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松坐在被篱笆围住的农家小院里，眼前是抚崖派人送来的简便晚餐，菜油都凝成一团。
天色已经暗下来，不远处的村落里人声渐渐低下去，唯余山间清风和微弱的虫鸣轻响。
段青还没有回来。
他拿起手机，打开定位软件，看见他给段青的手机代表的那个青色的小点，依然停留在村子中央，距离他不到两公里的地方，一动未动很久。
陆长松有点坐不住了，起身要往门口走。
院门紧闭，但是无人看守，甚至连一道禁制也没有设。但陆长松心里很清楚，这不是因为抚崖对他放心，只是段青在这里，他就哪里也不会去。
手刚触碰到门板，陆长松下意识垂眸往手机上一看，就见那个代表段青的小点往他的方向开始移动。
陆长松手下用力，推开门，门口延伸出一条小道，山风逆向吹拂，檐下挂着的灯笼轻晃。
没过多久，段青的身影出现在小路尽头。
陆长松不由自主往前走，两人在安静的夜晚村落中，一步一步向对方靠近。
等走近了，陆长松发现段青神色有点发白，但眼神还是明亮的，甚至嘴角挂着轻松的弧度。
“说什么了？”他问。
段青停下脚步，抬眼看他，声音很平静：“很顺利，抚崖愿意直接献出五道果。”
陆长松皱眉：“她们说了可以直接取出来？”
段青点头：“对，只是需要我帮个小忙。”她一边说，一边往小院里走，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搓了搓：“哎呀，没想到西南大山里的晚上还有点凉。”
她走过陆长松身边，后者转身让开，“段姑娘。”
段青却停下脚步，搓着手小跑进院里，一边说：“明天就可以开始，我会跟你一起，早点休息……”
“阿青！”陆长松皱起眉，一把拉住段青的手。
这一拉他才发现，段青的手体温比平时更低，显得格外凉，凉得他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
段青没有挣脱，只是抬眼，有点嗔怒地说：“干嘛，有什么进去说呗，外面好冷。”
陆长松仔细观察她神色，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也没有松开手，反而掌心翻转，将她整个手掌都包进来。
“先进去吧。”他拉着段青走回农屋。
段青被他牵着走进小院，一眼看到桌上都凉透了却还没动过的饭菜，“没吃饭？”
她自然地抽回手走到桌边，有点可惜地说：“她们的手艺还不错的，你不饿吗？”
她老是扯东扯西，陆长松心里忽然觉得烦躁，直接道：“阿青，发生了什么？她们要你帮什么忙？”
段青叹了口气，知道是瞒不过去，干脆在桌边坐下，握住茶盏：“也没什么，就是知道了我是抚崖大长老的血脉，大长老好不容易找到我，想我留下多陪陪她。”
她转动手里茶盏，忽然蹙眉，有点娇纵地说：“陆长松，手好冷。”
陆长松默默拿过保温壶，给她倒上新茶，把温热的茶盏塞进她手里。
二人手掌相触，段青忽然反手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扯，将人扯得弯下腰。
转瞬间呼吸相闻，高挺鼻尖相贴。青草的味道盈满鼻腔，段青睁着眼睛，看进他深褐色的瞳孔深处。
陆长松一动不动，长睫垂下来，视线盯住她有些发白的嘴唇。
有一丝风从交缠的呼吸中溜过，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段青松开手，陆长松直起身。两人又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其实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段青看向院门之外，一盏盏亮起的小屋，借着转头掩饰眼神中的迷茫。
“我母亲是大长老的女儿，我原来是大长老的孙女。”她笑了笑，“没想到我被人卖来卖去，每隔一段时间就总要从哪里逃离，还是个有‘公主命’的人呢。”
陆长松在她对面坐下，手指无意识摩挲这方才被她拉过的肌肤，没有说话。
他其实之前就猜出来段青的身世，但是并不好说出口。
段青继续道：“我在这里，也不需要再担心欧阳止雨和浮屠门，没有我跟你一起去叶家，想必叶飞也不会为难你，等明天你从阿婆身上拿到青女传言，就还剩下两个……”
她沉默一会儿，见陆长松只是静静看着她，话语在吼间滚过几道，有些艰难地吐出来：“浮屠门的道果，想必你凭自己也能拿到，我跟着没什么用，说不定还会拖累你。”
陆长松忽然说：“不拖累。”
他眼神黑沉沉的，似乎已经看透一切，段青拧紧手指，忽然看了眼院门外。
那里没有什么人，村落里在外走动的人也都已经回家，山间安安静静，只剩下夜雾轻轻飘荡在空气里。
段青垂下眼：“总之，我留在这里，等你收集完之后，可以再来，抚崖还会派人接你，然后……”
陆长松终于拧起眉：“她们用什么威胁你？”
段青：“没有威胁。这里挺好的。”她再次看向门外：“这里与世无争，大家平时过的都是普通生活，跟我想过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同。”
陆长松问：“真的？”
段青这个时候，终于认真地想了一下。
“陆长松，”她抬眼看他：“你说，我母亲当年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句话无需回答，段青接着说：“阿婆说，她一直很渴望外面的世界，所以等到十八岁她找到机会出去时，就再也没有回来。”
“可是她又跟我说，要走出这些大山，不管是抚崖的山，还是我出生的那座大山，走出这些地方，走进普通人的社会。”
“陆长松，你说我跟这个世界没有连接，现在我找到连接了。”
她说到最后，语气依然无波无澜。
陆长松一直静静做一个合格的听众，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说：“可惜我还以为这一路上能多个帮手，这样看来，明天之后，我们就此别过吧。”
两个人就像搭伴走过一段路的伙伴，简单的谈话过后，便分开各自回了房间。
夜雾弥散山间，一名健壮农妇悄悄推开了村子中央的房门，恭谨地对着床边的老妇伏身。
“大长老。”
庄琳坐在床沿，空荡荡的裤管被风吹得轻摆，她轻抬手：“起来吧。”
农妇便起身，低声而快速地说：“大姑娘没有说什么，血脉的事情也没提到。只是告诉那道士她要留下来。”
“那道士也没有提出太多异议，两个人看起来……”农妇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庄琳脸色，见后者无甚特别表情，便继续道：“看起来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庄琳挑眉：“普通朋友？”她忽然嗤笑一声，脸上层叠的皱纹因为这表情都挤到一起，兀自喃喃道：“庄兰馨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她的女儿也不一定是个例外……继续观察。”
农妇低头称是，犹豫片刻，还是说：“我看大姑娘对这道士没什么特殊感情，而且她在回去的路上，跟我打听了许多咱们村里的事情，看样子是真的对这里的生活很感兴趣。”
“感兴趣，不代表她就愿意一辈子在这里生活。”庄琳淡淡道，“还有，关于血脉的事情，先不着急，等那道士离开后，再去叶家请人。”
“您已经有人选了？”农妇小心道：“是叶家的……”
庄琳看她一眼，农妇立刻躬身拿手狠扇自己的脸：“小的多嘴！”
她扇得用力，啪啪声回荡在昏暗的房间内部，直到农妇脸颊都红肿，庄琳才说：“够了。”
农妇放下手，垂着头安静站在原地，健壮的影子印在墙上，与庄琳瘦弱的身影相对而立，却是被压得死死的。
庄琳说：“她有没有提到叶家的事情？”
农妇低声道：“没有。”久不见回应，她抬眼轻轻觑了觑庄琳脸色，小心地补充：“大姑娘似乎对这件事没什么疑问，您说的话她多半是信的。”
枯瘦的手指在凸出的膝盖上轻轻敲了下，庄琳沉吟道：“也不一定。当年叶家寻求换骨之法，小七派人告知他们此事，理论上无人知情，但是段青这丫头，我们还不够了解，不可掉以轻心，在那个道士离开之前，都要小心观察。”
农妇：“是，大长老。”
“还有，”庄琳说：“小五是否已经带人去了叶家？”
“今日大姑娘刚到，五长老便已经出发，想必明日便会传来消息。”
“这样，你再给小五去个消息。”庄琳说：“就说大姑娘好好在我们这里，等明日青女传言被取出后，她便可以带着叶家的人来我抚崖。”
“是。”农妇半边脸渐渐肿起来，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大长老，您真的就要这么交出道果？虽说我们抚崖不靠此为生，但是终究……”
庄琳被灰翳蒙住的眼睛看过来，明明无神却让农妇瞬间背后渗出冷汗，她立刻跪在地上，正准备再次自扇耳光，庄琳沉声道：“行了！”
“五道果跟换骨血脉比起来算得什么？只要那道士离开，再等叶家派人过来，我们就有机会让阿青留下血脉，今后抚崖只会更强盛……”
庄琳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些向往的神色，她看向飘摇的烛火，声音都清明许多，“她继承了我们抚崖最独特的血，她母亲虽然脑子不清楚，但到底还是给我们留下一个她，我们抚崖，终究命不该绝……”
说话间，她灰蒙蒙的左眼珠里，忽然漫出点点金光。
一根枯枝般的手指按住眼皮遮住那放出的金光，庄琳喃喃道：“阿青，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可不允许反悔啊……”
天色已经暗下来，不远处的村落里人声渐渐低下去，唯余山间清风和微弱的虫鸣轻响。
段青还没有回来。
他拿起手机，打开定位软件，看见他给段青的手机代表的那个青色的小点，依然停留在村子中央，距离他不到两公里的地方，一动未动很久。
陆长松有点坐不住了，起身要往门口走。
院门紧闭，但是无人看守，甚至连一道禁制也没有设。但陆长松心里很清楚，这不是因为抚崖对他放心，只是段青在这里，他就哪里也不会去。
手刚触碰到门板，陆长松下意识垂眸往手机上一看，就见那个代表段青的小点往他的方向开始移动。
陆长松手下用力，推开门，门口延伸出一条小道，山风逆向吹拂，檐下挂着的灯笼轻晃。
没过多久，段青的身影出现在小路尽头。
陆长松不由自主往前走，两人在安静的夜晚村落中，一步一步向对方靠近。
等走近了，陆长松发现段青神色有点发白，但眼神还是明亮的，甚至嘴角挂着轻松的弧度。
“说什么了？”他问。
段青停下脚步，抬眼看他，声音很平静：“很顺利，抚崖愿意直接献出五道果。”
陆长松皱眉：“她们说了可以直接取出来？”
段青点头：“对，只是需要我帮个小忙。”她一边说，一边往小院里走，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搓了搓：“哎呀，没想到西南大山里的晚上还有点凉。”
她走过陆长松身边，后者转身让开，“段姑娘。”
段青却停下脚步，搓着手小跑进院里，一边说：“明天就可以开始，我会跟你一起，早点休息……”
“阿青！”陆长松皱起眉，一把拉住段青的手。
这一拉他才发现，段青的手体温比平时更低，显得格外凉，凉得他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
段青没有挣脱，只是抬眼，有点嗔怒地说：“干嘛，有什么进去说呗，外面好冷。”
陆长松仔细观察她神色，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也没有松开手，反而掌心翻转，将她整个手掌都包进来。
“先进去吧。”他拉着段青走回农屋。
段青被他牵着走进小院，一眼看到桌上都凉透了却还没动过的饭菜，“没吃饭？”
她自然地抽回手走到桌边，有点可惜地说：“她们的手艺还不错的，你不饿吗？”
她老是扯东扯西，陆长松心里忽然觉得烦躁，直接道：“阿青，发生了什么？她们要你帮什么忙？”
段青叹了口气，知道是瞒不过去，干脆在桌边坐下，握住茶盏：“也没什么，就是知道了我是抚崖大长老的血脉，大长老好不容易找到我，想我留下多陪陪她。”
她转动手里茶盏，忽然蹙眉，有点娇纵地说：“陆长松，手好冷。”
陆长松默默拿过保温壶，给她倒上新茶，把温热的茶盏塞进她手里。
二人手掌相触，段青忽然反手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扯，将人扯得弯下腰。
转瞬间呼吸相闻，高挺鼻尖相贴。青草的味道盈满鼻腔，段青睁着眼睛，看进他深褐色的瞳孔深处。
陆长松一动不动，长睫垂下来，视线盯住她有些发白的嘴唇。
有一丝风从交缠的呼吸中溜过，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段青松开手，陆长松直起身。两人又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其实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段青看向院门之外，一盏盏亮起的小屋，借着转头掩饰眼神中的迷茫。
“我母亲是大长老的女儿，我原来是大长老的孙女。”她笑了笑，“没想到我被人卖来卖去，每隔一段时间就总要从哪里逃离，还是个有‘公主命’的人呢。”
陆长松在她对面坐下，手指无意识摩挲这方才被她拉过的肌肤，没有说话。
他其实之前就猜出来段青的身世，但是并不好说出口。
段青继续道：“我在这里，也不需要再担心欧阳止雨和浮屠门，没有我跟你一起去叶家，想必叶飞也不会为难你，等明天你从阿婆身上拿到青女传言，就还剩下两个……”
她沉默一会儿，见陆长松只是静静看着她，话语在吼间滚过几道，有些艰难地吐出来：“浮屠门的道果，想必你凭自己也能拿到，我跟着没什么用，说不定还会拖累你。”
陆长松忽然说：“不拖累。”
他眼神黑沉沉的，似乎已经看透一切，段青拧紧手指，忽然看了眼院门外。
那里没有什么人，村落里在外走动的人也都已经回家，山间安安静静，只剩下夜雾轻轻飘荡在空气里。
段青垂下眼：“总之，我留在这里，等你收集完之后，可以再来，抚崖还会派人接你，然后……”
陆长松终于拧起眉：“她们用什么威胁你？”
段青：“没有威胁。这里挺好的。”她再次看向门外：“这里与世无争，大家平时过的都是普通生活，跟我想过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同。”
陆长松问：“真的？”
段青这个时候，终于认真地想了一下。
“陆长松，”她抬眼看他：“你说，我母亲当年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句话无需回答，段青接着说：“阿婆说，她一直很渴望外面的世界，所以等到十八岁她找到机会出去时，就再也没有回来。”
“可是她又跟我说，要走出这些大山，不管是抚崖的山，还是我出生的那座大山，走出这些地方，走进普通人的社会。”
“陆长松，你说我跟这个世界没有连接，现在我找到连接了。”
她说到最后，语气依然无波无澜。
陆长松一直静静做一个合格的听众，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说：“可惜我还以为这一路上能多个帮手，这样看来，明天之后，我们就此别过吧。”
两个人就像搭伴走过一段路的伙伴，简单的谈话过后，便分开各自回了房间。
夜雾弥散山间，一名健壮农妇悄悄推开了村子中央的房门，恭谨地对着床边的老妇伏身。
“大长老。”
庄琳坐在床沿，空荡荡的裤管被风吹得轻摆，她轻抬手：“起来吧。”
农妇便起身，低声而快速地说：“大姑娘没有说什么，血脉的事情也没提到。只是告诉那道士她要留下来。”
“那道士也没有提出太多异议，两个人看起来……”农妇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庄琳脸色，见后者无甚特别表情，便继续道：“看起来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庄琳挑眉：“普通朋友？”她忽然嗤笑一声，脸上层叠的皱纹因为这表情都挤到一起，兀自喃喃道：“庄兰馨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她的女儿也不一定是个例外……继续观察。”
农妇低头称是，犹豫片刻，还是说：“我看大姑娘对这道士没什么特殊感情，而且她在回去的路上，跟我打听了许多咱们村里的事情，看样子是真的对这里的生活很感兴趣。”
“感兴趣，不代表她就愿意一辈子在这里生活。”庄琳淡淡道，“还有，关于血脉的事情，先不着急，等那道士离开后，再去叶家请人。”
“您已经有人选了？”农妇小心道：“是叶家的……”
庄琳看她一眼，农妇立刻躬身拿手狠扇自己的脸：“小的多嘴！”
她扇得用力，啪啪声回荡在昏暗的房间内部，直到农妇脸颊都红肿，庄琳才说：“够了。”
农妇放下手，垂着头安静站在原地，健壮的影子印在墙上，与庄琳瘦弱的身影相对而立，却是被压得死死的。
庄琳说：“她有没有提到叶家的事情？”
农妇低声道：“没有。”久不见回应，她抬眼轻轻觑了觑庄琳脸色，小心地补充：“大姑娘似乎对这件事没什么疑问，您说的话她多半是信的。”
枯瘦的手指在凸出的膝盖上轻轻敲了下，庄琳沉吟道：“也不一定。当年叶家寻求换骨之法，小七派人告知他们此事，理论上无人知情，但是段青这丫头，我们还不够了解，不可掉以轻心，在那个道士离开之前，都要小心观察。”
农妇：“是，大长老。”
“还有，”庄琳说：“小五是否已经带人去了叶家？”
“今日大姑娘刚到，五长老便已经出发，想必明日便会传来消息。”
“这样，你再给小五去个消息。”庄琳说：“就说大姑娘好好在我们这里，等明日青女传言被取出后，她便可以带着叶家的人来我抚崖。”
“是。”农妇半边脸渐渐肿起来，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大长老，您真的就要这么交出道果？虽说我们抚崖不靠此为生，但是终究……”
庄琳被灰翳蒙住的眼睛看过来，明明无神却让农妇瞬间背后渗出冷汗，她立刻跪在地上，正准备再次自扇耳光，庄琳沉声道：“行了！”
“五道果跟换骨血脉比起来算得什么？只要那道士离开，再等叶家派人过来，我们就有机会让阿青留下血脉，今后抚崖只会更强盛……”
庄琳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些向往的神色，她看向飘摇的烛火，声音都清明许多，“她继承了我们抚崖最独特的血，她母亲虽然脑子不清楚，但到底还是给我们留下一个她，我们抚崖，终究命不该绝……”
说话间，她灰蒙蒙的左眼珠里，忽然漫出点点金光。
一根枯枝般的手指按住眼皮遮住那放出的金光，庄琳喃喃道：“阿青，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可不允许反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