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问题宋宜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支支吾吾道:“我放在身上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崔泽慕眉头微皱,神色疑惑。

    不能直接说簪子,宋宜怕会引他怀疑,只好迂回道:“没什么,可能是我记错了。”

    “你叫什么名字?”崔泽慕悄无声息又拿出了那把锋利的小刀开始把玩。

    宋宜略感不妙,她吞咽了口口水,“宋宜。”

    “你是哪国人?”崔泽慕突然抬头,凝视着宋宜。

    完蛋。宋宜没想到崔泽慕那么快就察觉到异样,她揪着衣袖,最终还是开口道:“燕国人,我父亲是厩医,几年前死了,母亲也病死了……”

    她话还未说完,崔泽慕就从袖口里掏出一支簪子,正是宋宜丢失的那支。

    “这个簪子是你的吧?”崔泽慕沉声问道。

    不知如何回答,宋宜犹豫半晌,还是垂首道:“不是我的。”

    “哦?不是你的?”崔泽慕轻笑了一声,将簪子拿到手里仔细观摩,“这是给你换衣服的丫鬟在你身上搜到的,你居然说它不是你的?”

    果然!宋宜松了口气,她肯定崔泽慕知道些什么,要是她回答这个簪子是她的大概率会露出马脚。

    “不是我的。”她口吻坚毅道。

    “那你是哪里得来的这个簪子?”崔泽慕眼神犀利盯着宋宜。

    宋宜感觉自己都要被盯穿了,但她必须镇定,不能有丝毫慌张!

    “我偷来的。”宋宜沉声道。

    “偷谁的?”崔泽慕语气冰冷不带一丝异样。

    “那个女的疯了,我乘她疯时偷走的。”宋宜大脑在急速运转,内心已经紧张到不行,满手都是湿汗,表面却镇定自若。

    崔泽慕却突然钳住宋宜的脸颊,强迫她直视他的眼睛,凶狠道:“你要是姜国细作就死定了!”

    崔泽慕粗糙的手指摩擦着宋宜的脸颊,她强装镇定,盯着崔泽慕羽睫下黑褐色的眼睛,平稳道:“奴婢不敢。”

    “你既然医马术那么好就留下来当厩医吧。”崔泽慕松开手,将簪子又放回袖口缓缓道。

    宋宜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道:“是,奴婢知晓。”

    她话还未说完崔泽慕就已经撩开门帘消失在她视线内。

    两人独处的时间煎熬无比,崔泽慕一离开,宋宜就瘫软在床上,喘着气,望着因风颤动的营帐。

    她本想找机会逃跑,可如今簪子被崔泽慕拿在手上,她必须拿回簪子再离开。自己又阴差阳错当了个官职,必须牢牢把握唯一的机会,准备好离开后,就逃到别处再也不回来。

    之后宋宜白天在马厩喂马,晚上就在自己营帐里思考对策,得到的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接近崔泽慕,才能有机会拿回簪子。

    投喂马匹毒药的真凶也被找到了,就是那个监察士兵,具体什么原因宋宜不知晓,但她记得那天她路过之前奴隶营地时,那头子已经变成了奴隶的一员。

    他浑身上下都是溃烂的伤口,戴着脚镣的一只脚断了,走路一瘸一瘸地,看向宋宜的眼神里溃散无光。

    大姐头也因靠山倒塌立马被其他女人抛弃,角色转换为被欺辱的那个。

    宋宜心里泛起涟漪,特别是看到李月时,心里五味杂陈,但她知道那些人不配她的可怜,垂首匆匆离开了那地,再也没跨入那处半步。

    半个月后,崔泽慕带兵打完了最后一场战役,大胜,敌国求和,签署条约,回京前为了庆祝,他们在主营开了庆功宴。

    当天宋宜本来正欲睡觉,没想到被突如其来的丫鬟拉去洗浴,换上了青蓝色丝绸常服,丫鬟还为她盘起了发髻,簪上了一支玉簪。

    在主营外徘徊许久,宋宜最终还是撩开门帘走了进入。营外是呼啸的冷风,营内却很温暖明亮,数张木桌排在主座两旁,身着常服的将士随意地跪坐着。

    一进去一股浓香的酒味扑面而来,其他人见到宋宜也很惊讶。她走上前站在中间,行礼道:“参见将军大人。”

    崔泽慕随意挥手,指着门边上的空位道:“你坐那里吧。”

    她跪坐下后,崔泽慕视线投向他,开口扬声道:“这是新来的厩医,你们不是说军马现在跑得快持久还脾性好吗?就是她养的。”

    其他人顺着崔泽慕的视线汇聚在宋宜身上,宋宜被盯得心里有些不自在,抬首开口道:“参见各位将军。”

    “哇,是个美人坯子啊,眼睛长得真漂亮。”

    “你叫什么名字?医马术哪里学得那么厉害?”

    “你好呀,我叫……”

    “哼,班门弄斧。”

    虽然对宋宜态度各有不同,宋宜还是规矩地回答了他们每个人的问题,她虽心里不自在却也不能先行离开,只能一直低着头吃菜,想着自己的事情。

    宋宜进来时他们就已经喝了些许酒,届时她感觉坐在身边的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醉醺醺的,嘴里胡言乱语着,手却欲悄悄向宋宜伸来。

    宋宜正欲躲开,一双筷子突然横飞过来,砸得一响,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崔泽慕语气不悦道:“干什么呢?!”

    “不好意思啊贤弟,在下喝多了,喝多了。”男人打马虎眼。

    “喝多了就出去醒醒。”

    “是是。”男人立马爬起来就躲去了营帐外。

    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宋宜见人都走了,起身行礼道:“谢将军,奴婢就先行离开了。”

    她还未转身,盘坐在主坐的崔泽慕开口道:“过几日就要回京了,你准备准备。”

    “是,奴婢知晓。”

    宋宜回到自己营帐后,才放松下来,躺在床上。她没想到崔泽慕居然会把她叫去庆功宴,还为她准备了新衣服。虽然崔泽慕很好心,但这样反而增加了她逃跑的成本,回京后她逃跑的概率变得更小。

    宋宜苦思冥想,觉得先把簪子拿回来再说。

    回京的日子很快。路上她本欲逃跑,但每次都被其他事情阻碍,只好作罢。

    他们一进京城就有许多百姓迎接,欢呼雀跃声响彻天际,宋宜骑在马上看着笑容满面的百姓,想起了之前父亲凯旋的场景,可如今父亲母亲都不在了,整个大家族只剩她流浪在外。

    酸涩从心底泛起,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强行将眼泪憋回去。

    军队一直行至一座硕大的府邸前,马蹄声渐止,宋宜抬头,看见府邸门口上挂着“凌霄将军府”的牌匾。

    原来崔泽慕的称号叫凌霄将军,宋宜心想。

    崔泽慕下马后,其他人也陆续下马,几番寒暄后,走进府邸的只有宋宜,崔泽慕和徐玉。

    府邸门口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府邸内却没见到几人,安静得略显冷清,只有男管家和一个老嬷嬷。

    崔泽慕一进去那老嬷嬷和老管家就上来寒暄道:“阿泽,阿玉,你们回来了啊。”

    老嬷嬷身材矮小,身上的衣服都洗白了,绕着两人转圈问道:“有没有受伤啊,你们每次走我们都很担心,你们要注意安全啊。”

    “爷爷,奶奶,不用担心,泽哥身经百战,厉害得嘞!”徐玉迎上前柔声道。

    爷爷奶奶?原来如此。宋宜没想到原来私底下徐玉和崔泽慕关系那么好,却是另一番相处场景。

    “这是徐玉的爷爷奶奶。”崔泽慕也侧头补充道。

    “爷爷奶奶好。”宋宜乖巧道。

    “欸哟喂,这女娃子是哪里来的,长得好那么好看,阿泽带回来的新妇哇?”徐奶奶脸上皱纹都遮不住她的开心。

    “噗。”徐玉没憋住笑了出声。

    “你是哪里来的呀女娃娃?”徐管家也问道。

    宋宜本欲开口,崔泽慕开口道:“徐嬷嬷,她是我从军营带来的,不是我新妇。”

    “哦,这样啊,阿泽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娶妻了啊。”徐奶奶虽然话是对崔泽慕说的,却一直对宋宜笑。

    徐玉见状,立马将爷爷奶奶带走了,只剩下宋宜和崔泽慕两人。

    “你有地方住吗?”崔泽慕垂目问道。

    宋宜摇了摇头。她逃跑时带有些许银两,但都用光了,只剩下那支簪子,如今是身无分文。

    崔泽慕扬头示意道:“那你住徐玉旁边的空房吧,我有事就先走了。”

    “谢将军。”

    宋宜抬首时,只剩崔泽慕远去的背影融入生动安静的背景里,悄悄化作一滴水,滴入她平静的心湖。

    徐玉和崔泽慕都离开后,府邸里安静无比。她打开房间的门,灰尘中混杂着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之后她一下午都在打扫自己的房间,虽然没有她之前在将军府住得那么豪华,但也够了,朴素又舒适。

    之后徐奶奶给她送来了新褥子等日用品,整理好后,宋宜看着自己的房间,感觉心里有一股温热的暖流,这是她流亡几个月后的第一个家,虽然不知道能住多久,但现在她已经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崔泽慕回来已经是晚上了,来叫宋宜吃饭的是徐奶奶。宋宜,崔泽慕,徐玉一齐坐在餐桌上吃饭。宋宜本来想回绝,但崔泽慕也没说什么,宋宜就没提。

    可能因为宋宜的加入,餐桌上气氛有些尴尬,宋宜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一直低着头吃饭。

    “你不喜欢吃吗?”崔泽慕突然问道。

    宋宜知道是在问自己,摇头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直只夹面前的菜,太远了夹不到吗?”崔泽慕放下碗筷正欲挪菜。

    宋宜立马起身夹了最远的菜塞在嘴里,含糊道:“夹得到。”

    崔泽慕却没管,徐玉也一起将菜挪到了她近处。

    宋宜不爱吃的原因确实是因为不合口味,姜国爱吃辛辣重口味的菜,燕国却口味比较清淡,所以看着桌上的饭菜,宋宜虽然饿,却没什么胃口。

    宋宜虽吃饱了,却不敢先走,只能挑挑拣拣继续吃一点,崔泽慕见状,开口道:“你吃饱了就先去休息吧,过几天有客人来,你准备好。”

    客人?宋宜虽然心里疑惑,却没开口直接问,行礼后回到了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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