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曦在古朴的回字锦纹窗棂间初绽，清晖漫漫；宛转悠扬的鸟鸣声在飞檐斗拱下流连忘返，纯净悦耳。
紫檀莲纹架子床上的娇颜玉人，鸦睫轻颤，双眸微启，似秋水含烟、波光潋滟。
她还在书里。
戚莫璃也说不清，自己是该失落，还是该庆幸。
好歹她现在也是个公主，以前总有人挖苦她：没有公主命，却偏要犯个公主病。
这回，她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犯病”了？
丫鬟们陆陆续续地进来，点香的点香，端水的端水，梳妆的梳妆……
戚莫璃盯着铜镜入神，这镜中倩影虽未施粉黛，却已明艳动人。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抚自己的脸颊，光滑细腻，润如凝脂。
她又低下头，嚯，发育得挺好！
以前的自己，拍完高中毕业照后，就再没照过镜子了——身材哪有饭菜香？
更何况，她还有个开饭馆的老爸！
想起老爸，戚莫璃决定：还是得去一趟芙蕖宫。
“殿下，叶太医请诊，已经在前殿候着了。”
叶太医，叶非弃！
昨日没有害死她，今日他还不肯罢休？
“叫他走，除了傻，我没别的病！”
戚莫璃带着几分怨气朝屋外喊，门外传话的丫鬟听得清清楚楚，却是不敢动。
整个龙夷国谁人不晓，她们家公主脑子不好使，故而平日里，她们都是听荛嬷嬷和大丫鬟汀兰的吩咐行事。
方才公主说话的语气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但她还是觉得傻公主疯言疯语的。
“算了，本宫亲自去和他说。”戚莫璃避开正要往她脸上涂脂粉的手，抬起头，对站在铜镜旁的荛嬷嬷撅出一脸委屈，“嬷嬷，璃儿不喜欢这个味道！”
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公主，老嬷嬷的心都要化了。
这可是她亲身奶大、捧在手心里的人儿啊！
“不喜欢就不用，我们小公主怎么样都好看！”荛嬷嬷对汀兰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其余丫鬟、嬷嬷们便在汀兰的暗示下纷纷退去。
“嬷嬷，今日公主看上去的确精神了好多呢！”汀兰也是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家公主。
以往梳妆时，公主不是哭就是闹，荛嬷嬷心疼她，只能由着她不修边幅，“公主，再过几日便是荷花节了，如若那日，您以今日这般姿貌现身，定叫他们刮目相看！”
大丫鬟汀兰，是荛嬷嬷的侄孙女，从小便是个规矩本分的孩子，又比小公主年长四岁，所以就被嬷嬷带进泽芝殿里和小公主作伴。
戚莫璃以前虽然是个傻公主，但现在的她有着二十一世纪的先进头脑，对以前经历过的人和事还是有分辨能力的，这二人待她，比她那个美人娘亲待她，还要亲！
“嬷嬷放心，今天璃儿一定乖乖的，不闯祸！”
“嬷嬷，这五年，每逢岁时节令，陛下不都是派医女来给公主问诊的吗？”汀兰心里一阵紧张。
她听底下的小太监们议论过这个叶太医，说他看上去是个不过刚二十岁出头的白面书生，其实已经七老八十了，专靠吸濒死之人的精魂养生。
虽是戏言，但这位恐怕也绝非良善。
“就让璃儿自个儿去见叶太医嘛，璃儿已经好了！”傻公主眨巴着双眼，水灵灵的大眼睛晶莹得像荷瓣上摇摇欲坠的晨露，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爱怜。
“殿下乖，叶太医是陛下去岁亲封的御医，此人医术精湛，深得圣心，您可千万……冲撞不得呀！
当年太上皇征讨南雀，虽大胜而归，却在不久之后一病不起，陛下寻遍名医，都不见好转，直到云少府提拔此人在御前诊治，不及数月，太上皇就霍然而愈了。
太上皇的生辰就在荷花节这日，已经五年没有正经办过了，今年的荷花节，一定非比寻常。
陛下让叶太医来给公主问诊，想来也是看重您这位小皇妹，担忧您的身子。”
荛嬷嬷就知道，淙皇的心里还是惦记着这边的。
如今，公主的病时好时坏，若是叶太医能彻底医好公主的脑子，凭公主的样貌，就算是去和亲，她也能放心了。
“去回叶太医，公主稍后便到。”吩咐完外面的丫鬟，荛嬷嬷又收起厉色，转身对着戚莫璃耐心嘱咐了几句，才让汀兰跟着她去了前殿。
泽芝宫不大，却也足够戚莫璃把汀兰甩开。
去见他？她还想好好活到大结局呢！
芙蕖宫比泽芝宫大多了。
在这后宫里生活了十六年的傻公主，从小就被黛美人逼着练舞，舞艺不见长，倒是把翻墙爬树的本领炼得驾轻就熟。
溜进芙蕖宫的戚莫璃直感慨：原来瘦了这么得劲儿呀！
-
“娘娘，那边传来消息，昨儿个夜里，缯妃和侍卫在寝宫里私通，御林军赶到时，缯妃已经被折磨得咽了气，侍卫被当场杖毙。
淙皇大怒，连夜下了道密旨，诛了缯氏和那侍卫的九族。
而且，据咱们的人说，殿内当值的所有宫女和太监，一夜之间竟全部消失……”
偌大的书房，仅有主仆俩在案前。
余姒每日清晨都会为太上皇抄一份经文，这个习惯已经维持了五年。刚刚的一个驻笔，她却眼神游离了一下。
侍女丁香没有发觉太妃的异样，又靠近了些，继续研着墨说道，“奴婢记得，缯妃的娘家不过是六品护军，又常年驻守西关。
淙皇这番大动干戈，莫不是知晓昨日您也在缯妃寝宫，怕您把事情说出去，丢了皇家的颜面，故而，杀鸡……”
丁香见太妃写得那么认真，对她搜罗来的消息毫不在意，自己一时嘴快，差点僭越。
“昨日是奚妃邀本宫去缯妃那里看望生病的三皇子，她倒是走得快。
后来，本宫又感不适，便叫你回来取药，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多亏了在那里给三皇子看诊的叶太医，要不是他送本宫回来，这脏水可就真泼到本宫身上了！”
余姒面上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是如履薄冰，她这一生，何时能走到头？
“昨日奴婢已经拿到止痛药，正要给您送去，是缯妃派人来给奴婢传话，说雨势渐大，您已无大碍，要在那边就寝，让奴婢今早再去接您回来，谁知……幸好有叶太医在。
娘娘，奴婢听闻，这叶太医年纪轻轻就在民间享有‘医仙’的美誉，陛下对其更是信赖有加。
您怎会和他……”
“本宫和他并无交情，是本宫用《药典》换了他一份人情罢了。”
“娘娘说的《药典》，可是老爷一直在寻的那本？”
“嗯！”
“啪！”丁香手中的墨锭突然断裂，染了她一手的墨渍，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这什么西岩国进贡的上等墨锭，都不如我们太尉府的好用！”
“瞧你，还不快去洗洗。”余姒撇了一眼手忙脚乱的丁香，脸上似笑非笑，若无其事地继续写着。
丁香慌乱地出了书房。
她得想办法传信给老爷：当年神医在南雀国流传的《药典》，原来是在小姐手里，如今却被她换做人情送给了叶太医。
“进来吧，现下正值暑月，你若晒坏了回去，你的那些姐姐妹妹们又该挨罚了。”
一直躲在窗下的戚莫璃被发现了！
何时被发现的？
她不会把自己当成奸细吧？！
傻公主蹑手蹑脚地进了书房。
“漂亮姐姐，璃儿什么都没听见，真的！”她确实什么都没听，一双眼睛只顾欣赏漂亮姐姐的美貌了。
当下走近了细看，美人如斯，不禁叫她想起了《红楼梦》中对薛宝钗的一番描述：“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
余姒也停下笔，看向从曙光中走来的她。
“璃儿今日的妆扮，倒是精巧了不少。”
案前的美人一面笑着附和她，一面小心翼翼地收捡刚刚写好的经文。
“漂亮姐姐，璃儿昨日做了个梦，梦见你和叶太医了。”
“哦？梦见本宫和叶太医怎么了？”
余姒正要将经文卷进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里去，突然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望向离她越来越近的傻公主。
戚莫璃心中亦是忐忑，她很清楚，眼前的美人，看似温婉娴静，实则隐忍孤傲。若直奔主题，告诉她叶非弃就是她儿时的青梅竹马，她断不会相信，还会怀疑自己有所图谋，以后再与她推心置腹，怕是比穿回去还难。
“璃儿梦见一个比这里还大、还美的地方，有两个孩童正在翻墙。
女孩帮男孩爬上了墙头，男孩又俯身把女孩也拉了上去。
女孩长得甚像漂亮姐姐，男孩的脸跟叶太医的简直一模一样！”
“公主怎会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梦在一起去？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误会了？”余姒紧紧盯着面前的傻公主，想要看出一些破绽来。
昨夜她中了毒，丁香又被奚妃宫里的丫鬟骗走，她本以为自己就要折在那里了，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叶非弃救了回来。在此之前，她和叶非弃从未见过面，莫不是当时的丑态被傻公主瞧见了？
可是，她一路都是被——叶非弃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黑衣人——裹得严严实实扛回芙蕖宫的呀！就连丁香，也是等他们都走后，才知道她回来了。
“漂亮姐姐，你没有见过叶太医吗？
你不要听那些小太监们胡诌，叶太医生得和你一样好看哩！
而且，他的医术，可比你的高明多了！”
“莫璃公主怕不是又在说梦话了，本宫可不会什么医术。
不过……本宫倒是有一些……素日里无聊时作的小画……公主若不嫌弃，拿去玩赏便是了。”
余姒放下已经卷好的经文，反从木匣子里慢慢取出一小卷来。
“不、不，我不要！”戚莫璃见到木匣，吓得连连后退。
“娘娘，叶太医请诊。”
随着房外一声惊扰，戚莫璃眼中的世界，顷刻间全部褪去了色彩，她又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天杀的瘟神，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晨曦在古朴的回字锦纹窗棂间初绽，清晖漫漫；宛转悠扬的鸟鸣声在飞檐斗拱下流连忘返，纯净悦耳。
紫檀莲纹架子床上的娇颜玉人，鸦睫轻颤，双眸微启，似秋水含烟、波光潋滟。
她还在书里。
戚莫璃也说不清，自己是该失落，还是该庆幸。
好歹她现在也是个公主，以前总有人挖苦她：没有公主命，却偏要犯个公主病。
这回，她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犯病”了？
丫鬟们陆陆续续地进来，点香的点香，端水的端水，梳妆的梳妆……
戚莫璃盯着铜镜入神，这镜中倩影虽未施粉黛，却已明艳动人。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抚自己的脸颊，光滑细腻，润如凝脂。
她又低下头，嚯，发育得挺好！
以前的自己，拍完高中毕业照后，就再没照过镜子了——身材哪有饭菜香？
更何况，她还有个开饭馆的老爸！
想起老爸，戚莫璃决定：还是得去一趟芙蕖宫。
“殿下，叶太医请诊，已经在前殿候着了。”
叶太医，叶非弃！
昨日没有害死她，今日他还不肯罢休？
“叫他走，除了傻，我没别的病！”
戚莫璃带着几分怨气朝屋外喊，门外传话的丫鬟听得清清楚楚，却是不敢动。
整个龙夷国谁人不晓，她们家公主脑子不好使，故而平日里，她们都是听荛嬷嬷和大丫鬟汀兰的吩咐行事。
方才公主说话的语气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但她还是觉得傻公主疯言疯语的。
“算了，本宫亲自去和他说。”戚莫璃避开正要往她脸上涂脂粉的手，抬起头，对站在铜镜旁的荛嬷嬷撅出一脸委屈，“嬷嬷，璃儿不喜欢这个味道！”
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公主，老嬷嬷的心都要化了。
这可是她亲身奶大、捧在手心里的人儿啊！
“不喜欢就不用，我们小公主怎么样都好看！”荛嬷嬷对汀兰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其余丫鬟、嬷嬷们便在汀兰的暗示下纷纷退去。
“嬷嬷，今日公主看上去的确精神了好多呢！”汀兰也是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家公主。
以往梳妆时，公主不是哭就是闹，荛嬷嬷心疼她，只能由着她不修边幅，“公主，再过几日便是荷花节了，如若那日，您以今日这般姿貌现身，定叫他们刮目相看！”
大丫鬟汀兰，是荛嬷嬷的侄孙女，从小便是个规矩本分的孩子，又比小公主年长四岁，所以就被嬷嬷带进泽芝殿里和小公主作伴。
戚莫璃以前虽然是个傻公主，但现在的她有着二十一世纪的先进头脑，对以前经历过的人和事还是有分辨能力的，这二人待她，比她那个美人娘亲待她，还要亲！
“嬷嬷放心，今天璃儿一定乖乖的，不闯祸！”
“嬷嬷，这五年，每逢岁时节令，陛下不都是派医女来给公主问诊的吗？”汀兰心里一阵紧张。
她听底下的小太监们议论过这个叶太医，说他看上去是个不过刚二十岁出头的白面书生，其实已经七老八十了，专靠吸濒死之人的精魂养生。
虽是戏言，但这位恐怕也绝非良善。
“就让璃儿自个儿去见叶太医嘛，璃儿已经好了！”傻公主眨巴着双眼，水灵灵的大眼睛晶莹得像荷瓣上摇摇欲坠的晨露，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爱怜。
“殿下乖，叶太医是陛下去岁亲封的御医，此人医术精湛，深得圣心，您可千万……冲撞不得呀！
当年太上皇征讨南雀，虽大胜而归，却在不久之后一病不起，陛下寻遍名医，都不见好转，直到云少府提拔此人在御前诊治，不及数月，太上皇就霍然而愈了。
太上皇的生辰就在荷花节这日，已经五年没有正经办过了，今年的荷花节，一定非比寻常。
陛下让叶太医来给公主问诊，想来也是看重您这位小皇妹，担忧您的身子。”
荛嬷嬷就知道，淙皇的心里还是惦记着这边的。
如今，公主的病时好时坏，若是叶太医能彻底医好公主的脑子，凭公主的样貌，就算是去和亲，她也能放心了。
“去回叶太医，公主稍后便到。”吩咐完外面的丫鬟，荛嬷嬷又收起厉色，转身对着戚莫璃耐心嘱咐了几句，才让汀兰跟着她去了前殿。
泽芝宫不大，却也足够戚莫璃把汀兰甩开。
去见他？她还想好好活到大结局呢！
芙蕖宫比泽芝宫大多了。
在这后宫里生活了十六年的傻公主，从小就被黛美人逼着练舞，舞艺不见长，倒是把翻墙爬树的本领炼得驾轻就熟。
溜进芙蕖宫的戚莫璃直感慨：原来瘦了这么得劲儿呀！
-
“娘娘，那边传来消息，昨儿个夜里，缯妃和侍卫在寝宫里私通，御林军赶到时，缯妃已经被折磨得咽了气，侍卫被当场杖毙。
淙皇大怒，连夜下了道密旨，诛了缯氏和那侍卫的九族。
而且，据咱们的人说，殿内当值的所有宫女和太监，一夜之间竟全部消失……”
偌大的书房，仅有主仆俩在案前。
余姒每日清晨都会为太上皇抄一份经文，这个习惯已经维持了五年。刚刚的一个驻笔，她却眼神游离了一下。
侍女丁香没有发觉太妃的异样，又靠近了些，继续研着墨说道，“奴婢记得，缯妃的娘家不过是六品护军，又常年驻守西关。
淙皇这番大动干戈，莫不是知晓昨日您也在缯妃寝宫，怕您把事情说出去，丢了皇家的颜面，故而，杀鸡……”
丁香见太妃写得那么认真，对她搜罗来的消息毫不在意，自己一时嘴快，差点僭越。
“昨日是奚妃邀本宫去缯妃那里看望生病的三皇子，她倒是走得快。
后来，本宫又感不适，便叫你回来取药，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多亏了在那里给三皇子看诊的叶太医，要不是他送本宫回来，这脏水可就真泼到本宫身上了！”
余姒面上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是如履薄冰，她这一生，何时能走到头？
“昨日奴婢已经拿到止痛药，正要给您送去，是缯妃派人来给奴婢传话，说雨势渐大，您已无大碍，要在那边就寝，让奴婢今早再去接您回来，谁知……幸好有叶太医在。
娘娘，奴婢听闻，这叶太医年纪轻轻就在民间享有‘医仙’的美誉，陛下对其更是信赖有加。
您怎会和他……”
“本宫和他并无交情，是本宫用《药典》换了他一份人情罢了。”
“娘娘说的《药典》，可是老爷一直在寻的那本？”
“嗯！”
“啪！”丁香手中的墨锭突然断裂，染了她一手的墨渍，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这什么西岩国进贡的上等墨锭，都不如我们太尉府的好用！”
“瞧你，还不快去洗洗。”余姒撇了一眼手忙脚乱的丁香，脸上似笑非笑，若无其事地继续写着。
丁香慌乱地出了书房。
她得想办法传信给老爷：当年神医在南雀国流传的《药典》，原来是在小姐手里，如今却被她换做人情送给了叶太医。
“进来吧，现下正值暑月，你若晒坏了回去，你的那些姐姐妹妹们又该挨罚了。”
一直躲在窗下的戚莫璃被发现了！
何时被发现的？
她不会把自己当成奸细吧？！
傻公主蹑手蹑脚地进了书房。
“漂亮姐姐，璃儿什么都没听见，真的！”她确实什么都没听，一双眼睛只顾欣赏漂亮姐姐的美貌了。
当下走近了细看，美人如斯，不禁叫她想起了《红楼梦》中对薛宝钗的一番描述：“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
余姒也停下笔，看向从曙光中走来的她。
“璃儿今日的妆扮，倒是精巧了不少。”
案前的美人一面笑着附和她，一面小心翼翼地收捡刚刚写好的经文。
“漂亮姐姐，璃儿昨日做了个梦，梦见你和叶太医了。”
“哦？梦见本宫和叶太医怎么了？”
余姒正要将经文卷进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里去，突然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望向离她越来越近的傻公主。
戚莫璃心中亦是忐忑，她很清楚，眼前的美人，看似温婉娴静，实则隐忍孤傲。若直奔主题，告诉她叶非弃就是她儿时的青梅竹马，她断不会相信，还会怀疑自己有所图谋，以后再与她推心置腹，怕是比穿回去还难。
“璃儿梦见一个比这里还大、还美的地方，有两个孩童正在翻墙。
女孩帮男孩爬上了墙头，男孩又俯身把女孩也拉了上去。
女孩长得甚像漂亮姐姐，男孩的脸跟叶太医的简直一模一样！”
“公主怎会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梦在一起去？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误会了？”余姒紧紧盯着面前的傻公主，想要看出一些破绽来。
昨夜她中了毒，丁香又被奚妃宫里的丫鬟骗走，她本以为自己就要折在那里了，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叶非弃救了回来。在此之前，她和叶非弃从未见过面，莫不是当时的丑态被傻公主瞧见了？
可是，她一路都是被——叶非弃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黑衣人——裹得严严实实扛回芙蕖宫的呀！就连丁香，也是等他们都走后，才知道她回来了。
“漂亮姐姐，你没有见过叶太医吗？
你不要听那些小太监们胡诌，叶太医生得和你一样好看哩！
而且，他的医术，可比你的高明多了！”
“莫璃公主怕不是又在说梦话了，本宫可不会什么医术。
不过……本宫倒是有一些……素日里无聊时作的小画……公主若不嫌弃，拿去玩赏便是了。”
余姒放下已经卷好的经文，反从木匣子里慢慢取出一小卷来。
“不、不，我不要！”戚莫璃见到木匣，吓得连连后退。
“娘娘，叶太医请诊。”
随着房外一声惊扰，戚莫璃眼中的世界，顷刻间全部褪去了色彩，她又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天杀的瘟神，居然追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