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我在走廊里疯狂奔跑,耳边是风声和我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我感觉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厚重的浆糊中挣扎。

    我费劲全身力气也阻挡不了自己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我快要被身后的什么东西跟上了,而面前的走廊也很快就要到达尽头了。

    我猛地回头,在走廊地另一边,一个人站在那里,昏暗的走廊看不见其他细节,只能看出身形应该是个女性,她手持着一把细长的、发出微弱白光的武器。她慢慢走近我。

    “你到底是谁?”我一边无助地后退,一边握紧了拳头,或许趁她不备我可以先出手然后再逃掉。

    那人只是渐渐靠近,我看不清她的脸,但她的声音却像是在我耳边低语,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咬紧牙关,全部的力量集中在右拳,以我自己最快的速度出拳直击她的面门——

    奇怪?我的动作好像抽了帧的动画那样,眨眼前还在我跟前的手臂,转眼间就穿过了面前这个人,我的手什么都没有碰到,面前这个人似乎是一个虚影。

    “真可惜啊。”声音来自我的大脑内部,我被吓得重心不稳,往后一倒,面前这个人还是看不清楚五官,她只是举起了手中细长的剑,动作有些怪异,先是向空中画了个半圆,然后以慢动作一般的速度,刺向了我的眉心——

    我的悲鸣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被子,只能听见一声闷哼——

    然后,我满身是汗,惊醒在了我的被子里。

    我猛地坐起,连带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几乎飞起来,放在枕头边充电的手机“啪”一下狠狠砸向地面。

    虽然是梦但是真实得过分,被那把奇怪的武器刺入脑门的感觉太真实了,我的眉心现在仿佛裂开一般疼痛,眼球也突突跳着疼,整个脑袋几乎没有好的地方。

    我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时间六点五十。

    我活着,并且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从来没觉得这个小小的房间那么温馨幸福过。

    窗帘透出一丝微光,今天的第一节课是早上八点半,虽然早了一些,但是我几乎不可能再睡着,我打算起床了。

    我的脚碰到冰凉的木地板,摸索着昨天晚上脱在床边的拖鞋,趿拉着走向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后掬了一把水泼在自己脸上。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色微卷的刘海几乎盖住了我的眼睛,嘴唇附近浮现出淡淡的青色,水滴从我的鼻尖滴下。我摸了摸自己的眉心,脑仁还在微痛。快速用手动剃须刀整理了一下胡青,我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为了保持个人的清洁,我打算快速洗个澡。

    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恐惧那么近,仿佛再晚一瞬间醒过来,我就真的会死在梦里。

    春季学期才刚刚开始,外面天气还有些冷,下雨更是糟糕,大多数人都懒懒散散的,我也不例外。我一边感受着温水从头顶的花洒落下,一边盘算着今天的早课结束之后去吃点什么。

    我擦干身体走出浴室,随意翻找衣柜,穿上一条有些厚度的运动裤,再套上一件毛圈套头卫衣,外套的话,穿那件有帽子的黑色防水外套好了。

    我看了看贴在衣柜里的穿衣镜中的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推开房间门走到公用厨房,灯没开,看来公寓今天只有我有早课。今天的早饭我打算煎荷包蛋,然后煮面。煎蛋的油冲入开水之后就是简单的高汤,单独煮一把面条,盛出后撒上葱花,简单又暖和的食物让我感觉状态没有那么糟糕了。

    这是我的本科第二年,也是我独自来到这个国家生活的第二年。除了完成学业之外,我基本上没有什么别的生活,同公寓的室友关系还不错,不过他们都有各自更好的朋友,虽然偶尔我们会一起组织聚餐,但是我觉得那更像是留学生的抱团取暖,并不算什么非常棒的社交活动。我偶尔会独自出门旅游,不过也不会去太远,假期时间基本上都用到了回家上。

    好无聊的人生……不过,总比被人杀掉强?我喝掉了最后一口面汤,这顿早餐让我额头冒汗,感觉非常不错,从内到外都暖和起来了。

    学校距离公寓走路需要大概十分钟。出门的时候,外面正在下毛毛雨,不过我没有打伞的打算,全身的衣服都有基本的防水功能,不刮风的话,戴上帽子就足够了。

    “早啊,小逸!”未见其人,我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有点高兴的打招呼声,回头就看见打着大雨伞穿着棕色夹克的中等个子男生向我快步走来。

    “早啊昊哥,都说了别叫我小逸……”我还来不及多说什么,他的手掌重重拍在我肩膀上,雨伞上的水飞溅到我的脸上。

    “你也有早课?真是折磨人,这种破天还要跑去教室,下课之后我们去市区吃个饭吧,听说之前我们经常去的那家拉面店今天有送天妇罗的活动。”

    “拉面?”我皱了皱眉,我刚刚才吃过面,“感觉有点没劲,我本来打算吃个三明治算了。”

    “三明治那种东西也配叫食物?逸哥,你变了……”徐昊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撇了撇嘴。我对食物确实很有要求,但拉面听起来也不算什么好选择。

    “一会儿看情况吧。不知道今天有早课的还有哪些人,人要是比较多我们一起去有意思点。”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就能看见学校标志性的图书馆了。我虽然没有什么朋友,但是也不代表我是个自闭儿童,总会有徐昊这样的社交达人扩展自己的社交圈把我囊括在内,我偶尔也参与一些社交活动。我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留学生。

    突然,我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她站在图书馆屋檐下,似乎在躲雨,但是手上却拎着一把长柄雨伞,古怪之极。这人一身纯白,一头短发是浅金色,我只来的及余光扫过,没有办法仔细看清,只觉得有些怪异。

    到了教室附近,我与徐昊挥别,他还不忘对我喊“一会儿一起吃饭”,我笑笑应下来,走进了阶梯教室,坐在靠后的位置拿出了自己的电脑。

    作为一个文科男,我对电脑研究不算很多,这台电脑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整间教室一半人都用的这个品牌的电脑。

    在我打开屏幕的一瞬间,从电脑屏幕微弱的漫反射中,我看见一个人坐在了我的身后。

    我的手在空气中轻微颤抖了一下,按下了开机键,屏幕上的倒影消失了,但是那个人确实还坐在那里。

    我微微转头,得以瞥见坐在我身后的人的大概。

    那个手持长柄伞的奇怪女子坐在我后面。她穿着纯白色的缎面荷叶边领衬衫,一头蓬松的金色短发有些潮湿,却是亚洲人的面孔。我没有仔细看她的长相,但是她的表情凝重,嘴唇紧闭,带着强烈的生人勿近气场。

    教授走进教室,课堂开始。这节课大概有七八十人,但是在我以后的座位基本上没有人坐,那个女子坐在我的后侧,我一直觉得她在观察我。

    是我的错觉吗?我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显眼特别,教室里留学生的比例不高,难道是这个原因?

    整节课,我都在背后的视线中坐立难安,将近三个小时的煎熬让我神经有些崩溃。

    终于下课时间快到,在周围同学陆陆续续收拾东西起身离开教室的时间,我忍不住回头。

    身后的座位空空荡荡,没有人存在过的痕迹。

    “哈……?”这也太奇怪了。

    我狐疑着,把电脑放进背包。可能是一下课直接就跑掉了吧?不过话说现在感觉肚子是有点饿了,或许去吃个拉面也不错呢?

    我从教室后门走出去,刚一踏出门,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包裹住了我。周围的空气好像突然有了实体,我轻轻转头就能感受到空气在触摸我的脸颊。

    明明能听见喧闹的声音,但是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

    我突然感觉呼吸有些费劲,需要用力挤压才能把空气压进肺部。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一切如常,又十分诡异,教学楼的门在频繁开合,但是我明明一个人都没有看见。我抬脚想走,却好像深陷浆糊之中,每一个动作都费尽全力。

    强烈的既视感……和早晨让我惊醒的那个梦一模一样。我深呼吸了一次,粘稠沉重的空气含氧量似乎不高,我有种胸闷的感觉,冷汗从我的额头渗出。

    突然,在我的视线边缘,我看见了那个女人,她就站在走廊的另一头。

    我站在原地发晕,转瞬之间,那个女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速度极快,像是处在另外一个次元,飞扬的金色短发扫过我的面门,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惊,猛地向后倒下,也仿佛是陷入了慢动作一般,空气在承托着我不让我下坠。

    她从雨伞中抽出了一把细长的剑,以快到难以想象的速度,直直向我的眉心刺来!

    “嗖!”剑甚至发出了破空的声音——

    “啊!”我只来得及惨叫一声,连忙用手试图推开面前的女人——然而那个女人仿佛没有实体,我的手只是穿过了她的投影一般,触碰到了有形的空气。

    想象中的剧痛却没有发生,我呆傻地坐在地上,抬眼看见那把已经完全刺入了我的眉心的剑。

    我的眼前只能看见弧形的剑柄和女人纯白衬衫的荷叶边袖口,耳边除了自己快要报废一般的剧烈心跳声就是不争气的狗一样的喘气声,冷汗从几乎把我的全身浸透。

    “为什么……没有消除……”女人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她似乎非常疑惑。

    疑惑什么?疑惑我没有被杀死吗?我也非常疑惑啊,被一把剑刺穿了脑子,居然没有直接死掉?

    她维持了这个姿势一小会儿,然后握住剑柄,似乎是向把剑拔出来。我像个木头一样呆在原地,连呼吸都静止了,心脏怦怦狂跳,只是努力抬眼看着那把捅穿我脑子的剑。

    而女人似乎没有办法把剑拔出来,她越来越用力,甚至用另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再拔,都没有成功,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凭她摆弄,她越来越暴躁,最后狠狠推了我一把,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强力推到在地,整个人呆愣着,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啧!”女人不耐烦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我这才发现,她雪白的衣服上全是鲜红的血迹。

    这是我的血吗?可是我甚至没有感觉到痛,我甚至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感受到鲜血的温热和发涩的手感,也没有看见可怖的鲜红。

    女人似乎还不打算放弃把剑拔出来,她甚至抬起了穿着白色高跟皮靴的脚,试图踩在我身上然后全力拔剑——

    “请等一下!”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抬手挡在身前,“你……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是谁?”

    女人停下动作,亮面皮靴重新落回地面,她的头维持着原来的角度,只是眼睛往下睨,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

    “对不起,我,”我下意识道歉,“我妨碍你了吗?我们认识吗?”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滑稽。我的双腿发麻,根本不能支持我站起来,甚至额头上还插着一把剑,呆坐在地上像个断线木偶。

    女人的嘴唇微动:“和你没有关系。“

    当然和我有关系,我差一点就被你杀死了!

    “那现在,这把剑,是拔不出来了吗?”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抖,声音在我的喉咙里打转,甚至让我有种想吐的冲动。

    女人皱了皱眉,片刻后叹了口气:“对,拔不出来了,也没把你杀死,我的剑困在你的脑袋里面了。”

    果然是要把我杀死啊……我又控制不住抖了抖,真是菜,别人都杀到面前了,居然像个丧家犬一样道歉。我努力撑着站起来,膝盖还有点软,女人低着头,从我站起来之后的角度甚至看不到她的脸。

    我说:“既然拔不出来,那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毕竟我也不想这样脑门上一直插着一把剑。

    女人沉默了片刻:“没有,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碰到它。”

    我脑袋卡壳:“那……那现在要怎么办?”

    女人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这才看清她的脸,虽然她一直在说中文,但是脸有一种轻微的混血感,短发是浅金色,眼睛是深棕色的,闪出冷冰冰的寒光。

    她非常美——虽然这很不合时宜,我还是被她的脸短暂震惊了一下。

    “我可以让它隐形。”她说完轻轻抬手,我再次抬眼,剑柄从我的眼前消失了,我再次摸了摸额头,光洁如初,只有细密的汗珠。不过本来或许我就碰不到这把剑,现在摸额头只是一种心理安慰。

    “谢谢你……”我有些心虚,对一个打算杀了我的人也太过于客气了,但是我这个废柴好像也没有办法做什么别的。

    女人似乎不打算放过我,她皱了皱眉:“或许带你到部里解决这件事情。”

    “什么协会?”

    “到时候可能顺便可以举行仪式消除掉。”女人喃喃自语,但是我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可怕的词语,她刚刚说了消除两个字对吧?

    “消除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我忍不住问。

    女人没有再理我,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在屏幕上点击着什么。

    片刻后,女人说:“你买一张去L城的火车票,跟我一起去L城吧。”

    “?”

    我找死,还需要自己买车票找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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