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时分,燥热的巨浪一遍遍在戚遥心底翻涌,许是因为窗外晚霞映红的热浪,幼儿园散学刚到家弟弟的聒噪,即将到来的高三,手边解不出的数学题。每一件事儿,都压得她直不起腰。

    便趴在桌子上刷起了社交软件。

    刚打开,消息栏似爆炸般点赞、评论铺天盖地的袭来。

    戚遥脑海中成网红从此飞黄腾达的画面都构思个大概了。

    点开才发现,原来是今早,在一段“大学课堂,转场到高三教室”视频下,留下愤恨的评论“到底是谁的高三幸福,准高三牲瑟瑟发抖。”引得无数网友共鸣。

    许是评论的早,或是这个转场刚刚兴起,评论区里汇了万条网友留言,有反驳的,有支持的,有怀念的。

    她的目光停在其中一句“逍遥生活被高三彻底搅浑了。”

    戚遥心底一时间翻生出无数疑问:“中学还有逍遥日子?被?不是顺势上学读书吗?”没等脑子过多反应,指尖便已鬼使神差点开了这位“Rian”钢铁侠头像的主页——从未发过视频、寥寥几个粉丝与关注。

    常常利用晚饭时间津津有味翻地理杂志的戚遥只需一眼,便看出这是高迪所筑的巴特略之家。内心不禁惊呼“真是有童趣,还有点儿抽象。”

    在首都转机的林嘉鸿,正在航司休息室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手边的柠檬气泡水。刚处理完公事,随手点开视频软件。看到消息栏,微蹙的眉头似有舒缓之势,竟被当作了高中生。

    戚遥见对方秒回,心中苦闷便随着这指尖生风的速度,一一倾诉:“大到不知为何而学的迷茫,小到高三提前补课、早六晚十、厕所难自由。”

    林嘉鸿看着回想起自己的高中,好像就是如常的做了正确的事,没有过多的感情,只是顺着屏幕前的小女孩说。

    戚遥似是寻到知音般滔滔不绝。直到空姐来提醒林嘉鸿准备登机,才草草结束,并约定下次再聊。

    戚遥边给“Rian”点上关注,边合上课本。心满意足的应声去客厅吃晚饭了。

    机舱里的林嘉鸿,看着手机弹出“今晚十点睡关注了你”,点开主页翻看了为数不多的视频。目光从身穿校服正在书堆后偷吃泡面的身影,移到左下角定位的学校上。顺势将肩臂依靠在扶手上,合上了手机。眼角流出淡淡的转瞬的笑意。

    大概是飞机大厨有所长进,碟装的预制菜竟让林公子多吃了些许。

    林嘉鸿一脚刚踏进家门,赵校长忙不迭的迎上来七分真诚三分恭维道:“这小伙子,越发出息了。”林嘉鸿淡淡一笑以示回应。

    一行人随着林父的起身,移步到餐桌。

    “犬子以后在学校还靠赵校多多照应。”

    赵校自是不让话落地上,一边,感谢林公子在他卸任教学之际愿意带自己班的孩子;一边,夸赞林公子学术造诣愈发出彩;一边,含蓄的表达着对高三孩子的不舍。所托之意、恭维之情、师德之高,在推杯换盏中淋漓尽现。

    林嘉鸿自是晚辈,边听边恰如其分的给予回应。

    一个位为评上“正高级教师”的副校长,不顾教学与行政是否能平衡,只为凑满代班年限的副校长。意图与仕途相合的一日,便弃桃李于不顾。林嘉鸿就是面子上过的去便可,实在难同这样的人为伍。

    入夜后,林嘉鸿翻看着近几年的地理高考真题,修改着自己的教案。桌边的手机“嗡嗡”震动个不停。

    林嘉鸿无奈拿起来,消息如梭如剑般来袭。

    “回国了都不告诉我,太不仗义”

    “忙啥呢最近”

    “叫上阿邓,山上坐坐”

    林嘉鸿正要打字,新闻接着弹出来了

    “英仙座流星雨即将大爆发”

    “别拒绝哈,我快到你家楼下了”

    林嘉鸿刚找出长焦镜头和脚架,就听见窗外的鸣笛声。

    在山上过了几日清闲日子,林嘉鸿想起自己的正差,得肩负起培育祖国花朵的重任,便趁天蒙蒙擦亮准备下山。

    只是常年锻炼的他还是低估了,南方清晨山间的湿度。一个不留神,一脚踩中覆着晨露长满苔藓的石头,“碰”发出闷闷的声响。

    在高考大省,尤是鸢城这个教育成绩常居全省榜首,赫赫有名的高中自是不止一所,广华中学亦是其中莘莘学子灯塔般的存在。广华每年固定输送相当数量的学生到全国各所知名高校,实验班的一本过线率同样十分可观。

    “你们地理老师腿伤着了,我来给他带几节课。”一屋子的学生刚在开学典礼的烈日下站了半小时,?各个热的跟红头蚂蚱似的,班里还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地理老师猛敲一下黑板,课堂步入了正轨。

    课间,许是刚过完暑假,就连实验班也还有暑假的松弛,班里一堆一堆的聊着。

    “你听说了吗,老赵当校长了。”谭云飞侧过身转过头,一脸八卦的跟戚遥说。

    戚遥因开学的总有“想吐”的生理反应,导致早饭一口没吃,又因开学典礼站了那么久,现下头晕晕的。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振震文继续滔滔不绝道:“听说咱们老班是教数学的,又得适应新老师啊”

    旁边的徐荟文立马打趣道:“理科小王子,还有你担心的啊。”

    “听说咱们新地理老师也超有来头,听说是留洋回来的,会不会很帅啊!”徐荟文露出满脸花痴。

    “可有你的福气了,你这课代表到时候,近水楼台先得‘月’。”谭云飞嘴上不饶人的回怼着。

    “咱们地理老师,不是刚刚的女老师吗,我看错了?”戚遥一脸不解道。

    谭云飞大笑着,将手扶在戚遥脑袋上,虚晃着扣向桌子“你耳朵是不是进水了啊,我给你倒倒。”

    戚遥脸色微红的挣开,一掌狠狠拍向谭云飞的胸口“你是不是找事儿!”

    站在班门口不远处的张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踏着铃声走进讲台。

    转身洋洋洒洒写下“张磊,15061……”

    “高三由我来带大家复习数学,同时是你们班主任。”

    “我知道你们选‘化生地’这个组合,既为了能少背点儿文科的书,又为了规避物理大量的思考,说白了就是懒。”话音刚落,班里一众学生纷纷低下了脑袋。

    戚遥腹语道:“懒我还天天六点起,半夜睡。”不甘的眼神,直直的盯着班主任。

    憨态的圆脸上竟生了一双凌厉的眼。让她心底油生一种伪善的感觉。

    “咱们班都是实验班的,竟然还有人总分没过重本线。”

    “咱班50个人,上次期末,数学过重本线的才36个,你们是用脑子学的吗!”

    ……

    一阵输出后,留下一句“全部安安静静的到门口站好,按成绩排好,依次选座。”

    自从上了高中,按成绩排考场、按成绩选课代表、成绩越好老师越青睐,成绩已成了高中的准则。只是一直碍着“素质教育”的旗号,按成绩选座位倒是第一次。

    大家面面相觑,后快步走出教室,戚遥面色略带红晕的,穿越人群,站到队伍偏后的位置。

    戚遥的成绩自上了高中来,成绩一直似温水煮青蛙般慢慢下滑,究其根源,也难寻其源,一直按部就班的做该做的事,听该听的课。许是在市重点的实验班里,许是每位学生为高考这件事,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是寻常,一山总高过一山。

    但,高三,从来都是命运抗争的主旋律。

    听到张磊念到自己的名字,戚遥才如梦初醒般踏进教室,果如所料,前排已是人头攒动,教室中间基本已无空座,正当戚遥认命的往靠窗的后排走去,心想着“靠窗起码能看看风景,吹吹风。”

    谁想一抬头,便看着坐在最后一排的谭云飞正兴奋的朝她小幅度的招手。戚遥心中的死灰瞬间重见星火,拉开椅子就坐到了旁边。

    等全班人把“行李”都归拢到新座位,张磊便在讲台上滔滔而讲:“以后每次大考结束,我们就按照成绩换座位,想坐哪儿自己努力吧。”

    一节函数的复习课,张磊从性质开始将基础知识迅速闪过,半点儿废话没有,听得戚遥眼冒金星。

    “仗义啊!大学霸来后排微服私访了,还给我占了位置。”

    “不谢哈,最后一排清净而已。”谭云飞用手撑着额头,继续解手边的题。

    许是之前的赵校实在宽松,在班主任老张的威严之下,仅仅开学第二天,十班的节奏就步入正轨,从早读到晚自习,朝六晚十,规律有序。

    只是有时苦了广华学子,因着广华位于鸢城的中心,地界实在寸土寸金,学校只在方寸之间,毫无建宿舍楼的余地。学生们大都日日奔驰在家校的路上。

    许多家长,更是为孩子能多睡一会儿,更是搬到学校附近,租房陪读。

    常常能看到广华附近的居民楼,夜已深,依旧满楼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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