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弹得越来越动听了,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呀!”临下班时,子谐提着她手提电脑,来找莫言。

    “又在这坐了一天?”

    “唔,又不能去哪呀?嗯,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构思,刚想出来的,浪漫爱情故事,情节曲折离奇呀!”在莫言面前,子谐向来说话故意夸张,因着跟她熟,而且莫言性格温和。

    莫言摇摇头,心想,有什么故事能比得上生活的辛酸无柰?

    “唉,欠缺欣赏能力呀!”子谐故作失望状,晃着脑袋。

    “跟大作家比,的确不够火候。”

    “又开始取笑我了是不是?”

    “哪敢?你的嘴都可以跟谈判家相比美了,我可不想被人说不自量力。”

    “不许你这么说我,更不许你乱贬低自己。”子谐说得很认真,莫言就喜欢她这一点,对谁都这么的认真,诚恳。

    莫言并不是古马茶道的正式员工,只是周一至周五期间每晚上兼职四小时。

    白天,她在一家成人学校补修工商管理专业。

    周末会有人上门学古筝。

    这就是她的日常生活及经济来源。

    认识子谐是因为一首曲子,

    莫言记得,那天自己突发奇想,把一首流行歌曲用古筝弹出来。

    有人走进来跟她说:“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换一首曲子。”

    莫言抬头,看到来人长得眉目清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粉红色运动服,清纯得像邻家女孩,却满脸是忧伤。

    “为什么?因为我弹得不好吗?”其实莫言心里也没底,一是因为刚学会不太熟练,二是觉得这首歌用古筝的确有点怪,但她就是那种外表柔弱,骨子里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子谐听了莫言的话后有点惊慌失措,急忙地辩护:“不是不是,你别误会,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然后害羞地低下头。

    看着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站在自己面前,莫言觉得好笑:“我马上换一首好不好?”

    “谢谢,你真好”子谐马上开心地笑了,单纯天真。

    之后莫言发现,原来子谐是这里的常客,经常坐在窗边对着笔记本敲打着什么,偶尔也会望着外面发呆,脸上有着与年龄不太相符的落寞。

    一天晚上,外面下着倾盆大雨,莫言心想看来是回不了家了,于是趴在案前发呆。

    “可以进来吗?”子谐话在嘴里,人早已踏进来了,看莫言点点头,马上欣喜地关上门。

    “送你的,我的新作哦”她双手捧着一书给莫言。

    “你是作家?真年轻!”对于莫言这样一个中学毕业,二十岁之前一直把县城当成首都的人来说,当然是望尘莫及了。

    “作家这两个字呢,是我自个儿封的,不过不年轻了,今天刚满二十六岁。”平时子谐看起来很清纯很安静,想不到有一副伶俐的口齿。

    “今天你生日?”

    “是,小时候天天盼着自己生日,现在呢,真害怕记起生日。”

    “那证明你已经长大了”

    “是吗?,真不想长大”

    “我恨不得跳过从前,快快长大。”

    “为什么?”

    为什么?莫言想说因为长大了就可以养活自己,决定自己的事。但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却无法说出口。

    “我叫子谐,你呢?”

    “莫言”

    “名如其人,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莫言笑笑,并不答话。

    “知道我那天为什么请你换曲子吗?”

    “因为你不喜欢”

    “不,曾经非常非常喜欢,因为他喜欢所以喜欢,但现在我一听到就头痛。”她的眼睛看着远方,有点空洞,语气充满伤感。

    好一阵,子谐才吸吸气歉意地笑笑“唉,我真罗嗦是不是?相信吗?我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么多话。”

    莫言点点头,子谐看着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

    她打开门要离去时,又回头说了一句“莫言,谢谢你陪我聊得这么开心,你,让人有亲切感。”

    莫言同样心生亲切。

    子谐在莫言愣住的时刻走了出去。

    “你,明天想听哪一首?”莫言突然追出去问

    “随便”子谐回头开心地笑,一往的天真可爱。……

    “又发什么呆呀?你有做思想家的潜质。”子谐用手在莫言面前晃动着,样子还是可爱。

    “你最近话多起来了,是不是在蜜运呀?”莫言本是开玩笑,想不到

    子谐听了嘴角弯起:“也不知算不算,嗯,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你说了我不就知了。快交代什么叫算不算呀”

    “他职业有点特殊,我怕自己考虑不周,到时害人害已。”子谐长长的叹气,又恢复平日的落寞模样。

    “你觉得他人怎样?”

    “非常阳光,非常细心,也很坦白,而且很优秀,我都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他,你说他怎么会看上我呢?”

    “谁刚才跟我说不许贬低自己呀?”

    “莫言,我这样是不是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你怕自己把他当成从前那位的影子?”

    子谐点点头:“开始我的确觉得他们长得像,但其实不是的,他们完全不同,他好一百倍一千倍。你会觉得我朝秦暮楚吗?”

    莫言无言以对,如果心里坚守一个人五年才变心的话,那子谐很幸运,终于逃脱心灵枷锁重见艳阳天了。莫言真希望自己能做到,可惜心里做不到,行动却早已越轨。

    “所以朝秦暮楚的人是我…。”莫言以无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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