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你!”久香跺脚看向一旁的小丫头。

    小春无奈地耸耸肩,求助看向沐瑶。

    沐瑶一阵爽朗的笑声,“不怪小春,是我偷偷跟在她身后寻到这来的。”

    越溪急忙解释:“沐姑娘,我们不曾存有坏心,也没有想做对沐家庄不利的事情,之所以瞒着,实在是因为受人所托。”

    “我还担心两位姑娘怪我唐突呢,放心,我会保密的,你们,是不是要去找光明先生?”

    越溪抓着包袱的手指收紧,“我不懂沐姑娘的意思。”

    沐瑶一把揽过越溪的肩膀,“是青姨让你来的吧?你这包袱的布料,还是我当初从沐家庄给青姨带去的,不过你放心,除了我俩,还有织娘,没人知道这块布料是青姨的。”

    越溪此刻突然明白,为何青初会特意向她提起沐瑶,一开始没有让她找沐瑶帮忙,是想让沐瑶自己选择帮或不帮……

    “那日见你们收拾行装,我一眼便发现了,见你还时刻带在身边,便晓得是青姨的意思。”

    “那就劳烦沐姑娘了,姑姑说,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光明先生。”

    沐瑶听后表情微愣,但不再说话,带着两人来来到青初写的地址,这是山中的一处偏僻小院,院墙上长满藤蔓野花,十分雅致。

    三人走到院门口,沐瑶三拍两敲,不一会儿里头传来脚步声,开门后,是一位满头鹤发的老者。

    “三小姐,您怎么有空来了。”老者意外惊喜,没注意到一旁还有两位姑娘。

    越溪以为面前的便是光明先生,却听见沐瑶开口。

    “乔爷爷,这两位是夷山来的姑娘,越溪和久香,她们想见光明先生。”沐瑶介绍道。

    越溪和久香欠身行礼,“见过乔老先生。”

    “夷山?”乔鹤语气惊讶,仔细瞧着眼前两位姑娘,神色变得彷徨,“快请进。”

    进入院中,扑面而来便是一阵花草清香,沿路皆是无人打理的不知名野花,肆意生长,无忧无虑,就连石板小路上,都蹦出几株来。

    沐瑶掩着嘴小声吐槽,“乔爷爷爱花草,但从不打理,说什么花草生长,自有它们的主意,我看啊他就是懒。”

    乔鹤轻笑一声,“三小姐,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好,怕是别让光明先生听了去。这野花野草可是光明先生所爱,老身可不敢揽下。”

    “乔爷爷整日说自己老了,我瞧这耳听八方的的本事一点儿也没退。”

    乔鹤被沐瑶哄得哈哈大笑,走在游廊下,惹得一阵阵回声,越溪这才发现这院里除了乔鹤竟无其他人。

    于是便问道:“只有光明先生和老先生您在这院里住着吗?”

    正巧四人走到院后的一处隔园,四周用细长枝条编成的矮栅栏围着,栅栏上同样攀长鲜花,此时越过木门,能看见园里有一处三墙小屋。

    乔鹤:“光明先生就在里边。”

    说罢他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场景让越溪和久香顿时抓紧对方的手缩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又迟迟不敢问话。

    原来她们方才看见的小屋,其实是一座坟墓,但与其他不同,坟墓皆由木头搭建,同样是让野花爬满,蝶舞花间,若不是那摆放的牌位,和面前供奉的祭品,真会以为这是一座山中花房。

    “这……”越溪竟不知从何问起。

    沐瑶带她们二人走近,两人才看清牌位上赫然写着“光明先生”四个大字,两边各刻着一只梅枝和一截竹子挂着几片竹叶,再看牌位前摆放的两个香炉……

    “这是……合葬墓?”越溪对眼前一切有太多的疑惑。

    沐瑶点头,便开始向二人解释,“这便是两位姑娘要找的光明先生,但光明先生并非一人,而是苏家夫妇,莲姨的双亲,应家两位公子的外祖父母。两位前辈以前皆是降妖师,但即使在沐家庄,也鲜少有人识得他们,我也是在他们逝世后才知道,当年他们共同习得一罕见剑法,每每一起出任务,皆是以蒙面示人,因为外人往往只看见他们其中一人,他们便对外称自己为‘光明先生’,迄今为止,恐怕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其中真相。”

    “老爷和夫人不喜人前是非,常常躲在这山中小院中吟诗作对,练剑修法,自从小姐嫁去夷山,他们便慢慢推去降妖的任务,住在这院中,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山。”乔鹤满怀悲伤看着那竹梅牌位,“但事事难料,十年前老爷和夫人被奸妖所害,我便依他们生前嘱托,造了这座木坟给他们安个家。以前他们总跟我说起要搭什么样子的墓,我还说不吉利,谁曾想一语成谶……”

    乔鹤一番话悲切万分,他时刻都能想起苏家夫妇临走前的那天,要是他在多劝一句,是否就能将他们留下……往后,他便只能独自守着这个院子,度过余生。

    越溪卸下包袱,将包袱打开后递到乔鹤面前,“这是姑姑让我带来的,里面是姑娘家的衣物,和一支玉簪,老先生可否识得是何人之物。”

    乔鹤带着一丝期待问道,“你说的姑姑是?”

    久香抢答,“就是青初姑姑呀,她是以前和大夫人从沐家庄一起过去的,老先生应该认识吧?”

    乔鹤眼中泛起迷雾,笑着点点头,接过越溪手中的包袱。

    “这是小姐的衣物,这支簪子,是小姐出嫁前夫人送的,也是夫人自小戴着的。”

    越溪并不是第一次听见别人称呼大夫人为“小姐”,沁娘是,青初是,还有眼前的乔老先生,尽管苏槿莲成为应府大夫人二十余年,却也只是他们心中的小姐而已。

    她看着乔鹤将衣物和簪子放置在牌位旁,那一瞬间,她似乎明白青初临行前嘱咐她的那一番话。

    那包袱里,是苏槿莲出嫁前的衣物,还有那支玉簪,无一不是苏槿莲的临终寄托,她在应府,真真切切能让她牵挂的寥寥无几。

    越溪想起青初同她讲起苏槿莲时,神情总是那般痛苦,便晓得苏槿莲在应家并不好过。想必,她也想在过身后,寄托在这支玉簪里,回到沐家庄,回到双亲身边。

    所以,青初才让她要万分小心,否则这包袱是到不了沐家庄的……

    她望着牌位上的竹梅刻纹,又想起应洛羽院中的梅花树,还有应子默院中的竹林,想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苏小姐,时刻都在想念双亲。

    “万一他看见这一幕,还不知要生出多少梦魇……”越溪苦笑着,口中喃喃。

    久香在一旁没听清,只是奇怪越溪怎么看着苏家夫妇的牌位会如此落寞伤心。

    时间很快过去,三人不得久待,沐瑶便在乔鹤进屋取东西的间隙,同越溪和久香介绍起两位“光明先生”。

    熟悉光明先生的人,基本是沐瑶的祖父一辈,加上苏家夫妇低调隐秘,知道他们的人也只是知道一个名号而已。

    两人不止是能力出众的降妖师,更是珠联璧合、人人艳羡的一对。共同的志向和追求让他们走到一起,一起在山中建了一处小院,一边隐姓埋名,一边化了名号在外铲除妖祟。他们待人宽厚,不吝学识,不少沐家庄弟子承他们的教诲,习得他们的剑术,但凡是见过他们的人,都十分默契地闭口不谈,绝不向外透露半分。

    久香眉头一皱,问出心中疑惑,“既然他们如此相爱,那苏老爷为何还纳妾呢?”

    沐瑶:“云菀姨不是苏老爷的亲生女儿,这事苏家人都是知道的,我也是偶然偷听我娘和姑母的谈话才知晓,但云菀姨确实是苏家人,其中秘密我就不清楚了。”

    久香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难怪姑姑对二夫人总是防备着呢……”

    越溪急忙提醒她,“回去别乱说,跟谁也不能提起,晚桃也不行,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

    越溪问,“那沐姑娘是否知道,公子的生母,在应府发生何事?”

    沐瑶摇头,“我只记得当初去夷山时,莲姨便已经搬到应府外的一处别院里,我去见过她一次,当时应洛羽还与我们同吃同住,后来再去时,他便已经搬到莲姨的别院,问应子默,他也是一问三不知。”

    沐瑶发现越溪心事重重的样子,笑着安慰道,“他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再等等。”

    越溪倏地眼神有了光彩,并不是因为沐瑶说的话,而是惊讶她能看透自己在为何烦恼,有她一句话,心中的石头似乎轻了不少,越溪笑笑回应她。

    久香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完全听不懂,这时乔鹤提着包袱出来,用的还是越溪带来的那个。

    “里面有两封信和两壶我自己酿的梅子酒,一壶你们拿去尝尝,另一壶连同两封信,劳烦两位姑娘待我转交……转交给你们姑姑。”

    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老人,越溪已经确认他的身份,她接过包袱,并答应一定送到青初手中。

    告别乔鹤后,三人匆匆往主院赶,路上久香还在想象那壶梅子酒是什么味道,已经开始嘴馋。

    而越溪犹豫下,还是问了沐瑶,“乔老先生,是不是青初姑姑的父亲?”

    “我就知道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得出来,我不知为什么乔爷爷不让我透露他的身份,但似乎,青姨也没告诉你,会在这里遇见乔爷爷,她一定知道乔爷爷会在这里的,但她没说,真是一对古怪的父女,你说是不是?”

    久香凑了过来,“就是,连我都看出来了,他们说话的样子都是一板一眼的,愣谁看都是亲生的。”

    久香一席话将两人逗得哈哈大笑,不远处的主院里已经传来嚷嚷人声,三人不自觉又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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