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桎梏,苏芸云扶在叶亭贞的膝上干咳两声,涨红的脸也微微泛起白,单手抚在微微气喘的胸口处。

    她听着那如鬼魅般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中欲血而出的低喃。

    心里忍不住瑟缩一下。

    但一股子不甘又深深占据着她的思绪。

    她还有靳奕,可关于他的身世之谜,万不能让叶亭贞知晓。

    “我的命可在阿贞手里攥着,到时候你尽可拿去。”

    她娇柔的嗓音还带着沙哑,最能牵动男人的心肠,尤其是一个心中有愧的男人。

    叶亭贞看着她伏在自己的膝上,乌发未挽散落开来,墨如绸缎。

    淡淡的玫瑰香气犹在鼻间萦绕,似乎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她好像许久不曾叫过他阿贞。

    是从什么时候呢?

    叶亭贞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他自出身贫苦,父母走的早,家里还有个痴傻的叶亭菡,其实她也不是一出生便是痴傻的,由于幼时生了场高热,将脑子烧坏了。

    只是他那时还很稚嫩,除了拼命念书,就只能在集市上捡人家不要的烂菜叶,在山上寻些应季的野果果腹。

    而这个痴傻的妹妹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是他的累赘。

    从在集市上因为捡了别人的荷包再还回去反被认为是贼,被人狠狠一脚踩在背上时,他发誓总有一天要做人上人,把受尽的欺辱一一偿还回去。

    穷,滋生了他扭曲而向上的勇气。

    却也是他最不甘的阴暗。

    只有不顾一切往上爬,才能俯瞰众生,将不公一一还尽。

    因此在得势后,他将叶亭菡送往一处庄子里。

    叶亭菡见过他太多不甘,见过他的心狠,也见过他的……软肋。

    他只要一见她,就能轻而易举想起不堪往事。

    让人作呕。

    那是一段他宁愿去死也不愿再回去的过往。

    “阿贞……”

    他轻声默念着这个名字,自从那件事后,她再也没有听过这个称呼。

    “可你为什么偏偏要害死我?”

    他语气悲怆,强迫着苏芸云将脸扭过来看着他。

    她泪眼婆娑看着他,其实他只是轻轻箍着她的下颌,但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力道让她动弹不得。

    “芸儿不敢,定是有人在阿贞面前嚼舌根,将我害苦了。”

    叶亭贞脸色忽晴忽暗,看着那让他欲罢不能的丹唇微张,说出的却是让他不能接受的答案。

    “芸儿,这香是谁给你的?”

    他忽然将目光从她脸上收转,投向了案几上那一方鎏金兽首香炉,青青白白的烟正袅袅而升,若细闻去还有淡淡玫瑰香气。

    苏芸云听他提起香,眼神明显飘忽一下,但很快回神,一滴泪要落不落,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叶亭贞捕捉到那抹慌乱,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但他并未出声斥责,或者是就此了结了她。

    反而微微叹气,“你是在怨我么?”

    “你可知前些时日我畏寒畏热,冷热交替是何滋味?请了府医来问,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名堂,所以我就一刀打发了他。”

    随后响起的两声低笑让苏芸云冷汗涔涔,她这才发觉他桎梏她的手正是冰冷刺骨,让她想往后退。

    “后来找来个江湖郎中,他说了一些话,我似乎命不久矣了?”

    “阿贞别听他胡诌,你自幼习武,又怎会突发此疾?又怎么会与我这有干系?”

    一连串的问句自她口中而出,叶亭贞刚要回应些什么。

    就听窗外花架一声轻响,就像是被人碰倒了什么似的。

    叶亭贞神色恢复清明,放开苏芸云,轻手轻脚起身,对她做了个噤声动作。

    “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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