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影自诩经历过不少大场面。

    但此刻确实被小姑娘震到了。

    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似泄气,也似勇气。

    陆明影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她,哑着声音:“可以告诉我,是如何做出这个决定的吗?”

    他此刻的确有难以遏制的、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但不行。尚且不知她如何想通,他不能要她一时冲动的答案。

    陆明影的反应在孟禾璧预料之内,她点点头:“好。”

    剖白自我是需要勇气的。

    尤其对一个男人袒露自己的性格软肋更是危险的。

    但对于她和陆明影,她并不畏惧什么。孟禾璧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一样——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是内部矛盾。是我和我自己的,内部矛盾。”孟禾璧咬唇,“你应该能看出来吧,在去荷兰之前,我不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人。我不敢相信有人很爱我,更别说有人会一直爱我,再加上谢时安几番说出来的话,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我始终觉得不被爱与不被认可,才是我的宿命。那种不配得感横亘在我们中间,让我患得患失。”

    在一年之前,孟禾璧一直都想和他讲一句话。

    蜗牛可以将肉给你吃,但不能拱手送出她的壳。

    孟禾璧认为自己就是一只蜗牛,她可以给限时的爱,但不能将一颗心毫无保留的交付。

    患得患失的力量是无穷的。

    陆明影越是好好丈夫、完美先生,她越觉得幸福脆弱的如一张纸,战战兢兢,一吹就破。

    陆明影了然的沉出气:“所以不论是提前逃跑,还是两年之约,离开我都是你笃定要实行的。”

    “是。”孟禾璧语气平静,“两年之约是我给自己的期限,一年就跑是我承受不住压力做的选择。”

    “我承认,在你和我的关系处理上,我逃避了。我自认没有能力与你一起抵挡未来的风雨,我的自尊心也接受不了你的朋友总是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贬低我,索性走人,一了百了。”

    “但是陆明影,对不起,我需要向你道歉。在这个过程中我没有考虑你的情绪、你的心情与你的处境,甚至没有细想被留下的人会有多痛苦。当时我满心只想着,我是弱者,我承受不了你的生活,而离开我,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人,所以带着这样的心我走了,甚至是毫无负担的走。”

    孟禾璧十分坦荡的剖白,说完才惊觉这是一步险招。

    他未必喜欢听。

    果然,陆明影静静的回望她,眼中几分隐忍的冷沉。

    毫无负担。

    她可真行。

    “你可以骂我。”孟禾璧不敢再看,低头。

    陆明影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偏开头:“继续吧。”

    孟禾璧绞着手,有些无措的望向他。但他不理她,她也只好继续——

    “在荷兰的一年,我过的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但是这一年确实改变了我很多。我遇到了鼓励我的朋友,总是把我推到人前、让我展示自我的博导,还有和我争锋相对的同事,在异国他乡,没有人知道谁是孟禾璧,没有人了解我的性格底色,他们只知道有一个叫tantan的中国女孩,她很厉害。”

    “说实话,他们一开始说我厉害优秀的时候,我并不以为然。直到我做出了成绩。”

    孟禾璧看向他,“虽然我并不认为他人的认可就能决定自我的完整度,但对那时候的我来说,认可真的很重要。演讲视频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溶津发消息来祝贺我,爸妈录视频说我是他们的骄傲,我感觉在那一刻,我的人生好像才真正完整。我好像也拥有了平等对待并且欣赏我的父母和家人。”

    像是被重新注满了力气一般,她的腰脊又慢慢挺直起来。

    陆明影眉心微动,重新注视她。

    孟禾璧冲他扯了一下唇角:“陆明影,你知道吗?收到我爸妈的消息后,我发现从此以后我都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了。因为不管有没有人认可我,我都知道,我是优秀的。”

    “信任自己可以建立安全感。所以在从荷兰回国前,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论我选择哪条航线,它们都会在我手中,所以我不再惧怕了。”

    认可给人以勇气。

    看破迷障,确认内心。

    孟禾璧就是那个靠自己走出迷障的人。

    “我唯一感到抱歉的是,因为我的问题,你过得不好。”她慢慢挪动着坐过来,试图离他更近,“之前我问过齐阳,他告诉我你与陈小姐一起吃过几次饭,我以为你已经有了新的女伴,开始了新生活。”

    “可今天梅姨的话却让我心里很乱,她说你过的不好,我心里忽然就慌了。如果离开让两个人都痛苦,那我离开的意义是什么?”

    昏黄的壁灯暖融融的照在她身上,连她脸颊上细微的绒毛都映的一清二楚。

    “陆明影,我可以痛苦,但我舍不得你痛苦。”

    “当初你走的时候不认为我会痛苦吗?”他问。

    孟禾璧低下头,有种看透了问题本质的无可奈何:“当时的我不敢这么认为,这个结果我连想都没敢想。”

    陆明影明白了。

    这一年的分开是必然的。

    孟禾璧说完,他仰头靠在枕头上,忽然有种身心都解绑的感觉。

    他很想笑,但又觉得此时情景不对。

    他还有一些疑惑。

    “所以现在的你,已经有勇气也有信心面对我们之后可能遇到的所有问题了。”

    陆明影问她。

    孟禾璧点头:“没错。”

    陆明影深吸一口气,拉过她的手:“如果遇到你有勇气面对但还是解决不了的问题呢?”

    “那就陪着你。”孟禾璧顿了顿,“就算万一有一天你破产了,我的工资也可以养你。教授的工资也很可观的,养两个人足够了。”

    “最后一个问题。”陆明影望着她的眼睛,“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那么爱你了呢?”

    孟禾璧先瘪了下嘴,然后又不情不愿的说:“那就只能离婚了,你都不爱我了,还过什么。但你失去我,是你的损失,多的是人爱我。”

    陆明影终于笑了。

    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盛满了失而复得又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思路清晰,表达准确。

    也许曾经他也对她的内心想法有过揣摩与思考,但远没有她自己表达的如此贴切。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他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怯懦的小鸟离开家,终于变成了勇敢的雏鹰重新回到他身边。

    孟禾璧陈述完她的一切,像等待判词一样看向陆明影。

    “所以你可以接受我的复合请求吗?”

    “可以原谅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吗?”

    她心中很忐忑。

    陆明影也不是没脾气的人,骤然被抛下,又骤然被和好,生气或许不同意也是应该的。

    然而陆明影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半响,缓缓开口:“檀檀,因为没有被深深的爱过而做出了逃避的举动不是你的错,也不需要被原谅。一开始是我要和你结婚的,我会承受并解决这段婚姻里出现的所有问题。”

    他的话让孟禾璧有些错愕。

    原来可以这样理解吗?

    “这只是这段婚姻里的一个问题?”她有些困惑。

    陆明影笑笑:“是,只是一个小问题。每个人的婚姻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问题,迈过去就好了。我们没有离婚,所以也不存在复合,你更无需感到愧疚。”

    他笑着,用指背刮了刮她的脸:“你知道我爱你就够了。”

    “陆明影。”

    “你真的,太好了。”

    他的话足够的笃定,孟禾璧眼中瞬间蓄满泪水,“我现在已经不会问你为什么了。”

    她不会再对他毫无缘由的爱而感到费解。

    因为她已经不再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

    比起那些可以确定为被爱的品质、性格、才华、能力,她更愿意相信缘分。

    他们就该是相爱的。

    陆明影也终于笑了,读懂了她的全部意思,并朝她张开手,“过来吧,回家了。”

    一句“回家”挤压出了她全部的眼泪。

    三百多个日夜,她终于回到他身边了。

    他们在病房相拥。

    冰冷的病床和消毒水味道都变得温情起来。

    孟禾璧顾念着他的伤,扑过去的瞬间宛如慢动作,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只轻轻攀住他的肩膀,然后将自己的脸贴去他的颈窝,用力反复转动着,贪婪的闻他身上的味道。

    “我很想你,老陆。”

    “我很抱歉让你痛苦,老陆。”

    “我可以承受痛苦,但你不该。”

    她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要告别的时候哭,要和好的时候也哭,断了线的珠子顺着陆明影的脖子滑下去,交杂着她含混不清的呜咽声,听的陆明影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痛,压抑的情绪也开始一股一股的冒出来。

    “想我也没见你打个电话回来。”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他还是没忍住,在她屁股上带点力道的拍了一巴掌。

    说不生气委屈是假的。

    整整一年,没有一个电话,只有两则短信和一次见面。

    他都要怀疑自己从没被爱过。

    “对不起,对不起。”孟禾璧往他怀里钻,很诚恳的认错,很用力的抱他,“你打,我不反抗。”

    因为陆明影的伤,她不能像以前那样坐在他身上,或者被抱进怀中。

    此刻她跪坐在他身体一侧,只有这样的姿势,他们才能尽可能贴合的抱在一起,她紧紧的抱着他,甚至身体还在颤抖。

    陆明影叹气,托着她的腰上往上揽了揽。

    责备她又有什么用,心疼的还是他。

    况且都说了,怪不到她。

    孟禾璧感受到他的温柔,颤抖着攀上去吻他,湿咸的眼泪挨住他的唇,然后一点一点渡到他的口中,她腰上的力道也越来越紧,是几乎要将人抱到窒息的力道。

    陆明影很快掌握主动权,他几乎一沾上就变重了,呼吸逐渐粗重,反复吸咬后直接顶开,舌头不由分说的搅进去,含着她的舌头用力的咽,孟禾璧张着嘴,无力的攀住他的肩膀。

    亲吻的声音逐步变大,两人的体温都在升高,呼吸错乱猛烈,孟禾璧的腰身被大力的揉搓着,蹙着眉仰起脸予取予求,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片稠红。

    陆明影提着她的腰,试图将她放在自己腿上。

    “别别,你有伤口。”

    “不碍事,快好了。”

    他的声音也喘的厉害,炙热的唇舌从她嘴里退出来,吻去鼻尖、眼睛、脸颊,又用力抵到耳朵上,往里面深深的舔。孟禾璧身体不受控的颤抖起来,她想躲,却被抱的愈发紧。

    陆明影阖着眼,近乎痴迷的,手在她后背游弋,如同他们分别前的那一晚,试图用触觉确认体温与身体的颤栗,然后在从心里打下永恒的印记。

    不知亲了多久,她的耳朵终于能听到他的声音,而不是水声,低哑又欲气。

    “劳烦你来?”

    “我...”她清楚他在说什么,脸已经红的不能再红,腿根发烫,有些抗拒的偏开头,“我...不会...你没有教过我这个。”

    这些事都是他教她,这个之前没有学过。

    陆明影吻着她的脖颈,手指挑开她的裙摆,不由她拒绝:“今天教你。”

    “陆明影,我不会...”

    “乖,试试,不是你说的,航线在你手上吗?”

    “来,掌握主动权。”

    孟禾璧第一次知道航线这个词还能这么用。

    她反抗不了他,被抬起又重重的落下去,她有没有掌握航线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好似坐卡在火山口,即便用湿漉漉的水去包裹,也时刻担心被火山贯穿而吓得战战兢兢。

    “下去。”他教她。

    没有陆明影的帮助,她觉得这件事简直过分艰难。

    她仿佛回到了一年前在呈溪那晚的那具青涩的身体,急于排除异己,却又被强势的破开蚌壳,当时他快的像在抽打,今天却不施一点援手。

    灯还开着,将一切照的一览无遗,孟禾璧哭了,眼泪簌簌的往下流,她腿软的要命,再跪蹲不住一点,难耐却又觉得羞耻万分,只好求他,“陆明影,你帮帮我...”

    陆明影笑了声,伸手将她的头发往后拢,贴着她的耳朵,热气一点点渡过去,哑声问:“不再试试了?”

    她崩溃的摇头。

    她很难受,做不到,也不敢。

    “好,那你别哭。”

    话音落下,孟禾璧未及反应,他已握着她的脚腕,向两边拉开,霎时间,她没有受力点只能坐下去,吃没了整座火山。

    突如其来的反向重击,细白的脖颈受不住的朝后仰,及腰的长发在黑色的裙摆上无力的荡,她差点叫出声,被陆明影一把捂住嘴,整个抱紧摁在怀里。

    “乖乖,这是医院。”他倒吸着气,眉心不知愉悦还是难受的皱起。

    孟禾璧羞臊的生气,一巴掌轻拍在他右侧下颌上,“你也知道这是医院?就不能忍忍?”

    陆明影声音隐忍又愉悦的笑了。

    这小脾气真是见长,她以前根本不会打他。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像摸了一把似的。

    陆明影适应了一会儿,便双手握住她的胯重重提放,用力吻住她的唇,“打得好,继续。”

    主动权只掌握了一点,后面陆明影有的是办法颠簸。

    其实是不痛的,但未知总让人恐惧。

    孟禾璧舒服又难耐的流泪,毫无招架之力。最后心脏都抽麻,眼前的眩晕一阵接一阵,大口大口的呼吸,最后彻底落下时被用力抱在怀中平息了颤抖。

    结束后,她的裙子已经不能看了,湿了大半不说,胸口还有见不得人的流痕,是他恶劣的怪癖,干脆脱了扔在地上。

    “叫梅姨给你送衣服来。”陆明影眷恋的吸闻她身上的味道。

    孟禾璧暂时不太想动,躺在他旁边,半眯着眼:“快十二点了,不折腾梅姨了。”

    “我也觉得,光着睡吧。”

    孟禾璧:“...?”

    他现在是这样吗?

    还是一直都这样?

    陆明影闷笑,头抵在她肩上,顺着往下吻,“怎么不说话,用完我就不搭理我了?”

    孟禾璧张大嘴,青天大老爷啊。

    她冤死啦!

    她扭过身,一脸严肃的捧住他的脸,“老陆,你越来越变态了你知道吗?不可以这样哦。”

    陆明影额间还有一层薄汗,眼眶因为刚结束还有些微的欲红,孟禾璧仔细打量他的脸。

    一年了,她都没有好好看过他。

    陆明影注视她在自己脸上流连的眼睛,不以为意的笑笑,将人捞过去,低头吻她的锁骨,“喜欢吗?”

    好直击灵魂的提问!

    孟禾璧瞬间深吸一口气,视线乱晃:“咳,明早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陆明影拉住她的手:

    “吃你好不好。”

    “你吃我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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