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事的前两天,她又遇见了那个老神棍,走得好好的,对方突然闪出来,“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哈哈,好巧。”陈献午扯了扯嘴角,并不是很想见。

    “小友的人生大事实现了吧?找到那么好的工作,一直以来辛苦了。” 老神棍开门见山。

    陈献午怔住,这么明显吗,我的情绪外放地这么明显吗?

    老神棍神秘兮兮说道:“别怀疑,老道我连手机都没有,也没跟踪你,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陈献午这回真信了,这哪里是神棍,真是大师啊,不显山露水的高人。

    总听人说什么去道观,还是寺庙还愿,虽然这道士没要她钱,也不清楚这种没许愿的要不要还,但她还是从卡里所剩不多的余额里取出五百块给这老道。

    至于封建迷信?信则有,不信则无,再说这老道穿着破破烂烂的,权当献爱心了。

    现在回想起这事儿,陈献午想把那天掏钱的自己暴打一顿,更想叫那神棍还钱!

    今天是她头七,也不知道那阴差会不会再次回来呢?她想投胎,想要一个不用努力的人生,从此混吃等死,还想考驾照……

    为什么是再次回来?这事儿还得从她出车祸那天说起。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满地各式各样的碎片,有铁的、有布的、还有……

    待陈献午有意识时,已经在疑似小轿车的物体旁飘着了。

    谁家好命的父母双亡啊?谁家有福气的,上班第一天嗝屁啊?这命好到直接把她饭碗给砸了,命也给收了,这不,马上连阴差都要跟丢了……

    陈献午低头看着胸口插着的大铁片无语凝噎,怎么就死了呢?!

    再看她乘坐的车,半个车身都被大货车撞扁了,货车车头陷进小车里,周遭滚滚黑烟弥漫,噼里啪啦的声响从黑烟中传出来,陈献午下意识飘远了些,还没适应新鬼的身份。

    司机从大货车车尾处幽幽飘过来,头部已不成形状,半边脑袋不知所踪,剩下的一半鲜血淋漓不辨五官,一只胳膊掉了下来,被他拿在手里,两腿反方向弯折,随着他的动作,附着血肉的白骨依稀可见。

    这会儿的他哪还有飙车时那不可一世,六亲不认的态度,头都撞烂了,虽然看不出来神情,但陈献午莫名其妙感觉他此刻应该是愧疚,不好意思的表情。

    但是,愧疚能让她死而复生吗?不能!无法原谅!

    陈献午撇过脸去,不想跟他对视,主要是可怖,辣眼睛,看了要做噩梦的那种,如果可以,她很想把这神经病撕碎。

    “大妹子,对不住啊……只能说,这都是命啊。”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都是命”,陈献午本就憋着一股气,现下立刻被点着了,怒火蹭地拔地三尺,已经这样了,还来说什么这都是命,死不死啊,哦,他已经死了。

    陈献午不再克制自己,活着的时候怕得罪人,死了还有什么顾忌,她冲上去就对着司机拳打脚踢。嗯?鬼打鬼原来能打着啊,她还以为拳头会从司机身体里穿过去呢,这下陈献午更起劲了,抡圆了胳膊往司机身上招呼,两只手抡成风火轮。

    司机“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一只手只能勉强挡住那半个头,其他地方全暴露在陈献午眼前。即使被打成这样,却也不敢还手,毕竟理亏,亏很大。

    陈献午像是不知疲倦,永动机附体,一刻也不停地按着捶,渐渐觉得没意思了,才停下。

    司机赶忙离她远远的,这时,一个一身白衣,戴着高帽的身影飘出来,帽上写着“一生见财”。

    不难分辨,是白无常无疑了。

    其实这位白无常早就到了,在旁边看了半天,并不阻拦,直到陈献午停下,他才过来。

    “三个人都过来吧。”白无常掏出一个本子和一支毛笔。

    陈献午和司机俱是一脸疑惑,哪来的三个?

    大货车司机从车底默默爬出来,木着一张脸飘到白无常身边,这个时候了,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原来把他忘了。

    “好啊,就是你个狗*的把我们俩撞死的。”网约车司机立刻飞过来,揪着大货车司机衣领子,二人,不,二鬼立刻扭打在一起。

    主要是网约车司机单方面殴打货车司机,只见他右手拎着左手当武器,像打狗一样敲着货车司机,他人都那样了,一点不影响打架,而货车司机从始至终无甚反应。

    白无常提溜两只鬼的肩膀,轻轻松松将他们分开。

    “王成,男,三十六岁,一九八八年生人,宿北人士,是你吧?”

    网约车司机晃着半个脑袋点头哈腰,“是是。”

    白无常撩起眼皮瞥一眼,对他这副惨不忍睹的形象见怪不怪了,低头在手中的簿子上写了些什么。

    “张勇胜,男,四十一岁,一九八三年生人,西泾人士,是你吧?”白无常转向低垂着头的货车司机问道。

    “是我。”货车司机只对白无常的话有点反应。

    白无常公事公办开口道:“要钱不要命,开一夜车,你是解脱了,孩子没钱治,没人管,更救不活了。”

    张勇胜呆滞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想起了躺在病床上的孩子,号啕大哭,“我的孩子啊,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没本事啊!我可怜的康康……”

    他哭着哭着忽地想起什么,跪扑倒在白无常面前,抓着裤腿祈求道:“白老爷,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才九岁,他不能死啊,他还那么小,小到我一只手都能把他抱起来,求你救救……”

    恍惚间,张勇胜抬起一只手,仿佛真的抱着一个孩子,轻摇慢晃,看着空荡荡的胳膊甚至笑出了声。

    白无常没回话,见惯了人之七情志,这还不算最惨的,他再次抬手在簿子上写了几个字。

    “没想到这么可怜。”王成装模做样地发表了一句看法。

    无人理会!

    “白大老爷,您是要带我们去阴曹地府投胎吗?”他又继续问道。

    白无常剜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姓谢。”

    这位是白家第九十七代无常,名为谢别,最烦废话多的人,在这之中,像这样无脑可恨之人是为典型。

    “对不住,谢大老爷,您是要带我们去阴曹地府投胎吗?”

    谢别不搭理他,转向陈献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中的簿子。

    片刻又抬头看了看陈献午,形容复杂,欲言又止。

    看着白无常这迷惑的样子,陈献午本人表示更加疑惑,什么意思哦?难道我命不该绝?太好了,又能活了!

    等了半天,白无常还是没说话。

    陈献午犹疑道:“您有什么问题吗?”

    “陈献午?”

    这是什么语气?抓错人?还是认识我?

    “是我。”

    谢别没有像对前两个人那样,报出基本信息确认身份,而是问了个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你要投胎吗?”

    “不然呢?”陈献午嘴比脑子先出发。

    “呃……”谢别噎住。

    “我的意思是,要!当然要投胎。”陈献午斩钉截铁道,不投胎难道在人间当个死鬼游手好闲吗?

    “哦。”谢别嘴巴张了又张,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样子,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合上手中的簿子,取出勾魂锁将前两个人绑起来,末端随手递给陈献午,“拿着吧。”

    陈献午下意识接过,等她反应过来,谢别已经转过身去,走到前面领路了,“谢大老爷?”

    “我叫谢别。”谢别头也没回,丝毫不担心陈献午跑路。

    这么敷衍的吗?连信息都不确认,陈献午感觉有点奇怪,但说不上来。她看着手中的勾魂锁无奈叹了口气,慢慢跟上。

    就这样走了吗?还有点舍不得呢。

    勾魂锁随着走动的声音碰撞出声响,陈献午拿在手里只觉阴寒,寒到骨头缝里都冒冷气,她尽量减少接触面积,只用两根手指捏着,只要还在手里,就不会有事。

    “啪唧。”

    不知何物绊了她一脚,整个鬼呈大字型摔在地上,勾魂锁脱手而出。

    陈献午蹭的爬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绊倒自己,但只有一抹黑影从她余光里一闪而过,跑得倒挺快。

    “流年不利。”她低声嘟囔一句便转身欲走,前方一扇闪着光的门浮空而出,门内却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排在最末尾的王成一只脚已经踏进去了,陈献午赶紧追上,冲刺,跨栏,成功……出事了。

    鬼呢?

    怎么一只鬼都不见了,明明只迟了那么两秒。

    “谢……谢别,无常大人,你在吗?哈喽?有鬼吗?吱一声!”

    门后面的世界除了没有活人,其他和现实别无二致,房屋、道路、信号灯……一比一还原,陈献午觉得这就是生界。

    她四下张望,一点踪迹都没发现,天地间仿佛只剩她一只鬼。

    纠结两秒,她又将头伸回门外,一群人,鸣笛声、吵嚷声、洒水声不绝于耳,还是那个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世界,真令人向往。

    倏地,一股力量将陈献午弹了出来,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陈献午不知怎么形容,也不知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但她感觉很熟悉。

    再回头,门消失了!

    陈献午孤零零地站着,眼前景象如同开了二倍速,她望着不同身份的人来来往往,或焦急,或担忧,或面无表情,还有一群看戏的,他们活像失了智,望着这一切说说笑笑,可能对他们来说确实算得上一场好戏。

    原地待了半天,人渐渐疏散,事故处理也已结束,干净得好像从没发生过。

    照常理,现在应该有一场倾盆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陈献午这样想着。

    没意思,要不去大厂看一眼吧,看看她努力了那么久的终点是什么样的,可她却鬼使神差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出租屋,房间里跟早上出去时一样。

    就这样,她在出租屋里躺到头七这天,每天除了去殡仪馆看看自己的身体,走个流程,就是躺着看无声电视。

    哦!还有重温车祸过程……

    她为了不做梦也尝试过不睡觉,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到某个点就失去意识了。

    比敲晕还快些,敲晕了好歹能听个响。

    陈献午把腿从膝盖上放下来,坐起身,这样躺着不行,她要出去溜达,看看能不能找到无常,哪有这么不称职的,把鬼弄丢了也不来找。

    这样想着,她立刻起身飘了出去,不知是传说有误,还是新死的鬼有buff加持,她可以随意在太阳下乱晃,丝毫不受影响。

    令她郁闷的是,到处都逛过一遍,一无所获。

    这样下去不行,也不知道当太久孤魂野鬼会不会影响投胎,必须得主动出击,陈献午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立刻就要出发寻找阴曹地府。

    快步流星地走了五分钟,陈献午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她不知道阴曹地府在哪……

    传说有西方极乐世界,即往生之地,也听说过阴曹地府在东岳泰山,还有人说真正的地府是酆都鬼城,掌管幽冥往生事务。

    也不知应该去哪,陈献午纠结半晌,决定先去泰山碰碰运气,这个近一点,路上遇到孤魂野鬼还能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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