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宽敞,里面装饰尤为精致。一方香炉内熏着烟,将叶亭贞半寐着的眉眼描的愈发看不清。他抬袖按了按额角,一双狭长的眼将阖未阖,闻着这气味倒是好受不少。

    他陪着太后与皇帝登山祈福,又主持着大小事宜,确实累到了。方才一路无言,委实寂寞些,待叶亭贞缓好精神,这才启唇:

    “急忙召你回京,你心里可有怨言?”

    被问话的那人坐在马车一侧,听到声音,也从方才的静默中回过神来。

    “这倒没有,王爷召下官回京,想来是有要事,下官可谓是不敢不从。”

    叶亭贞笑两声,掀开疲乏的眼皮,像是在丝丝缕缕往外冒着冷气,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那人看。

    “今日中秋,叫你回来过节不过分罢?”

    他这幅模样像是神智不大清醒,那人轻声道了声“不敢。”

    马车正缓缓行着,在青石板上发出踢踏的声音,忽然踩到一颗石子,上下颠了一下,两人都晃动了一下身体。

    叶亭贞浑身有些瘫软,经过颠簸身子一歪,后脑直接磕在车壁上,“砰”的一声响。

    驾车的侍卫骇破了胆,忙连滚带爬下来,浑身跟斗糠一样止不住颤抖,“王……王……”

    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只顾着磕头。

    叶亭贞神色有些迷蒙,坐直身子,伸手抚在了伤口上,也不觉得疼。

    “无妨,继续赶车罢。”

    侍卫闻声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若是放在平日里他犯的可是掉脑袋的大罪,王爷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正踯躅着,里面传来另外一清冽的声音。

    “王爷所言,还不快去?”

    那侍卫像是得了赦令,立即三步并作两步,爬到马车上,越是着急,手越是哆哆嗦嗦使不上劲。

    马车因此行得很是缓慢。

    叶亭贞神智越发昏沉,勉强保持两分清醒,斜眼看了他一眼。见他仍是一身青衫,淡淡的眉眼,下颌更瘦削了些。

    “之前听闻你病了一场,那里蛮荒之地,缺医少药,真是教本王担心。这次着急召你回京,因为有一事还是非你不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景安?”

    景安神色稳重,语气恭谨,“王爷但说无妨。”

    “纵观朝野,让本王信任的人不多。郑宣致不可靠,苏直更不可靠,能信任的没几个人。”

    他像是梦呓,抑或是做戏,但落在旁人眼里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

    景安没吭声,暼了眼那个香炉,刻意抑制住呼吸,听叶亭贞继续说下去。

    “陛下日益年岁见长,心思活泛,太后忙于管理后宫,又无三师教导,总归是不行的。也是朝中无人,本王才想起了你。”

    景安连称不敢,心里却是有些不明的意味。

    他对这位皇弟甚少关注,可以说是知之甚少。

    昔日里只听闻贵妃宠冠后宫,后来才产下的二皇子。凭借先帝对着贵妃的宠爱,这位皇弟更是子凭母贵,若是先帝活的再长些,他这个太子之位坐不坐的稳还两说。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他总算有了能进宫的机会,这是求不得的机缘。

    因此他强捺住心里头的悸动,拱手道“王爷言重,能为王爷分忧,是下官之幸。”

    只要能名正言顺进宫,那离真相就更近一步。

    何况此次蜀中之行,他也不是毫无所获。

    只是想到这里,景安垂下眸子,心里计较起另外的事情。

    恰巧风将他身侧的帘子吹起,正好窥见天上那一轮皎月与河里盏盏莲灯。

    叶亭贞被风吹醒了几分神智,见到如此景致心里宽慰不少,“你是聪明人,知道本王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朝堂,一个什么的……陛下。”

    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放在旁人耳朵里是听都不敢听的。景安心里大震,知道此时叶亭贞已经按耐不住,有了天下易主的心思。

    “有点意思——”

    叶亭贞随意一瞥,像是看到什么神色微变,蓦地起身撩开帘子。

    景安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只见灯火绰绰,两道身影正临河而立。

    “那不是季大人么?那站在他身旁的女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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