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你睡着了?”

    听见一声喊,应洛羽猛地惊醒,他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还有些懵懵的,发现旁边站着一位老伯。

    “您是刘叔吧。”应洛羽起身问好。

    “诶,坐坐坐。”刘叔将应洛羽按回椅子上,自己也坐下,边扇着手里的草帽边说道,“我叫你小羽了,这样亲切些哈哈哈哈哈。”

    “应该的,晚辈还没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嗐,什么恩不恩的,你要谢就谢我老婆子,我一糟老头子哪会这些啊。”

    “刘婶的医术高明我才捡回一条命,虽然在屋里躺着,我也知道这几日是刘叔您来回忙活照顾我们,这救命之恩可不是论大论小的,在我心里您二老都是救命恩人。”

    刘叔皱着鼻子打量应洛羽,“我瞧你真不像一个干杂货的伙计,你跟越溪丫头跑出来,还被人追打,她一个姑娘家不好意思说,你同叔说实话,你们俩是不是私奔呐?”

    应洛羽刚喝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整理好衣衫,但表情慌乱一整个镇定不了,还结巴了。

    “这,这,我……”

    “好了好了,”刘叔点着头打断他,了然于心的样子,“我懂,我懂。”

    应洛羽还没解释,刘叔就哼着歌走进院子,小安大声喊他,“爷爷!该做饭了,我已经生火了,水在灶上烧着呢!”

    “今晚做你奶奶爱吃的野菜炖土猪,再煲个鸡汤给哥哥姐姐补补身子!来搭把手!”

    “好嘞!”

    “不……用。”

    应洛羽起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祖孙二人蹦跳着先后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传来菜刀菜板的节奏声,烟囱也升起袅袅炊烟,祖孙俩在厨房里大声说着话,小安时不时被呛着,但为了能配合刘叔,依旧努力扯着嗓子说话。

    刘叔举着菜刀从厨房里跑出来,原来是鸡挣脱绳子溜了,此时正在院子里绕圈跑,刘叔在后头追着,还被喂了一嘴的沙子。

    应洛羽看着闹腾腾的院子,突然觉得无比安心,此刻他是打心眼里的放松和高兴。

    他默默撸起袖子,“刘叔,我来帮你!”

    *

    越溪和刘婶推开院门,便看见应洛羽和小安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奶奶你回来了!”小安放下菜小跑扑进刘婶的怀里。

    应洛羽端着小锅小跑过来,咧着嘴笑,不乏有炫耀的意味对越溪说道:“怎么样,我做的炖汤,鸡还是现杀的。”

    越溪凑近闻了闻,“嗯,不错!不过,你杀鸡了?”

    “是刘叔杀的。”

    小安在一旁笑道,“哥哥不敢杀鸡,真胆小!”

    越溪意外地看向应洛羽,发现他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打趣:“是吗,上山打猎是把好手,原来不敢杀鸡呀。”

    上山打猎,当然是指除妖,应洛羽是明白的。

    他也故意苦着脸,靠近越溪,委屈道:“这不一样,那鸡脖子拿着,太可怕了。”

    见应洛羽稀奇的撒娇样子,越溪下意识嫌弃地撇了嘴,靠近应洛羽耳边悄声道,“你赢了。”

    应洛羽得逞挑眉,同刘婶打了招呼,放下菜和小安手牵着手,又跑进厨房帮忙。

    刘婶和越溪忙着收拾采来的药草和野菜菌子,刘婶手上不停,眼睛也没闲着,伸着脑袋往厨房里瞧,听见刘叔开朗的笑声传来,她也跟着笑了。

    “丫头,这小羽也不像你说的是个闷葫芦,你看他把我家老头子哄得这么高兴,我都好久没听他这么笑过了。”

    越溪无奈笑笑,“您是好久没听刘叔这么笑过,我是从没见他这副样子,这么开心。”

    “你不在这他也不能这么开心不是,方才进院来,满眼是你直奔着你就来了,你说他以前沉闷不开心,我还真看不出来。”刘婶若有所思,又问道,“是不是在家里过得不好呀?”

    越溪突然想起应洛羽因为苏槿莲逝世而患上的癔症和厌食症,还有兄弟之间的隔阂,更别提和应远的关系,虽然还有应天月,但似乎缓解不了他内心深处的痛楚,青初和弘遇虽常伴在他身侧,但总归身份不同。能给予他情绪的人寥寥无几,这么想来,他似乎始终都是一个人。

    越溪的沉默让刘婶急忙解释,“你看我,爱打听的毛病犯了,就随口问问,你别介意。”

    “怎么会呢刘婶,是因为你们这么关心我们,他才能这么高兴的,他呀,是被刘叔和小安哄高兴的,还有您特地上山给他采药。”

    刘婶听后才开怀大笑,“嗐,这些草药哪有什么麻烦的,我在这住了几十年,就采了几十年,平常能多备点就多备点,小安的爹娘回来才能多带点走。”

    “听刘叔说,您还给附近的降妖师都备了药。”

    “小安爹娘都是降妖师,常年身上负伤,我看着心里难受又不能说什么,我惦记着自家孩子,那些孩子肯定也是被家人惦记着的,在外都不容易,我也只能做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惦记。

    越溪只觉得这两个字沉甸甸的,不免又想到凤都的徐家爹娘、南舟还有沁娘,不知道现在他们过得好不好。

    “吃饭咯!”刘叔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刘婶放下手里的活,牵着越溪小跑过去,“咱们得赶紧过去,否则桌上三个大小伙,哪里抢得过他们啊。”

    用过晚膳后,刘叔刘婶各自忙去,小安则是自己收拾完开开心心回房睡觉了。

    应洛羽坐在院门口发着呆。

    越溪拿着一壶茶和一盘点心过来,“刘叔刘婶今日很高兴,小安还说许久没人陪他玩扔泥巴了。”

    应洛羽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的泥巴印子,想起之前自己一点茶渍都受不了,现在这副样子换作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我还得谢谢他,让我第一次知道扔泥巴这么好玩。”

    “今天的菜做得很好吃,我终于相信你说的,你是会做菜的。”

    应洛羽拿起桌上的点心一口吃下,“你做的点心依旧很好吃,刘叔他们可是赞不绝口,都想把你扣下不让你走了。”

    早些时候还在故意打趣的两人,这时候反倒互相夸赞起来,他们相视一笑,同时撇过脸去,嘴角还扬着笑意。

    一壶茶空,两人靠着椅背抬头望着满天星辰。

    越溪侧头看向应洛羽,此时他的脸上又攀上以往的忧愁。

    “你心里有事。”越溪语气笃定,没有给应洛羽反驳的机会,“若你担心,我们现在就回去。”

    应洛羽含笑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心情好不好,看你吃饭夹菜的频率就知晓了,逃不过我的眼睛。”越溪皱了皱鼻子。

    “我已经和弘遇通了消息,我给他报了平安,他也告诉我沐家庄的消息。”应洛羽低头顿了顿,“应天月赢了比试,分派权仍旧在应氏手上,可……沐瑶和应子默失踪了。”

    “失踪!?”越溪被吓得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

    “嗯,我去找你的时候,那黑气绑走了应子默,将沐瑶引开,一去没了踪影,沐家庄和各门派都加入搜查,不过,应子默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应洛羽说完勉强笑笑。

    越溪盯着他,“应洛羽,在乎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因为在乎的人你可以着急,可以哭可以笑,不要这么勉强自己的情绪和心意。”

    应洛羽从怀疑掏出半块玉佩,越溪是第二次见,之前给他换衣物的时候还以为是块残缺的玉佩,看着似曾相识,最后想起来和苏槿莲的发簪用料十分相似,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确实没死,否则我这半块玉佩早就碎了。”应洛羽反过来安慰越溪,“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兴许是我娘知道我们有一天会遭遇生死未卜,提前留了玉佩给我们,好歹能知道对方是生是死,如果是生,就还有希望,如果是死,也好歹有个心理准备。”

    越溪:“呵呵,你心态倒是挺好的。”

    应洛羽将玉佩收进怀里,“这话,是应子默说的,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我们直接回夷山,我同弘遇说了。久香现在很安全,弘遇时时刻刻都守着她,有一事我现在不便说,我认为你回去后亲自了解比较好。”

    越溪看应洛羽表情严肃,虽然很好奇是何事,但想想久香安全就好,便不再多问。

    应洛羽欲言又止。

    越溪:“你还想再多待几日?”

    应洛羽头如捣蒜。

    “要不然,明日我们去莲花镇如何?刘婶说明日是一年一度的烟火会,镇上会有很多小贩小吃,还会有花式灯笼展示,听说有一座十分灵验的庙宇就在镇外一里处,离平安村不远。”

    越溪说起烟火会,眼睛亮得惊人,轻轻跺着脚,掩盖不住的兴奋。

    看她这般期待的样子,应洛羽突然想到除夕夜那场只闻其声不见其光彩的新年烟火,还有越溪开心却带着失落的神情。

    “好。”

    越溪喜笑颜开,一把抓住应洛羽的手臂,“一言为定!”

    应洛羽心中窃喜,本想覆上她的手却扑了空,越溪已经起身。

    “我得去告诉小安,跟他说这个好消息!”话一说完,人就跑没影儿了。

    应洛羽轻叹一口气,无奈笑笑,“我还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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