回地对照后，才终于敢相信这些照片皆来自于同一个地方——在她家楼下！
她脑袋一片空白，呼吸也变得急促，周遭的世界好安静，心脏如鼓，咚咚咚的声音，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胸口，窗外传来树叶沙沙沙的声音，她双手无力垂下，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赵佑白，他会坐在那儿，一个人，坐在那儿……
眼里渐渐聚起薄雾。
而令人奇怪的是，在这之前的每一条朋友圈下，都有那几个共同好友的点赞和评论，唯独这几条什么也没有，她心里隐约有一丝猜测。
她急于求证，截了个图，发给林多茜，「茜茜，你能看到你哥的这几条朋友圈吗？」
过了一会儿，收到林多茜的消息：「我看看。」
等待的过程中，手心微微出汗，她紧紧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条信息。
约莫一两分钟后，屏幕上是林多茜最新消息：「没有，我刚刚用温钰禾的手机看了，他的也看不到。」
仅她可见……
那四年她把他拉黑了，她什么也不知道，豆大的泪珠从眼角一颗一颗掉落。
脑海里闪过的全是他一个人坐在楼下的画面，孤独，寒冷，落寞。内心深处涌动着无尽的愧疚和再也无法遏制的心疼。
他一直在等她，他真的在等她！
林多茜打来电话，“喂，绵绵，什么情况啊？”
“茜茜，他真的在等我，他真的……真的在等我！”
话筒那边秦苏绵哭得泣不成声，她理智未剩半分，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楚在心里无尽蔓延开来，她甚至不敢去想，这四年来每每站在那棵栾树下，抬头看见的是她黑漆漆的房间时，他该会有多失落。
高傲如他，放下所有姿态，怎么能……怎么能……在将近1400多个看不到希望的日夜里等她？如果她没有回来呢？如果她不是要留在北京呢？
林多茜安慰她，“绵绵，我跟你说过的吧，我哥真的是每年雷打不动，每年的初雪无论如何也要回北京。”
泪水一瞬间决堤，她低垂着头，哽咽的声音再也压制不住。
林多茜听着她的抽噎声，也跟着难过起来。
她回想起四年前的某一天，收到他们分手的消息，她不解，但两人始终说不清楚为何分手。
后来她去华清嘉园找她，看到她瘦了一圈，眼睛肿得快不能见人，明明是她提的分手却好像比谁都要难过，问她为什么，一向冷静自持的女孩抱着她哭了很久。
或许那时候她有苦衷，但她始终不愿意说出那一句，“我不爱你了”，骗骗哥哥，她太了解秦苏绵了，她完全没法骗自己的心，哪怕要分手，也根本说不出那样令人伤透心的话。
那以后她不再问他们为什么要分手，她和她之间仿佛形成了某种默契，谁也没再提。
林多茜隔着手机，静静地等，倏尔，听到她哽咽着问，“茜茜，他这些年过得好吗？”
林多茜沉默须臾，如实告诉她，“绵绵，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你们分手后，他几乎疯了似的工作，第一年似乎连休息都没有，他也很少再回京和我们聚，我一年里见他的次数少的可怜。多数时候他在剧组，他的经纪人或许比我们都了解。我去帮你问问何姐吧，你等——”
“茜茜，不用了，谢谢你！”
“绵绵，你没事吧。我过去找你吧。”
“我没事，放心，明天再和你说，我先挂了。”
“好。”
挂了电话后，她轻轻阖上眼，忽然特别想去一个地方……
-
庄严的会议室中，坐满了赵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青岛分公司的各大负责人。
坐在首位上的是那位眼神中正闪烁着锐利光芒的新任CEO，轮廓分明，凌厉逼人的脸庞透着一股压迫感。
沉默寡言，杀伐果决是众人对这位新任CEO的印象。
“赵总，我们青岛子公司这季度的效益报表——”
“嗡…嗡…”看到手机显示的来电，赵佑白愣了两秒，立刻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他滑到接听键，“喂？”
众人看到面前的这位赵总，面部表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语气轻柔。
“不忙，没打扰。”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他不禁有些担心，一点点地问她：“怎么了？不开心？遇到什么事了？”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刚刚在清河之洲，那里还在放露天电影呢。”
他轻笑，“我知道！”
电话那头她顿住，他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语气微顿，他掀起眼皮，向她发出邀请，“那——等我回去，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那边一阵沉默后，一声“好。”，声音甜甜糯糯的，他心里一阵柔软。
挂掉电话后，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继续吧！”
清河之洲……
他不禁有些分心。
他们平日里没什么娱乐，只在晚上偶尔出没，便选择在青大附近闲逛，清河之洲就在青大附近，那时候是夏天，偶尔会碰到在播放露天电影，并不是每天都有，需要看运气。
她们十指交握，站在人群的最后，
侧过头可以看到她眼里的欢喜，她的脑袋轻靠在他的臂膀，诚然那天很热，并未影响他们当时的心情。
寥寥几句便是他们关于看电影为数不多的回忆，或许都算不上看电影，秦苏绵怕被发现，约莫看个十几二十分钟就要走。
她会记得……她还记得……
眼底微光流转，平静的湖水被人扔进一块石子，波纹一圈一圈的漾开。
-
隔天第二天，周日，秦苏绵被一阵电话声吵醒，女孩子们的约会很少会定在大早上，所以应该不会是林多茜，她迷糊中摸到手机，蒋特助？
“蒋特助，有什么事吗？”这大周末的总归不会是叫她回去加班吧？她在心里嘀咕。
“秦工，你们项目上有个数据似乎出了点问题，可能需要你回公司看看！”
“啊？什么数据？”
“我也不清楚。具体的等你到公司再说！”
得，真是乌鸦嘴，被自己嘴中，这下好了，真的要加班！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昨晚心里藏着事，总是睡不太好，现在睡懒觉的计划也泡汤了。和林多茜的约会在下午，应该不会影响吧。
她没多想，收拾一通，打了车去公司。
办公区里空无一人，她隐约觉得有一丝诡异，这事儿只通知了自己？
她跑去助理办公室，在门口，恰巧碰到蒋特助，他神情一愣，“秦工，叶总在等你！”
这会儿，站在叶仲安的办公室门口，她有些发懵。
目光停留在蒋明的脸上仔细揣摩了几秒，想看出点什么，然而蒋明那副面无表情的脸，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有些迟疑地叩响了叶仲安的办公室门。
“叶总！”
叶仲安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分了两秒给她，眼神冷漠如风霜！但也就那奢侈的两秒，之后又从她脸上挪开，定格在电脑屏幕上，也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整张脸阴沉沉的，不知道在电脑键盘上敲着什么。
这气氛诡异的沉默，秦苏绵蹙起眉头，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余光瞥见旁边的椅子，心里不禁泛起嘀咕，所以她现在是该坐还是该站着啊？
他这是……生气？手链的事吗？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但——为什么啊？
犹豫几秒，她尝试打破沉默，“叶总，蒋特助和我说数据有问题？是哪里有问题啊？”
得到的依旧是沉默……
他没有回答，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咔嚓”一声打火机燃起小小的火苗，姿态闲散地往后靠，一抹猩红明灭，随后吐出一口烟雾，烟雾影影绰绰地笼着他的脸，看不清什么表情，只知道他此刻望向的正是她的方向。
她闻到了刺鼻的烟味，不禁轻咳出声，她有过敏性鼻炎，对刺激性味道尤其敏感。
叶仲安眉心微动，修长的手指仍然夹着那根烟。
他的模样隐晦暗沉，长久的沉默，秦苏绵已经有七八分可以确定和手链脱不了干系，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在意这事。
难不成是自己还手链的方式不妥，让他失了脸面？毕竟是大总裁，送出去的东西被人送回来，自尊心受挫了？
她正想得出神，对面的人忽然开口：“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
她打算再挣扎一下，“……数据有问题？”
她眼睛眨巴眨巴的，又是一副装傻的模样，叶仲安也懒得再跟她玩猫抓老鼠的心理战，直接从手心里亮出那根银色手链，语气没有温度：“解释一下，我送出去的东西又还回来，什么意思？”
绵绵睁大了眼，竟然真是这件事！
她的大脑高速运转，迅速在脑子里寻找应对的话，语气温和地解释：“我是觉得太贵重了，不太合适收下这样贵重的礼物。”
顿了几秒，她继续解释，试图打消他的怒气：“叶总，您是因为觉得送出去的东西被别人退回来，失了脸面所以才这么生气吗？我跟你说，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不要有负担，况且这事儿它也不丢人......”
她壮着胆子一口气说了好多,只是看着对面男人的脸越来越黑，说出来的话也越发没了底气。
叶仲安不怒反笑：“你觉得……我是因为丢脸所以生气？！”
她被看得心虚，眼底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那还能是什么？”
叶仲安有些哭笑不得，原本他是非常生气的，但他怎么也没料到，她竟然认为他生气是因为觉得丢脸……叶仲安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难怪赵佑白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过，她的想法异于常人！
不过从侧面看，她的超绝钝感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无奈地叹气，摆摆手：“算了，没什么！”
随后他掐了烟，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到她的正对面，颀长的身子轻靠在办公桌边上。
沉默须臾，修长的手指亮出那根手链，恰与她视线平行，他抬了抬下巴，语气缓和了不少，“把东西拿回去！”
她愣了，瞥他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那根手链上。
她回想起江月说的话，是否真的是一对，是否有另外的男款，这些她无从考证，也觉得没有考证的意义。
只知道既然这是是非之物，那绝没有往回拿的道理。
一阵沉默之后……
叶仲安看见她摇了摇头，语气恬静道：“叶总，还是交还给您保管吧，或者您送女朋友也行。”
她生分地一口一个“叶总”，“您”，刺激着叶仲安原本就已经怒气冲顶的神经，原本稍有缓和的气氛，刹那间又有被点燃的苗头。
他脸色沉下来，风雨欲来，声音里隐隐带着不悦：“女朋友？谁他妈告诉你江月是我女朋友？你怎么造谣啊？”
对于他的解释，她无所谓，但却十分强硬有原则，“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但手链，我不能要，对不起！”
眼里愠色渐浓，他喉头滚动了下，克制着自己问她，“为什么？”
“如果是赵佑白，你也会这么干脆吗？”
听到赵佑白三个字，果不其然，原本低垂的眼眸，终于舍得抬起来看向他，怒目圆睁，“这和赵佑白有什么关系？赵佑白也不会让我莫名其妙被其他女人当成小三，这种事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真是莫名其妙！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他冷笑出声，心底一片荒凉“你不过是觉得我可以随意舍弃，而赵佑白可以认真斟酌，秦苏绵你他妈是个骗子！”
她蹙起眉头，听得云里雾里的，“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现在在气头上，咱俩现在不适合聊天，既然不是工作的事，我先走了！”
转身的瞬间，手腕倏地被抓住，她觉得不可思议，刚想张口，被他抢了先，“大四那年，你明明说过校园期间不谈恋爱，研二你他么就跟小白谈上了。”
她在脑海里快速搜索，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下意识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
这种话她实在想不起来，话锋一转，“就算我说过，那又怎么了？”
即使如此，那她打的也是自己的脸，又没犯法，管他什么事啊？真的无语。
他不怒反笑，不可置信地重复着她的话，“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就因为你他妈随口一扯，我他妈当真了！结果……才被赵佑白抢了先，现在你说你不记得了？”
她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挣扎甩开他的手，“你放开我，叶仲安！”
他双手捏住她的肩膀，面上柔软下来，“绵绵，我——”
她忽而扬高声音：“叶仲安！”
他稍稍冷静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惊恐地摇摇头，“我们以后连点头之交都不是了！”
他彻底冷静下来！眼底的神色慌乱，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双手无力地从她的双臂上滑落，她飞快地退出去，“对不起，我先走了。”
转身大步往外走，他的声音适时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讥讽，“你真的以为小白爱你吗？”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你没有好好告别，他怎么可能会这么不甘心？好好告别，才意味着好好放下，重新开始，懂吗？这就是男人的心理。跟爱不爱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身子僵了几秒，而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办公室。
她没有回家，心情复杂。坐在叶氏大楼一楼大堂的沙发上，双眼无神地发呆，脑子里一团乱。即使她无所谓叶仲安是不是自己的朋友，但她非常清楚叶仲安和赵佑白可是发小，认识几十年的发小，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种狗血事件会发生在自己的头上。还有叶仲安说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毫无头绪，她深深吐气，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