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钱的手重,当即就在秦斯眼眶上盖了一圈黑印。

    警察唬了一跳,急忙上前拉开两人,孟钱犹自怒骂不休:“你不知道古代不好吗?你不知道过去可能会死人吗?你都知道!你就是在谋杀!”

    秦斯出身显赫,家世优异,又天资卓越,自幼就是众星捧月,他看起来虽然温和有礼貌,实则心中极其恃才傲物,目下无尘,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便是要成了阶下囚,警察来接她都接的十分有礼,何时受过拳脚相向的奇耻大辱?

    登时怒了:“设定是到封后任务就完成了!那些都是已经封后的例子!按部就班都不会走,她们是被自己蠢死的!”

    孟钱气的又要扑上去打他:“封建社会是怎么一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地方?稍有行差踏错就会死人的!你觉得一个普通人,没有她们的技能,也没有她们的记忆,连字都不一定看得懂!这叫按部就班?你正觉得随便一个女人就能当皇后吗?你是太看不起她们了!”

    孟钱在宫斗不激烈的宋朝走的选秀路子已经是普通模式了,不说武皇吕后等人的成就绝非寻常人所能及,光是动辄打杀宫妃的东汉后宫,皆是权贵出身后宫和前朝牢固绑定的隋唐后宫、体制逐渐变得封建僵化的明朝后宫,宫女晚上睡觉连翻身是犯罪的清朝后宫,哪个难度不比宋朝大?还有乱世皇后、亡国皇后,那些才是真正的地狱模式!

    就是这样孟钱还两次险死还生,那其他人呢?

    更别说突然性情大变记忆全无,在封建愚昧的古代更大可能是直接被当成妖鬼上身打死!不知道多少主播穿越之后不到三天就死了!

    主播死了之后,那段历史分支会消失,连被穿越的原身都不会记得这段经历,而唯一的代价,便是那个被骗到古代的灵魂,消失在时空乱流中。

    579位女性参与了这场“后宫直播”的游戏。

    可孟钱是第一个回来的,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主动成功回来的。

    除了孟钱,没有谁能不到三个月就连礼仪一起搞定皇后之位的,但更多的人在这三个月里,已经香消玉殒。

    考虑不周,造成试验品大量死亡,这一点在大量主播断线、被注销的时候秦斯就意识到了。此时也是略有心虚,可心虚迅速被羞恼替代:“你毁了世上最伟大的研究!这是我们研究平行时空最好的机会!只有我能研究这个!你把这些都毁了!你是科学发展的罪人!罪人!!!”

    平行时空?科学研究?

    这些,关孟钱屁事?

    你的科学实验,不能拿她的命去垫!

    “我最近学了一个词,叫科研伦理,违背伦理的科研成果是不道德的,是不值得被采纳的。我才知道原来科学家是要有良心的!科研也不能凌驾在道德之上。”孟钱怒火冲天,“你枉顾人命试出来的研究数据永远带着血!你和731有什么区别?!任何真正伟大的研究,都绝不能交在你这样丧心病狂的人手中!因为,你不配!”

    贬低他的研究成果,对秦斯来说就是否定他的人生意义,是往他内心最敏感的部分狠狠扎了易导致。

    气得他不停挣扎:“你不是成功了吗?是我让你有现在的名声!钱!是我改变了你的命运,我对你是有恩的!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

    “现在不是我要这么对你。”孟钱眼神冰冷,“是死在你实验里,和被你变成植物人的271位女主播在跟你讨这个公道!我会在这里看着你,替她们看着你,看着你怎么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就像那些主播穿越之后的经历一样。

    秦斯开庭时,孟钱正在上高一,是请了假作为证人出庭作证。

    孟钱代表众多被他诈骗穿越的受害者,替她们提出诉求。她虔诚希望,能从重,从严,秦斯罪大恶极,希望能尽快处决他。

    秦斯一审被判处了死刑。

    秦斯不服上诉。

    受到二审传唤孟钱出庭作证的时候,孟钱正在学武。

    她坚持自己的诉求,或许是281条人命足够触犯任何一个有良心法官的底线,也许是网友的舆论把他们一次又一次得推到风口浪尖,二审维持原判,驳回上诉,死刑即可施行。

    孟钱走出法院,在国徽下,迎着阳光,看到站在下面等待她的邓绥和邓猛女。

    她们是从历史中掬出来的一抹投影,仿佛古代的香火成神,人们的关注越多,她们身上的奇幻就越多,如今邓绥和邓猛女都能衣食住行都和旁人无异,此时正在和一个西装革履,一身公务员气质的男人在说话。

    “女君,邓姐姐……”孟钱疑惑地看着这人,他是谁?

    “这位是量子物理与历史研究所的研究员任皓,找我们合作研究平行时空和香火成神。”

    “合作研究?我们能研究什么?”孟钱初中都没毕业啊,能进那种一听就高大上,假的像是骗子的地方吗?。

    邓猛女答:“被研究。”

    孟钱原本严肃的心情一下子被搅和得稀烂贱:“这时候就别说烂梗了!”

    邓猛女哈哈大笑,此时的她宽幅大袖衫配牛仔裤,长波浪卷发,和这个时代融入得丝毫不露痕迹,换了谁看,都是个明媚的现代美人。

    既然直播是真的,她们俩身份自然早就暴露,于是派出所找上门来……给她俩上了户口。

    老祖宗也是合法居民,不能当黑户。

    任皓诚恳说道:“孟钱,你是第一个穿越过古代,主动选择回来还能全身而退的人,我们诚挚得邀请你,配合我们研究所的实验,配合研究平行时空。”

    又是科研实验?

    孟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口拒绝:“不用了,谢谢,我连直播都不做了就是想要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

    这是一个最无可辩驳的理由。

    “我们是正规机构,所有实验都需要政府审批,会严格遵守实验伦理。”任皓其实也理解这其中的顾虑,毕竟孟钱刚刚送走一个组织非法穿越的不法分子,心有余悸也是应该的,只是再三强调,“如果你还能联系到平行时空,还有穿越意愿,请一定和我沟通。你成功穿越过,身上残留另一个时空的气息,你是最有可能再次穿越陈工的!”

    “好。”孟钱收下了他的名片。

    他邀请邓绥和邓猛女配合研究她们现在独特的生命形式,孟钱在确定他的确是正规研究社后,便尊重她们的意见。

    邓绥对自己现在的生命形式也很好奇。

    更何况那边还有补贴,她俩终于可以不用靠孟钱养了。

    两年以后,孟钱参加高考,她的成绩很好,已经过了一本线,她本来想考军校的。

    但政审没过。

    此时簇拥在她身上的流量潮水已经散去,孟钱考虑了一晚上,选择了历史专业。

    又过了一年,孟钱把被打回来的入党申请书甩在桌上,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

    邓猛女见了,便问她:“怎么心情不好?”

    “政审没过。”孟钱抬起一张湿淋淋的脸盯着镜子前的自己。

    军校政审没过,入党政审还是没过。

    以后考公考编,她大概会永远被卡在“政审”这一步上。陈宗在服无期徒刑,可他依旧会拖累孟钱。

    “你想入编,我倒是有个路子。”邓猛女自然知道孟钱的执着,若有所思,“研究所不也有国家编制吗?”

    经过四年相处,孟钱逐渐认可那个研究所,原来真正合法规范的科学实验,是不会把人当猪仔一样的试验品的,实验者的生命安全是会得到维护的,实验应该是紧急应对方案的,总之是不会随随便便死在里面的。

    这两年孟钱通过邓绥和邓猛女也对了那个科研所有点了解,那是真的人才济济,所谓的穿越体验员个个身怀绝技:“那能要我啊?”

    “要,怎么不要?”邓猛女说道,“你是唯一穿越成功并且全身而退的人,就算比不过我和姑奶奶,那也是他们孜孜以求的人才。”

    邓绥也随之说道:“最近听说有个穿越窗口,他们还真忙着寻找穿越体验员,你要不真的去试试?”

    “才不要,我好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去古代找虐呀。”孟钱摇头拒绝,忽然耳边隐约有遥远的声音。

    ‘孟钱,孟钱……’

    就像以前用秦斯的系统直播间一样,只是声音很小,她一遍又一遍得重复呼唤着孟钱的名字。

    这就有点吓人了。

    孟钱猛起鸡皮疙瘩:“谁在说话?”

    ‘你终于听到了。’那个声音满是惊惧,此时得到回应,几乎喜极而泣,‘救救我,你快点来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孟钱越听这个声音越耳熟:‘你是谁?’

    ‘我是孟彦君。’

    孟钱:?!

    难怪她耳熟!

    孟彦君立刻焦急说道:‘孟钱,孟钱,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刘尚儿,刘尚儿要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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