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知看见宋初揺瞪大了眼睛,眼中写满了冲击。他笑了,揉揉她的脑袋,“对,就是你想的那种药。”

    宋初揺没有想到20世纪末还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把自己当做联姻工具的俞知姥姥,确实是个狠人。宋初揺也不敢想俞知是怎么出生的。

    “一次中标?”宋初揺不知道自己怎么把话滑出嘴边的,气氛一时诡异起来。

    俞知突然抱住她笑得花枝乱颤,突然哑声:“宋初揺,你在想什么?当然不是……所以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所以……我不恨她恨我。”

    恨我,宋初揺突然很心酸。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是捧着月亮摘星星,要给孩子最好的,从来没有在父母口中遇到这个词,恨我,该是怎么样的心态,才能……

    该死,俞知呼吸很均匀,他睡着了!

    把俞知安置到自己的小床上,这一次,宋初揺趴在沙发上一夜未眠。

    俞知的母亲她没见过,只是在刚认识俞知的时候,他带了个老式的表,里面嵌着明显被撕裂过的照片。

    那个女人,表情有些晦暗不明,却能让人感受到青涩。眼窝并不深,却有些疲态。她穿着碎花的蓬裙,胸前别着一只青蝉。她很娇艳,美得富有攻击性,眼中显露藐视一切的洞然。

    一个半大不大的女孩,竟然饱含着这么多复杂的,不克制的美,足够让五岁的宋初揺记住,并且心眼明亮。

    陨落,是个什么词汇,是过分张扬过美后,无可奈何的,还是愤怒的不愿与之共存亡的坠落?

    宋初揺幻想过很多,可是独独没有思考过俞知喜欢钱力。

    她真的好想变成恶人,变成他身边那个爱人。

    她悄悄打开门,看见俞知的睡颜,慢慢窝在他臂弯,轻轻说:“俞知,我好喜欢你。”说完,她瞬间湿了眼眶。

    陌路人是什么样子?宋初揺不愿意去想。可是,又能怎样?一种无力感蔓延开来。

    宋初揺觉着自己可耻,刚想起身,却被醉醺醺的,眼都没睁开的俞知捞过去。

    “妈妈。”俞知那破碎的认知终于逼近,含混不清一句妈妈,使宋初揺的鼻头酸得直掉眼泪。

    宋初揺在想,在俞知初生的时候,俞知的母亲是否有过一瞬间的“幸福感”,哪怕一瞬间也好。

    那种作为母亲熠熠闪光的“母性”,是否能够冲破她的恨?

    宋初揺趴着睡着了,梦里的一切变得松软,带着初生婴儿的香甜。

    她看见小小的俞知也被抱在怀里爱抚,奶团子笑得无比天真无邪。

    她看见牙牙学语的俞知,被父母相伴送去幼儿园,即便那么不情不愿。

    她看见稍大点的俞知也会恃宠而骄,而不是一个人挥舞着盔甲。

    她看见……

    这是完全不同生命轨迹的俞知,这是人生之中没有过她的俞知,可是他真的很幸福啊!如果这辈子,她不能遇见俞知,不能拥抱她的光,来换取这一切,似乎也很不错。

    黎明的光亮照在了大地上,宋初揺已经起身给俞知买早餐。她骑着自行车,嘴里叼着米糕袋子,样子有些滑稽。

    她把车子停在过道边,迎面来了很多邻居。

    “宋初揺,早上好!”

    “早上好,李奶奶!”

    ……

    “早上好,宋初揺姐姐。”宋初揺看见俞知倚在门框上,睡眼迷离和自己打招呼。

    她走过去,伸出手,垫脚,没想到俞知很默契低下头,宋初揺很顺利的揉揉他的头。

    “小弟弟,早上好!”一切,心照不宣。

    偷来的窃喜

    喜欢,可以偷窃吗?

    宋初揺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喜欢一个人,就好想在自己的私人地带,独自热爱他。会想象许多美好,带动很多情绪。

    她对俞知就是这样,未有牵绊,心里却已经拥有了千千万万遍。

    16岁的俞知知道,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他就从名义上正式没了家。

    “有娘生没娘养的***”,俞知还未成年,只能暂住在远方表亲家,可是这个表叔家的儿子却不满俞知的“高高在上”。

    他用言语羞辱俞知,可是俞知却毫无波澜。

    表叔收了很多钱,却还是不作为,比起外人,自家的儿子自然更重要。

    新“家”不是一般的破烂,本来沈家是不愿意认这号穷亲戚的,可是俞知却需要。

    他就好像人人躲避不及的瘟疫,腐烂在那个盛夏。

    宋初揺看见路上很多小情侣,男孩把女孩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宋初揺的手里拎着很多蔬菜瓜果,沉甸甸的。

    她敲开了俞知新家的门,开门的却是不耐烦的表叔儿子。

    宋初揺礼貌性地问俞知,却被他一个劲地往里推。

    “小妹妹,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和我玩一晚。”

    表叔儿子叫陈虎,脸像是没长开似的,紧巴巴皱在一起。

    宋初揺手里的蔬菜因为陈虎的推搡,掉落出来,宋初揺顺手拿了个胡萝卜,猛地朝他眼睛戳。

    “妈的,贱货!啊!”陈虎的眼眶红肿起来,一路叫嚣追着撒丫子跑的宋初揺。

    宋初揺只觉得这人荒唐,却没想到,经此一战,还有魔鬼的邀约在等着她。

    俞知正提着书包回来,看见捂着眼的陈虎追赶着宋初揺,顿时火气上涌。

    “狗东西!”俞知把书包砸向陈虎,眼中是寒潭般的冰冷。

    “俞知,你敢骂小爷我,你还想不想住了?”陈虎笃定俞知没那个骨气,就肆意横行。

    他想不到俞知清隽面容下的狠戾。仁慈,那是说给鬼听的。

    俞知几下把陈虎揍趴下,附在他耳边说了句:“拿了钱就想当老子?我要你装孙子都装不起,滚!”

    宋初揺以前只觉得俞知运动细胞很强,却忘了俞知是从三岁就打架的霸王。

    陈虎很早就辍学了,整日无事生非,这次被打,哪能忍住这口气?就天天撺掇他爸把俞知赶出去。

    可是他爸收了大笔大笔的钱,难能吐出去?就想着让俞知自己要求出去。

    他看着憨厚,鬼点子却多。他搓搓手,对着往电脑上捣鼓东西的俞知说:“好侄儿,你看我家陈虎被你打了,这医药费呢,本来该不少的,可是叔看你孤苦伶仃的,就不收多了,就三千。”

    俞知看都没看他一眼,依旧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俞知,说你呢!我要告你故意伤害。”陈虎耐不住性子,脱口而出。

    “你要是没有三千,也行,你就给我们爷俩做事,做饭洗衣服是基础,还得把我工上那些活也做了。”陈虎他爸觉着无论结果怎么样,俞知走或不走,自己都不亏,也就继续搓手。

    陈虎却是看不得他这副无关紧要的态度,上手要把他那破电脑砸了。

    “陈虎,这电脑里的软件至少二十万,足以让你坐牢,你,继续!”俞知的电脑已经被陈虎占据了一角。

    俞知刚开始捣鼓电脑,上面就下了二十万的单子,自给自足本就没有问题,一直在这儿待着不过是不想便宜了陈虎,应了沈家的意。

    “什么…狗屁东西。”陈虎醉里骂骂咧咧,却一直不敢下手。

    他斜瞟一眼俞知,他眼中闪现出不屑讥讽,吞吐人性的凉薄淡然。

    “Windsor。”俞知耳机闪现红光,他点开接线。

    “Windsor,你的软件完成了吗?boss说这一单做成,就正式邀请你,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男声冰冷,没有生气,却句句击打在俞知的心思上。

    果然,二十万的软件只不过是这个团伙的“入场券”,只是……这么简单吗?

    呵呵,俞知心内冷笑。

    他挂了接线,漫不经心看了陈虎父子一眼,从包中拿出一张卡。

    “这张卡里有一万块,算是我给表哥的医药费。”俞知笑意盈盈,温柔得很,和方才似乎并不是同一人。

    陈虎父子没有想到他如此爽快,陈虎还想开骂,却被他爸挡住了,“行,好!”陈虎他爸不再搓手,极其“大方”收走了卡。

    可是陈虎他们不知道,这张卡本就不是俞知的,里面是有钱,可是早就被俞知做了手脚,一旦取钱,就会引发芯片机动装置,他们鬼鬼祟祟,猥琐心虚的行为也会被拍下作为“证据”。

    总而言之,这事很麻烦。

    想必,他们不怕麻烦。

    俞知原先想着他们不会轻易收卡,却低估了他们的贪念。这样,也好,可以清净好一会。

    二十万的软件合法且正规,只是不知道这合法的遮羞布有多大,能不能遮挡完全这个团伙的野心。

    俞知带着耳机,看宋初揺发来的搞笑视频。

    “我,想当个好人,哈哈哈。”令人捧腹大笑的情节,一遍遍在循环播放。

    当好人,有多好?如果饥寒交迫,世人皆嫌,有一个好人的头衔又能怎样?

    俞知想起前个冬天,有人跳河,五十多岁的李老师下河救人。他是顺利救了人,可是有小偷趁他救人的时候,将他脱下的外套里面的几百块偷了。

    这就是人性?

    所以当好人,能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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