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开场容易，收场难
梁寻安不清楚黎想想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又了解到了什么程度。所有的事像一团乱麻摆在眼前，演算着各种方案却每一个都不满意。
真就应了那句话，关心则乱。
甚至还因为忧思过重，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梦里摔下楼梯的变成了黎想想，而她因为没有防备，是真的被人亲手推下了楼梯，也是真的失去了记忆。更离谱的是，梦里景华成了想想的主治医生，想想更是对他一见钟情，把他彻底抛之脑后。
所以等他那边千方百计把郝坏人送进去时，黎想想和景华的请帖已经寄到他们家了。
梁寻安醒来一身冷汗。
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敲黎想想的房门，却发现门开着，人早就出门了，心中更是烦闷不安至极，暗自计划想要以身犯险破局，好快刀斩乱麻。
接下来一连几天，各怀心事的两人都早出晚归，经常一个回来另一个已经睡了，一个醒了另一个已经出发了。黎想想有时候都有些迷惑，到底是离真相更近了，还是他俩的缘分尽了。
还好这无端的联想梁寻安并不知道，否则他恐怕会气极，就像还好他不知道，他日夜牵挂的那人，此刻正和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一同出现在市中心的某咖啡店里。
没错，那晚果断撤退的黎想想，并没有就此放弃调查。次日一大早就去了所里翻找资料。
那个崇怀，怎么说呢，人比照片更具有标志性，以至于让她忍不住想起了一个人。
那人并不是她们所的当事人，但是却让所里的众人都印象深刻。
之前有个当事人委托他们所起诉离婚，据说男方学历是编的年龄也是，但是两人还是结婚了，女方给他买房买车养他们一家人，男方天天不回家，起诉这次更是半年不回家了，之后大概是法院给男方送了开庭手续，男方又回来了，不知怎么两人竟然又和好了，女方选择了撤诉。她自己倒是很坦诚，表示自己能挣钱，就是容易恋爱上头，尤其是容易对那些长得人畜无害老实巴交的男人不设防。
她的上一个对象学生模样，因为想结婚给对方了一套名京的房子，对方不愿意说户口本丢了，刚开始以为是那人太年轻玩心重，直到后来在他包里翻到了结婚证，这人刚满22就领证了。
去派出所报警，警察还联系了那人妻子，那人妻子直接表示管不了，准备离婚了。大抵是结婚后才发现这人结婚前就有十来个女友，名下房产遍布中国……那个当事人没提前男友的名字，但是她隐约觉得那人应该就是那个崇怀。
至于为何认出，得益于她的八卦。
这个案子来时她连实习律师也不是，只是在所里假期实习，接案子的也是个小律师，帮忙整理资料时小律师跟她大倒苦水，表示当事人自己去交的撤诉申请她都不知道，还好代理费倒是早就给了也没解约。东拉西扯间，便听了些这个案子的边角瓜料，据说报警那次那男的还上过新闻。于是过后黎想想在八卦之心的推动下，还真就找到了那期办事666栏目。与其他实习生一起观赏了那人马赛克下也放光芒的金牙，还有插口袋的左右脚不停交替的踢踏步，这与昨日的崇怀十分相像。
确定了此事后，黎想想拜托了景华，等到他休班时以景华的医生同学购买洗牙装备为由将做设备销售的胡女士约了出来。
为此还请了景华陪演。
聊天过程很顺畅，胡女士并不排斥他们打听她前任的故事，反而有些乐在其中，他们也确定了那人就是崇怀。只是交谈着却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崇怀被抓了。
黎想想有些不敢置信，再三确认了胡女士所在群里姐妹发的视频。
那是一个据说是崇怀受害者联盟的姐妹群，她们都对这个渣男恨得牙痒痒，也担心其他姐妹上当，所以建了这么个群，里面甚至有崇怀的前妻。
视频是在楼上往下拍的，距离有些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依稀看出是一排警车围了厂子。关于这个厂子，胡女士比她还了解，说是之前是吉山集团的，后来不知怎么说是效益不好被低价出售就到了崇怀手里。
黎想想一方面惊叹于女人的侦查能力，一边不忘叮嘱胡女士不要传播。
胡女士非但没有怪她多管闲事，还心情十分好的保证不乱传播，说她们姐妹们现在都有新生活，想看人渣热闹但是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说着还善解人意地表示，黎小姐找她肯定是这个人渣又在做什么坏事了，黎小姐不方便说她也理解，设备卖不卖无所谓，她早就不差钱了，就当交个朋友。说完捧着手机乐的合不拢嘴。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的高兴。
出了咖啡馆，天隐约有些阴沉，似是要下雨。
景华看黎想想心不在焉，“我送你回去吧。”
“啊，不用了”黎想想回神，有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我先回去了，今天多谢你了，改天一定一定好好谢你。”
“知道了，去吧。”景华似是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说，笑着背过身挥挥手算是道别，留下个潇洒的背影免去了她的尴尬。
黎想想感激地目送他离开，也转身往路口去，她给梁寻安发的消息和打的电话都无人回应，心中更加焦躁。
刚坐上车，手机便响了，是徐助理。
“黎姐，我是小徐。我看你给老板打了好几个电话。”
“梁寻安和你在一起吗，他……没事吧？公司没出什么事吧。”
“小老板没事，他在公安那边做笔录，手机交给我保管了，奥不过你别担心，是公司的股东的事，小老板是只是去代表公司去配合走一下程序。”小徐助理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差点没舍得换气。主要是梁寻安去做笔录前把手机给他，交代他如果黎想想找他不要吓到她，告诉她自己很快回来了。小徐助理出去挪车的功夫，就错过了黎想想好几个电话，吓得他赶紧打过去解释。
“公司也没事，董事长回来之后董事会不和谐的声音全消失了。总之，小老板娘你尽管放心好了，估计马上就是小老板说的黎明曙光了。”小徐助理的声音继续传来，明显比之前流畅了许多。
梁寻安的爷爷已经回来了吗？他没有提……也是，人家公司的事，家事，干嘛要告诉自己，何况这几日他们各自早出晚归总共也没说几句，连手机联系都少了很多。
黎想想不知怎么地，从刚才那股不对劲就一直持续着，她也无法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只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萦绕在心头，挥散不去像是窗外的阴霾天气。
“小老板说今天要是处理到比较晚也正常，让你不要担心。”
“黎姐你在听吗？”
“嗯？嗯，我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了，如果有什么问题联系我。”
挂断电话黎想想就去了所里，一整个下午都在埋头整理方姐交待的资料，窗外的大雨下了又停，手机依旧静悄悄，甚至连工作号都出其的安静。
叮咚——
一则推送新闻弹出。
[吉山与众阳达成战略合作]
点进去没有找到梁寻安的身影，是梁家老爷子出镜，篇幅侧重在企业合作的利好上。
很标准的企业宣传稿件，评论也进行了筛选，不排除是为了盖过崇怀那件事。
黎想想手指滑动着，粗略的拉了一遍，目光停在评论区。
看客0523:[如果没记错，两家关系本身就很好吧]
眠眠啾回复看客0523:[娃娃亲传言莫非是真的]
目光一顿，黎想想抿了抿唇抬起头来看向律所对面的大楼。
夕阳下，气派的楼体被晕染成金色，众阳两个字尤为突出，闪的黎想想这个看客晃神。
“你不是请假了吗？”周畅可抱着箱资料从她身边经过，将她思绪拉了回来。
“嗐，事情提早办完了，这不是回来补工时了。”
“律所坐班，就像老吴热爱上班一样，是反人类的表现。”
“弹性上班已经很好了。不过你这是？”
“云姐她们团队隔壁市出差本来昨天就该回来了，出了些状况一直弄到现在，这是后天去晏城开庭的证据材料，所里意思是让我坐高铁把材料连夜送过去，让云姐她们明天一早带着东西去晏城。”
“这么多舛啊。”
“没我喘，这是其中一半，还有一半乐乐她们整理着呢，估计得老沉了。等我跑酷高铁站～”
“记得开直播。”黎想想笑着打趣他，回身沉睡的手机又来了新消息了，这一次终于不是让人心烦意乱的新闻，是小徐助理。
[黎姐！！！]
[老板来接你下班了！！！]
附带光线和构图都稀烂，大概因为紧张还高糊的梁寻安偷拍照一张。
[小老板这边办完事就迫不及待来找你了]
[别告诉他是我偷偷通风报信哦]
[我知道你们女孩子约会前都要补妆的，放心待会我拖住小老板，你慢慢来]
小徐助理在梁姑姑敦促下特意研习了《如何成为高情商职场新人》《了解上司的需求》等多本畅销书，自认为此次自己向实践转换的表现十分优秀，正默默给自己点赞呢，就看到黎想想那边回消息了。
[抱歉，可能要加班，麻烦告诉梁寻安先回去吧]
？
一瞬间，实践就这么脱离了理论。
小徐助理苦不堪言。
他拿着手机的手拿起放下，眼神从镜子里偷瞄后方闭目养神的梁寻安，不知道如何收场。
楼上的黎想想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蹲在窗边，看着楼下那个那辆熟悉的车，心情随着手机屏忽闪，在将窗户胶条扣下来之前终于下定了决心——
遇事不决，那……先缓缓。
这是之前黎臻教给她的，其实黎臻也教了她很多其他的，比如快刀斩乱麻勇敢面对一切困难之类的，只是她选择性听话罢了。
当然这个可以先不提。
她只是觉得，虽然自己没有调查多久那边就落幕了，但她隐隐约约能猜测个七七八八。
起码结合之前梁寻安的反常，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他没有失忆。
那这段时间，自己的小丑行为……
唉——
怎么步入社会，钱包没有变厚就算了，连她引以为傲的脸皮都变薄了。
要是怕梁寻安嘲笑她，那她前几年就该找个坑跳进去了。
那她在怕什么……
她也说不清。
从前她喜欢梁寻安，追逐那个身影，她眼前只有让她怦然心动的少年模样，耳边回荡的是她热烈青春的心跳。
横冲直撞，无所顾忌，喜笑肆意。
这一次，她应是放慢了追逐的脚步，但却或许正是这样，她反而看到了慌张的自己，她没有向往常一样奔着前方的光点一往无前，她开始注意自己是先迈出的左脚还是右脚，开始在意耳边的风有没有回应她。
还有那或犹豫或尴尬或无措的瞬间，都让她迟疑。
她开始在意答案了，原本她是没想过这些的。
那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在意这些呢。
是从那个失约的晚餐，还是所谓的善意谎言，还是那些可以交换温度的失序瞬间……又或者说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没法子坦荡，只是过去这些都被她有意无意地淡化、忽视了。
之前她觉得梁寻安失去了记忆，她可以将那些她不喜欢的“自己”遮掩起来，还可以继续做那个坦荡肆意的自己。
但是他没有。
除此之外，更令她觉得羞耻的是，其实她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些“蛛丝马迹”。
但那个时候，自己像个尝到了甜头的小贼，迷失在一些期望里。
黎想想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头大，越想越觉得继续逃避是个好主意。
开场容易，收场难。
何况，她本来以为只是提前摘取了自己那颗甜果子，现在却有人告诉她，没准自己种的那棵就不会结果，她摘的是别人的，只是阴差阳错让她尝了点甜头，这……
说不定梁寻安就是从对面他真未婚妻那里回来，准备来和自己这个冒牌货说清楚。
黎想想冷笑一声，把旁边的同事吓了一跳。
“你这是站哪边？”
“什么？”
“他们争抢周畅可这个劳动力呢。”
黎想想走过去听了一会，原来是另一个领导想让周畅可明天去区院一趟，这过去送材料的话肯定会住一天，毕竟这里是律所不是驴所。因此在争夺周畅可“抚养权”呢。
“我看不如让小黎或者小齐去一趟吧。”
围观的黎想想肩膀一沉，合着锅甩到她这了。
“我明天和想想去质证。”方雅拿着杯子路过，给她递来个安心的眼神。
“质证用不着两人，这样，你们不是说君雅酒店停车场那个录像调取有困难吗，申请法院调取来不及，我这边来解决，君雅那边我熟，再说了当事人车被划了看看录像怎么了，对吧。”
黎想想和方雅同时眼前一亮，方雅估计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卖徒弟的成分在，借着低头喝水的动作没有接对方的话。倒是黎想想往她身边凑了凑，低声道：“应了吧，雅姐，感觉稳赚。”
方雅眼神示意她确定？
黎想想看了一眼对面的那栋楼，坚定点头。
那边周畅可摆手打断：“算了我去吧，我明早赶回来，这箱子太重了，她俩谁去都很吃力。”
话落那边黎想想已经单手拎起箱子，结束了这场人力拍卖。
“这……想姐！”周畅可由衷佩服，“想姐放心，那个酒店的视频我亲自去给你们组调，我姨也认识他们，你放心去，搁晏城逛逛不急着回来，我让老吴给你多批一天。”
黎想想挥一挥手，深藏功与名，与——
她不想为人知的小九九。
回工位将桌子底下洗漱包掏出来往包里一塞，打开手机提了出差申请。
审批通过的通知和梁寻安的消息一起来了。
[快下班了吗？]
[出差。]
“出差吗？”
“嗯。”
“去哪，多久回来。”
“晏城，明天下午。”
“好。”
“坐高铁吗，我送你……”
“不用了，我走了。”
黎想想有些心虚，好在周围没人在意她这边的动静。
“好，注意安全。”大抵是察觉黎想想不想多聊，梁寻安没有过多纠缠。
黎想想站在窗边，看着梁寻安的车开走，这才下楼直奔高铁站。
车里，梁寻安倚在座椅上一言不发。
小徐助理一边注意路况一边揣测领导心思，斟酌半响道：“职场如战场，加班常有的，很正常。”
“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忙过这段时间给你放假。”梁寻安心情莫名看起来还不错，还有空逗小徐助理。
“冤枉啊小老板，我无比热爱工作。”天地良心啊，他真的很爱赚钱，像他这样的朴实的大冤种不躲了，加班费么多么多。
“她出差了。”
“出……差了？”小徐助理忍不住问出声。
怪声怪气自然是引来了梁寻安的询问：“怎么了吗。”
“啊没事，就是有些……遗憾，我先送小老板回去吧。”小徐助理一边说一边看眼色，却发现梁寻安心情确实颇为愉悦且轻松，并不在意他的奇怪表现。
不是吧，难道小老板他变心了？！
真就应了那句话，关心则乱。
甚至还因为忧思过重，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梦里摔下楼梯的变成了黎想想，而她因为没有防备，是真的被人亲手推下了楼梯，也是真的失去了记忆。更离谱的是，梦里景华成了想想的主治医生，想想更是对他一见钟情，把他彻底抛之脑后。
所以等他那边千方百计把郝坏人送进去时，黎想想和景华的请帖已经寄到他们家了。
梁寻安醒来一身冷汗。
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敲黎想想的房门，却发现门开着，人早就出门了，心中更是烦闷不安至极，暗自计划想要以身犯险破局，好快刀斩乱麻。
接下来一连几天，各怀心事的两人都早出晚归，经常一个回来另一个已经睡了，一个醒了另一个已经出发了。黎想想有时候都有些迷惑，到底是离真相更近了，还是他俩的缘分尽了。
还好这无端的联想梁寻安并不知道，否则他恐怕会气极，就像还好他不知道，他日夜牵挂的那人，此刻正和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一同出现在市中心的某咖啡店里。
没错，那晚果断撤退的黎想想，并没有就此放弃调查。次日一大早就去了所里翻找资料。
那个崇怀，怎么说呢，人比照片更具有标志性，以至于让她忍不住想起了一个人。
那人并不是她们所的当事人，但是却让所里的众人都印象深刻。
之前有个当事人委托他们所起诉离婚，据说男方学历是编的年龄也是，但是两人还是结婚了，女方给他买房买车养他们一家人，男方天天不回家，起诉这次更是半年不回家了，之后大概是法院给男方送了开庭手续，男方又回来了，不知怎么两人竟然又和好了，女方选择了撤诉。她自己倒是很坦诚，表示自己能挣钱，就是容易恋爱上头，尤其是容易对那些长得人畜无害老实巴交的男人不设防。
她的上一个对象学生模样，因为想结婚给对方了一套名京的房子，对方不愿意说户口本丢了，刚开始以为是那人太年轻玩心重，直到后来在他包里翻到了结婚证，这人刚满22就领证了。
去派出所报警，警察还联系了那人妻子，那人妻子直接表示管不了，准备离婚了。大抵是结婚后才发现这人结婚前就有十来个女友，名下房产遍布中国……那个当事人没提前男友的名字，但是她隐约觉得那人应该就是那个崇怀。
至于为何认出，得益于她的八卦。
这个案子来时她连实习律师也不是，只是在所里假期实习，接案子的也是个小律师，帮忙整理资料时小律师跟她大倒苦水，表示当事人自己去交的撤诉申请她都不知道，还好代理费倒是早就给了也没解约。东拉西扯间，便听了些这个案子的边角瓜料，据说报警那次那男的还上过新闻。于是过后黎想想在八卦之心的推动下，还真就找到了那期办事666栏目。与其他实习生一起观赏了那人马赛克下也放光芒的金牙，还有插口袋的左右脚不停交替的踢踏步，这与昨日的崇怀十分相像。
确定了此事后，黎想想拜托了景华，等到他休班时以景华的医生同学购买洗牙装备为由将做设备销售的胡女士约了出来。
为此还请了景华陪演。
聊天过程很顺畅，胡女士并不排斥他们打听她前任的故事，反而有些乐在其中，他们也确定了那人就是崇怀。只是交谈着却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崇怀被抓了。
黎想想有些不敢置信，再三确认了胡女士所在群里姐妹发的视频。
那是一个据说是崇怀受害者联盟的姐妹群，她们都对这个渣男恨得牙痒痒，也担心其他姐妹上当，所以建了这么个群，里面甚至有崇怀的前妻。
视频是在楼上往下拍的，距离有些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依稀看出是一排警车围了厂子。关于这个厂子，胡女士比她还了解，说是之前是吉山集团的，后来不知怎么说是效益不好被低价出售就到了崇怀手里。
黎想想一方面惊叹于女人的侦查能力，一边不忘叮嘱胡女士不要传播。
胡女士非但没有怪她多管闲事，还心情十分好的保证不乱传播，说她们姐妹们现在都有新生活，想看人渣热闹但是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说着还善解人意地表示，黎小姐找她肯定是这个人渣又在做什么坏事了，黎小姐不方便说她也理解，设备卖不卖无所谓，她早就不差钱了，就当交个朋友。说完捧着手机乐的合不拢嘴。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的高兴。
出了咖啡馆，天隐约有些阴沉，似是要下雨。
景华看黎想想心不在焉，“我送你回去吧。”
“啊，不用了”黎想想回神，有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我先回去了，今天多谢你了，改天一定一定好好谢你。”
“知道了，去吧。”景华似是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说，笑着背过身挥挥手算是道别，留下个潇洒的背影免去了她的尴尬。
黎想想感激地目送他离开，也转身往路口去，她给梁寻安发的消息和打的电话都无人回应，心中更加焦躁。
刚坐上车，手机便响了，是徐助理。
“黎姐，我是小徐。我看你给老板打了好几个电话。”
“梁寻安和你在一起吗，他……没事吧？公司没出什么事吧。”
“小老板没事，他在公安那边做笔录，手机交给我保管了，奥不过你别担心，是公司的股东的事，小老板是只是去代表公司去配合走一下程序。”小徐助理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差点没舍得换气。主要是梁寻安去做笔录前把手机给他，交代他如果黎想想找他不要吓到她，告诉她自己很快回来了。小徐助理出去挪车的功夫，就错过了黎想想好几个电话，吓得他赶紧打过去解释。
“公司也没事，董事长回来之后董事会不和谐的声音全消失了。总之，小老板娘你尽管放心好了，估计马上就是小老板说的黎明曙光了。”小徐助理的声音继续传来，明显比之前流畅了许多。
梁寻安的爷爷已经回来了吗？他没有提……也是，人家公司的事，家事，干嘛要告诉自己，何况这几日他们各自早出晚归总共也没说几句，连手机联系都少了很多。
黎想想不知怎么地，从刚才那股不对劲就一直持续着，她也无法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只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萦绕在心头，挥散不去像是窗外的阴霾天气。
“小老板说今天要是处理到比较晚也正常，让你不要担心。”
“黎姐你在听吗？”
“嗯？嗯，我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了，如果有什么问题联系我。”
挂断电话黎想想就去了所里，一整个下午都在埋头整理方姐交待的资料，窗外的大雨下了又停，手机依旧静悄悄，甚至连工作号都出其的安静。
叮咚——
一则推送新闻弹出。
[吉山与众阳达成战略合作]
点进去没有找到梁寻安的身影，是梁家老爷子出镜，篇幅侧重在企业合作的利好上。
很标准的企业宣传稿件，评论也进行了筛选，不排除是为了盖过崇怀那件事。
黎想想手指滑动着，粗略的拉了一遍，目光停在评论区。
看客0523:[如果没记错，两家关系本身就很好吧]
眠眠啾回复看客0523:[娃娃亲传言莫非是真的]
目光一顿，黎想想抿了抿唇抬起头来看向律所对面的大楼。
夕阳下，气派的楼体被晕染成金色，众阳两个字尤为突出，闪的黎想想这个看客晃神。
“你不是请假了吗？”周畅可抱着箱资料从她身边经过，将她思绪拉了回来。
“嗐，事情提早办完了，这不是回来补工时了。”
“律所坐班，就像老吴热爱上班一样，是反人类的表现。”
“弹性上班已经很好了。不过你这是？”
“云姐她们团队隔壁市出差本来昨天就该回来了，出了些状况一直弄到现在，这是后天去晏城开庭的证据材料，所里意思是让我坐高铁把材料连夜送过去，让云姐她们明天一早带着东西去晏城。”
“这么多舛啊。”
“没我喘，这是其中一半，还有一半乐乐她们整理着呢，估计得老沉了。等我跑酷高铁站～”
“记得开直播。”黎想想笑着打趣他，回身沉睡的手机又来了新消息了，这一次终于不是让人心烦意乱的新闻，是小徐助理。
[黎姐！！！]
[老板来接你下班了！！！]
附带光线和构图都稀烂，大概因为紧张还高糊的梁寻安偷拍照一张。
[小老板这边办完事就迫不及待来找你了]
[别告诉他是我偷偷通风报信哦]
[我知道你们女孩子约会前都要补妆的，放心待会我拖住小老板，你慢慢来]
小徐助理在梁姑姑敦促下特意研习了《如何成为高情商职场新人》《了解上司的需求》等多本畅销书，自认为此次自己向实践转换的表现十分优秀，正默默给自己点赞呢，就看到黎想想那边回消息了。
[抱歉，可能要加班，麻烦告诉梁寻安先回去吧]
？
一瞬间，实践就这么脱离了理论。
小徐助理苦不堪言。
他拿着手机的手拿起放下，眼神从镜子里偷瞄后方闭目养神的梁寻安，不知道如何收场。
楼上的黎想想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蹲在窗边，看着楼下那个那辆熟悉的车，心情随着手机屏忽闪，在将窗户胶条扣下来之前终于下定了决心——
遇事不决，那……先缓缓。
这是之前黎臻教给她的，其实黎臻也教了她很多其他的，比如快刀斩乱麻勇敢面对一切困难之类的，只是她选择性听话罢了。
当然这个可以先不提。
她只是觉得，虽然自己没有调查多久那边就落幕了，但她隐隐约约能猜测个七七八八。
起码结合之前梁寻安的反常，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他没有失忆。
那这段时间，自己的小丑行为……
唉——
怎么步入社会，钱包没有变厚就算了，连她引以为傲的脸皮都变薄了。
要是怕梁寻安嘲笑她，那她前几年就该找个坑跳进去了。
那她在怕什么……
她也说不清。
从前她喜欢梁寻安，追逐那个身影，她眼前只有让她怦然心动的少年模样，耳边回荡的是她热烈青春的心跳。
横冲直撞，无所顾忌，喜笑肆意。
这一次，她应是放慢了追逐的脚步，但却或许正是这样，她反而看到了慌张的自己，她没有向往常一样奔着前方的光点一往无前，她开始注意自己是先迈出的左脚还是右脚，开始在意耳边的风有没有回应她。
还有那或犹豫或尴尬或无措的瞬间，都让她迟疑。
她开始在意答案了，原本她是没想过这些的。
那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在意这些呢。
是从那个失约的晚餐，还是所谓的善意谎言，还是那些可以交换温度的失序瞬间……又或者说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没法子坦荡，只是过去这些都被她有意无意地淡化、忽视了。
之前她觉得梁寻安失去了记忆，她可以将那些她不喜欢的“自己”遮掩起来，还可以继续做那个坦荡肆意的自己。
但是他没有。
除此之外，更令她觉得羞耻的是，其实她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些“蛛丝马迹”。
但那个时候，自己像个尝到了甜头的小贼，迷失在一些期望里。
黎想想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头大，越想越觉得继续逃避是个好主意。
开场容易，收场难。
何况，她本来以为只是提前摘取了自己那颗甜果子，现在却有人告诉她，没准自己种的那棵就不会结果，她摘的是别人的，只是阴差阳错让她尝了点甜头，这……
说不定梁寻安就是从对面他真未婚妻那里回来，准备来和自己这个冒牌货说清楚。
黎想想冷笑一声，把旁边的同事吓了一跳。
“你这是站哪边？”
“什么？”
“他们争抢周畅可这个劳动力呢。”
黎想想走过去听了一会，原来是另一个领导想让周畅可明天去区院一趟，这过去送材料的话肯定会住一天，毕竟这里是律所不是驴所。因此在争夺周畅可“抚养权”呢。
“我看不如让小黎或者小齐去一趟吧。”
围观的黎想想肩膀一沉，合着锅甩到她这了。
“我明天和想想去质证。”方雅拿着杯子路过，给她递来个安心的眼神。
“质证用不着两人，这样，你们不是说君雅酒店停车场那个录像调取有困难吗，申请法院调取来不及，我这边来解决，君雅那边我熟，再说了当事人车被划了看看录像怎么了，对吧。”
黎想想和方雅同时眼前一亮，方雅估计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卖徒弟的成分在，借着低头喝水的动作没有接对方的话。倒是黎想想往她身边凑了凑，低声道：“应了吧，雅姐，感觉稳赚。”
方雅眼神示意她确定？
黎想想看了一眼对面的那栋楼，坚定点头。
那边周畅可摆手打断：“算了我去吧，我明早赶回来，这箱子太重了，她俩谁去都很吃力。”
话落那边黎想想已经单手拎起箱子，结束了这场人力拍卖。
“这……想姐！”周畅可由衷佩服，“想姐放心，那个酒店的视频我亲自去给你们组调，我姨也认识他们，你放心去，搁晏城逛逛不急着回来，我让老吴给你多批一天。”
黎想想挥一挥手，深藏功与名，与——
她不想为人知的小九九。
回工位将桌子底下洗漱包掏出来往包里一塞，打开手机提了出差申请。
审批通过的通知和梁寻安的消息一起来了。
[快下班了吗？]
[出差。]
“出差吗？”
“嗯。”
“去哪，多久回来。”
“晏城，明天下午。”
“好。”
“坐高铁吗，我送你……”
“不用了，我走了。”
黎想想有些心虚，好在周围没人在意她这边的动静。
“好，注意安全。”大抵是察觉黎想想不想多聊，梁寻安没有过多纠缠。
黎想想站在窗边，看着梁寻安的车开走，这才下楼直奔高铁站。
车里，梁寻安倚在座椅上一言不发。
小徐助理一边注意路况一边揣测领导心思，斟酌半响道：“职场如战场，加班常有的，很正常。”
“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忙过这段时间给你放假。”梁寻安心情莫名看起来还不错，还有空逗小徐助理。
“冤枉啊小老板，我无比热爱工作。”天地良心啊，他真的很爱赚钱，像他这样的朴实的大冤种不躲了，加班费么多么多。
“她出差了。”
“出……差了？”小徐助理忍不住问出声。
怪声怪气自然是引来了梁寻安的询问：“怎么了吗。”
“啊没事，就是有些……遗憾，我先送小老板回去吧。”小徐助理一边说一边看眼色，却发现梁寻安心情确实颇为愉悦且轻松，并不在意他的奇怪表现。
不是吧，难道小老板他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