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位于雄伟高山之中,校园呈现的是庄严肃静的寺社佛阁。这些只是虚像,由于天元的结界术每天都在变换着布局,一千多扇门后藏着唯一的薨星宫入口。

    而在高专校门以外,依旧受到天元结界庇护的山中,百座红木鸟居都是术师世家的捐赠,寻常都是左柱刻着“纳”字,右柱则为“奉”,再密密麻麻地写上自家成员名字,看得人眼花缭乱。

    于是经过的人都是匆匆扫过一眼,很容易忽略特殊的一个,那个神明鸟居刻的不是“纳奉”,而是字形相像但意义更深的“纳寿”,只需找到这个“纳寿”的神明鸟居,顺着小道弯弯绕绕,又可以在高林覆盖中看到小小的神明造建筑。

    这还不算完,传统神明造都采用平入式,即为最长一边开通的入口,一般面向来客。而这个不起眼的却反其道而行之,采用侧边进入的妻入式。这七拐八拐,又是找鸟居又是找入口的,倒是消磨了来客的兴致,连目的也被烦躁挤至脑后,唯唯诺诺只听得上面人的差遣。

    而上面人的心思还不只于此,高专自从被“天与咒缚”突破过结界,就建设了逃生通道,入口不连接到校园以外,求自保的高层只好将开会地点选在这隐蔽于角落的神明造中。

    也是太过隐蔽,年老体衰的高层哪记得这么多事,于是就在神明鸟居上改上繁体“纳寿”二字,这就是为何额束的字样被风吹雨打模糊不清,但两柱上依旧晃眼清晰的原因。

    纳寿纳寿。

    想到那群老不死的褶皱都能夹死苍蝇,五条悟嫌恶地啧声,强忍着性子弯弯绕绕,来到神明造中还得受其指责。

    明晃晃的灯笼挂在横木上,六扇门以其为中心围出小圈,躲在门后的高层加以威压,全方位质问位于中心的白毛教师。

    “五条悟!你怎敢让乙骨忧太出任务,不怕里香的再次现形吗?!”

    以五条正面的顺时针第三扇门,姑且称C号,门后声音苍老,嗓子像夹了口陈年老痰,仿佛下一秒会因为怒火而背气死去。

    “这不是没现形嘛。”

    “虽然你说过会以性命阻止里香暴走,但时刻守在乙骨忧太身边才能规避事故吧。今日不仅给他显现的机会,还不在身边做保障。导致学生祓除之后被另外的‘帐’困住,差点酿成大祸!这次你怎么狡辩?”

    B号门冷笑,高高在上的姿态竟不怕五条悟一发“苍”把他轰了。

    “喂,我说--”

    五条悟不耐地撑开绷带,仔仔细细地把门后的保守派代表们面容记了清楚,心底嘲讽着他们形同虚设的自保机制:“给我数不清的任务还要指责我照管不周,真的是好--无耻啊。”

    “劝你们谨言慎行,我今天可是又累又烦躁,做出什么也控制不住。”

    “......”

    门后缄默。

    几个呼吸之后,主持的A号门才首次开口:“乙骨忧太的事暂时告落,你以后多加注意才是......下一个议程。”

    得到A号门的指示,D号门以宣判死刑的口吻缓缓说道:“你手下的另一个学生--千石飞梅,于6月16日在训练场蓄意使用咒力轰炸,造成大面积建筑和植被损失。23号凌晨于医务室恶意使用术式,导致值班医务人员昏迷怠工。经我等商议,遂对千石飞梅的恶劣行为做出以下处决--停薪三月,书面检讨两万字,取消残疾术师优待,强制接受任务委托。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还真是客气,要给你们说谢谢吗?”

    B号门嘶哑着嗓音,怒吼道:“五条悟,给我认真点!”

    “这么荒唐的决定有必要认真对待吗老头,桩桩件件说得有多严重似的,年轻人调皮点怎么了,在你坟上蹦都不为过的。”

    “啊--我学生时代做的更过分,也不见你们叫写万字检讨......是看人家乖巧好欺负吧,欺软怕硬的老东西们。”

    让一个只有左臂,生活暂且都不方便的学生手写两万字检讨,这群黄土埋到脖子的烂橘子们被驴踢了多少脚才想出来的?

    ......说这么多是想恶心他吧,好想动手。

    E号门语气自然,笑里藏刀的意味浓烈,倒唱起了白脸说着:“学生犯错也有教师的责任,介于你误人子弟的行为,替学生受罚是应该的......修缮工程由五条家包揽,但学校的基建维修报告我们也不好办,特别政府那边的拨款需要参考流出资金,所以需要这份修缮账单......五条家,可以提供的吧?”

    上次自己怎么处理来着,好像只是对本家打电话处理,由于之前有修缮经验,故没做过多的嘱咐。

    家族基金管控严格,但作为家主也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从小养尊处优的五条悟对金钱没有概念,即使买东西时看到夸张数额也只是啧舌,不带犹豫地交完钱走人,财大气粗好不潇洒。

    他扶着下巴思考,似乎觉得花钱就能解决的事也还不错,于是点头同意,又竖起指头特别强调道:“除了抵消所有处罚以外,要做些小动作为难学生,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被敲诈的五条悟深知腐朽的高层不作为,却对这种权利和金钱角逐深感不解。

    就像俯视众生的神子,人们需要灌溉,于是他就给与甘霖,现在跳到供桌上拿几个水果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偶尔会对这些虫子们感到深恶。

    五条悟走了,最强的威压顿时消失,整间房内充满和平寂静。

    高悬的灯笼吸引了飞虫,暖黄的灯光下突兀绕着几只抖动的黑影。

    六扇门后躲着的高层们个个年老体衰,自然受不了长时间的跪坐,但这是传统礼节,是威严和身份的象征,所以即使五条悟离开,会议可以解散放松,也依旧保持跪坐姿势,抖动的双腿比灯下飞虫还厉害。

    他们还有私下商讨会。

    咒术总监部由政府MEXT秘密资助,是其的编外单位,因为咒术界的特殊性基本不被调查财务,历年的拨款均税收决定。但自从叫灰原正雄的官僚当上事务次官后,一反常态需要高专公布财务信息,好歹属于合法教育机构,叫他们必须服从。

    虽说总监部的高层的就任基本是父死子继,背后早已发展成世家门阀,不需要觊觎拨款就能养尊处优几辈人,只不过比起留存千年的御三家来说,其威望、子弟、军队、财权均不及人家,离开了咒术总监部这一权威机构,他们口中的世家门阀什么也不是。

    因此,各位保守派们为了更多权利和地位,默默分走部分拨款以支持自家发展。现在眼看要东窗事发,纸包不住火了,才从东扣西扣拼命堵上这财务缺口,好应付政府的突击检查。

    这就是今天目的,为了得到五条家的修缮账单,保守派代表会议继乙骨忧太死刑判处后再次召开。

    由于此次会议涉及自家利益,等到五条这个刺头走了后,刚刚还沆瀣一气的六位家主现在人人自危,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E号,有社会人士送钱了吧?还要默不作声贪走吗?”

    “啊,那个是给家主的孝顺钱,鄙人可一分未动。”

    “家主?谁知道家主是谁,我看你就是自己贪走了。需要拉你下台吗?”

    “别这样嘛,说的阁下好像没有把柄似的......”

    “都是为咒术界服务的,各位,不要互相猜疑坏了和气。”

    “你就是个墙头草,等老子主持就把你开走,换个忠心的狗上来,晦气。”

    “请注意分寸,我姑且还能免阁下职位。”

    “你不敢,没多少年可活了吧?下次家主传唤,可别再砸钱让老子顶上!”

    “......”

    “诸位身体挺硬朗啊,争论果然还像以前那样......不过,F号主持就和气很多吧,可以向您请教吗?”

    “啊,鄙人不才,”始终不言语的F号门谦虚笑着“唯以德服人而已。”

    被骂的所有人闭上嘴,气哼哼地被鱼贯而来的和服女孩们扶起,抖着腿陆续离开。

    不愉快的会议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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