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妃得了下人的信儿,飞快的来了青竹院。又看谢乾在床上昏睡,大颗大颗的汗珠直往下冒,急得不行,一个劲儿的催问下人太医来了没有。

    霍丰也很是着急,他亲自守在瑞王府门口等太医一来就将他带去了世子所在的青竹院。

    瑞王妃见太医过来,马上起身让开了位置,焦急道:“梁太医,快帮乾儿看看,他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叫他都叫不醒,可是急死人了!”

    “王妃稍安勿躁,世子虽未醒,但观其面色红润,呼吸尚匀,暂无性命之忧,至于其他的先容老夫把把脉再说。”

    瑞王妃听太医如此说,心先放下了一半,但仍是专注的看着太医。

    梁太医将谢乾的两只手来回把过几次脉,这才开口道:“世子怕是之前外伤并未痊愈,如今受了激,旧伤又起,偏偏世子又是个偏执的,若不能等他全然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想必他是不会醒的。”

    瑞王妃听说自己儿子可能醒不过来顿时就急了,“梁太医,乾儿不醒可不行啊,您可得帮忙想想办法啊!”

    “还请王妃娘娘放心,世子爷这些日子以来将养得极好,身子尚算健壮,如若世子一天之内都醒不过来,只需在下略施一针世子爷即刻便可醒过来了,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如此强行将人唤醒,之前他本就忘却之事就彻底记不起来了。”

    瑞王妃听梁太医如此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事情想不起来有什么打紧,不如太医这时就将乾儿唤醒吧,省得大家心忧!”

    在旁一直听着的霍丰见王妃要吩咐太医立刻施针一时也急了,插嘴道:“世子爷昏迷前曾一直念叨南下办案的账本之事,想必一定是想回忆起什么关键的信息,如果此时强行将世子爷唤醒,怕等世子爷醒来之后会颇多懊恼,不若,不若先等一晚,等明早上朝前若是世子爷还没醒过来再施针也不迟!”

    瑞王妃又看了还在沉睡的世子一眼,对太医道,“罢了,乾儿一直忧心公事,若是真让他立时就醒过来,只怕明日又要花百倍的心思去查案,还是让他好生睡上一晚吧,梁太医医学精妙我是不担心的,只是要麻烦梁太医在府上将就一晚了。”

    “医家本分而已,王妃娘娘过誉了,老朽就住后面的厢房即可,有事只管叫我。”

    谢乾虽看似还在梦中,却把南下江南之事都回忆了一遍。

    从他初次见她在倚翠楼勾引内侄陆彧丞开始,再到他如何下令将她处死,而她却死里逃生,不知不觉地的就出现在了江南。

    再见她时是在梁府后院,她对着梁玮晨曲意逢迎,口口声声倾慕对方,自荐为妾,还是自己一眼认出才阻了这场混账姻缘。

    后来,她就被带回了他在江南的院子里,做了最下等的丫鬟。至那之后他就受了伤,忘却了她之前的种种。

    等再次相见,他被人下了药,她被下人打扮了送了进来,那时的她几乎瘦得脱了形,再不复往日圆润丰腴的模样,他竟然以为那是他与她的第一面,他对她百般恩爱,千般爱宠,没想到到头来爱宠了一个别人细心放在他身边的细作。

    再细回想,回京之前她曾打听过归程路途,途中这就遭了刺杀,那日她明明被掳,刺客又那般凶残,她却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好笑的是,他竟欣喜于她未曾被奸人所害,竟半点没有注意到有何不妥之处。

    回到京城,他马不停蹄的忙着公务,就盼着早日能去小院里陪她,皇帝给他赐婚,他全然不在意那些个姑娘的品行样貌,只想给她挑一个不甚位高的主母,全然为她考量,可她呢,竟然趁着他宿于桃花小院,悄悄偷走了盐商行贿的账簿,又借花舫游船之际将账簿送了出去。

    就在这时,谢乾大喘了一口粗气终于是醒了过来,面上竟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江书颜,不,江映月,真真骗得他好苦啊!

    江书颜此时正在梦中,突然感觉耳朵如火烧般红烫着,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晚了竟然还念着她,叫她不得安寝。

    第二日一早,谢乾与以往同一时刻醒了过来,又给梁太医封了厚厚的银子才叫人将人送了回去才出门去上朝。

    下了朝之后他依旧将自己埋在公务里,既不说话也不没有什么别的表情,整个人呆呆木木的,倒有几分失了神的模样。

    霍丰见世子爷如此,越发怨恨起桃花小院那位来,若不是她,世子爷又怎会成为一个耽于情爱之人,他有天大的霸业未成,还有传世的功勋未立,怎么能这般儿女情长,自己恨不得立时提刀去杀了她。

    谢乾就这样沉寂了三日,这三日他如同游魂一般,几乎水米未进,连朝中也派人去告了假,就只呆在青竹院的书房里,谁也不见,外事不闻。

    小松一直等在门外,都快急得跳脚了,对一同守在外头的霍丰道:“你说世子爷这么一直不吃不喝的可怎么是好,还不许我们告诉王妃,他日要是给饿病了,谁担得了这罪过!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呀,世子爷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霍丰却不买他的账,“你要怕担罪责你自己回王妃去,我是世子爷的属下,遇事只听世子爷的。世子爷不让说,我就不说。”

    小松被气得结巴起来,“你你你!好好好,不说就不说,我看能不能憋死你,你就紧瞧着吧,世子爷迟早被你给饿死。”说完又狠狠瞪了一眼霍丰,自己跑去厨房盯着厨子去了,他定要整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出来,好把世子爷从房间里引出来。

    等到日午时,小松把书房外的小桌都摆满了吃食,一个劲儿的往屋内扇风,希望这些香气能起些作用。

    霍丰手里抱着剑,冷冷看着小松滑稽地用大袖扇风。

    不一会儿从外间进来一个小厮,只见那小厮贴着霍丰的耳朵说了几句,又把手中的书信递给了霍丰人就退了下去。

    霍丰拿了那信,轻敲了书房门三下,恭声道:“公子,吴郡顾氏来信了,说是行贿账册之事已有了眉目。”

    就在霍丰说完话两息之后书房的门就突然打开了,谢乾从门内走了出来,急道:“信呢?快拿来我看看!”

    小松见世子爷松垮了的外衣和新长出来的胡茬心疼得不行,劝道:“世子爷,公务再是要紧也不能不吃饭啊,您这都三天不吃饭了,这万一甫一出门您就饿晕在半道上,那可怎生是好!”

    谢乾被他念叨得脑仁疼,“你说你一个男子,怎生得这么多话,我吃还不行吗,赶紧的,我随便吃点儿就要出门了。”

    小松小声嘀咕:“我又不是真男人!”手上倒是十分利索的给布好了世子平日里爱吃的菜。又盯着他确实吃了不少才放下心来。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朝霍丰树了一个大拇指。接着又让下人速速打了水来与谢乾洗漱了,这才跟着他一同出了门。

    江书颜这边则是一切如常,根本不知道王府里因为她的事儿掀起了多少风波。

    “彩月,昨日交代你的事儿你办好了嘛,上次与父母见面一句话也没说上,这次可得找个隐秘人少的地方,好一慰父母相念之情。”

    “姑娘就放一百个心吧,我找的地方绝对人少,再也不会叫老爷夫人被人给挤走了。”

    “那就好!去拿我那件白色棉制的布衣来,顺便带好幕篱,吃过午饭我们就出发!”

    “好嘞,今天午饭有姑娘爱吃的酒糟鸭,待会儿您可得多吃些,让老爷夫人见了您福气满盈的也欢喜。”

    “哎呀,我的好彩月,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你难道不觉得这一月来我胖的尤其多吗?”

    彩月假装仔细的地绕着江书颜转了一圈儿,啧啧道:“别的倒还没什么,就姑娘这腰臀处确实比之前丰腴了许多。”

    “好你个彩月,竟敢笑话我,话说我真长胖了不少吗?是不是变丑了,今日我可要少吃些了。”说着就去挠彩月的痒痒肉。

    彩月最是怕痒,只好连连讨饶,“哎呀,我的好姑娘,哪有的事儿,就算是长胖了些,那肉也长在了该长的地方,我瞧着姑娘是越发喜人了!”

    “你还敢笑话我!”

    两人打闹着来了外间,樱桃已经在外间摆好了饭菜,对着江书颜道:“姑娘快别闹了,仔细饭菜都凉了!听闻姑娘今日要出门子去,不知道能不能也带上我,我也回京数日了,还没回家去看看呢!”

    “这有何难,等我一会儿去回了田嬷嬷,想必她肯定是会允了的,对了,彩月,你去取二十两银子给樱桃带上,她好不容易回趟家,别空手回去!”

    樱桃听闻江书颜如此说脸上露出了些许不自然的神色,“不用不用,银子你就自己好好儿留着吧,我老子娘都是在王府里做事的,他们都有不少月钱,不缺吃喝的。”

    江书颜一把拿过那银两袋子塞在了樱桃手里,“俗话说“柴米夫妻,酒肉朋友,盒儿亲戚”,你父母有是你父母有,你久不再家中,若是空手回了府,你面子上能好看了去?还是好生买些礼回去,让你父母也高兴高兴!”

    樱桃接了江书颜给的银子,把头垂得更低了些,仔细看还有眼泪掉了出来,呜咽着道了一声谢,就捧着银子跑了出去。

    江书颜奇怪的看了樱桃的背影一眼,对彩月道:“彩月,你有没有觉得樱桃最近有什么不同啊,我总觉得自那日画舫上回来之后她就有点儿心不在焉的。”

    彩月回道:“可不是嘛!她呀!自上回回来之后就总是神不守舍的,我昨日叫她一同去沏茶,我连叫了她三声都没应,等我走至她身旁拍她肩膀时反倒是吓了她一跳,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似的?姑娘你说她会不会家里出了什么事儿没告诉我们啊!我看着她刚刚可是哭着出去的!”

    “这倒是也有可能,等今天下午回来之后我再好好问问她吧,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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