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就比我早八天吗?你从哪知道的?”

    “就,知道了呗,我可能天赋异禀吧,这些都是小事一桩,要了解清楚快得很。”

    “那我们去哪?”

    “别急,先歇歇。”陈献午找了两个没人的位置坐下,顺道拍了拍旁边的座位,“但是你为啥一点不关心你自己啊?”

    江越人:“?什么?”虽不理解,但还是坐下了。

    “身后事啊!不想知道家人朋友会不会伤心?以后会葬在哪?没有完成的事情怎么办?”陈献午看着江越人琉璃般清澈的瞳孔,甚是疑惑,这么平淡,比自己还要无所谓的样子。

    忽然想到什么,陈献午一脸揶揄:“还有手机里有没有没删的秘密呀?”她紧盯着江越人的脸,试图从中看出什么,然而,对方仍旧面瘫。

    不会真的是面瘫吧?刚刚看综艺也没笑,可惜了,看不到这么漂亮的人笑起来的样子,一定是那种融化冰雪的明媚笑容吧。

    “没有。”江越人转过身面对陈献午:“伤心也没什么用。”

    陈献午心想:真酷啊,说出这种话真的毫不意外呢。

    又听江越人继续道:“先天性心脏病,他们早就接受了,二十多年过去,估计也流不出眼泪。”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情况。”陈献午瞬间收起表情,变脸大概也就这速度了,“那你是心脏病突发所以才……”

    “你真信了?”

    陈献午:“???”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果然是真的。

    “我确实有病,医生说叫什么情感缺失障碍,不过我觉得那都是放屁,他根本不懂,我只是对人不对事罢了。”

    “哈哈,是嘛?”

    “嗯,虽然他说我有病,但我很大度地原谅他了,对于水平不够的人也只能原谅了,没办法。”

    如果忽略她提起医生就一副想捶爆那人狗头的表情,大体是可以相信的。

    “你呢,你怎么死的?”

    “车祸。”

    江越人一股脑把陈献午问过的问题全都回敬给她:“所以你家人朋友很伤心咯?那你葬在哪?有没有没完成的事情?手机里的秘密怎么办?”

    陈献午:“没有。”

    “什么没有?我问了好几个……”

    “全都没有,没朋友没家人,不知道葬哪,没有待完成的事,手机命丧于车轮之下了。”陈献午不带停顿地说完,猛吸一口气。

    江越人扯起嘴角:“哈哈。”

    这是不相信啊,陈献午也没追着解释,无关紧要,但是这笑的还不如面瘫呢。

    “你话这么多。”

    即使没有说全,陈献午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话多的不像没朋友,“不要以‘话’取人好吧,遇见你才话多的。”

    “为什么?我看起来很像可以倾诉的人?”江越人轻皱鼻子,浑身散发着不爽的气息,好像回答的让她不满意了,就会赏给陈献午一个爆栗。

    陈献午从前一直看人脸色做事,早就练就了十足的敏锐度,但现在不一样了,她选择视而不见:“因为你也喜欢非某谈,因为你漂亮。”

    “你怎么知道?”

    陈献午故作神秘道:“我会算,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江越人一脸狐疑,明显是不相信,“你是不是之前在我旁边坐着?”

    陈献午:还挺聪明,骗不了。

    “我又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要挂了,还特意坐你旁边。”

    “不要偷换概念,知道那个事和坐我旁边没有任何关联。”江越人声音不自觉越来越大。

    陈献午忽而顿住,顷刻间眸中一片了然:“你在装吧?”

    “装什么?莫名其妙,我很real的,我最烦装*的人。”江越人翻了个白眼,就算这样,表情也没有崩坏。

    “装冷酷啊,你看刚才不就露馅了。”

    “我没有,没有!”大声但不承认。

    “哦!你没有,我有。”陈献午缓缓举起右手,张开五指,随后折起一根。

    江越人: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她索性转回身子,直面前方,不愿再多看陈献午一眼。少顷,江越人感觉胳膊被戳了两下,针扎一样麻麻的,随后一股凉意渗进骨缝里,余光瞥见陈献午正收回手。

    “好凉。”冷感越来越重,就好像极地的刺骨寒风聚集成小漩涡钻进了她胳膊里。

    陈献午:“娘?”

    江越人咬牙切齿:“……再有第三次我真的会扁你的。”

    “好了好了,我再也不说了。”陈献午抬起手还想再戳两下:“你不生气了?”

    江越人后缩半个身子:“我什么时候生气了,你手里拿什么了?戳的我胳膊快冻起来了。”

    陈献午摊开手掌,里里外外翻转给她看:“什么都没拿啊。我刚刚抓着你跑过来你都没说冷,怎么戳一下就冻住了,你逗我呢?”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总之,你别拿手指头戳我。”

    “知道了。”陈献午敷衍答应,没当回事儿,只是以为她不喜欢肢体接触。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高铁动车组列车,列车运行前方到站是无河站,请下车的乘客带好物品准备下车,祝您旅途愉快。”

    听到播报提示,陈献午抬眼看了看前面的滚动屏,正要抬起胳膊肘捣两下江越人,抬到一半又放下了,“下一站我们就下车。”

    江越人也抬头看了两眼,没问什么,只回了一个:“嗯。”

    她说完后靠在椅背闭目养神,现在虽是轻到能飘起来的状态,但早晨的那股疲惫仍然不减,反而愈加剧烈,浓郁的烦躁萦绕在心头,令她无法平静。

    陈献午似有所感,也不管她会不会反感,握住了她的手。

    微凉的触感通过陈献午的手心传到江越人手里,不似方才那么冷冽,沁润心脾的凉意遍及全身,神奇地消解了无名的燥郁。她心中暗自思忖,这人怎么哪里都怪,但却不叫人生厌。

    俄顷,睡意渐浓,江越人眉间川字悄无声息地被抚平了。

    “到了。”

    一声轻唤,从无尽远处传来,由远及近,飘进耳朵里。

    江越人睁开双眼,只几秒眼神便已清明,也不知睡了多久,舒服得让她不想起来。

    陈献午见她已醒,便站起身,穿过高铁的铜墙铁皮,到达站台。江越人跟在后面,刚一伸出头就被灼得退了回去,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脸。

    陈献午见状又穿了回来,“怎么了?”

    “好痛,外面有阳光。”江越人说完便想到,陈献午刚刚大赖赖站在外面,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人果然很怪。

    陈献午看她神情不似作假,联想到这些天的事,可能自己这情况是独一份的,绝不是因为什么新鬼。

    “你行李里有没有要紧的东西?快告诉我,等会儿车要开了。”陈献午语速飞快。

    “手机……箱子里有块石头,对我很‘重要’。”

    “好,跟紧。”陈献午带着江越人穿过一个个靠墙的座位,尽量不接触到人,跑至她原来的位置,人已经散开,她的身体也被带走了。

    陈献午快速翻找,“手机应该被人拿走了。”她把手伸进箱子,很快摸到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刚拿出来便听到江越人说:“就是这个。”陈献午递给了她。

    要是那扇门在就好了,陈献午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那扇门就出现在眼前。

    “太好了。”

    陈献午握住把手推开门,“快进来。”她一边回头嘱咐,一边跨进门内。

    江越人不疑有他,跟在后面走进去。

    “咦?”一道声音在后面响起,不属于她们俩的低沉嗓音。

    原来有个糊涂蛋竟然迷迷糊糊跟着进来了,陈献午眼疾腿快,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糊涂蛋倒退几步,看了看周围,又揉了揉眼睛,眼花了吗?怎么感觉好像人突然全都消失了,只剩两个女生,然后这些人又突然出现,唯独没有那两个女生。

    这人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晚上回去看到自己左胯一片青,自觉可能没注意撞到了哪里,全然忘记了在车上的事。

    “吓我一跳!”陈献午拍着胸脯,默默吐槽道。

    江越人:“……被吓着的应该是那人才对吧,你那一脚,我看可一点没收力。”

    陈献午回想刚刚那一脚,撇撇嘴,不置可否。

    江越人看着空荡荡的车厢,“你这是什么特殊技能?小叮当?”

    “欸?!怎么可能!”陈献午两只手摆成花状抵在下巴处,“我是小花仙。”

    “果然看走眼了吗?”江越人产生了自我怀疑。

    陈献午一副大度的做派:“这不怪你,常人很难发现,再加上我隐蔽得比较好,放宽心啦。”

    江越人十分庆幸方才没有将她‘不叫人生厌’的话说出口,“我是说,你不讨厌谁讨厌。”

    面对突然气急败坏的江越人,陈献午表示宰相肚里能撑船,看她生气挺有意思,面无表情的时候太无聊了,都不像“活“人,有些人,生来就应该是鲜活的。

    “哈哈。”

    江越人深吸一口气,这家伙就是故意的,骗了她一次这么记仇。

    列车慢慢发动,陈献午指了指外面:“走吧,小花仙带你去投胎。”

    江越人:不想走,但是不得不跟着她。

    二人穿过列车到达外面,太阳依旧高悬,江越人没有半点不适,方才的炙烤之痛再也不想感受,眼球都要灼化了。

    “我跟你说,咱们到地方直接投胎,你也不要想什么头七了,那些传说都是骗人的。”陈献午回头看了眼江越人,见她好好的在阳光下站着,便开始自以为正确地科普起来,殊不知自己是个特例,除了她,别人都有阴差指引,都会在头七回去最后看一眼家人。“根本不会让你回去看家人,遇见不负责任的阴差,直接把你扔在半路,我没有特指某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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