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到那通电话后,西条当天就冲回了东京。

    她推门而入,进门就喊:“哥——!”

    西条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哥!你要收养那两个小孩吗?!”

    “……”西条高人神情诧异地抬头,茫然道,“……多佳子?”

    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穿着短袖长裤居家服,茶几上亮着笔记本电脑,手边还有一听打开了的冰镇啤酒,易拉罐外侧凝结着水珠。

    剧组提前杀青,知名演员西条高人今日难得没有工作,正在享受悠闲的假期时光。

    和八岁就作为童星出道、此后一直在为演艺事业忙碌的西条高人不同,他的妹妹西条多佳子走的完全是另一条路线:她没有选择出道,而是踏踏实实的念书,初中毕业后便直接跳级申请了大学,历时两年就拿到了毕业证,留学归来,如今正在横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

    既然在正经公司上班,就需得遵从公司的规章制度。

    所以,今天不是工作日吗?

    西条高人转头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又看了看自己泫然欲泣的妹妹,迟疑道:“……下午两点,应该还不是下班时间……吧?”

    西条委屈道:“班有什么好上的?那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吧!”

    西条踢开鞋子,快步走进来,几乎是扑到茶几边上半跪着坐下,仿佛下一秒就能扑在桌上埋头大哭起来。她扒在茶几跟前,仰着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西条高人:“究竟什么情况?哥,你好好跟我说说,怎么突然就想收养那两个孩子了?”

    哥你什么时候跟那两个小鬼这么亲近了?

    那俩伏黑家的小鬼是没人管了吗?家里父母都死了吗?亲戚也都失踪了吗?为什么非要她哥收养那俩小孩啊?收养的话是做养弟养妹还是做养子养女啊?收养的话是住在哪里啊,跟她哥一起住??

    不——!!她决不允许——!!

    西条心里的疑问和尖叫几乎要冲破屋顶了。但她看着西条高人依然有些状况外、完全没找到自己妹妹的重点、正手忙脚乱试图安慰她的模样,还是找回了自制力,艰难地将不该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不想吓到她哥哥。

    西条顺着兄长的力道从地上起来,坐到了西条高人身边。

    西条高人伸出手,用拇指擦去了妹妹眼角的泪水,心里相当慌乱。

    他完全组织不好语言,只能先从安全的话题开始:“抱歉,我……我本来是想等你周末回来时再和你讨论这件事的,没想到……抱歉,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且不说妹妹只是接到了他一个电话、就立刻请假冲回东京这个行为究竟意义着什么,单说妹妹现在抿着唇、眼角微微泛红的模样,西条高人就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西条多佳子任由兄长动作,并握住了他的手腕,依恋地在他掌中蹭了蹭。

    “没事的,我请假了。”她嘟囔着,“哥哥不用为此道歉。”

    她不好解释为什么公司职员能如此正大光明的摸鱼,更羞于说什么‘什么都不如这件事、都不如哥哥你重要’,就只能避轻就重地说:“这有什么的,我老板不会在意的。”

    西条高人给妹妹拿了瓶冷饮,又带了点小零食过来,颇有些踌躇地坐回了沙发上。

    说实话,关于收养那两个孩子的事,他也只是有了个念头,所以才想和妹妹商量此事。

    他们的父母远在国外,这十年来,一直是他和妹妹生活在一起。不管他要做什么,他首先应该做的是和妹妹达成一致。

    ……但他没想到他只是在电话里略略提了他去伏黑家拜访的事,多佳子就这么敏感的察觉到了他自己都还未明了的想法。

    直到在被多佳子问出口,西条高人才恍然意识到原来他是想收养那两个孩子的。

    增加两名家庭成员不是小事,西条高人仔细辨明自己的内心,在沉默许久后在电话中承认下来。他提出等多佳子周末回来东京时再讨论这件事,谁知道她前脚答应得好好的,后脚立刻就请了假回家了。

    西条高人此刻良心备受折磨,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合时宜的提出这件事好像打扰到了妹妹的生活。

    此刻刚过两点,西条高人是在妹妹午休接近结束时打过去的,从横滨到东京路程一个小时,显然西条多佳子在挂断电话后,立刻、马上、下一秒钟就丢开工作回东京了。

    西条多佳子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开口打断他的内耗:“那两个孩子,是叫惠和津美纪吗?哥哥为什么想收养他们?”

    遇到那两个孩子还是上个月的事。西条难得跟兄长一起出门逛街,结果居然在商场里碰见了恐怖分子袭击。对方持有大口径枪支、穿戴着防弹衣,逼迫所有客人在一处集合,还挟持了个年幼的男孩作为人质。幸好事情最终圆满解决,两人在得到一番安抚、带到警局完成笔录后,事情基本就算结束了。

    西条高人又是公众人物、又是普通的幸存者,只是简单的进行了记录,但西条多佳子因为‘刚好’在二楼使用洗手间、没有在幸存者被驱赶的时候与兄长同行,又‘恰好’碰见了在二楼检查的恐怖分子之一,又‘正好’学习过一些空手道,于是‘在冲动之下’不顾危险的上前‘成功’击倒了恐怖分子。她又‘偶然’有过一些枪支使用经验,于是在缴获了对方枪支后夺回了广播和监控的控制权、在警方远程帮助下及时排查了隐藏的炸药、并来到一楼里应外合,协助了警方抓捕恐怖分子、解救人质……

    总而言之,简而言之,西条高人等了妹妹很久。

    就在等待期间,西条高人就注意到被劫持为人质的那个男孩披着毯子、捧着热咖啡坐在椅子上,旁边只有一个没比他大多少的小姑娘紧紧地挨在他身边。

    细问之下,西条高人才从警员那得知,这两个孩子不仅是重组家庭,其父母居然已经失踪许久了。警局原本打算联系监护人过来,却发现不仅联系不上,孩子对父母的态度也很漠然。

    突然冒出来一个大案,眼下忙得不可开交,就算警员们想分派人手送这两个孩子回家,也得等事情差不多处理完后。而且他们大致问了情况后,觉得还不如将孩子留在这里,至少他们可以再多提供一顿晚饭。

    年轻的警员也是满眼忧愁,看看那两个相依为命的孩子,再对上满脸关切的、魅力超群的西条高人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叹道:“我们按照时间排查了案子,没发现特征相似的被害人……可能……他们可能是被抛弃了吧。”

    理论上来说失踪是更有依据的推断,但结合孩子语焉不详的态度和经济状况来看,会有这种猜测也在所难免。

    西条高人又温言细语的和警员交谈了几句,没多时就回去坐下了。

    这次他坐到了那两个孩子附近。

    那天晚上,最后是由他们两个将孩子送回了家,在发觉两家住得不算远之后,西条高人甚至还趁工作的间隙去看望了两趟。在得知热心的警员持续跟进孩子父母的情况、并且因为未成年没有监护人、情况已经进展到需得联系法院或是福利机构的情况,西条高人才慢慢萌生了一点想法。

    西条高人慢慢说了一些姐弟俩的生活近况,又提了提得联系福利机构的事。他眼神有些放空,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多佳子,我不知道为什么……”

    “你还记得吗?之前有一天下午,夕阳落下的时刻,我们从公园回来。当时我们看到那边有个小男孩,头发是翘起来的,拎着超市购物袋。然后有个小女孩跑过来,大声责问他为什么不在校门口等她来接……”

    西条多佳子在听到关于头发的描述时,就开始记忆回笼。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的小表情看得西条高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年年霸榜‘最想被拥抱的男人’排行榜的人此刻的笑容值得至少十条颜值or色气向剪辑视频:“他们在街上吵了两句,然后姐姐牵着弟弟的手、接过购物袋,两个人拉着手在夕阳下一起走回家了。”

    西条多佳子沉默。

    她确实记得这件事,因为当时甚至是她先示意兄长去看的。西条高人看到后,表情变得很柔和,偏头过来冲她微笑,然后牵住了她的手。西条多佳子当然不会忘记这件事。

    西条高人语速很慢,他不太擅长这样剖析自己的想法、更不擅长讲真心话。

    “多佳子,我看到他们,就觉得……”

    西条多佳子豁然起身:“我同意了。”

    够了,什么都别说了!

    她无条件支持她哥哥做的所有事情!!

    西条高人不自觉跟着仰头:“哎?”

    西条别过头:“没什么,总之就是可以。”

    既然那两个小孩不是来抢占她在兄长心里地位的,甚至他们是因为她才获得准入许可的,西条便变得宽容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此刻走路有点轻飘飘的,表情管理上可能也有点失控。

    她向料理台那边走去,只给西条高人留了一个背影:“我没吃午饭,有点饿了。哥哥你要吃点什么吗?”

    西条高人一下子就被她带跑了注意力:“你们午休时候不让吃饭的吗?”

    等西条从冰箱取出食材再转过身时,她已经整理好了表情:“当时正好在忙,本来打算有空了随便吃个三明治的。奶油意面可以吗?”

    她一边起锅烧水、切着培根和配菜,一边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那两个孩子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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