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周围没有任何人，只有众多冰冷的医疗器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层层束缚起来，好像捆住一条危险性极大的凶猛巨兽般，从头到脚都不可松懈。
“嗬——”胡闻珂想说话，但舌头至喉头干哑嘶痛，无法发出准确的字音。
很快，徐主任疾步进来。
他像一棵遮天大树，枝叶盖住整张病床，目光沉稳地问：“告诉我，你是谁？你几岁？你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事？”
胡闻珂盯着他那张熟悉的脸，仍旧说不出一个字。
庄睿雅在一旁急促地说：“岐！程岐，你快回答！”
“啊？”胡闻珂发出第一个词，声音沙哑浑厚。
但没心力纠结声音了，胡闻珂震惊地瞪着庄睿雅，她叫我什么？她竟然叫我程岐？她是不是疯了？
“是不是喉咙痛，没办法说话？”徐主任很有经验地问，接着拿出口袋里的银质操控器，按下两个按键。
随即，胡闻珂立刻感到额头一松，她的头自由了。
徐主任继续重复问：“你是不是喉咙痛，没办法说话？”
虽然搞不清状况，但胡闻珂还是点了下头。
“好，看来你清醒到可以处理我的问题。那我问，你确定就点点头，不确定就摇头。”
胡闻珂迟疑地点点头。
“头还痛吗？思绪是否清晰？可不可以思考简单的逻辑问题？”
“胸口至下腹处是否还有撕裂的灼烧痛感？”
“后颈腺体处还有没有发痒发麻的挣脱失控感？”
“四肢是否还留存电流刺激般的刺痛感？”
“还有没有迫切需要发泄出来的性/欲望？”
“睾/丸处是否还残留弹动抽搐的痉挛？”
听着徐主任源源不断的问题，胡闻珂将眉头越拧越深，连连摇着头。
“好，你先休息。我马上给你安排五个重点检查。庄女士，请你随我来。”
徐主任带着庄睿雅离开了，十几步的时间，庄睿雅频频回头望。
胡闻珂冷静地同她对视，直到两道人影消失，她才转头观察起周围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医疗机器。
这些明明全部都是五十年多年前的产品，却同她十几年后在第一级机密疗护院里看到的差不大多。
曾经有段时间里，她经常被要求去陪护受伤的程岐。
30岁的程岐已是正团级上校，星内星外战役不断，对于次次战役均亲身上阵的程岐来说，负伤是常事。
作为家属的胡闻珂需要通过层层防护检查，经过严密身份验证，才可以入到病房照顾他。
这流程太麻烦了，还很浪费她的时间，于是她时常腹诽。
程家的人就是自己不舒服了，看不得她轻轻松松，所以才要折腾她，明明用疗护机器人，或者聘请一个军用专业陪护人士就行了。
胡闻珂忍了很久，在第十年的时候，她实在心力交瘁，为了维护自己付出心血的重要工作，她选择了摊牌。
“…程岐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或者退居幕后去指挥，这样你应该不会受伤了。你别看我天天在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好像很闲一样，其实我很忙的，现在光是从家里出发到你面前，就得浪费我2个小时的时间，你知道这120分钟已经够我设出两套课题了吗？”
“……”
那时的程岐沉默地趴在病床上，他的整片后背遭受严重烧伤，找不到一寸好皮。
“是，你是旦稽区的人民军人，我很尊敬你，但我也是旦稽区的人民教师，我求你也稍微尊重一下我。你做的事有意义，我做的事同样有意义，我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不是为了伺候你这个病号的同时，还要看你妈的脸色。”
“你在说什么？”庄睿雅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脸色黑如密布乌云，随时就要吼出如雷叫声。
“您不是听到了吗？还问什么？没听过别人讲您坏话吗？”
这是胡闻珂第一次跟庄睿雅这样说话。
爽是超爽的，整个人好似骨头都通透了，无比酣畅淋漓。
然而代价就是学校降级了她的职称，转了她的科目，还用敷衍的理由取消了她的教研资格。
隔日，庄睿雅端坐在沙发中，用下巴俯视胡闻珂的头顶，诚心恭喜她现在终于可以日日睡足24个小时了，再也不用辛苦的家里学校两点一线了。
当时她有没有为此后悔过呢？其实胡闻珂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爽的代价真的很大，且后患无穷。
因为在爽完的1个月后，停职在家的胡闻珂突然发现自己呕心沥血了三年的《A-O初期3至18岁重要心理发育矫正》被某位ALPHA高级教授发表了，还得了个很有含金量的奖。
那是第一次，胡闻珂猛然察觉，原来她的孤军奋战是很愚蠢的。
她需要队友，需要伙伴，需要坚守同一阵线的盟友。
至于程岐，这个ALPHA，他绝对不会是。
【唉——】不知是谁叹了口气。
【警告，检测波动有中级小颠簸起伏，危险性为下丙等，建议暂停进入，即刻退出】
【回答：无视建议。】
胡闻珂躺在病床上，费力地仰起头，凭着仪器镜面上的映像，又去看墙面上的月影轮廓，勉强拼凑出一张人脸。
朝夕相对了五十几年，她很难认不出，这就是程岐的脸。
难怪那两个人都管她叫程岐。
极度震撼之下，胡闻珂竟然笑出了声。
她居然变成程岐了，真是刺激到彻底。
可惜琳琳不在这里，不然一定可以看到她那妙趣横生的反应。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增加了门卫的独立病房里面，温暖被窝之下，19岁的少女倏然睁开眼。
眼神中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惘，冷然目光如离弦利箭，以破空之势穿透整个房间，将所有情况尽收眼底。
包括那个睡梦中仍钻入自己怀里爱娇的少女。
“阿珂嘻嘻……”程琳笑着说梦话。
程岐沉默不语，突然，他轻手将程琳从自己身上拨开，缓慢坐起来。
身体各处依然隐隐作痛：手腕脚腕，肩膀大腿，后背胸腹，额头脸颊，包括隐私三角部位都带着粗糙的刺痛。好似被人按于掌中用尽全力蹂躏到粉碎后，再潦草地铺平。
程岐低下头，无声地望着自己豆腐般雪嫩的双手，逐渐向上，目光停留在细腕处，那里突兀地跨过三四条粗糙的紫红色勒痕。
那是他在失智时留下的。
“…闻珂。”
周围没有任何人，只有众多冰冷的医疗器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层层束缚起来，好像捆住一条危险性极大的凶猛巨兽般，从头到脚都不可松懈。
“嗬——”胡闻珂想说话，但舌头至喉头干哑嘶痛，无法发出准确的字音。
很快，徐主任疾步进来。
他像一棵遮天大树，枝叶盖住整张病床，目光沉稳地问：“告诉我，你是谁？你几岁？你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事？”
胡闻珂盯着他那张熟悉的脸，仍旧说不出一个字。
庄睿雅在一旁急促地说：“岐！程岐，你快回答！”
“啊？”胡闻珂发出第一个词，声音沙哑浑厚。
但没心力纠结声音了，胡闻珂震惊地瞪着庄睿雅，她叫我什么？她竟然叫我程岐？她是不是疯了？
“是不是喉咙痛，没办法说话？”徐主任很有经验地问，接着拿出口袋里的银质操控器，按下两个按键。
随即，胡闻珂立刻感到额头一松，她的头自由了。
徐主任继续重复问：“你是不是喉咙痛，没办法说话？”
虽然搞不清状况，但胡闻珂还是点了下头。
“好，看来你清醒到可以处理我的问题。那我问，你确定就点点头，不确定就摇头。”
胡闻珂迟疑地点点头。
“头还痛吗？思绪是否清晰？可不可以思考简单的逻辑问题？”
“胸口至下腹处是否还有撕裂的灼烧痛感？”
“后颈腺体处还有没有发痒发麻的挣脱失控感？”
“四肢是否还留存电流刺激般的刺痛感？”
“还有没有迫切需要发泄出来的性/欲望？”
“睾/丸处是否还残留弹动抽搐的痉挛？”
听着徐主任源源不断的问题，胡闻珂将眉头越拧越深，连连摇着头。
“好，你先休息。我马上给你安排五个重点检查。庄女士，请你随我来。”
徐主任带着庄睿雅离开了，十几步的时间，庄睿雅频频回头望。
胡闻珂冷静地同她对视，直到两道人影消失，她才转头观察起周围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医疗机器。
这些明明全部都是五十年多年前的产品，却同她十几年后在第一级机密疗护院里看到的差不大多。
曾经有段时间里，她经常被要求去陪护受伤的程岐。
30岁的程岐已是正团级上校，星内星外战役不断，对于次次战役均亲身上阵的程岐来说，负伤是常事。
作为家属的胡闻珂需要通过层层防护检查，经过严密身份验证，才可以入到病房照顾他。
这流程太麻烦了，还很浪费她的时间，于是她时常腹诽。
程家的人就是自己不舒服了，看不得她轻轻松松，所以才要折腾她，明明用疗护机器人，或者聘请一个军用专业陪护人士就行了。
胡闻珂忍了很久，在第十年的时候，她实在心力交瘁，为了维护自己付出心血的重要工作，她选择了摊牌。
“…程岐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或者退居幕后去指挥，这样你应该不会受伤了。你别看我天天在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好像很闲一样，其实我很忙的，现在光是从家里出发到你面前，就得浪费我2个小时的时间，你知道这120分钟已经够我设出两套课题了吗？”
“……”
那时的程岐沉默地趴在病床上，他的整片后背遭受严重烧伤，找不到一寸好皮。
“是，你是旦稽区的人民军人，我很尊敬你，但我也是旦稽区的人民教师，我求你也稍微尊重一下我。你做的事有意义，我做的事同样有意义，我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不是为了伺候你这个病号的同时，还要看你妈的脸色。”
“你在说什么？”庄睿雅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脸色黑如密布乌云，随时就要吼出如雷叫声。
“您不是听到了吗？还问什么？没听过别人讲您坏话吗？”
这是胡闻珂第一次跟庄睿雅这样说话。
爽是超爽的，整个人好似骨头都通透了，无比酣畅淋漓。
然而代价就是学校降级了她的职称，转了她的科目，还用敷衍的理由取消了她的教研资格。
隔日，庄睿雅端坐在沙发中，用下巴俯视胡闻珂的头顶，诚心恭喜她现在终于可以日日睡足24个小时了，再也不用辛苦的家里学校两点一线了。
当时她有没有为此后悔过呢？其实胡闻珂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爽的代价真的很大，且后患无穷。
因为在爽完的1个月后，停职在家的胡闻珂突然发现自己呕心沥血了三年的《A-O初期3至18岁重要心理发育矫正》被某位ALPHA高级教授发表了，还得了个很有含金量的奖。
那是第一次，胡闻珂猛然察觉，原来她的孤军奋战是很愚蠢的。
她需要队友，需要伙伴，需要坚守同一阵线的盟友。
至于程岐，这个ALPHA，他绝对不会是。
【唉——】不知是谁叹了口气。
【警告，检测波动有中级小颠簸起伏，危险性为下丙等，建议暂停进入，即刻退出】
【回答：无视建议。】
胡闻珂躺在病床上，费力地仰起头，凭着仪器镜面上的映像，又去看墙面上的月影轮廓，勉强拼凑出一张人脸。
朝夕相对了五十几年，她很难认不出，这就是程岐的脸。
难怪那两个人都管她叫程岐。
极度震撼之下，胡闻珂竟然笑出了声。
她居然变成程岐了，真是刺激到彻底。
可惜琳琳不在这里，不然一定可以看到她那妙趣横生的反应。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增加了门卫的独立病房里面，温暖被窝之下，19岁的少女倏然睁开眼。
眼神中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惘，冷然目光如离弦利箭，以破空之势穿透整个房间，将所有情况尽收眼底。
包括那个睡梦中仍钻入自己怀里爱娇的少女。
“阿珂嘻嘻……”程琳笑着说梦话。
程岐沉默不语，突然，他轻手将程琳从自己身上拨开，缓慢坐起来。
身体各处依然隐隐作痛：手腕脚腕，肩膀大腿，后背胸腹，额头脸颊，包括隐私三角部位都带着粗糙的刺痛。好似被人按于掌中用尽全力蹂躏到粉碎后，再潦草地铺平。
程岐低下头，无声地望着自己豆腐般雪嫩的双手，逐渐向上，目光停留在细腕处，那里突兀地跨过三四条粗糙的紫红色勒痕。
那是他在失智时留下的。
“…闻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