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聪明，还没我们班周科宇考得好呢，你聪明个屁。”沈梵呛他，完全没注意到裴灼的眼神已经变了样。
沈梵之前在杂物室看到了他们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排名表，上面没几个她认识的，周科宇第四，裴灼第二十一，郭迩六十多，周科宇排这么前她倒不觉得意外，一个班的，多多少少都听过大家叫他学霸，只是没想到裴灼平常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竟然也有个二十一，郭迩也是，还以为他们会是倒数。
裴灼意识到她在拿他和别的男生比，低垂着眼帘，拳头紧了紧。
“你他妈再说一句，我就把你扔下去。”
沈梵瞧见他臭着脸，闭嘴了。
“我不屑跟别人比，用不着你操心我聪不聪明。”
她准确地抓到了自己关注的点，“我不操心啊。”
裴灼黑着脸，随时都会揍她的样子。
她看了会裴灼的脸，竖起大拇指，“……我的意思是，你很棒，你比他们都牛。”
裴灼视而不见，继续沉着声音问她：“周科宇……你跟他很熟？”
沈梵摇摇头，“不熟。”
“不熟你关注他比不比我聪明？”
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瞪着双狐狸眼直白地回他：“那他确实考试考得比你好。”
裴灼拧眉，心里有股气。
空气里只剩下沉默。
郭迩见俩人这样，明明有仇不对付，却又纠缠在一起，特别是裴灼，俩人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陪我吃饭。”
“不行，我得陪我朋友。”
“你朋友？”
“干嘛？”
“关子捷？”
沈梵愣了一秒，对他这样的刨根问底感到不爽，本来心里想说是，但看见他这么认真地问自己，还是诚实地摇头，“不是，另一个。”
裴灼没了心情，也不想深究这些，看着她只觉得烦，“赶紧滚。”
沈梵于是拿上东西快速离开了学校。
郭迩听他约人吃饭，诧异问他：“你忘了？今天要去医院看我妹。”
裴灼才想起来，看他一眼，拎着书包走了。
郭迩妹妹有心脏病，开学没几天就心脏不舒服去了医院住院，这几天情况好多了，准备出院回来上课了，郭迩就想让裴灼陪他过去看看她。
沈梵其实不用陪朋友，她撒了慌，其实就是不想和他吃饭，她不舒服，没胃口，也不想见人。
辛愿有她自己的圈子，她要去哪，约了谁，有什么朋友要去见，有什么局要去，也不用她陪着。
她们一向独立，不会有太多依附，也不会有背叛，这就是她们互相吸引对方的地方。
沈梵出了学校，一眼就看见梁芸的车，她刚想撇开头装看不见，就听见一声车的喇叭声，她不得不看过去。
梁芸面色凝重，盯着她看，见她站着不动，于是开口：“上车。”
她命令她，声音是冷漠的，不由得她拒绝的。
沈梵脑壳子突突几下，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拉开车门。
她刚想坐进去，可愣住了。
车后座的人坐在儿童座椅上，扣着安全带，手里拿着玩具，听见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点害怕，和沈梵对视了两眼，便带着点哭腔冲梁芸叫了一声：“妈妈！”
梁芸听见声音，解开了安全带，扭过头来轻抚了一下他的脸，哄他。
动作与语气都带着疼惜：“没事没事，这是姐姐，你见过的呀。”
面对沈约的时候，她才在她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目光。
左韫努了努嘴，在梁芸的注视下低下头继续玩弄手中的玩具车。
沈梵被晾在一边，她不想看这一出，忽然很想关车门走人，但撞上梁芸的眼睛，她还是坐了进去。
时间隔得太久远了，那样的眼神，她一时间有点想念那个说给她买冰激凌的人。
车子没动。
沈梵从后视镜里看梁芸，等她开口。
梁芸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什么时候去医院做抗原配型？”
沈梵转头看窗外，车窗紧闭，她可以看见外面的人，但外面的人看不见她。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玩自己左手手腕上的那条用来遮伤疤的手链，眼睛看向外面，一对母女正手挽着手从车子旁边走过，女儿不停地说着话，母亲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安静地倾听。
在看见左韫的那一瞬间，她就早已经猜到梁芸为什么忽然找她。
“你希望是什么时候？”
“最好尽快。”
她点了一下头：“你定个日期，提前告诉我。”
梁芸透过后视镜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因为有事要求她，也没生气，“行。”
“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要送你回去吗？但是得先送左韫去医院。”
“不用，我自己回去。”说下最后一句话，沈梵才看向左韫。
左韫有点困，在打瞌睡。
她一边下车一边告诉梁芸：“以后这种事，手机联系就行，不用来学校找我。”
梁芸微愣，眼睛没离开过后视镜。她看着她开车门，下车，关车门。不多时，叹了叹气，启动车子。
沈梵看着车子开远，才拦了辆车回家。
她一上车就把手机关机，丢进书包里，然后摁下车窗，任风吹进来。
有点凉意也觉得没关系。她仍玩着那串手链，歪头看着车外的建筑物和行人一闪而过，她萌生出一种，自己活了很久很久，久到没有实感的错觉。
回到家，她咽了几片苒汐开的药。浑身卸了力，跌坐在地上，双目渐渐失焦，满世界都在旋转。
她瞄到桌子上的瓶装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剩的，还有大半瓶。
酒下肚，却没有传来以往的快感，愈发强烈的眩晕感让她站不稳，走不了几步她就连人带瓶摔在了地上。
瓶子没碎，翻滚几下停在她脚边。
天花板和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刚才的一幕幕画面在她脑海里翻涌，左韫头上戴着的帽子、他手里拿着的玩具车、梁芸的疼惜与冷漠、医院的白炽光、覆盖身体的白布。
记忆逐渐混乱，她的心脏疯跳，每一下都要击穿她的皮肤，眼角不断有泪水涌出，滴落。
忽然想到什么，她想站起来，可是没力气，意识也在模糊，她把自己翻了个面，找到自己的书包，艰难地爬过去，翻出手机，开机。
做完这些，她浑身颤抖，开始呕吐，仅剩的一丝意识支撑她找到苒汐的联系方式，打给她。
“滴滴”声传来，没几声，一道女生在她耳边响起。
“沈梵？”
“苒汐，救我。”她无力地躺倒在地上，看向天花板的眼睛睁开的次数不断减少。
苒汐正在给人看病，她一般不会在这时候接电话，但她瞄到来电显示是沈梵。直觉告诉她，她出事了。
苒汐心里一惊：“你怎么了？”
她答得艰难：“我…药吃多了，也可能，酒喝多了…也可能不是，我很难受…现在。”
“你在哪？”
“家…”
断断续续说完，沈梵就失去了意识。
苒汐听她说话的时候，就用办公室的座机打了120。
……
裴灼和郭迩到病房的时候，郭芷乐正在喝水，郭母也在。郭芷乐看见俩人来了，特别是看见跟在郭迩身后的裴灼，眼睛都发亮，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声音甜美。
“哥，裴灼哥！你们怎么来了！”
裴灼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郭迩看见妹妹，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和语气都很温柔。
“想你了，就过来看看，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郭芷乐连忙摇头，眼睛穿过郭迩看向裴灼，笑着答他：“没有，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接我，和裴灼哥。”
郭迩不清楚裴灼会不会来，但还是先答应了：“好。”
郭母看着兄妹俩，脸上挂着笑容，没一会儿又看向裴灼，赶紧招呼他。
“裴灼，进来呀，别站在门口呀。”
裴灼不想打扰他们，于是礼貌点头，但身子不动，表示不用。
郭母知道裴灼的性格，也不勉强，想留点空间给他们，于是借口上厕所，出去了。
郭迩见裴灼站在门口，也叫他进来。
裴灼这会儿忽然烟瘾犯了，想抽烟，于是拒绝。
“不进了，你们聊，我给你们买饭。”
说完就转身走了。没走几步就拿出手机滴滴嗒嗒。
[吃什么]
郭迩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问郭芷乐：“裴灼问我们吃什么，你要吃什么？”
[乐乐说想吃饺子，玉米猪肉馅的，你多买点，我也吃这个算了。]
看完信息，裴灼关掉手机，从口袋摸出烟，一路上边走边抽。
不知怎的，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升起一股躁意，他强压着，抽完烟，把饺子带了回去。
回到医院，郭芷乐见他手里拿的两份饺子，仰着头关切地问他：“裴灼哥，你吃了吗？”
裴灼把饺子递给郭迩，顺便点了个头，“嗯。”
郭迩给了郭芷乐一份，自己也吃了起来，边吃着，还不忘吩咐人去办事。
“哎，你帮忙去拿个药呗。”
裴灼看他一眼，点头，问了些具体内容，就走了。
郭芷乐不高兴了，努着嘴，伸手推了一下郭迩。
“干嘛干嘛？”
“你干嘛让裴灼哥去办事！”
郭迩咽下嘴里的饺子，“那我不是吃东西呢嘛。”
“我不管，你别老让他办事。”
郭迩听她这么一说，捏了捏她的脸，“我都不知道帮他干多少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
裴灼拿完药，也不急着回去，听着医院里传来的哭喊声、埋怨声，心里的不适感很强，特别是听见那一句“你怎么不早点去死”，他准确地找到了说话者，是个中年男子，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个老年人。
他靠在一根柱子上，盯着那个中年男人看了一会儿，心里的躁意起起伏伏，但一直在增强。
他觉得自己得离开这个地方了，于是往郭芷乐的病房走，没走几步，他就被人撞了一下，药因为拿不稳的缘故，飞出几米远。
但冲撞过来的人脚步不停，也不道歉，甚至连看都不往回看一眼。
裴灼皱着眉，往那个人看去，穿着白大褂，是个医生。
他不爽地去捡药，刚要拿到手，就又被跑过来的人踢了一脚，到另一个角落去了。
依然没有道歉。
“操！”他直起身子，想找那个人，骂一句、打一架都行，他现在很不爽。
视线里，很多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鬼使神差般，他走过去看了。
但还没靠近，就听见一道声音：“抑郁症患者，大概二十分钟前服用了过量的米氮平，也可能是盐酸舍曲林，或许还有阿普唑伦，她还喝了酒，要送去洗胃。”
“沈梵，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熟悉的名字。裴灼僵在原地，足足两秒，才重新迈开步子走过去。
他长得高，所以毫不费力地就看见了被人群包围的沈梵。
口吐白沫，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得像死人一般，正躺在担架床上被人围观，甚至有人在拍照。
刚才冲撞他的那个医生也在，看见有人举着手机拍照，赶紧挡在沈梵面前，冷声喝止他：“放下手机，不能拍照。”
但是那人不听，依然举着手机。
裴灼闷声过去抢了他手机，“嘭”一声，手机在地上碎开。
那人破口大骂：“我操.你大爷的！你干什么呢你，陪我手机钱……”
裴灼自动屏蔽掉骂声。
苒汐和他对视上，带着点诧异和不解，还有感谢。
但男生的目光很快就放到了沈梵身上。
他盯着她，眼神无力，疑惑、愤怒、快意，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双腿却好像被灌了铅。
她在毫无生气地躺着，眼睛没睁，嘴唇不动，一只手垂在外面，偶尔晃动。她在被围观，被指点。
裴灼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
电梯到了，沈梵被推了进去，裴灼的视线追随着，电梯合上的时候，他仍然在盯着。
赔了手机的钱，众人散去时，他仍独自待在原地，思绪被扔出很远，胸腔不断起伏。
清醒过来时，他找到角落里的药，弯腰捡起，然后带回去了郭芷乐的病房，放在桌子上，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
沈梵之前在杂物室看到了他们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排名表，上面没几个她认识的，周科宇第四，裴灼第二十一，郭迩六十多，周科宇排这么前她倒不觉得意外，一个班的，多多少少都听过大家叫他学霸，只是没想到裴灼平常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竟然也有个二十一，郭迩也是，还以为他们会是倒数。
裴灼意识到她在拿他和别的男生比，低垂着眼帘，拳头紧了紧。
“你他妈再说一句，我就把你扔下去。”
沈梵瞧见他臭着脸，闭嘴了。
“我不屑跟别人比，用不着你操心我聪不聪明。”
她准确地抓到了自己关注的点，“我不操心啊。”
裴灼黑着脸，随时都会揍她的样子。
她看了会裴灼的脸，竖起大拇指，“……我的意思是，你很棒，你比他们都牛。”
裴灼视而不见，继续沉着声音问她：“周科宇……你跟他很熟？”
沈梵摇摇头，“不熟。”
“不熟你关注他比不比我聪明？”
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瞪着双狐狸眼直白地回他：“那他确实考试考得比你好。”
裴灼拧眉，心里有股气。
空气里只剩下沉默。
郭迩见俩人这样，明明有仇不对付，却又纠缠在一起，特别是裴灼，俩人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陪我吃饭。”
“不行，我得陪我朋友。”
“你朋友？”
“干嘛？”
“关子捷？”
沈梵愣了一秒，对他这样的刨根问底感到不爽，本来心里想说是，但看见他这么认真地问自己，还是诚实地摇头，“不是，另一个。”
裴灼没了心情，也不想深究这些，看着她只觉得烦，“赶紧滚。”
沈梵于是拿上东西快速离开了学校。
郭迩听他约人吃饭，诧异问他：“你忘了？今天要去医院看我妹。”
裴灼才想起来，看他一眼，拎着书包走了。
郭迩妹妹有心脏病，开学没几天就心脏不舒服去了医院住院，这几天情况好多了，准备出院回来上课了，郭迩就想让裴灼陪他过去看看她。
沈梵其实不用陪朋友，她撒了慌，其实就是不想和他吃饭，她不舒服，没胃口，也不想见人。
辛愿有她自己的圈子，她要去哪，约了谁，有什么朋友要去见，有什么局要去，也不用她陪着。
她们一向独立，不会有太多依附，也不会有背叛，这就是她们互相吸引对方的地方。
沈梵出了学校，一眼就看见梁芸的车，她刚想撇开头装看不见，就听见一声车的喇叭声，她不得不看过去。
梁芸面色凝重，盯着她看，见她站着不动，于是开口：“上车。”
她命令她，声音是冷漠的，不由得她拒绝的。
沈梵脑壳子突突几下，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拉开车门。
她刚想坐进去，可愣住了。
车后座的人坐在儿童座椅上，扣着安全带，手里拿着玩具，听见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点害怕，和沈梵对视了两眼，便带着点哭腔冲梁芸叫了一声：“妈妈！”
梁芸听见声音，解开了安全带，扭过头来轻抚了一下他的脸，哄他。
动作与语气都带着疼惜：“没事没事，这是姐姐，你见过的呀。”
面对沈约的时候，她才在她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目光。
左韫努了努嘴，在梁芸的注视下低下头继续玩弄手中的玩具车。
沈梵被晾在一边，她不想看这一出，忽然很想关车门走人，但撞上梁芸的眼睛，她还是坐了进去。
时间隔得太久远了，那样的眼神，她一时间有点想念那个说给她买冰激凌的人。
车子没动。
沈梵从后视镜里看梁芸，等她开口。
梁芸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什么时候去医院做抗原配型？”
沈梵转头看窗外，车窗紧闭，她可以看见外面的人，但外面的人看不见她。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玩自己左手手腕上的那条用来遮伤疤的手链，眼睛看向外面，一对母女正手挽着手从车子旁边走过，女儿不停地说着话，母亲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安静地倾听。
在看见左韫的那一瞬间，她就早已经猜到梁芸为什么忽然找她。
“你希望是什么时候？”
“最好尽快。”
她点了一下头：“你定个日期，提前告诉我。”
梁芸透过后视镜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因为有事要求她，也没生气，“行。”
“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要送你回去吗？但是得先送左韫去医院。”
“不用，我自己回去。”说下最后一句话，沈梵才看向左韫。
左韫有点困，在打瞌睡。
她一边下车一边告诉梁芸：“以后这种事，手机联系就行，不用来学校找我。”
梁芸微愣，眼睛没离开过后视镜。她看着她开车门，下车，关车门。不多时，叹了叹气，启动车子。
沈梵看着车子开远，才拦了辆车回家。
她一上车就把手机关机，丢进书包里，然后摁下车窗，任风吹进来。
有点凉意也觉得没关系。她仍玩着那串手链，歪头看着车外的建筑物和行人一闪而过，她萌生出一种，自己活了很久很久，久到没有实感的错觉。
回到家，她咽了几片苒汐开的药。浑身卸了力，跌坐在地上，双目渐渐失焦，满世界都在旋转。
她瞄到桌子上的瓶装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剩的，还有大半瓶。
酒下肚，却没有传来以往的快感，愈发强烈的眩晕感让她站不稳，走不了几步她就连人带瓶摔在了地上。
瓶子没碎，翻滚几下停在她脚边。
天花板和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刚才的一幕幕画面在她脑海里翻涌，左韫头上戴着的帽子、他手里拿着的玩具车、梁芸的疼惜与冷漠、医院的白炽光、覆盖身体的白布。
记忆逐渐混乱，她的心脏疯跳，每一下都要击穿她的皮肤，眼角不断有泪水涌出，滴落。
忽然想到什么，她想站起来，可是没力气，意识也在模糊，她把自己翻了个面，找到自己的书包，艰难地爬过去，翻出手机，开机。
做完这些，她浑身颤抖，开始呕吐，仅剩的一丝意识支撑她找到苒汐的联系方式，打给她。
“滴滴”声传来，没几声，一道女生在她耳边响起。
“沈梵？”
“苒汐，救我。”她无力地躺倒在地上，看向天花板的眼睛睁开的次数不断减少。
苒汐正在给人看病，她一般不会在这时候接电话，但她瞄到来电显示是沈梵。直觉告诉她，她出事了。
苒汐心里一惊：“你怎么了？”
她答得艰难：“我…药吃多了，也可能，酒喝多了…也可能不是，我很难受…现在。”
“你在哪？”
“家…”
断断续续说完，沈梵就失去了意识。
苒汐听她说话的时候，就用办公室的座机打了120。
……
裴灼和郭迩到病房的时候，郭芷乐正在喝水，郭母也在。郭芷乐看见俩人来了，特别是看见跟在郭迩身后的裴灼，眼睛都发亮，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声音甜美。
“哥，裴灼哥！你们怎么来了！”
裴灼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郭迩看见妹妹，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和语气都很温柔。
“想你了，就过来看看，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郭芷乐连忙摇头，眼睛穿过郭迩看向裴灼，笑着答他：“没有，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接我，和裴灼哥。”
郭迩不清楚裴灼会不会来，但还是先答应了：“好。”
郭母看着兄妹俩，脸上挂着笑容，没一会儿又看向裴灼，赶紧招呼他。
“裴灼，进来呀，别站在门口呀。”
裴灼不想打扰他们，于是礼貌点头，但身子不动，表示不用。
郭母知道裴灼的性格，也不勉强，想留点空间给他们，于是借口上厕所，出去了。
郭迩见裴灼站在门口，也叫他进来。
裴灼这会儿忽然烟瘾犯了，想抽烟，于是拒绝。
“不进了，你们聊，我给你们买饭。”
说完就转身走了。没走几步就拿出手机滴滴嗒嗒。
[吃什么]
郭迩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问郭芷乐：“裴灼问我们吃什么，你要吃什么？”
[乐乐说想吃饺子，玉米猪肉馅的，你多买点，我也吃这个算了。]
看完信息，裴灼关掉手机，从口袋摸出烟，一路上边走边抽。
不知怎的，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升起一股躁意，他强压着，抽完烟，把饺子带了回去。
回到医院，郭芷乐见他手里拿的两份饺子，仰着头关切地问他：“裴灼哥，你吃了吗？”
裴灼把饺子递给郭迩，顺便点了个头，“嗯。”
郭迩给了郭芷乐一份，自己也吃了起来，边吃着，还不忘吩咐人去办事。
“哎，你帮忙去拿个药呗。”
裴灼看他一眼，点头，问了些具体内容，就走了。
郭芷乐不高兴了，努着嘴，伸手推了一下郭迩。
“干嘛干嘛？”
“你干嘛让裴灼哥去办事！”
郭迩咽下嘴里的饺子，“那我不是吃东西呢嘛。”
“我不管，你别老让他办事。”
郭迩听她这么一说，捏了捏她的脸，“我都不知道帮他干多少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
裴灼拿完药，也不急着回去，听着医院里传来的哭喊声、埋怨声，心里的不适感很强，特别是听见那一句“你怎么不早点去死”，他准确地找到了说话者，是个中年男子，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个老年人。
他靠在一根柱子上，盯着那个中年男人看了一会儿，心里的躁意起起伏伏，但一直在增强。
他觉得自己得离开这个地方了，于是往郭芷乐的病房走，没走几步，他就被人撞了一下，药因为拿不稳的缘故，飞出几米远。
但冲撞过来的人脚步不停，也不道歉，甚至连看都不往回看一眼。
裴灼皱着眉，往那个人看去，穿着白大褂，是个医生。
他不爽地去捡药，刚要拿到手，就又被跑过来的人踢了一脚，到另一个角落去了。
依然没有道歉。
“操！”他直起身子，想找那个人，骂一句、打一架都行，他现在很不爽。
视线里，很多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鬼使神差般，他走过去看了。
但还没靠近，就听见一道声音：“抑郁症患者，大概二十分钟前服用了过量的米氮平，也可能是盐酸舍曲林，或许还有阿普唑伦，她还喝了酒，要送去洗胃。”
“沈梵，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熟悉的名字。裴灼僵在原地，足足两秒，才重新迈开步子走过去。
他长得高，所以毫不费力地就看见了被人群包围的沈梵。
口吐白沫，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得像死人一般，正躺在担架床上被人围观，甚至有人在拍照。
刚才冲撞他的那个医生也在，看见有人举着手机拍照，赶紧挡在沈梵面前，冷声喝止他：“放下手机，不能拍照。”
但是那人不听，依然举着手机。
裴灼闷声过去抢了他手机，“嘭”一声，手机在地上碎开。
那人破口大骂：“我操.你大爷的！你干什么呢你，陪我手机钱……”
裴灼自动屏蔽掉骂声。
苒汐和他对视上，带着点诧异和不解，还有感谢。
但男生的目光很快就放到了沈梵身上。
他盯着她，眼神无力，疑惑、愤怒、快意，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双腿却好像被灌了铅。
她在毫无生气地躺着，眼睛没睁，嘴唇不动，一只手垂在外面，偶尔晃动。她在被围观，被指点。
裴灼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
电梯到了，沈梵被推了进去，裴灼的视线追随着，电梯合上的时候，他仍然在盯着。
赔了手机的钱，众人散去时，他仍独自待在原地，思绪被扔出很远，胸腔不断起伏。
清醒过来时，他找到角落里的药，弯腰捡起，然后带回去了郭芷乐的病房，放在桌子上，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