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个寻常的东西赋予寓意,是人类常有的通病,甚至为此癫狂不已。比如心之纽扣,以为很暧昧其实难说有没有被汗液浸臭过;还有冬季必做的50件事,或者情侣之间必做的100件事,要是真老实地照着清单上行动,难以想象那人的生活有多无趣;什么戒指戴第几根手指有什么寓意、白玫瑰的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等等,等等。不过是劳动产物,有没有都不会造成世界末日,所以给寻常东西赋予寓意是件很无聊的事,还会被黑心资本家拿来做文章,制作消费主义的陷阱,从而形成人类进步的藩篱。

    所以呀,为了人类文明的进步,追寻最本质的真善美,就得认识到赋予寓意本身没有意义,并且不为其所动。跳脱陷阱,买东西是为了满足基本需要,多余的不必去解释。”

    千石飞梅双手捧着红茶润了嗓子,一本正经道:“这就是我买花的原因。”

    对面盘腿而坐的同期们缄默不语,唯有乙骨忧太听此掏出脖子处的戒指,就着绳索套在左手无名指上,因为过短只能举在下巴处,他抬起温顺的眼睛,像个捂嘴娇笑的美人。

    “这是爱的寓意吧。”忧太腼腆说着。

    “是的乙骨,我的理论在你这里不成立,请忽视我说的话,祝你俩情比金坚。”

    “啊,谢谢,我会的。”

    “够了。”真希的镜片闪过不知哪里来的光,她蹙起眉,茶杯在破碎的边缘徘徊,手上力气不减,似乎在掐谁的脖子,“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让你的世界末日降临。”

    熊猫翘起兰花指啜饮茶水,在旁煽风点火道:“俗话说的好--解释就是掩饰。而且白玫瑰本来就不是基本需要吧。”

    千石咂吧嘴中涩味,发出啧声,摇头道:“熊猫,这就是你的局限了。鲜花对于人类来说是精神上的慰藉,因为不像动物一样可以任意穿梭在自然之中,所以买一捧花放在冷冰冰的房间里,每晚看看也算回归自然母亲的怀抱啊。”

    “啪--”一声,真希将茶杯按在地板上,起身欲要拿千石床头的花束,看架势似乎还想把它丢出去。

    “你完了,世界末日了。”熊猫晃着耳朵,起哄得十分得劲。比真希更接近床边的狗卷棘先一步爬起抱着花束,又跳到孤身坐在一边的千石身后。他护花千石护他,语气决绝,“金枪鱼蛋黄酱。”

    “棘,你站哪边的?”真希气的给千石的兔老大来了一拳。他们难道都看不出这家伙是买来给五条悟的吗,因为送不出去才留在寝室,最后被大家发现,脸不红心不跳地胡侃企图混弄过去,实际只瞟了一次白玫瑰时的眼神就让真希看出了端倪。

    这群傻子还不懂,在这个连爱都要说成喜欢,喜欢都要说成月色真美的国家,女生起了送玫瑰的心思是要很大勇气的。

    “别吵架,别吵架。”乙骨忧太急忙开口,将真希蹭开的加热地毯铺平,赔笑着将其请来重新坐好,坐好了才能好好交谈。

    千石飞梅向狗卷棘投去感激的眼神,替他回答道:“怎么能说是哪边哪边的呢,我们都是相亲相爱的好同学啊。狗卷也是想着这花好看,丢了就糟蹋了,才虎口,不,才拿过来好好爱护才是。”

    “鲑鱼。”狗卷点头赞同。

    先不纠结千石是不是想说虎口夺食,真希只想把她绑在身边好好看管,别对那个眼罩白痴越陷越深,一入御三家深似海。但是看着千石冷静的眼眸,无人时思绪滚动做着自己的盘算,对着他们却忽地跳出光芒,藏起生人勿近的气场融合在他们身边,仿佛对一切事情都游刃有余,这样的人似乎不需要她的担心。

    真希盘腿支着脑袋,半天不说话。熊猫拍着她的肩膀鼓动起来,又合掌道:“让它回归到自然母亲的怀抱里,才是两全的好办法。我投一票。”

    真希支棱起身体,气焰高涨,“一票。”狗卷棘也是抱着这样的意思,喜爱照顾花草的他有扦插经验,与其让玫瑰枯萎,不如交给他栽培,力求明年能长出一丛。于是举手赞同,“鲑鱼。”

    乙骨纠结着,现在已经不差他一个,但总让他有种重回监禁室的感觉,生命和里香都由别人做支配。他抬眼去看千石飞梅的反应,她也向自己投来眼神,无奈和落寞一闪而过。他鼓起胸腔要说出气势十足的反对,千石率先开口道:“我也赞同,枯萎了很难处理呢。”

    她举起茶杯递到嘴边,表现的无所谓,把乙骨的心思按捺下去。

    让四千五长出更多的四千五,也把爱意埋藏起来,不要让大家感到麻烦才好。

    “不是要吃红豆粥吗?”见乙骨捏着衣角,紧绷着下颌线似乎在憋着什么,千石飞梅连忙转移话题,同时向他暗示着“我没关系,不必挂怀”。

    乙骨骤然松开衣角,垂下头去。身旁的同期们在为烹饪的事情感到烦恼,几人从冰箱里搜刮出的红豆没有,绿豆倒是凑了两捧,正商量要不要换成绿豆粥。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千石幽幽道。

    “不要去市区吃啊,除非可以带熊猫。”熊猫对几人多次出去吃独食的事例感到不满,晃着他沙包大的拳头态度强硬。

    真希问:“什么?”千石勾起笑:“把绿豆从空中摔下来就好了。”

    “……”

    “这又是什么馊主意?”真希疑惑,阅网无数的狗卷棘抖肩笑起来,难得的从嘴中溢出笑声。

    “流血了就变成红豆了啊。”

    “嘶,忧太你冷吗,要不靠近毛茸茸的熊猫好一点。”

    “确实很冷,谢谢了。”

    “你这家伙,冬天里就不要说你的冷笑话了。”

    房间里空调吹着暖风,几人拥在一起坐在加热地毯上,人手一杯热红茶,哪里会冷。还好到此气氛完全缓和轻松,没人再纠结白玫瑰一事,千石松了口气。

    红豆粥的事后置,他们七嘴八舌的开始聊起天,扯到明年升二年级,谁会是一年级生里最靠谱的前辈的事情。

    “乙骨吧,成熟很多呢,很少参与胡闹。”千石笑道。

    “鲑鱼。”

    “还会调和团队中矛盾,可以称之为大哥了。”熊猫应和。

    “生筋子。”

    “怎么会需要这个豆芽菜来当大哥。”

    “因为是特级啊。”

    “可恶。”

    “不是,我,我不是大哥……不用太在意等级的,你们都比我厉害好多呢。”乙骨连忙推脱,手摆的快出了残影。

    “别谦虚了忧太大哥。”

    “哦~忧太大哥。”

    “鲑鱼鲑鱼。”

    事情好像走向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们不是在说明年一年级的事吗,怎么莫名其妙的自己变成大哥了。乙骨忧太汗颜,架不住同期们的玩笑,摸着后脑勺被迫接受了大哥的名衔。

    室外天气很冷,人们不爱出门,常常聚在一起,有关诅咒又得膨胀,所以冬季里术师们也很忙。一年级们很少全部聚集一起,特别是莫名被派遣最多的千石飞梅常常缺席,原本也会被突来的任务叫走,不过缺勤太多被校长反映到总监部去,据说和某些高层喝了一下午的茶,争取她能安稳坐在教室里好好上课的机会。

    因此千石才能同期们结伴而行,享受三点一线的美好时光,把某个经常消失的白毛抛到脑后。

    ……

    假的。

    她和乙骨忧太不约而同地顿住,回头张望。

    “怎么了?”熊猫询问突然停下脚步的两人。

    乙骨朝着身后看去,晴朗的冬日里天空湛蓝,天元结界若有若无地流动,隐隐约约的有什么在靠近,他说不上来。

    “就是……有种不好的感觉。”

    真希闻言继续向前,语气平常,“错觉。”

    熊猫依附:“错觉吧。”

    “木鱼花。”

    “诶?”乙骨回神,对上千石飞梅的笑眼,忐忑道:“千石,你也感觉到了吗?”

    “可能是错觉。”

    她的注意力从教学楼上收回来,柔声提醒,“被落下了哦。”

    “等等我们!”

    察觉到乙骨和千石两个人跟上来,熊猫幽幽吐槽,“忧太的咒力感知超不准。”

    “毕竟时刻和里香在一起,难免会变迟钝。”

    “金枪鱼。”

    千石飞梅脸上笑意不减,心里不禁叹气,尽情地呼吸冷冽的空气,享受最后平和的时光。

    教学楼上,目送学生们远去,夜蛾正道紧蹙着粗犷的眉毛,嗓音浑厚低沉:“依然没查到夏油的动向,会不会是你多虑了。”

    身旁的白毛笃定:“校长,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我直接检查了现场,我怎么可能看错杰的咒力残秽”

    一个多月以来多次接到有诅咒师抢先祓除咒灵的消息,五条亲临现场检查,确认是夏油杰在作案。

    说作案也不合适,帮忙祓除咒灵减轻高专压力,他在做好事......如果抛弃咒灵操使的身份的话。

    夜蛾心下一沉,回想起过往,三个不良少年整天上蹿下跳可没给他少惹麻烦,那时候他还可以质问惩罚,顺便一人来一个爱的拳头。现在,最敏感的那个学生早已经叛逃成了诅咒师,实力不可小觑,他不能给爱的拳头然后让其写一份检讨了事。

    他们已经是对立阵营的人了。

    “杰......”

    外刚内柔的校长才念出昔日学生的名字,高专内结界警报蓦然响起。

    “god damn.”语调一转成粗犷,怒气将肌肉膨胀到欲要撑开衣服,夜蛾气冲冲地跑去应付,嘱咐甩到身后,“说曹操曹操到,去把校内的准一级以上的术师集中到校门口转盘处。”

    五条悟颔首埋在衣领,呼出热气受到阻挡,在他脸上形成一片潮湿。这时的冷冽空气好像从结冰的湖面上吹来,灌进他的每个毛孔,让清明的大脑越加沉静,不过一秒接受现状,默然离开。

    晴朗的蓝天出现一个白色小点,逐渐变成一只巨大的四翅鹈鹕,它扑腾着翅膀,结界被触碰瞬间闪过流光,菱形的蜂巢结构一如薨星宫那样,却被它轻松穿过,后者稳稳落在学生们面前。

    就这样?为什么不像上次一样阻挡?

    千石支着下巴沉思,身旁的真希转动长枪做好攻击架势,语气不善:“看上去,不是学校的人啊”

    “没见过这诅咒。”

    “筋子。”

    “哇,好大的鸟。”

    “不要打乱阵型。”

    听着乙骨忧太天真地感慨,千石飞梅收回思绪,拍着他的肩膀提醒要警惕起来,面前这位特级可不是作为杰出校友,重回母校演讲捐款的。

    率先落地的夏油杰举起手,宽大的袖袍自然垂落露出小臂,大手遮在眉间眺望,一见高专风景与记忆中没有差别,无奈道:“这里还是老样子啊。”

    “夏油大人,这里真的是东京吗?,太偏僻了。”

    “菜菜子,没有礼貌。”

    “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美美子。”

    随同的两个女孩们的声音过于张扬,满满的被宠坏的语调。千石飞梅听此赶紧拉上围巾罩住自己大半张脸,佝偻着腰尽力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无视同期们不解的眼神,这种事现在来不及解释--上次她去盘星教,被夏油杰提醒要给女孩们道歉,于是画了张鬼脸加上大大的“对不起!”,后面还跟着“有本事单挑”的小字。

    她是想创造矛盾,有正当理由对女孩们进行织梦,套圈夏油杰更多情报,意外的是女孩们很安分,没有来找过千石。

    今天倒是找上门了,就是地点不太合适。被学校知道她在外面到处惹事的话,又有多少份检讨等着她,现在她听到检讨二字就有生理反应。

    幸好女孩们向来目中无人,只有两米高的毛绒绒入得了她们的眼。菜菜子指着熊猫惊呼,“熊猫!好可爱。”

    讨厌被说可爱的熊猫没给好语气,伸出他几个月没剪的指甲指着眼前人,怒吼道:“你们是什么人,不允许擅自闯入,忧太大哥说的。”

    “海带。”

    真希将枪扛在肩上,大喊道:“不想被忧太大哥揍就赶紧滚。”

    “啊?”明明之前真希还是一脸鄙夷,原来埋伏在这里啊,乙骨忧太震惊,在旁连忙摆手表示并非如此,又惊恐地看着同期一齐点头。

    双手晃着,忽地被谁握住,一齐举到自己胸前。忧太僵住,直愣愣地与不知何时窜到自己面前的夏油杰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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