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虚假的圆月在脚底发着莹白的微光,头顶的湖水幽暗如夜,掀不起一丝波澜。

    除此之外,四周空无一物,只有面前的黑袍人远远站着,看不清面容。

    发现自己被传送了,林启星不满地嘟囔道:“也不知道先打声招呼,师兄会担心我的。”

    黑袍人:?

    黑袍人都快气炸了,他下午比较忙没空来处理这丫头,但一直留着一丝心神观察这边的情况,结果看看这丫头干了些什么事儿。

    合着他拉她进来,是给她找地方谈恋爱的?

    一点都不害怕不说,还拉着人在湖边烤肉。他一进来隔着老远就闻到烤肉那烟火味儿了,真熏得荒!

    这感觉就像你把人关你家准备来个关门打狗,回头一开门结果发现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还在你家开宴会。

    说实话,黑袍人做坏事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不是那种需要要别人的恐惧来获得自我满足的人。

    可这总不能一点担心害怕都没有,还在那里谈恋爱吧!

    真不知道这三个人是有恃无恐还是脑子少根筋,反正他觉得很生气,非常生气。

    于是他冷冷道:“还有心情说这些废话。”

    林启星:“我害怕不害怕你都要杀我,那我干嘛还要做出害怕的样子让你开心。你说是吧,谢城主?”

    黑袍人冷笑:“你也就逞这些口舌之利了。”

    他不奇怪对方会猜到他的身份,动用水中月的那一刻他就暴露了。

    斩草不除根恐生祸患,这个丫头自不必说,那个崔家小子这几日一直在暗地调查,这次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他就不可能给他们留活路,因此也没准备藏着掖着。

    他将黑袍一掀,双手做掌横扫而来。

    霎时间掌风顿起,狂风如同利刃将林启星吹得衣袂翻飞。

    但林启星不闪不避,拔剑向前方挥去。

    就在两人即将接触的时候,谢城主突然消失了,转瞬又在斜后方出现,掌刃换了个方向,直直朝林启星拍来。

    这一掌用了他九成功力,若能拍中必然能让林启星身受重伤。

    但林启星似有所觉,只见她身子向后一仰,险陷躲过了这一击,然后一个翻身向后拉开了一段距离。

    狂风散去,掌风带起的风刃在她脸上刮出几道伤口,鲜血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全力一掌落空,饶是黑袍人相信自己绝不会败落,也停滞了一瞬的时间。

    林启星抬起衣袖擦了擦脸,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既然谢城主都能把她瞬间传来传去,那传别的东西,比如他自己的技能,岂不是更加轻松。

    “猜到又如何,”谢城主冷冷道:“在这里你绝不可能战胜我。”

    “那可不一定呢。”

    说完,林启星又拔剑冲了上去。

    幽暗的世界空旷得似乎永无边际,只有兵刃相接发出的鸣响昭示着生命的存在。

    虽说已经预料到谢城主会瞬移这件事,但真正打起来的时候,林启星才发现这场战斗比想象中要难一些。

    对方就像飘忽的鬼影一般,每每快要打中的时候就瞬间消失,然后在出人意料的角度准备给她致命一击。

    她必须一直神经紧绷着,稍不注意便会遭受重伤。

    又是一击未中,谢城主闪现在了她斜后方,林启星回头,伴随着破土之声,密密麻麻的藤蔓从发光的地面拔地而起,朝对方落脚的地点袭去。

    眼看着粗壮的藤蔓就要将他淹没,一个眨眼之间,那个身影再次消失。

    “同样的招数就不要用第二遍了。”谢城主笑容讽刺:“就这点本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也能少受点痛苦。”

    和衣不染尘的谢城主相比,林启星显得十分狼狈。

    她微微喘着气,捂着腰腹部的伤口——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在报上次的仇,那里被削了好大一条口子,痛得她行动都有些受到影响。

    “说得好像你能一下子就杀掉我似的。”林启星咧嘴:“根基虚浮,灵力涣散,连修为都是掠夺来的。你这样的废物也就仗着能操控水中月欺负人,若出去对打,百招之内你必败无疑。”

    “你——”

    此话仿佛戳中了谢城主的心事,他面色扭曲,大声呵道:“你找死!”

    说罢就挥起掌风,再次向对方袭去。

    这种修炼顺遂的天之骄子懂什么,她明白他过得有多痛苦吗?

    从出生开始,他就因为体质虚弱被放弃了继承人的位置。

    明明是同一天出生的双胞胎,姐姐修炼就像喝水一样顺遂。

    他呢?他每一次进阶都是反反复复,痛苦折磨,稍不注意就会跌落境界。

    到最后,姐姐拥有城主之位,有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生命,而他虽然吃着驻颜丹,但内里已经行将就木。

    这让他怎么能够甘心?!

    如果他有姐姐的体质未必不能比她做得更好,可是上天何其不公!

    为什么倒霉的人是他,为什么不是他姐姐……

    恶念就像野草一般在谢城主心里疯长,直到三个月前,他终于对姐姐下手了——

    看着对方毫无防备地倒在他面前,他一点也不惊慌,甚至发自内心的想笑。从此以后,这座横亘他一生的大山终于消失,他再也不用忍受嫉妒的滋味。

    他吸食了姐姐的灵力,融合了姐姐的灵骨。

    感受到经络修复,修为节节攀升,他本以从此之后他将再无束缚,谁能想到这魔功竟然有缺陷,一旦吸食人性命,那就日日不能停,否则不仅修为倒退,还有蚀骨之痛。

    为了隐秘地杀人,他费了许多心血。

    他又不是天生的杀人魔,每每在暗巷中夺人性命的时候,他都会为自己的遭遇愤怒。

    别人都能轻松的修炼,为什么只有他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所以,这个臭丫头懂什么。

    根基虚浮,灵力涣散?

    连这样的脆弱的修为也是他费尽心机才能得来的,她明白他为了维持修为每日要忍受多少痛苦吗!

    不,她不明白——

    这种人,只会高高在上的鄙夷着他,不会明白他为此付出的努力,他所作的一切在这样的人面前就像是笑话。

    本来看林启星像兔子一样蹦来蹦去,着实有些有趣,谢城主还想留着她慢慢折磨的。

    但现在,他只想看她痛苦着去死。

    “呵。”

    又是一番缠斗结束,谢城主主动拉远距离,缓缓说道:“想知道你师兄在做什么吗?”

    林启星才不想理他:“不想知道。”

    谢城主垂下了眼眸,似乎在分心查看另一边的状况。

    倏而他展颜一笑:“你们这些家伙,果然一个比一个虚伪。”

    随着他一挥手,天上的湖泊变换了颜色,映出岸边的情形。

    金瞳男子似乎有些担忧地在和云齐月说着什么,然而对方虽然面无表情,却不见怎样惊慌。

    直到金瞳男子说完,他才淡淡地回了一句话,接着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湖面。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谢城主冷笑道:“他说,不关我事。你知道他背地里这般冷漠无情吗?”

    “不对。”

    林启星打断他的话,她收回抬起的头颅看向对方,明亮的双眸中如同有烈火在燃烧。

    “少骗我了,”她咧嘴笑道:“师兄说的是,他相信我。”

    “哼。”

    见对方没有中计,谢城主挥手驱散了上空的投影。

    看到师兄的投影,明明刚分开不久,想要再次见到他的想法却如攀附在心间的藤蔓般蔓延开来。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可以结束这场战斗了。

    林启星停步笑道:“谢城主没有受过正统的城主传承,甚至,没有看过历任城主的笔记吧?”

    “少废话。”谢城主怒喝一声,又袭来一掌。

    他当然没看过,每天处理城中事物和找地方吸食人命就够他忙的了。

    这丫头的嘴他算是见识过了,谢城主根本不想给她继续说话气自己的机会,抬起手就想再拍出一掌。

    然而,一股剧痛从五脏六腑传了出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生根发芽,撕裂了他的血肉。

    他呼吸一滞,捂着胸口不由得跌跪在地。

    “什么东西——”

    甫一开口,他喉咙处痒意顿生,五彩缤纷的花瓣从他嘴中喷薄而出。

    也不知何时,如同月亮表面般的地面绽开了朵朵鲜花,拳头大小的花朵密密麻麻的挤挨在一起,把地表也变成了彩色。

    林启星在花丛间漫步,她来到谢城主倒地的躯体面前,居高临下地冲他笑道:“吴月城和我们云隐派一直以来都是合作伙伴,但你好像一点都不清楚我们的能力呢。”

    云隐派之所以是隐世门派,一方面是因为门中人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的能力。

    在云隐派门中,有一处名为云隐之地的空间碎片,里面没有天空和陆地,没有白天与黑夜。

    无尽的空虚中只有各种颜色的花朵,一团一团凝聚在一起,漂浮在虚空里,就像一朵朵彩色的云。

    云中花的种子无色无味,肉眼无法看出形状,却有着毁灭一切的生命力。

    一旦它开始生根发芽,魔气、灵气、阳光、雨水、泥土、血肉……任何东西都能成为它成长的养分。

    还好这样的花发芽的条件极为苛刻,催发它们需要复杂的方法,而这个方法,只掌握在云隐派门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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