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溪不敢停留慌忙朝弘遇的住处跑去,却不想半路中,突然从旁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进暗处。

    她以为是贼人,手脚并用朝其头部和小腿打去,用尽力气挣脱,谁知却听见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是我,别打了!”

    “迟映,怎么又是你。”

    越溪没想到他如此大胆,竟敢潜进应洛羽的院里,但很快她又发现不对劲,夜里安静,是不是从应子默的院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那分明是迟映的声音。

    “你竟敢戏弄大公子!”

    “嘘!”迟映制止道,“这伎俩在血灵谷我阿爹阿娘马上就拆穿了,谁知道他们这么好糊弄。”

    “你到底要做什么,在山下你袖手旁观,现在又出现在此,你可别说你肚子又饿了。”

    迟映绕着越溪走着,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来,越溪被看得浑身不舒服。

    忽地迟映搭上越溪的左肩,微微拉开衣领,手指触碰到肌肤的一刹那,被越溪掰着手指,抓住手臂往前一甩,顿时感觉骨头都断掉了。

    “好色之徒!无赖!恶心!”越溪又抬脚踢了几下躺在地上哼哼的迟映。

    “误会!”迟映痛呼。

    越溪不想理,转身要走。

    “暮晓山!”迟映大喊一声,越溪直接僵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良久,越溪才缓缓转过身,面容失色地看向迟映。

    迟映从地上爬起,淡淡道:“妖魔万年前本一家,我知道你是妖,我猜,你想去暮晓山吧?”

    没等越溪回答,他又继续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想尽一切办法,随应洛羽参加今年的降妖大会,到时候一切听我的,我会帮你。”

    这时屋顶传来一声巨响,让越溪回过神来听清了迟映的话,她防备地看着眼前人,虽然想过让他帮自己,但她是什么时候暴露身份的,两人明明才见过几次面。

    “你目的是什么?”越溪表情谨慎。

    迟映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但声音却冷得瘆人:“无可奉告。”

    “我不会害人。”越溪突然想起迟映看应洛羽时阴冷的神情。

    迟映微微蹙眉,“你喜欢他?”

    “我没有。”

    “我还没说是谁呢。”迟映扑哧笑出声,一脸看热闹地神情,“人妖殊途,你这样可不行。”

    越溪的双眸左右晃动,分不清是在审视面前的人,还是在审视自己的内心,“如果你只会问如此无用的事情,那我得好好考虑你是不是真的能帮我。”

    迟映掏出一个药瓶塞到越溪手中:“提高灵力的,关键时候吃下有大用,你放心,一整瓶吃了也没事,咱们跟人族可不一样,生来就有灵力,得好好使用,别浪费啊。”

    越溪犹豫再三还是收下了,没再同迟映多说转身离开。

    迟映见人走了,才露出油然欣喜的神情,果然越溪左肩就是她的封印所在,封印的结界与暮晓山的结界属性一模一样。如此,越溪确实是妖王的女儿,不枉他从凤都一路跟到夷山,又潜进应府。

    迟映心里想着越来越兴奋,若是暮晓山的妖族可以同血灵谷合作一起对抗大翎,阿爹说过,暮晓山不好战但护短,若是大翎对暮晓山有威胁,里头的大妖、长老定不会坐视不理。

    血灵谷常年受大翎的压迫,迟映从小都看在眼里,阿爹阿娘以族人为重忍气吞声、任劳任怨,就连迟梦如今也步了后尘,他只能靠自己,总有一天会集合与大翎对抗的力量,拿回血灵谷。

    另一边的屋顶上,气氛紧张,两方都在相互试探,应天月终究是耐不住性子率先出手。

    应家三人压根分不清眼前的黑鸦到底是不是本体,应天月的攻击没有起任何作用,黑鸦轻松躲过,绕身躲过时,身上还牵出一层层黑雾。

    他面向着应天月往后退,对着她起式抬手,口中念念有词,应洛羽识得这招,他恐应天月被夺去意识,筑起一道炎墙将她挡在身后。

    黑鸦站定之后没有停下施法,转而对向应洛羽,谁知在离应洛羽一尺远的半空中突然出现一面似镜子的虚影挡住了术法,还反射出他的倒影。黑鸦见状收回术法,侧身挪到一旁,抬眼想再看清楚那道虚影,结果虚影已散,换作应子默摇着扇子,笑不见眼地看着自己。

    “阁下不辞辛苦,这么晚还光临寒舍。”应子默客气说道。

    “在下只是来通知一声,葬花阁往后同各位会经常见面的。”黑鸦缓缓开口,发出的嗓音像是刻意捏着嗓子说话,应洛羽发现和其之前的声音完全不同。

    应子默收回笑容,冷脸说道:“妖族近段时间格外猖狂,看来葬花阁没少在背后推波助澜。”

    黑鸦耸肩,理所当然道:“当然,不然仅凭他们还能掀起什么水花,不都被你们吃得死死的?”

    “阁下特地跑一趟,就为了说这个?”

    突然陷入一阵静默,双方面上看似放松,实际都绷着劲防着对方。

    黑鸦指了指身后,“我的事都办完了,今夜过来也不是找茬,大公子这般架势未免夸张了吧。”

    黑鸦身后出现一道似冰又似碎镜片的扇形排阵利器,尖头好冒着寒光,根根长约五尺,直指黑鸦,近在咫尺,一声令下恐是要被扎出千疮百孔。

    “客气,相比阁下的诡术,这般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应子默幽幽道,压低的眉眼同那利器般冷冽如霜。

    “一个用火,一个用冰?”黑鸦一点儿也不着急,还探头看向应洛羽施法的炽炎,“跟你们这几个毛头小子聊就是没意思,给你爹带句话,有空,我会来找他的。”

    “你认识我爹,你到底要做什么?”应子默讶异。

    “我和你爹是老朋友了,你们也别猜我是谁,猜不到的,我要做什么?”黑鸦语气轻快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在这夜幕里显得阴恻恻的,随后又压低声音一字一字说道:“我要他死。”

    应子默和应洛羽同时起式念咒,那扇利器齐齐对向黑鸦,下一瞬炽炎又将他完全覆盖掀起一阵刺眼的火光。

    待火光散去,半空中跳着丝丝的火炎夹杂着闪闪晶光,然而正中央的人已经消失无踪。

    “果然不是本体。”应子默暗道一句。

    “怎么办,他不会真的杀了老头子吧。”应天月为难问道。

    应子默微微摇头,“他熟悉府里的布局,他刚刚离开的方向,还是守卫最少的地方,似乎很了解,我鲜少出现在前阵,更从未与葬花阁有过交手,他竟如此自然称我作大公子。”

    应天月接话:“难道是刚刚听见我们的谈话,知道了你的名字。”

    应子默:“你难道没想过,他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这里,他是有备而来,冲我们来的,你说呢?”

    应子默转身问应洛羽,发现应洛羽还得站在原地,没有回应。

    “糟了。”应子默暗骂一声,飞身来到应洛羽身边,就差一点,应洛羽便会歪身掉下屋顶。

    应洛羽控制不住身体来回摇晃,眼神变得迷糊,他死死掐着指腹保持一丝清醒。

    “他怎么了,被黑鸦偷袭了?”应天月来回检查也没发现伤口。

    “针……”应洛羽强撑着举起手指向脑袋。

    应子默急忙将他背过身去,小心在他后脑勺摸索,最后在后脑勺和脖子交接处,靠近而后的位置摸到一根银针,拔出的一刹那,应洛羽痛哼一声。

    “什么时候用的针,他明明没有近身?”应天月抢过银针确认没毒后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想不通黑鸦怎么做到的。

    “只是偶然……”应洛羽声音虚弱,“方才施法时,有道虚影要攻击我命门,我虽然躲过去了但还是遭了暗算,他熟悉我的武功路数,一定是相熟之人……”

    说罢,应洛羽便昏死过去。

    猜想又进一步得到证明,应子默现在只想重整应府,确定其中一定有细作与葬花阁勾结,里应外合。

    应家三兄妹不论武功还是修炼的功法,皆是应氏的秘籍从未外传,即使是教过他们武功或剑法的前辈,皆在十年前的那场事件中牺牲了,难不成还有人起死回生。

    不对,起死回生……

    千山飞鸟图……

    想到这里,应子默的呼吸一滞,原本冷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脑中一直在否认起死回生的猜测,却控制不住回想各种明晃晃的证据。

    应天月不知应子默为何脸色如此难看,再看已经昏倒跪在地上的应洛羽,“大哥,再不回去二哥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

    应洛羽睁开眼睛的时候便闻见一股花香,侧头去看时,发现越溪背对着他正坐在桌边。

    “越溪。”

    越溪听见声音欣喜跑到床边,“公子,你可算醒了。”

    “弘遇呢?”应洛羽着急问道。

    越溪见应洛羽眼睛还未完全睁开,还以为他又在说梦话,“弘遇还没醒,但好多了,大公子送来好多丹药,还让弘枢过来陪着弘遇。”

    房门大开着,微风习习,桌上摆着一壶花茶,今日院里格外安静。

    “你的……”

    应洛羽刚开口,就被越溪强了话,“我的手指好了,公子已经睡了两日,今日是寒食节,这会儿久香带着院里的人到院外的溪边放纸船祈福,桌上是她给你泡的花茶。”

    应洛羽听见这么一串,嘴角终于挂上笑意,“你怎么没一起去。”

    越溪起身去端茶,“这不想着万一公子醒了不见人,又会着急,而且今日我总觉得公子会醒,果不其然。”

    越溪又说:“大公子吩咐等公子醒了让人通知他,听说是那晚的事情有了眉目,要一起商量商量。”

    “好。”应洛羽放下茶杯,盯着越溪,“我们也过去吧,我都快忘了寒食节怎么过了。”

    越溪笑脸明媚,心里高兴又想着,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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