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一端,有一支押镖队伍,为首身穿红色短褂,手持两把大斧,眼若猎鹰,目光如炬,不时地扫视着四周。

    紧随其后的,是数名身着鸦青色紧身劲装镖师,推着二轮小车,上面放着格式各样的木箱,看其大小和重量,箱子藏着不少宝物。似是行了许久,镖师们都大汗淋漓,累得气喘吁吁,为首的镖头见此,招手挥停,“兄弟们,都停下歇息吧。”

    枝叶摇曳声如破云之箭刺破了林中的宁静,一群绿衣大喊从两边的树林冲了出来,直扑押镖队而来。

    “不好!是山间林匪。兄弟门,抄家伙,杀!”

    周镖头利斧对着最近的贼匪就是一劈,瞬间卸下了一胳膊,又是一横扫,贼人脖子裂了大口,倒了下去。虽是突袭,但是镖师们游刃有余,迅速各种结成防御之型,与贼匪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就在双方相互持平时,带着火光的箭矢直如雨下,镖师们始料未及,虽能以一敌二,但无法招架那突如其来的利箭。

    打斗时箱子们被打落倒地,里面的书卷,瓷器,珍宝银两都散了出来,利己者被这些宝物吸引失了方寸,熏心者假意招架了几回,拾掇了一些宝物窜入林中四散而去。

    有个大箱也被推翻,盖子落地掀开,里面滚出来不是财物,而是一团破旧的棉被。这团棉被有些不同寻常,虽然是落了地,但是还持续向前滚动着。

    而林中的两伙人也还在厮杀中,顾不上这一坨破布棉被,只任它滚去远方。

    约莫滚了几十来米,那团卷起破布突然涌动了起来,蛄蛹一阵后,从里面钻出了一灰色身影,她又撩起了自己的黑色包袱,护在胸前,趁着山火浓烟遮挡视线,向着林外逃去。

    这一路来,李青梅就感觉自己在地府边缘来回试探,她有预料过,男扮女装单独一人出城,她必定成为出头鸟,摆明送死,凡是是正常人有危险情况下,都不会这么出门的。

    而她能想到的就是跟着镖师出门,可是这样又太明显。

    索性她就把自己变成货物,让镖师运到下个城镇去。

    幸运的是,她赌对了。

    不幸的是这押镖队伍遇上了山匪,眼下也顾不得不能单独行动这个苛刻条件了,先逃命要紧。

    离那火光越远,李青梅的心脏就跳的越快,也跑得越卖力,似乎是把多年跑八百米的劲都跑出来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跑不动了,双手扒在一棵树上大口喘着息。

    “哈——哈——哈——”

    缓了许久,她的气息总算是好了一些,李青梅才坐到了树根上,从包袱里面掏出了竹筒,大口大口地吞了半筒水才满足,收好竹筒又掏出一白面馒头,摆开两瓣,吃了一半,正要吃另一半时,感觉一阵冷冽的视线由上而下落到了她的头上。

    不会吧——

    李青梅颤抖地恐惧地抬起了头,只见一银色雕花面具,露出了下半张脸,嘴角勾着冷意,“你便是侍女梅儿吧?”

    是他!

    他怎么会来?

    手中的馒头像是颗头颅一样落了地,卷起了一片污泥。

    “表情不错,你知道多少?”

    这人就是刚穿越那会救她上岸的男人,只是之后她就昏过去了。

    “救命恩人,何苦呢?放我一条生路可好,我愿当牛做马报答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青梅也装不下去了,一头跪倒在面具男人的面前:

    “您救过我,小女子这条命也有你的一半啊,大人~”

    “那日救你一命,也是念你衷心护主。”

    巫鹤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小侍女,他跟了一路。

    这侍女确实聪明,还特意化成了男子模样,期间还好几次更换外衣与发冠,如不是他眼神好,之前又涂过追魂香,他还真的想不到还能有人愿意装成货物封在箱子里,赌个九死一生的几率逃出城。

    “恩人大人,您那能不能就这样把我当个屁给放了,我真的啥都不知道,你实在担心我乱传,您您您、毒哑我也行,留我一条小命,我不想再死一次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青梅哀求起来,她跪在巫鹤身侧,扒上他的大腿,眼睛憋得通红,泪水含在眼里,她娇弱道:

    “救命恩人,恩人哥哥~您救了我,又要杀我,这其中的罪业是双份的,您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可是只要您放过我,我真的会涌泉相报,哥哥~救命恩人好哥哥~那怕您培养我当继承人也行呐~如果可以,哪怕以身相许——”

    说道这,李青梅扒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露出了白净的肩膀,楚楚可怜道,“我也、也愿意啊……”泪水从眼睛淌落,仿佛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见巫鹤没有反应,她又轻抚了泪珠,“面具哥哥,其实,其实之前我,我为了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我还给你准备了——”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头上,李青梅一抬头,原是巫鹤的大手,以及他俯下身对上她的冰冷面具下冷漠的双眼。

    “可你知道,你装聋作哑一事已经连累了王嬷嬷和同屋的侍女。”

    “大人的意思是——她们已经先走一步了?”

    李青梅瞪大了眼,眼睛直勾勾地盯上了巫鹤。

    这赵重厉果然残忍至极,可身边的暗卫偏偏都衷心耿耿,除了爱上女主风可雪背叛他的反骨仔男配有医君。

    “王爷自有定夺,只是你的性命留不得。”

    巫鹤触上了李青梅那灵动的双眼,那日也只是因为瞥见了这双眼后,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却不想如今得背上如此孽缘,想来日后也得少睡几个安稳觉了。

    “哥哥大人,你真的要杀我?那,那能否告诉我杀我者谁,日后去了阎王殿,我好向他求情,说你也是被迫无奈的,让他不要怪罪于你,好哥哥啊,你怎能如此忠于一个——唉——”

    李青梅眼泪是擦了又落,仿佛是在为以后得他哭泣。

    巫鹤愈发觉得这个小侍女不一样,单单是求饶,也和常人不一样,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与她多说那么多,早就一杯毒药灌下去,保证她尸骨无存。

    “那便告诉你吧,我乃幕府毒医世家次子,家族世代忠于厉王姓有名医君,王爷赐号巫鹤,如今杀你,只为征途之上,不得有任何闪失。不过——

    “为减少我救人又杀人的罪业,我会给你留全尸。”

    “我记下了,有医君大人。”

    嘶,还真的是这厮,忠心耿耿的反骨仔。

    虽然可以试着策反眼前之人,但是李青梅知道,她是炮灰,不是那有主角光环的女主,只能另出危招:

    “有大人,有哥哥,其实、其实我——能预知未来,我能看到你以后的事情,你愿意相信吗?你会为了一个叫风可雪的女子壮烈而死,身中奇毒,全身溃烂七日,死前还能感受五脏六腑消融之痛。”

    “而我能助你夺得风可雪的芳心,与她共结连理,享尽荣华富贵,求求你,好哥哥,好大人,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你是疯了说着胡话?什么风可雪?什么壮烈而死?”

    有医君念叨那名字,脑海里竟然浮现了一个红衣女子撑伞在雪中哭泣的画面,可他还没看清面容,那抹倩影就消散了。

    这是什么?

    “有医君大人,是真的,你再过五年,也就是五年后的五月初七,你就会在玉华楼遇见风可雪,你会被她吸引,最后——”

    “闭嘴,你这胡言说服不了我,安心上路吧。”

    有医君掏出了一毒丸,此毒见血封喉,她必死无疑。

    李青梅一手轻推了一下有医君的手,一手拔下了玉簪:“大人哥哥,等等动手,您不必杀我,既然必死,我自己来,但是你要说话算数,给我一口棺材,留我一具全尸。”

    有医君想要出手之际,玉簪被已被李青梅高高举起,对准了自己的心口就是一扎。

    刹那血液渗了出来,她又将簪子一拔。

    霎时血液四溅,浸染了有医君一身乌衣。

    李青梅用双手捧着颤抖地将玉簪递到了有医君的面前,“大人哥哥,……这是小女子,为报之前的救命之恩,谢礼,如今……也算是……得偿所……”

    终究是没有力气等待对方接过玉簪,李青梅连带着玉簪倒在了胸口所绽放的血花之中。

    有医君被这一幕震撼了,一时间没了动作。

    眼前的,他所看不起的蝼蚁,竟然自戕了,死得是如此壮烈且豪放,宛若血气方刚的武林侠士,这是一个宅院里的侍女能做到的事情吗?

    拾起了那枚沾满血迹的玉簪,有医君略微恍惚,又探了一下鼻息,和脉搏,还有那涓涓流淌的血液,对方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又仔细一探,眼神一凛,还是做出了违心又正确的决定——

    “既然如此,也不化你尸骨,任你自由被野狗啃食殆尽吧。”

    收好那支玉簪,他带着一身血迹离开了。

    青竹环屋,塘深鱼肥,小棚种菜,果实颇丰。

    李青梅在自己新购买的小宅院里躺了半天有余,她很忧郁。

    买了这个小院,她就的钱包就空了,之前指点农户如何反季节种菜得来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她必须得想办法挣钱了。而且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她的心口老是一抽一抽的,躺平的日子不踏实,她得尽快点事情来做,挣钱糊口迫在眉睫了。

    “唉——我这刚毕业社会都没来得及入,直接进阎王殿的废物大学生,在这小说里面能做什么?虽能预知未来,可也是四年六个月后的未来。这普通日子还是得过。”

    躺在柔软舒适地小榻上,一边茶几放着烧鸡烧鹅,各式五彩斑斓的糕点,一边则是微苦,入口清凉的凉茶水。

    李青梅倒了一杯凉茶,抿了一会,“这茶有点苦,不好喝,要是有奶茶就好了,没有奶茶,来个喝不醉的水果酒也好啊。”

    等等!

    这里的牛羊都有很稀少,吃肉都麻烦,想要它们的奶可是难上加难,倒是酒,这里本就有,只要在相应的工序上加以改良,她不就发了吗!

    现在就去酒肆看看。

    李青梅从小榻上弹跳起来,正欲出门之际,心口又抽疼起来,她该不会被倒霉有医君下毒了吧,得找个时间,找个大夫看一看。

    一阵微风拂过,两股异香悄然散了开来,它们交织缠叠,又各自化韵,宛若两位清丽又娇艳的绝代家人在黄昏的小巷翩翩起舞,踏着各自的圆舞漫步到了街市上,过路的旅人、饥渴的路人、劳累的樵夫、好酒的公子哥都被这奇异的芳香给勾了过去。

    被香气缠绕的行路人过路者都顺着那气味找寻起了来源,循着根处,那是一幽深小巷,有几位墨客当场颂词起来。

    “幽径异香漫天散,客至深处佳人唤。”

    “梅庭竹歌酒香伴,韶光佳酿与仙干。”

    “我道深巷不知醉朦胧,青石台,木栏杆,梅林竹屋,佳人待——”

    “你们几个书浆糊,满脑子都是什么?搞得什么破诗句?咋滴啦,这酒巷深处还有美人等着你们,想什么呢?最多也就是一老头。女人怎么会酿酒呢?还是这么芳香的佳酿。”训斥者有这络腮胡,脸上坠着几道疤痕,微凸的大眼满是煞气,身后背着一柄长刀,一身腱子肉好似能徒手拆牛。

    “你这臭打猎的,你就觉得我们镇子都是腌臜人呗,怎么就不能有外来的美人来碰碰运气,来一段佳人美酒书生赶考邂逅的佳话。”几个书生一同调侃起来。

    “就是就是,怎么就不能是美人酿酒,寻一段佳话呢。”

    “若是知书达理,能言善道,喝了酒娶回家日日酿酒寻乐,也不错呀。”

    “你当心是个狐狸媚子,吸干了你的元阳。”

    “哟~被美丽的佳人吸干了,那有何不可~”

    虽然几位书生看似在夸赞,可是话语中带着对女人做生意的鄙夷和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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