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全府上下都忙碌着,下人们的身影穿梭在屋里,走廊里,花园里。

    一家人在大厅里等待着大哥许余风。

    “老爷,夫人,大少爷回来了”陈嫂赶忙的来到大厅报信。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许余风对着许老二人笑道。

    许父欣慰的点点头,许母则上前摸索着许余风的手臂激动道:

    “余风,回来就好,你都不知道我们多想你”

    许余风朗笑出声,看向许砚清与江少卿两人道:

    “少卿,你和砚清的事我听说了,他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江少卿被当众一提,羞得两腮通红,低头细声道:

    “谢谢大哥”

    许砚清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了江少卿许久,唇边涌上了一丝笑意,一把揽过江少卿的肩膀,开玩笑道:

    “那大哥,我要是被少卿欺负怎么办?”

    江少卿恼得一个手肘怼去,正中下怀,疼的许砚清闷哼一声,众人一看这对小情侣哈哈大笑。

    抒怀过后,屋里的人都各自散去,江少卿看着坐在花园里落单的许余风,便走了上去:

    “大哥,少卿有点事想同大哥说”

    “哦?少卿有话直说便是”许余风有点疑惑的答到。

    江少卿看着大哥坦然的目光,笑意吟吟的拿出一封信递过去:

    “大哥,以前我还在女校时跟你提起过一位女生,这封信便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许余风眼神定格在石桌上的信封,半信半疑的拿起拆开,快速阅读后戏说道:

    “小妹,现在倒是改行做牵线月考了?”

    江少卿闻言淡淡的笑了笑:

    “大哥说笑了,小妹也只是敬佩这位女生,能勇敢面对自己的所求”

    说着顿了一下,转而像是思索般继续道:

    “这可是天上的神明都帮不了的,唯有自己救自己才是正道,大哥觉得呢?”

    “少卿……你…这是何意?”许余风愣怔了一下,脸上现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少卿并未有其他意思,只是心里有所感想,便有感而发罢了,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江少卿嗓音软软的,说完正要转身离去,只听后面传来许余风的声音:

    “少卿既明白事理,也不像寻常闺房的女儿家,或许你该知道怎么做”

    不等江少卿回答再次开口:

    “砚清如今四面楚歌,到处都是想要他命的人,他若执意守着这份家业,怕是…”

    江少卿转身为许砚清反驳道:

    “二哥为的也只是这一方百姓,不受战火的牵连……”江少卿说完就径自离去,留下一脸神色严峻的许余风。

    这时部队房间的办公区域里,许砚清正在和郑子意及其他部下商议事情,许砚清指着地图上的地域说道:

    “汇北至岭南的沿线,莫师长就由你来部署吧”

    “副司令,莫某人能担此大任,倍感荣幸,但是我这…我这里的兵……”莫言山看着许砚清欲言又止的道。

    许砚清垂着眼帘,似乎在考虑:

    “莫师长这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如果是兵力不足的话,我让子意调兵过去”

    莫言山闻言大喜:

    “那莫某就谢谢副司令了”

    许砚清若无其事的调转视线,和身边的人继续谈论:

    “扶桑人给我们修铁路,但这一区域百姓的安全,林副官你务必要监督好”

    “是”林副官应声道。

    半个小时过去了,人散完的会议室显得空旷寂静,这时郑子意拿着一封密报走进来:

    “砚清,南陵政府的国和会要求咱们…”

    郑子意欲言又止:

    “…把江定槐处置了”

    许砚清面色一沉,接过密报快速的浏览上面的内容,许砚清就此沉默,垂着眉眼紧抿着唇,盯着手里把玩着的水杯,目光深邃锐利。

    半响后,一抹清亮从眼中一闪而过,对着郑子意眉毛一挑示意,郑子意狐疑的把耳朵凑过去,听到关键处眼神竟露出了笑意。

    郑子意退开半米盈盈笑道:

    “我觉得有个词用在你身上特别合适…”边说着边往后退

    “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我…!…”

    许砚清猛地站起来作势要将杯子砸向郑子意。此时的郑子意已经退到门口,一个闪避就消失在门后。

    江少卿来到一处报社门口,看了看悬挂在上方“青年报”三个大字,毅然决然的走了进去,

    “我找你们报社的负责人”

    江少卿对着屋子里的人道。

    只见江少卿同这报社老板在隔间聊了许久,直至离开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些许日子后,江少卿在园里折花,旁边的小棠碎碎说道:

    “江姑娘,你读书多,你有没有认识一位叫“御洲”的人啊?”

    “不曾啊,认识他做什么?”

    江少卿仍在低头折花,平淡的的说道。

    小棠见自家姑娘平静的样子,继续兴奋的说着:

    “江姑娘,你有所不知,外面都传疯了,都说他的文章写的好,字字铿锵,字里行间又富有情感”

    小棠越说越雀跃:

    “你都不知道,好多爱国主义者都纷纷响应呢”

    江少卿看着小棠兴致盎然的样,思考道:

    “这人哪怕是平常书生,也被你夸得像一代文人墨客”

    江少卿低眉继续说:

    “那你到时拿份过来我瞧瞧”

    一道阴影从她背后压过来,一只修长的手臂越到江少卿的面前,拿着桌面的花打量着说:

    “少卿妹妹,我这就有一份”

    江少卿下意识转身,却对上一张距离极近的俊脸:

    “你看看他写的怎么样”

    许砚清清冽的声音一字一句的砸进她耳膜。

    江少卿将眼前的人推开,从手中取过报纸阅读思索道:

    “是写的不错”

    许砚清穿着衬衫和羊毛开衫,儒雅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开口说道:

    “国家四分五裂,民生会势力弱于国和会,此行为会让自己暴露无遗,形同以卵击石”

    江少卿执起茶壶倒了杯冷茶,润了润嗓子道:

    “就像这篇文中所说的,民生会能够民心所向,自然有他的道理,爱国爱民的事从不怕站在阳光下”

    许砚清深深吐出一口气淡然道:

    “这也是自然,只不过是每人选择的方式不同罢了”

    说完就阖上酸涩的眼睛,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江少卿垂着头,漫不经心的抬眸瞥了身旁的人一眼,忽然脑袋灵光一闪,像想到什么:

    “二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许砚清似乎察觉目光,偏头过来,对上江少卿清澈的眼神,莫名心虚道:

    “没什么,最近部队里事情多”

    转瞬之间又换上一副玩味的笑,嗓音轻快地戏说道:

    “没办法,现在啊,各方都急着来钓我”

    江少卿突然撑着桌子径直逼近,精致的五官带着最温顺的微笑:

    “我听说二哥把部分兵力调去给了莫言山,你准备干嘛呢?”

    许砚清故作玄虚的思索道:

    “嗯~…准备忙着上钩~”

    许砚清看着眼前的丫头,笑起来眼睛弯成一条好看的月牙。

    江少卿扑哧一笑退回来坐下,继续折自己的花。

    许砚清看着眼前人,眼里有着深深的眷恋,想想还是开口道:

    “少卿,这几日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外出了”

    许砚清眼神凝重的对着江少卿说道。

    江少卿一听抬起头,虽不知是什么事让二哥这么嘱咐,但也点头应下。

    许砚清刚转身没走两步,突然被江少卿叫住:

    “对了,二哥,我想去看看我爹”

    许砚清脚步一顿,转过身弯了弯嘴角道:

    “过段时日吧,国和会的人不会这么轻易放手的”

    江少卿抿了抿唇,颔首道:

    “嗯,好”

    许砚清听罢再不做停留大步离去。

    一处凉亭内。

    “好一句“我为尘土,国为雄山”,这个御洲有点意思”

    肖瑾瑜坐在凉亭里看着报上的文章说道。

    “瑾瑜姐,我也好想看看这位御洲先生,我想他人应该会同他写的文章一样,正气凛然!”

    旁边莫言山的小女儿笑呵呵道。

    肖瑾瑜略有嫌弃瞥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压住心头的烦躁开口道:

    “今日就复习前面的功课吧,我回来要检查的”

    说完转身离开,出门上了一辆私家车,副驾驶的男子回过头道:

    “肖小姐,您交代的都安排好了”

    “嗯,还有吩咐下去,一旦莫言山动手,咱们就直取东城指挥部”

    肖瑾瑜望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街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江少卿,真想好好看看你得知真相后的表情啊”

    肖瑾瑜笑着喃喃自语道。

    御洲文章掀起的爱国游行示威,愈演愈烈,江少卿每天也不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屋子里。

    江少卿刚捧着盆花走进屋来,便瞅见桌子上放着一个文件袋,忙对着小棠问道:

    “小棠,刚有什么人进来过吗”

    “人?哦,前面有个士兵,说过来送文件,就江姑娘手上拿的,他放下就走了,”

    小棠回忆道。

    “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说完江少卿看着袋子眉毛一拧心想:

    士兵?能给我送什么东西。

    带着重重疑惑解开拿出里面的东西,一封国和会命许砚清处决江定槐的信,三张照片。

    照片里有押解被布袋套着头的江定槐,有架着江定槐绑在柴火上方的,最后一张是许砚清下令点燃柴火的。

    江少卿瞳孔一震,吓得捂住嘴,不可置信的摇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

    颤抖的声音伴随着哭泣的呜咽声,江少卿的心仿佛被刀子搅动一般,疼痛的难以呼吸,潮湿的眼泪划过她的脸颊,江少卿狠狠的闭上眼再睁开,试图看清图片里的人,颤抖着手把照片搓了一遍又一遍,确认了身形,衣饰都是父亲的江少卿,泪水不断的从眼角落下,止也止不住,整个人脆弱又无助

    “怎么会这样…?二哥为什么骗我!?”

    “他为何…骗我!”

    江少卿捂着嘴痛哭道。

    江少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认谁敲门也不开,只是坐在椅子上手指不断摩挲着照片里的江定槐,平静如一潭死水的眼睛里,透着被无尽黑夜吞噬的失望。

    许砚清匆匆的从外边赶回来,直奔江少卿的房间,拍着紧闭的房门:

    “少卿,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见里面的人不回答又继续喊道:

    “再怎么样,你也要吃饭啊”

    房里还是毫无动静,许砚清长腿一踹,房门应声而开,顾不得其它跑上前去,看见江少卿毫无生气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许砚清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单膝跪在江少卿身旁,欲伸手抚上那张惨白的脸:

    “少卿~…”

    “啪”

    清脆的一声,江少卿打开了那只手冷漠的质问道:

    “我爹呢?什么时候带我去看我爹?”

    “少卿~等过段时间…”

    许砚清正欲解释,就被江少卿厉声打断道: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掉落,江少卿转过身去,摒了好一会儿出声道: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从今往后,我们天涯陌路,各自安好”

    听到这样的话,许砚清脊背一僵,瞳孔收缩到极致,

    “少卿~你听我说~…”

    “走啊!”

    还没等许砚清话说完,闭上眼泪水流下来的江少卿怒喊道。

    许砚清微垂着头看着她,嘴唇微抿,眼神含着无尽的伤痛,转身离去。

    江少卿双手捂着脸蹲下去,那瘦弱的脊背,猛烈的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的流下。

    从那以后,江少卿悄悄的离开了许府,等许砚清得到消息后去阻拦时却晚了,火车站月台上早已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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