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一章
滴答。
滴答。
漆黑夜色下，水珠滴落的声音被为首的蒙面黑衣人精准捕捉，他伸手接住自叶片滴落的水珠，黏腻的触感在指间蔓延，空气中散开一股浅淡的血味。
“那边，追！”黑衣人一声令下，一群杀手便如魅影般消失在山林之中。
追兵踏叶穿林的声音渐渐远去，花无意稍稍松一口气，冰封伤口的内力缓缓撤去，苍白到仿佛死肉的伤口中渗出些许黑紫的血，那是方才战斗中不慎染上的毒。
花无意扔拼着一口气压制毒素与紊乱的内息，她想，只要坚持到下山，就有人……
嗖！
一道利刺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常年游走生死之间练就的本能令她不顾损伤根基的风险运起轻功，如烟如雾般与那片被奇诡内力包裹的树叶擦身而过——那飞叶如铁器般狠狠将那树干穿透，叶尾轻轻颤抖。
花无意神色更冷，她虽不知何人出手，但这摘叶飞花的暗器功夫却是精妙；若自己全盛之时，未尝不可与之一战，但眼下自己内伤未愈又负伤中毒，真打起来，怕是凶多吉少。
花无意强压下几乎失控的内力：“来者何人？”
她一边说，一边摸出随身带着的小玉瓶，那里面是每位聆音阁弟子都必须拥有的、一生一次的“选择”。
以断经脉为代价获得短暂的实力爆发，在手无缚鸡之力时承受万蚁噬心之痛重塑经脉，而后一切从头开始，以抵达更高的境界。
“呵……分明已至末路，却还不肯束手就擒么？”
不远处树木的阴影中走出一位紫衣华裳的公子，他面带微笑，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你应该知道吧，至少现在的你，打不过我。”
——不是仇家。
确认这一点后，花无意放心稍许，却还是不敢大意。她试探道：“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不知公子为何来找我麻烦？”
“萍水相逢便是缘，我与姑娘缘分颇深，又心动姑娘貌比天仙，剑如游龙，故而想请姑娘到府上一叙。”那人眉眼弯弯，随口瞎扯的功夫堪称炉火纯青，“你是自己把自己绑起来，还是被我打晕了带走？”
来者不善啊。
花无意握紧手中的药丸：“你就如此确定，我打不过你？”
“你想动手？”那人眉梢一挑，语气浮夸，“你这伤，这毒……能撑过我三招？”
说话间，一片紫色粉末被他撒在四周，花无意听见周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虫蛇在林间游窜。
花无意闭上眼，将那颗药丸咽下——霎时间，她内力暴涨，掀起周身阵风，风过之处，满地霜华；一把内力凝结的冰剑出现在她手中，她眼神清亮而战意盎然，剑锋直指那人：“过几招，试试便知！”
当——
花无意的剑被那人腰间短杖挡下。
大概察觉到情况不妙，那人丝滑地变了个脸：“姑娘好大火气，在下只是心悦姑娘而已，在下分明什么也没做！姑娘怎能如此无情？”
——还眨眨眼，挤出两滴泪，宛若被误会被欺负还被辜负的纯良少女。
花无意再出一剑：“聒噪！”
“姑娘有话好好说——”见花无意不吃自己这套，又不知为何还有如此实力，那边战边退，终于选择好好说话：“姑娘且听解释——在下知错了！在下五毒门掌门首徒燕惊云，因为各种不能说的原因，需要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姑娘别打了——”
五毒门？
她聆音阁当年被灭门，就是因为江湖传言“聆音阁偷了五毒门密宝”——简直可笑！她，花无意，聆音阁阁主亲女，怎的不知此事？！
隐藏身份暗中调查此事十年的花无意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她停了剑，终于赏他一个字：“说。”
燕惊云：“姑娘好生冷漠，在下伤心。”
燕惊云：“姑娘能否笑笑？美人蹙眉实在令人心痛无比。”
燕惊云：“姑娘——”
他的话被花无意飞去的冰刀打断。冰刀在擦着燕惊云颈脖而过，在皮肤和衣物上留下一片霜。
燕惊云：“……其实在下想说，我们可以合作共赢——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摆脱‘聆音阁遗孤’身份的机会，姑娘若是愿意赌一把，就跟我走。”
“所以，你知道我是谁。”花无意一字一顿。
“呵……九天玄玉笛，江湖谁人不识。”燕惊云依旧眉眼弯弯，谈吐间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压迫感——虽然仅仅一刹，那压迫感便消失无踪，似乎只是他无意间泄露出几分真实。
“当年灭门案，你知道多少？”花无意问。
“倒是不多——但应该比你知道的多一点，虽然不会告诉你就是了。”燕惊云向花无意伸出一只手，“姑娘可愿赌一把？”
“……”
花无意收了剑，“带路。”
-
地下室昏暗无光，只铺一层茅草，半夜时常能听见老鼠啃东西的声音——花无意窝在角落，额间冷汗岑岑，却一声不发，只靠胡思乱想来迫使自己忽视噬心蚀骨之痛。
……至少现在还算安全。
或许黑暗的环境会让人的情绪放大，她现在很想家。
可她所思念的一切都早已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烟灰，唯一抢出来的笛子遗失在那群黑衣人手中，而拼死护她出逃的师姐还在山下接应。
经脉修复需要七天。
……已经是第七天了。花无意想，只要渡过最后几个时辰，渡过这七天最疼的时候……
嘎吱。
地下室木门发出的噪音打断花无意的思绪，燕惊云提着一盒点心进来，规规矩矩地把点心放在桌上，还无比贴心地倒了一杯茶：“姑娘请用。”
花无意依旧窝在角落，不想动。
燕惊云见她不动，长叹一口气：“想必姑娘也不能忍受如此暗无天日的生活，为何不从了在下呢？在下外貌姑且尚可，财力也……”
长期剧烈的疼痛令人无力的同时，也令人暴躁。
暴躁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虽然没有内力，但功夫套路毕竟还在。忍无可忍的花无意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块砸过去，将燕惊云手上的纸条砸了个洞，他情感充沛、抑扬顿挫的朗读戛然而止。
清净了。
花无意冷冷地瞥了一眼燕惊云，再次成为角落里的蘑菇。
燕惊云：“……”
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少女看上去似乎快碎掉了。明明同意自己计划的时候还凶巴巴的。
但他那边情况有变，提前商议的动手时间得提前——他本来不欲提醒花无意。可眼下……
燕惊云再次长叹一口气：“既然姑娘恼我，那明日便不来叨扰了。在下告辞。”
……明日？
花无意捕捉到关键词。浑身疼痛让她提不起任何揣摩的兴致，此刻的她，只想毁灭一切。
-
是夜。
地下室角落。
花无意有气无力地敲敲墙壁，半晌，便有一只腮帮子鼓鼓的白毛小鼠在角落的老鼠洞口探头探脑。
花无意从它嘴里取出一个被蜡封的小圆球，据说这东西威力惊人。
她忍着疼站起身，面色惨白，强迫自己适应当下的身体状况。
同一时间，厨房仓库。
燕惊云一身黑衣蒙面，在仓库翻翻找找。
“这是油……红七，多装点——红五，你去找找酒窖，全打包带走！”燕惊云温温一笑，“全撒到那小屋上，那群傻子自以为能一网打尽，却不知我将计就计，还刚好有个顶锅的。”
“公子，聆音阁遗孤需要处理吗？”一个黑衣人问。
“……如果这都应付不来，活过今日也活不过明日，报仇更是痴心妄想。不用管她。”燕惊云语气沉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却分毫不停，“对了，化尸粉多备一点，衣物也丢进去两套。”
……
月亮将落之时，花无意终于恢复往日一成身法。
屋顶，燕惊云将最后一坛酒倒下，点燃一根火折子。
砰——
地下室的门被花无意一脚踢碎，她几步跳上楼梯，在离开前将那枚小黑球向地下室一丢，随后头也不回地飞奔而走。
在她离开的那一刻，木屋地下室传来巨大爆炸声，火焰腾空窜起，将一切吞噬——
“什么声音？有敌人入侵？”
“是燕公子会美人的地方！救火，救火啊——”
“走水啦——”
咚——
浑厚悠远的钟声划破长夜，离山剑派驻地在火光中乱作一团。早已逃出离山剑派驻地的花无喘息着爬到一棵树上依着，遥遥眺望那映红半边天的大火，声音虚浮：“……阿月，你的炸药竟有如此威力？”
她身旁，坐着一个马尾高束的少女：“应当是没有的。”
“那这火……罢了。”花无意长叹一声，沉默一会，再开口，便带了鼻音，“阿月，我的笛子丢了。”
“？”花堂月，也就是阿月，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她说的是聆音阁镇阁之宝九天玄玉笛。
也是那场毒杀后的大火中，她俩拼命救出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
勉强也能算作，聆音阁阁主，花无意母亲，唯一的遗物。
花堂月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伤怀的小姐。不论时间空间，她一向不擅长安慰别人。
好在花无意并不是一个需要别人宽慰才能走出来的大小姐。
“阿月，这次离山剑派的任务，在绝影连等级都评不上，理论上该是一个半吊子都能轻易完成的任务。”花无意靠在树上，此时她已经不太能感受到疼痛了，但与之相对的，是几乎将她吞噬的眩晕感。花无意试图用说话来保持清醒，可她的声音仍然愈发虚浮：“可任务目标，多方查证的离山剑派普通杂役，却使得一手奇诡功法，哪怕我全盛时期，也要小心应对……”
“但是你赢了。”花堂月轻声道，她几乎已经猜到事情的发展——
花无意被逼无奈，放弃半路出家学的剑法，转用音攻，暴露九天玄玉笛的存在，也暴露了自己聆音阁遗孤的身份。
花无意唯一没想到的是，那帮杀手和离山剑派有关。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花堂月问。
“离山剑派……不干净……得查。危险……我去……”
“……你打算怎么去？男装混入其中？”花堂月迟疑道。
然而花无意没有回答她。
她靠在树上，呼吸绵长，脸颊微微泛红，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花堂月伸手触碰她的额头，滚烫。
“……你真是。”花堂月叹息着摇摇头，将花无意背在身上，运起轻功，很快便消失在山林间。
滴答。
滴答。
漆黑夜色下，水珠滴落的声音被为首的蒙面黑衣人精准捕捉，他伸手接住自叶片滴落的水珠，黏腻的触感在指间蔓延，空气中散开一股浅淡的血味。
“那边，追！”黑衣人一声令下，一群杀手便如魅影般消失在山林之中。
追兵踏叶穿林的声音渐渐远去，花无意稍稍松一口气，冰封伤口的内力缓缓撤去，苍白到仿佛死肉的伤口中渗出些许黑紫的血，那是方才战斗中不慎染上的毒。
花无意扔拼着一口气压制毒素与紊乱的内息，她想，只要坚持到下山，就有人……
嗖！
一道利刺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常年游走生死之间练就的本能令她不顾损伤根基的风险运起轻功，如烟如雾般与那片被奇诡内力包裹的树叶擦身而过——那飞叶如铁器般狠狠将那树干穿透，叶尾轻轻颤抖。
花无意神色更冷，她虽不知何人出手，但这摘叶飞花的暗器功夫却是精妙；若自己全盛之时，未尝不可与之一战，但眼下自己内伤未愈又负伤中毒，真打起来，怕是凶多吉少。
花无意强压下几乎失控的内力：“来者何人？”
她一边说，一边摸出随身带着的小玉瓶，那里面是每位聆音阁弟子都必须拥有的、一生一次的“选择”。
以断经脉为代价获得短暂的实力爆发，在手无缚鸡之力时承受万蚁噬心之痛重塑经脉，而后一切从头开始，以抵达更高的境界。
“呵……分明已至末路，却还不肯束手就擒么？”
不远处树木的阴影中走出一位紫衣华裳的公子，他面带微笑，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你应该知道吧，至少现在的你，打不过我。”
——不是仇家。
确认这一点后，花无意放心稍许，却还是不敢大意。她试探道：“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不知公子为何来找我麻烦？”
“萍水相逢便是缘，我与姑娘缘分颇深，又心动姑娘貌比天仙，剑如游龙，故而想请姑娘到府上一叙。”那人眉眼弯弯，随口瞎扯的功夫堪称炉火纯青，“你是自己把自己绑起来，还是被我打晕了带走？”
来者不善啊。
花无意握紧手中的药丸：“你就如此确定，我打不过你？”
“你想动手？”那人眉梢一挑，语气浮夸，“你这伤，这毒……能撑过我三招？”
说话间，一片紫色粉末被他撒在四周，花无意听见周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虫蛇在林间游窜。
花无意闭上眼，将那颗药丸咽下——霎时间，她内力暴涨，掀起周身阵风，风过之处，满地霜华；一把内力凝结的冰剑出现在她手中，她眼神清亮而战意盎然，剑锋直指那人：“过几招，试试便知！”
当——
花无意的剑被那人腰间短杖挡下。
大概察觉到情况不妙，那人丝滑地变了个脸：“姑娘好大火气，在下只是心悦姑娘而已，在下分明什么也没做！姑娘怎能如此无情？”
——还眨眨眼，挤出两滴泪，宛若被误会被欺负还被辜负的纯良少女。
花无意再出一剑：“聒噪！”
“姑娘有话好好说——”见花无意不吃自己这套，又不知为何还有如此实力，那边战边退，终于选择好好说话：“姑娘且听解释——在下知错了！在下五毒门掌门首徒燕惊云，因为各种不能说的原因，需要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姑娘别打了——”
五毒门？
她聆音阁当年被灭门，就是因为江湖传言“聆音阁偷了五毒门密宝”——简直可笑！她，花无意，聆音阁阁主亲女，怎的不知此事？！
隐藏身份暗中调查此事十年的花无意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她停了剑，终于赏他一个字：“说。”
燕惊云：“姑娘好生冷漠，在下伤心。”
燕惊云：“姑娘能否笑笑？美人蹙眉实在令人心痛无比。”
燕惊云：“姑娘——”
他的话被花无意飞去的冰刀打断。冰刀在擦着燕惊云颈脖而过，在皮肤和衣物上留下一片霜。
燕惊云：“……其实在下想说，我们可以合作共赢——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摆脱‘聆音阁遗孤’身份的机会，姑娘若是愿意赌一把，就跟我走。”
“所以，你知道我是谁。”花无意一字一顿。
“呵……九天玄玉笛，江湖谁人不识。”燕惊云依旧眉眼弯弯，谈吐间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压迫感——虽然仅仅一刹，那压迫感便消失无踪，似乎只是他无意间泄露出几分真实。
“当年灭门案，你知道多少？”花无意问。
“倒是不多——但应该比你知道的多一点，虽然不会告诉你就是了。”燕惊云向花无意伸出一只手，“姑娘可愿赌一把？”
“……”
花无意收了剑，“带路。”
-
地下室昏暗无光，只铺一层茅草，半夜时常能听见老鼠啃东西的声音——花无意窝在角落，额间冷汗岑岑，却一声不发，只靠胡思乱想来迫使自己忽视噬心蚀骨之痛。
……至少现在还算安全。
或许黑暗的环境会让人的情绪放大，她现在很想家。
可她所思念的一切都早已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烟灰，唯一抢出来的笛子遗失在那群黑衣人手中，而拼死护她出逃的师姐还在山下接应。
经脉修复需要七天。
……已经是第七天了。花无意想，只要渡过最后几个时辰，渡过这七天最疼的时候……
嘎吱。
地下室木门发出的噪音打断花无意的思绪，燕惊云提着一盒点心进来，规规矩矩地把点心放在桌上，还无比贴心地倒了一杯茶：“姑娘请用。”
花无意依旧窝在角落，不想动。
燕惊云见她不动，长叹一口气：“想必姑娘也不能忍受如此暗无天日的生活，为何不从了在下呢？在下外貌姑且尚可，财力也……”
长期剧烈的疼痛令人无力的同时，也令人暴躁。
暴躁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虽然没有内力，但功夫套路毕竟还在。忍无可忍的花无意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块砸过去，将燕惊云手上的纸条砸了个洞，他情感充沛、抑扬顿挫的朗读戛然而止。
清净了。
花无意冷冷地瞥了一眼燕惊云，再次成为角落里的蘑菇。
燕惊云：“……”
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少女看上去似乎快碎掉了。明明同意自己计划的时候还凶巴巴的。
但他那边情况有变，提前商议的动手时间得提前——他本来不欲提醒花无意。可眼下……
燕惊云再次长叹一口气：“既然姑娘恼我，那明日便不来叨扰了。在下告辞。”
……明日？
花无意捕捉到关键词。浑身疼痛让她提不起任何揣摩的兴致，此刻的她，只想毁灭一切。
-
是夜。
地下室角落。
花无意有气无力地敲敲墙壁，半晌，便有一只腮帮子鼓鼓的白毛小鼠在角落的老鼠洞口探头探脑。
花无意从它嘴里取出一个被蜡封的小圆球，据说这东西威力惊人。
她忍着疼站起身，面色惨白，强迫自己适应当下的身体状况。
同一时间，厨房仓库。
燕惊云一身黑衣蒙面，在仓库翻翻找找。
“这是油……红七，多装点——红五，你去找找酒窖，全打包带走！”燕惊云温温一笑，“全撒到那小屋上，那群傻子自以为能一网打尽，却不知我将计就计，还刚好有个顶锅的。”
“公子，聆音阁遗孤需要处理吗？”一个黑衣人问。
“……如果这都应付不来，活过今日也活不过明日，报仇更是痴心妄想。不用管她。”燕惊云语气沉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却分毫不停，“对了，化尸粉多备一点，衣物也丢进去两套。”
……
月亮将落之时，花无意终于恢复往日一成身法。
屋顶，燕惊云将最后一坛酒倒下，点燃一根火折子。
砰——
地下室的门被花无意一脚踢碎，她几步跳上楼梯，在离开前将那枚小黑球向地下室一丢，随后头也不回地飞奔而走。
在她离开的那一刻，木屋地下室传来巨大爆炸声，火焰腾空窜起，将一切吞噬——
“什么声音？有敌人入侵？”
“是燕公子会美人的地方！救火，救火啊——”
“走水啦——”
咚——
浑厚悠远的钟声划破长夜，离山剑派驻地在火光中乱作一团。早已逃出离山剑派驻地的花无喘息着爬到一棵树上依着，遥遥眺望那映红半边天的大火，声音虚浮：“……阿月，你的炸药竟有如此威力？”
她身旁，坐着一个马尾高束的少女：“应当是没有的。”
“那这火……罢了。”花无意长叹一声，沉默一会，再开口，便带了鼻音，“阿月，我的笛子丢了。”
“？”花堂月，也就是阿月，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她说的是聆音阁镇阁之宝九天玄玉笛。
也是那场毒杀后的大火中，她俩拼命救出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
勉强也能算作，聆音阁阁主，花无意母亲，唯一的遗物。
花堂月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伤怀的小姐。不论时间空间，她一向不擅长安慰别人。
好在花无意并不是一个需要别人宽慰才能走出来的大小姐。
“阿月，这次离山剑派的任务，在绝影连等级都评不上，理论上该是一个半吊子都能轻易完成的任务。”花无意靠在树上，此时她已经不太能感受到疼痛了，但与之相对的，是几乎将她吞噬的眩晕感。花无意试图用说话来保持清醒，可她的声音仍然愈发虚浮：“可任务目标，多方查证的离山剑派普通杂役，却使得一手奇诡功法，哪怕我全盛时期，也要小心应对……”
“但是你赢了。”花堂月轻声道，她几乎已经猜到事情的发展——
花无意被逼无奈，放弃半路出家学的剑法，转用音攻，暴露九天玄玉笛的存在，也暴露了自己聆音阁遗孤的身份。
花无意唯一没想到的是，那帮杀手和离山剑派有关。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花堂月问。
“离山剑派……不干净……得查。危险……我去……”
“……你打算怎么去？男装混入其中？”花堂月迟疑道。
然而花无意没有回答她。
她靠在树上，呼吸绵长，脸颊微微泛红，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花堂月伸手触碰她的额头，滚烫。
“……你真是。”花堂月叹息着摇摇头，将花无意背在身上，运起轻功，很快便消失在山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