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沈星回，为什么是我？”
剑术课上，我在每次气喘吁吁、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时，都会抱怨似的问他一遍这个问题。
而他只是微笑不语，将右边的白手套摘下来，俯身，递给我那只手。
后来他跟我说是因为我最有韧性，最不服输。
他说他喜欢这样的对手和同伴。
好吧，我只是出于那该死的有点骄傲的自尊心罢了。如果不是这个什么无法治愈、注定英年早逝的芯源病，我才不在乎这些呢。
我抓住他的手，修长手指反握住我，轻轻一用劲，就把我带了起来。
“还要继续吗？”他的目光温柔，声音清脆，好像比平时都要生动几分。
其实我现在只想挺尸，可是……我咬咬牙，抹掉额头上的汗，捡起我的木剑：“继续！”
这天下课后，他难得主动开口说要请我喝饮料。我们俩趁那些保镖们不注意，一人端了一杯蜂蜜牛乳茶，跑到二楼的露台上吹风。
一边喝着甜甜的茶，一边看着那些一本正经的大块头们惊慌失措，到处跑来跑去问路人的样子，实在不要太开心。我笑着移开目光，抬头看向他时，又忍不住噗嗤一声。
从他脸上我第一次看到了惊慌，他端着饮料飞快往后跳了一步，心有余悸地看着牛乳茶从我嘴巴里涌出，天女散花似的铺了一地。
“你刚才那样，好像只兔子……”我的笑实在没法忍住，“对、对不起。”
他怔了怔：“什么？”
“就是咬吸管的样子……还有往后跳的样子……”
他有点无奈地看着我，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豆腐块似的雪白手帕，还带着淡雅香气。
“给。”
我哪里好意思接这个，嘻嘻哈哈地拒绝。却见他似乎瞪了我一眼，将手帕不由分说塞到我手心，转身就走。
等等……是我刚才产生错觉了吗？怎么从背影看去，他的耳朵居然红了？
“哎，沈星回。”我鬼使神差地追了上去。
学院是非常古典的八角楼建筑，配的是长长的旋转楼梯。阳光斜射到幽深的回廊里，反着模糊光泽的陈年大理石地板踩上去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很沉，带着回音。
我不知从哪来的冲动，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在他下楼梯前拉住了他。
本来只是想拉住他胳膊，谁知道他下楼太急，我只来得及抓住他的手指。结果成了直接牵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干燥，宽大温热，手心有薄薄一层茧，摸上去却并不突兀。
沈星回似乎有点错愕，但没有立刻甩开。他愣了一下，转身抵住我小炮弹似的冲力，扶着我肩膀确定我已站稳，才松开手询问：“怎么了，这么着急？”
“你……”真到他眼前了，看到他湛蓝眼眸里的自己，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不由又心生怯意，只好将眼神别开，“没什么，你、你的手帕。我走了。”
我慌不择路地要逃跑，突然又被他拉住。
一瞬间，他离我好像有些过分近，甚至连睫毛的翕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探究似的看了半晌，低声道：“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那双眼睛实在太有蛊惑性，我干干咽了口唾沫：“那我直说了，你不要笑话我，如果我说错了，你就当没听见，好吗？”
“嗯。”
“好，我感觉，你好像一直在偷看我，但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你是不是暗恋我？”
天知道我当时脑子起什么泡了！是怎么想到把如此自恋的话真当人面讲出来的！
很好，此话一出，立刻登上了我人生最社死的场面没有之一。甚至打败了对沈星回竖中指那次。其尴尬程度大约就是，每次回想起来都会生出一头把自己撞死的冲动。
我已经完全记不清沈星回当时是如何回应的。我也完全没注意，他好像也被我的自恋给震住了，甚至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一小步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是吗。”他好像是这样喃喃自语地念了一句。
这时我彻底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都怪他那双比天空还好看的眼睛！趁他还没过神来，我蹭蹭蹭沿着走廊跑开，跑过开放的连廊时，惊飞了一群正在那处休憩的鸽子。
雪白的翅膀擦着古老的砖墙险险飞过，它们盘旋着，在蔚蓝的晴空下划出好看的弧线。
我不敢回头看，我知道，哪怕我后脑勺上没有生眼睛，也能感受到他一直注视着我。
他的视线是有重量的。
5
接下来的日子，我又开始躲着他。
除了在剑术课上不得不见面时，我尽量说服自己不要去看他的眼睛，也不要跟他说话。这样暂时可以忘记自己出糗的片段。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当做若无其事的，他仿佛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变化，还是会很客气地跟我说“下午好”“再来一次”“谢谢”“今天辛苦了”“再见”。
总之，这种平静的态度反而让我好受了很多。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对那天的事选择了失忆。
天文课上，老师又讲到了一种新的天体，流星。
他说，武仙座T流星雨即将在5月31日的夜晚降临这里。这是一场流星的暴雨，百年难得一见。据说在很久以前的地球上，人们会以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奇观为荣。他们甚至会对着流星雨许愿，并坚信只有这样，愿望才会被上天听到。
流星的前身是宇宙中的尘粒。它们实在是微不足道，最小的可能不足一颗黄豆大小。
但当它们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菲罗斯星时，会在空中燃烧殆尽，迸发出一生中最耀眼的光芒。
每小时上千颗流星这样划过天际，所以才能称得上是暴雨。
“那天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同学们可以结伴去空旷的田野上看看哦。”
有男生立刻在后面嚷起来：“一百年一次有什么稀罕的，下个百年再去好了，等有了喜欢的人……”
旁边立刻响起起哄的笑声：“你这家伙，下个百年也不会有女孩子愿意跟你去的！”
“胡说，我魅力比你大多了！”
忘了说了，如今的菲罗斯星人，寿命极长。一百年只是个起步而已。
邻座的男生突然涨红着脸敲了敲我同桌的桌子。
“莉莉斯，你想去吗？”
同桌正在对着自己的小镜子仔细钻研新画的眼妆，听见他的话，眼皮都不抬一下：“抱歉，我这次有约了，你排下次吧。”
“好……好的，那下次我一定是排在第一的啊！”
莉莉斯冷笑一下，不理他了。
过了一会儿，她拿胳膊肘戳了戳我：“喂，你不去吗？和你的桃花运。”
我心中一跳，还未回答，天文老师双手又压到讲台上，大喊：“安静，安静。”
然而已经没人理会他了。很快下课铃响起，饥肠辘辘的同学们像离弦的箭一样争先恐后地涌出了教室，口中畅聊的话题也早变成了别的。
我也匆忙收拾好课本，争分夺秒地追着大部队往外跑。只可惜脚还没迈出教室门槛，就被一个鬼魅般的声音喊住：“你鞋带开了。”
明明是很温和的声音，听到的当口却觉得仿佛一道闪电自头顶劈下，炸得我激灵一下。我连忙低头去看，果然脚上的小皮靴鞋带绳松垮搭在地上。
“哦！”
我蹲下来去以最快的速度去系，但直起身时，他已站在我边上。
我不由自主地往门边挪了一步：“……谢谢。”
“能说点别的吗？”
“什么？”
“这句就很好，”他笑了，“我最近听你反复那几句话有点腻了。”
他的话好像没什么别的意思，又好像隐含着什么意思。我还没弄明白，就感觉自己的脸莫名其妙在微微发烫：“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你去哪里？”
“学院餐厅。”
“正好，我也要去。”他再自然不过地跟上我。与他同时动起来的，是不远处的保镖小队们。
我下意识多看了他们一眼。
他似乎立马意识到我在想什么，礼貌问道：“你介意吗？”
很奇怪，这句话他其实没说完整。但我俩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是在问介不介意他和我一起去，而是在问，有这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我能不能接受。
我摇摇头：“没事。那你呢，你介意吗？”
他愣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我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大约我这一眼看得有些冒犯，他抿着嘴唇，一路上都没再跟我说一个字。
6
其实我不傻，我早就知道他是菲罗斯星的小王子。标志性的银发蓝眼，白皙到几乎毫无瑕疵的皮肤，永远笔挺的脊背，永远得体的礼仪，这是王族区别于其他菲罗斯星人的特征。
但他似乎很讨厌这个名号。
就我这些年的上学经验来看，去食堂吃饭要么赶早，卡在所有人来之前先点好饭菜抢占好位置，要么就干脆再晚一些，等大家基本都吃饱喝足了，再慢悠悠地随便点点什么吃。
最差的就是我们这种情况，不前不后，在最热闹的时候出现。
抵达时，学院餐厅里几乎是满座的。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望过来，毫无顾忌、甚至是大张旗鼓地扫视着我们俩。
很快交头接耳的说话声四下响起，隐约可以听到王子什么的。
以前同学们没少背地里议论这事。他们都在好奇，这么一位身份显赫的王储，为什么不去上皇家学院，或者干脆请私人教师，而宁愿到这鱼龙混杂的公共学院来屈尊降贵。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他与我们不是一类人。
正如我知道我的情况，我也与他们不是一类人。
有班里的男生冲我挤眉弄眼：“原来莉莉丝说你走桃花运是这个！”
其他人也在大惊小怪：“是菲罗斯星的小王子殿下啊！”
远处很快传来莉莉丝愤怒的反驳声：“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干什么偷听我讲话！”
男同学们像没听到似的，都开始起哄：“怪不得她总是瞧不起我们！”
“王子会真的跟她约会吗？别开玩笑了！”
“就她那怪力，我替王子感到担忧，哈哈哈哈……”
这帮臭小子成天因为体能课跑不过我，剑术课打不过我就对我阴阳怪气，我早就司空见惯。要不是沈星回在我身边，我早就伸出拳头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但因为沈星回，我实在不好意思再表现得太野蛮。
只丢给他们一记眼刀打算后面再报复回来。
“不要理他们，越理他们越来劲。”我边说边拉起沈星回去点餐，一时间居然没拉动。
“沈星回，为什么是我？”
剑术课上，我在每次气喘吁吁、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时，都会抱怨似的问他一遍这个问题。
而他只是微笑不语，将右边的白手套摘下来，俯身，递给我那只手。
后来他跟我说是因为我最有韧性，最不服输。
他说他喜欢这样的对手和同伴。
好吧，我只是出于那该死的有点骄傲的自尊心罢了。如果不是这个什么无法治愈、注定英年早逝的芯源病，我才不在乎这些呢。
我抓住他的手，修长手指反握住我，轻轻一用劲，就把我带了起来。
“还要继续吗？”他的目光温柔，声音清脆，好像比平时都要生动几分。
其实我现在只想挺尸，可是……我咬咬牙，抹掉额头上的汗，捡起我的木剑：“继续！”
这天下课后，他难得主动开口说要请我喝饮料。我们俩趁那些保镖们不注意，一人端了一杯蜂蜜牛乳茶，跑到二楼的露台上吹风。
一边喝着甜甜的茶，一边看着那些一本正经的大块头们惊慌失措，到处跑来跑去问路人的样子，实在不要太开心。我笑着移开目光，抬头看向他时，又忍不住噗嗤一声。
从他脸上我第一次看到了惊慌，他端着饮料飞快往后跳了一步，心有余悸地看着牛乳茶从我嘴巴里涌出，天女散花似的铺了一地。
“你刚才那样，好像只兔子……”我的笑实在没法忍住，“对、对不起。”
他怔了怔：“什么？”
“就是咬吸管的样子……还有往后跳的样子……”
他有点无奈地看着我，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豆腐块似的雪白手帕，还带着淡雅香气。
“给。”
我哪里好意思接这个，嘻嘻哈哈地拒绝。却见他似乎瞪了我一眼，将手帕不由分说塞到我手心，转身就走。
等等……是我刚才产生错觉了吗？怎么从背影看去，他的耳朵居然红了？
“哎，沈星回。”我鬼使神差地追了上去。
学院是非常古典的八角楼建筑，配的是长长的旋转楼梯。阳光斜射到幽深的回廊里，反着模糊光泽的陈年大理石地板踩上去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很沉，带着回音。
我不知从哪来的冲动，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在他下楼梯前拉住了他。
本来只是想拉住他胳膊，谁知道他下楼太急，我只来得及抓住他的手指。结果成了直接牵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干燥，宽大温热，手心有薄薄一层茧，摸上去却并不突兀。
沈星回似乎有点错愕，但没有立刻甩开。他愣了一下，转身抵住我小炮弹似的冲力，扶着我肩膀确定我已站稳，才松开手询问：“怎么了，这么着急？”
“你……”真到他眼前了，看到他湛蓝眼眸里的自己，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不由又心生怯意，只好将眼神别开，“没什么，你、你的手帕。我走了。”
我慌不择路地要逃跑，突然又被他拉住。
一瞬间，他离我好像有些过分近，甚至连睫毛的翕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探究似的看了半晌，低声道：“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那双眼睛实在太有蛊惑性，我干干咽了口唾沫：“那我直说了，你不要笑话我，如果我说错了，你就当没听见，好吗？”
“嗯。”
“好，我感觉，你好像一直在偷看我，但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你是不是暗恋我？”
天知道我当时脑子起什么泡了！是怎么想到把如此自恋的话真当人面讲出来的！
很好，此话一出，立刻登上了我人生最社死的场面没有之一。甚至打败了对沈星回竖中指那次。其尴尬程度大约就是，每次回想起来都会生出一头把自己撞死的冲动。
我已经完全记不清沈星回当时是如何回应的。我也完全没注意，他好像也被我的自恋给震住了，甚至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一小步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是吗。”他好像是这样喃喃自语地念了一句。
这时我彻底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都怪他那双比天空还好看的眼睛！趁他还没过神来，我蹭蹭蹭沿着走廊跑开，跑过开放的连廊时，惊飞了一群正在那处休憩的鸽子。
雪白的翅膀擦着古老的砖墙险险飞过，它们盘旋着，在蔚蓝的晴空下划出好看的弧线。
我不敢回头看，我知道，哪怕我后脑勺上没有生眼睛，也能感受到他一直注视着我。
他的视线是有重量的。
5
接下来的日子，我又开始躲着他。
除了在剑术课上不得不见面时，我尽量说服自己不要去看他的眼睛，也不要跟他说话。这样暂时可以忘记自己出糗的片段。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当做若无其事的，他仿佛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变化，还是会很客气地跟我说“下午好”“再来一次”“谢谢”“今天辛苦了”“再见”。
总之，这种平静的态度反而让我好受了很多。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对那天的事选择了失忆。
天文课上，老师又讲到了一种新的天体，流星。
他说，武仙座T流星雨即将在5月31日的夜晚降临这里。这是一场流星的暴雨，百年难得一见。据说在很久以前的地球上，人们会以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奇观为荣。他们甚至会对着流星雨许愿，并坚信只有这样，愿望才会被上天听到。
流星的前身是宇宙中的尘粒。它们实在是微不足道，最小的可能不足一颗黄豆大小。
但当它们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菲罗斯星时，会在空中燃烧殆尽，迸发出一生中最耀眼的光芒。
每小时上千颗流星这样划过天际，所以才能称得上是暴雨。
“那天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同学们可以结伴去空旷的田野上看看哦。”
有男生立刻在后面嚷起来：“一百年一次有什么稀罕的，下个百年再去好了，等有了喜欢的人……”
旁边立刻响起起哄的笑声：“你这家伙，下个百年也不会有女孩子愿意跟你去的！”
“胡说，我魅力比你大多了！”
忘了说了，如今的菲罗斯星人，寿命极长。一百年只是个起步而已。
邻座的男生突然涨红着脸敲了敲我同桌的桌子。
“莉莉斯，你想去吗？”
同桌正在对着自己的小镜子仔细钻研新画的眼妆，听见他的话，眼皮都不抬一下：“抱歉，我这次有约了，你排下次吧。”
“好……好的，那下次我一定是排在第一的啊！”
莉莉斯冷笑一下，不理他了。
过了一会儿，她拿胳膊肘戳了戳我：“喂，你不去吗？和你的桃花运。”
我心中一跳，还未回答，天文老师双手又压到讲台上，大喊：“安静，安静。”
然而已经没人理会他了。很快下课铃响起，饥肠辘辘的同学们像离弦的箭一样争先恐后地涌出了教室，口中畅聊的话题也早变成了别的。
我也匆忙收拾好课本，争分夺秒地追着大部队往外跑。只可惜脚还没迈出教室门槛，就被一个鬼魅般的声音喊住：“你鞋带开了。”
明明是很温和的声音，听到的当口却觉得仿佛一道闪电自头顶劈下，炸得我激灵一下。我连忙低头去看，果然脚上的小皮靴鞋带绳松垮搭在地上。
“哦！”
我蹲下来去以最快的速度去系，但直起身时，他已站在我边上。
我不由自主地往门边挪了一步：“……谢谢。”
“能说点别的吗？”
“什么？”
“这句就很好，”他笑了，“我最近听你反复那几句话有点腻了。”
他的话好像没什么别的意思，又好像隐含着什么意思。我还没弄明白，就感觉自己的脸莫名其妙在微微发烫：“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你去哪里？”
“学院餐厅。”
“正好，我也要去。”他再自然不过地跟上我。与他同时动起来的，是不远处的保镖小队们。
我下意识多看了他们一眼。
他似乎立马意识到我在想什么，礼貌问道：“你介意吗？”
很奇怪，这句话他其实没说完整。但我俩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是在问介不介意他和我一起去，而是在问，有这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我能不能接受。
我摇摇头：“没事。那你呢，你介意吗？”
他愣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我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大约我这一眼看得有些冒犯，他抿着嘴唇，一路上都没再跟我说一个字。
6
其实我不傻，我早就知道他是菲罗斯星的小王子。标志性的银发蓝眼，白皙到几乎毫无瑕疵的皮肤，永远笔挺的脊背，永远得体的礼仪，这是王族区别于其他菲罗斯星人的特征。
但他似乎很讨厌这个名号。
就我这些年的上学经验来看，去食堂吃饭要么赶早，卡在所有人来之前先点好饭菜抢占好位置，要么就干脆再晚一些，等大家基本都吃饱喝足了，再慢悠悠地随便点点什么吃。
最差的就是我们这种情况，不前不后，在最热闹的时候出现。
抵达时，学院餐厅里几乎是满座的。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望过来，毫无顾忌、甚至是大张旗鼓地扫视着我们俩。
很快交头接耳的说话声四下响起，隐约可以听到王子什么的。
以前同学们没少背地里议论这事。他们都在好奇，这么一位身份显赫的王储，为什么不去上皇家学院，或者干脆请私人教师，而宁愿到这鱼龙混杂的公共学院来屈尊降贵。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他与我们不是一类人。
正如我知道我的情况，我也与他们不是一类人。
有班里的男生冲我挤眉弄眼：“原来莉莉丝说你走桃花运是这个！”
其他人也在大惊小怪：“是菲罗斯星的小王子殿下啊！”
远处很快传来莉莉丝愤怒的反驳声：“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干什么偷听我讲话！”
男同学们像没听到似的，都开始起哄：“怪不得她总是瞧不起我们！”
“王子会真的跟她约会吗？别开玩笑了！”
“就她那怪力，我替王子感到担忧，哈哈哈哈……”
这帮臭小子成天因为体能课跑不过我，剑术课打不过我就对我阴阳怪气，我早就司空见惯。要不是沈星回在我身边，我早就伸出拳头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但因为沈星回，我实在不好意思再表现得太野蛮。
只丢给他们一记眼刀打算后面再报复回来。
“不要理他们，越理他们越来劲。”我边说边拉起沈星回去点餐，一时间居然没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