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她的脸上已经满是惊恐了。

    料峭则不明所以。

    按照岳中的语气,他对她这妻子可是极为在意的,更何况,这满院子东西可都能翘楚岳中对她的爱意。

    怎么可能有来索命这一说。

    这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

    “娘子,你说的索命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候的她又恢复到了最初见到时那般谨慎。

    将料峭一把拽进院内。

    此时她的瞳孔大张,双眼有些失焦,现在看来,嘴唇干裂,内心一定很煎熬。

    “你可知道,为什么仅仅是他走失了,我要不辞辛苦要去你们门派发布这个委托,而不是去县城里找捕快解决吗?”

    这个问题,料峭想过,但是没头绪。

    “为什么?”

    此时终竹悦的声音开始颤抖,开始变得尖锐,变得略显刺耳,与她原先的温柔大相径庭:“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就是个恶鬼,我就是请你们来驱鬼的!”

    料峭思索,皱眉,揣摩。

    不会啊,这个岳中,肯定是人。

    而且还是个修士,这点宋霜枝确认过的啊。

    终竹悦尖细的声音传来:“你可知道鬼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鬼打墙!!!我在这里住了四五年!我从来没有一次自己出去过!我走不出这个村子!”

    最后,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喊到声音有些声嘶力竭,身体或许因为过于激动颤抖不已,双手在空中挥舞。

    “刚开始住进来,我以为,是我不认识村子里的路,我以为是我迷路,所以一次都没有走出去过,所以我还慢慢摸索了村子的地图,一遍遍记住路线,可是后来我发现,不管我怎么走,不管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这个该死的家门口!推门回家,就看见岳中在院子里做好了饭菜等我一起吃饭!每回我想出去,最终只能面对笑意吟吟的岳中!你能懂我的感受吗!“

    “我感觉,他是知道我每天在村子里干什么的 ,他知道我出不去,于是就装作不知道我要出去,每天就笑意吟吟,全是爱意的面对我,你知道那对我来说是什么吗,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像看猴子般看我,戏耍我,嘲笑我!"

    "而我如果因为自己出不去变着法的朝他发脾气,耍性子,他竟然也一点都不生气,他竟变着法的哄我,我又能说些什么!这看起来就是我在无理取闹,我好事占尽了我还在耍脾气,那些邻居都在说我!根本没有人懂我的痛苦!”

    “后来,他估计也知道我想出去,于是偶尔可怜可怜我,挑个日子假模假样地带我出村子去镇上逛一逛。呵,但哪里是带我出去!他那就是遛狗,我哪都不能随意的去,只有由他牵着我,他带着我逛!出去的时间还极短,每次都是一会儿就回来这个鬼地方了!”

    说完这些,终竹悦的话锋一转,语气也渐渐缓和了起来。

    “不过,后来,我还是发现了。”

    “只要他每回雨天出去,我就能走出这村子。”这语气倒是兴奋不少。

    随后又继续道:“想必是雨天,他这鬼怪怕那些天雷吧,所以那些邪术都不起作用了吧,呵呵呵呵……”

    说到最后,这言语轻快了不少。

    “他终于要死了,我也终于要解脱了。”

    “仙长,多谢你们了。”

    听完整个故事,料峭难以相信整个事件竟然是这样的。

    但,偏信一方是不可取的。

    于是料峭提议:“要不娘子和我走一趟,去看看他,如果有怨言也一并讲了,有我们在,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或许是料峭的话有用,又或许是这么些年的情分,终竹悦终究还是同意了料峭的说辞。

    只是临行前,她叫住了料峭:“仙子且等等吧,好聚好散,最后一面,我自然要穿我最喜欢的衣裳去见他。”

    此时的终娘子穿的是些粉嫩的颜色。

    再出来的时候,已然换上了最为艳丽的大红色。

    “走吧。”

    ——

    此时的宋霜枝在这没事干,正守着岳中。

    “岳兄,要不你说你和嫂子的感情史呢,我之前见到岳兄的时候,岳兄还是风华正茂,我们那时候一起进秘境,一起同仇敌忾,哪像现在,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

    不管是激怒他还是能引起他的共鸣都是个好事。

    好在他终于有了反应,只是依旧是瘫坐在地上,眼神依旧空洞,唯独嘴唇在一上一下慢慢张合:“呵,是啊,那时候,我们意气风发,那时候,我也说过要修无情道,这辈子,不入情海,不像那些凡夫俗子一般为情所困……可是……现在……”

    看他现在这副模样,一眼就能看出是为了那份感情付出了多少心血。

    “岳兄别难过,女人如衣物,你看那些个修仙者哪个不是今天这个女人,明天那个美女带着,未来总会更好的。”

    、

    这些安慰人的话,宋霜枝是信手拈来,不然这么些年算是白混的了,他要是没个会说话的嘴,哪能混得开把他的生意做的热火朝天的。

    只是如今这般对那些男人都通用的话如今在岳中这却遭遇了第一次滑铁卢。

    “宋兄,如果是你有了道侣,你也会和其他男子一样吗。“

    宋霜枝愣住了,以往他这套话术没有哄不好的男的,更别说会有人来反问他怎么样了。

    宋霜枝目前没有道侣,以后有没有他自己都说不好。

    只是,按照祖父的教诲,男儿自然不能三心二意,需要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妻子,怎可始乱终弃。

    宋霜枝的思索与犹豫不决,都被岳中看在眼里。

    “宋兄,你看,你也做不到,又何苦劝别人呢。"

    宋霜枝这才停止与岳中的交谈。

    情这一字,当真是最为难以捉摸。

    “所以岳兄和那花妖是做了什么要紧的交易吗?”

    岳中之前提到过说是中断了他,再联想到他为情所困,以及花妖并没有伤及他,想必岳中肯定是和花妖做了什么交易。

    岳中再次半死不活的开口了,只是相较刚开始被救下时相比,已经好很多了。

    “对过去的我来说,重要极了,只是你们的出现,让那交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了,甚至没有最好。"

    听完这话,宋霜枝感觉不太妙。

    他和料峭似乎刚好是在最为重要的时间节点出现了。

    “是什么交易。”

    “告诉你也无妨了,我让花妖拿去了我对娘子的爱意,以及我们所有相爱的记忆,我原本是想,让那花妖先取出我对她所有的爱意,放进傀儡里,等我将一切事情处理好,再将我所有的记忆都放在傀儡里,这样我就能一直和她在一起,现在,花妖被你们激走了,我的记忆也都不见了,现下我的脑海里现在全无欢喜——"

    此时,祠堂的门大开。

    不知进来了终娘子听进去了多少,只听得大门猛地被推开,而她大声贺喜:“全无欢喜最好,我们就此别离,而你这恶鬼就应该下地狱。”

    宋霜枝不明所以,当即看着料峭的方向问去:“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当事人听到宋霜枝的问题都没有回答,于是料峭只好将她听到的关于两人的故事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宋霜枝听完也是不相信,于是直接开口问岳中:“岳兄,这是怎么回事。”

    岳中没有开口。

    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终竹悦讲的都是事实。

    而在他们看来,岳中的沉默就是在默认事实就是如此。

    只是这其中,还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岳兄,你不是鬼,为什么要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

    此时的岳中再次振作起来了。

    他盘腿坐在地上。

    慢慢开口了:“我虽是个修士,可阿悦是鬼啊—”

    这时,再亲昵的称呼从岳中最终喊出,却再也喊不出那种缱绻腻歪的感觉了。

    现在的“阿悦”对于岳中来说,已经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称呼罢了。

    而终竹悦听到岳中口中的鬼是她后,却惊诧不已。

    原本平静的情绪再次破裂。

    声音再次拔尖,高昂:“我怎么可能是鬼!他日日控制我,日日监视我,我怎么可能是那个恶鬼呢!”

    沉闷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日日操控你,日日监视你,那你可知道我日日以身饲鬼,日日将自己的寿命渡给你,只求你能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岳中现在的语气,平静的让人害怕。

    “你说我软禁你,让你出不去村子,我承认我是设下了那样的阵法,那你可知道你只能靠我活着,靠我在村子里设下的阵法活着?”

    “带你去镇上不让你自己走,我那是怕你被人发现你的不正常,我怕被那些修仙者发现你是个鬼将你除掉!”

    “你的躯体是我一点点费尽心思,掏空心血温养出来的,我怕你无聊,还将你生前后来死去的好友都一并移入了村子。”

    “曾经的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听到这的终竹悦根不相信是这样的结果。

    此时,她的脑壳似乎是止不住的疼,只见她扶着脑壳,神情痛苦,最终,在苦苦挣扎下,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此时的她仰望着祠堂内的大佛,愣愣出神,似乎脑袋已经不疼了。

    料峭立即扶着终竹悦坐起。

    “娘子怎么样了。”

    此时的终竹悦一声不发。

    但是岳中却是知道什么情况。

    他起身,朝着出口走去,背对着终竹悦,恰好将外面照射进来的所有眼光都遮挡在外:“既然你想与我和离,那便和离吧。”

    这声音好轻,好淡,不带一丝情感……

    “阿悦,我再给你十年寿命,只要你不出这村子,你就能一直活着,直到我死了,阵法失效了,你也还能再活十年,如果你要出村子,只要不碰上驱鬼师,你还有十年可活。”

    岳中当着俩人的面将十余年的寿命给了终竹悦,仅仅一瞬间,就已经能瞧见岳中的发丝越发的透光,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不少。

    想必,这十余年的寿命,对于岳中来说,已经是最后的极限了,不然,一个修仙者也不可能衰老至此。

    随后,岳中不带一丝情感,迎着初升的晨光一步一步消失在外。

    料峭还没有使眼色,宋霜枝就很有眼力见的自己跟上去了。

    此时的料峭则负责照看受伤的终娘子。

    终竹悦哭的差不多了。

    就被料峭带回了原来的屋子。

    料峭临走前给她带了话:“岳公子的迷幻阵已经破除了,姑娘往后好好生活吧。”

    关上门,料峭走了许久,还是感觉,好像能听到终娘子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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