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开着空调，少女赤脚踩在落地窗前的厚地毯上，低垂着脑袋，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在阳光映照中脱下两抹阴影，身后的影子也被拉长。
她安静地等待着电话那边的人说完，轻轻地应了声：“知道了。”
电话那头响起了上课铃，对面人加快语速：“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我先去上课。”
话题终结，这通电话的目的也完成了。
曲锦衣低低应声：“谢谢老师。”
她没说原因，只说了有事要请假。
七中不仅受家长欢迎，更受学生喜爱，原因之一便是七中信奉读书改变命运的同时，也相信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相信学生会有比读书更重要的事，即便她已经高三。
第二节课已经开始，话音刚落电话就已被挂断，曲锦衣吸了口气，垂下了手臂，抬起头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高山。
“叩叩叩”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曲锦衣收回视线，微微转身看向房门：“进。”
闻寒食双手端着托盘，手肘抵住门把手向下按，白色漆木门被推开。
太阳光落下，曲锦衣露出的半张脸被照亮，脸颊上的水光折射出强光。
眼泪吗？闻寒食微微愣神，或许是曲锦衣昨天表现得太过平静，理智地做完笔录，在看完案发现场之后还有心情吃饭，让他以为她与父母的感情不好，对他们的死也并不在意。
现在看来曲锦衣内心并不平静。
他的视线从房间里的长毛地毯上掠过，最后停留在曲锦衣脸上：“001说你已经醒了，所以早餐做好，我就直接端过来了。”
曲锦衣将脸上的眼泪擦干才转过身看向门口，在阳光照耀下的两人像两座相对而立的高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这一刻疯狂增长。
两个没有依靠的人，将对方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视线回落，她看向脚尖，低低呼出口气后抬起头，走到闻寒食跟前接过餐盘：“谢谢。”
“先喝温水对胃好些。”闻寒食提醒道，“你还想去汇德吗？”
“嗯。”
“我待会给老师发信息，但不一定能同意。”闻寒食应声，“十一点出门可以吗？”
“我待会推个账号给你，你定好时间直接告诉我就好。”曲锦衣动作顿了顿，“午饭在外面吃，下午带你去买衣服，明天我妈的亲人要过来。”
闻寒食身上依旧是昨天的校服，没花钱却已经是他最体面的衣服。
闻寒食低了低眉，顺从道：“好。”
“你知道赵家吗？”曲锦衣突然问。
“帝京赵家？”闻寒食有些迟疑。
帝京赵家是帝京长达千年的大世族，比联邦国的历史还长了数十倍，现任家主是恒诺集团的掌权人赵鸿，其夫人是帝京书香世家长女封骧，夫妻两常年进行慈善活动，名声格外响亮。
“嗯，我妈妈是掌权人的女儿。”曲锦衣转身，“走的时候把门带上，谢谢。”
她是曲家十九年来唯一与赵家有联系的人，每月一次的转账和年末的分红都会随着一句打听近况的备注出现在她的转账信息中。
赵鸿的女儿？闻寒食对权势不了解，但帝京赵家却是如雷贯耳。
在孤儿院最为艰难的几年，他们向锦城捐款高达千万，用于孤儿院孤儿求学与生活，但锦城的孤儿院很多，孤儿更多。
养小孩很费钱，孤儿院的小孩又太多，用于物资的往往能少就少，更多的是用于学费，但正是这一笔钱，让他所在的孤儿院得以延续，哪怕只是短短一年。
“我该向你还有你的家人道谢。”锦城不算贫困地区，孤儿院的孩子也不全是锦城本地人，闻寒食知道赵家注意到这个地方绝非偶然。
曲锦衣将托盘放在书桌上，一脸疑惑地转过身。
“虽然现在孤儿院已经不在了，但是赵家的资助让它多延续了一年，如果你们不在锦城，我们或许会更早失去那个‘家。’”闻寒食笑笑，“吃完喊我。”
房间门被关上，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曲锦衣收回视线。
手机屏幕上跳跃的未定义头像下显示着号码来源地帝京和十一位数字，一个个数字对照过后她的呼吸有片刻停滞，她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电话。
“曲锦衣？”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电话里的声音在曲锦衣的记忆里未曾出场，但现在她也知道对面的人是赵慧恩远在帝京的亲人。
“是我。”她低声应下。
她现在的状态算不上好，但跟一般失去双亲的孩子又有些搭不上边，硬邦邦的语气没有伤心绝望，有的只是茫然和空洞。
“我是你的大舅舅，赵佑廷。”对面的男人这话，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节哀’。
更难过的该是赵家人才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丢弃养育自己的父母和家庭只为了和个一事无成的男人私奔，最后还落了个早死的结果。
失去母亲的曲锦衣没有资格对失去妹妹的赵佑廷发泄情绪。
她低声回了句‘节哀’。
“流程已经交代下去了，我们明天过去。”男人大概还在公司忙碌，旁边传来的敲门声让他开了口，说完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曲锦衣看见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对母亲的家人有一瞬间的失望，恍惚间想起了初见001时说的亲情线回归，直接开口召唤：“001？”
连续喊了几遍，曲锦衣接受了系统不在的事实，在书桌前坐下，慢慢用餐。
亲情线回归，但她最亲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
两人走出电梯。
“汇德寒暑假会开放预约通道，交钱就能进，但现在需要层层批示。”闻寒食说。
汇德跟其他学校最不同的点就是进校，其他学校只允许本校师生及就职人员进入，但汇德因为占地面积大，校内建筑又多是名家设计，校领导会在寒暑假时开放游览，赚点门票钱。
“我给老师发了信息，但现在还没得到回复。”他接着道，“如果不能进去……你试试跟门卫撒个娇？”
他的言语间带了些许犹豫，一是不确定门卫会不会放人，二则是不清楚曲锦衣会不会撒娇，毕竟她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但莫名让人觉得不近人情。
“被发现不会给他带去麻烦吗？”曲锦衣微微皱眉，“而且跟门外说说就什么人就放进去了，多不安全啊！”
“这不是有我吗？”闻寒食无奈道，“他知道你是我朋友的前提下才会心软放你进学校，怎么可能什么人都放。”
“哦。”曲锦衣点点头，“上学期间不让进不只是因为学生要上课吧？”
“跟家丑不可外扬一个性质。”闻寒食没否认，“司机说在一号门，因为不知道需要多久，我选的实时。”
“实时就可以了。”曲锦衣走在前面领路，“家里没有司机，所以出门一般都会选择实时。”
“这个价格请司机更划算。”闻寒食说。
阳光正好，插着兜的两人并肩同行，身后影子重合部分像极了牵手。
“我家的情况不好请司机。”曲锦衣揭过话题，“我今天怎么没听见001的声音？”
“它说感应到其他系统存在，找同伴去了。”闻寒食顺着话头道。
“找同伴？”曲锦衣面露疑惑，“它还能离开我们独立活动？”
——
汇德中学的大门由乳白色大理石制成，校匾上镌刻的“汇德中学”四个大字恣意张扬，相依而建的门卫室比七中大许多，下部用红砖样式贴了一半，连接校门的部分则沿用了大理石材质。
两人在离门卫室十步开外的地方站定，正对着一节节让人看不到尽头的长阶梯。
曲锦衣微微仰头眯着眼看向汇德中学的校门，闻寒食往上瞟了一眼又偏头看向她：“老师还没回信息，你先在门卫室等会，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好。”曲锦衣收回视线，跟他一起往门卫室走。
汇德中学的门卫室是砌在墙里的圆形窗户，从外往里看只能隐隐看到内部的长桌，等两人到了门边才发现还有桌边还坐了个大爷。
“叩叩叩”闻寒食曲起手指，提示般轻叩三下防盗门，而后将未关紧的门直接拉开，门卫室里的场景逐渐出现在两人视线范围内。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排的铁制长椅，旁边放满伞具的架子上贴着收款码，入室靠墙处放着一张有光泽感的深色木质长桌，上面放着一顶雷锋帽和一个脱了漆的黑色保温杯，一旁的多功能小茶杯上方股股稀疏白雾逐渐向上延伸直至消失。
大爷坐在休闲椅上，身旁还有三张空着的椅子，除此之外宽大的门卫室还有两个关了门的房间和进校的入户门。
“小闻？”他的视线在闻寒食敲门时就已经转向门口。
大爷的头发已经稀疏，隐隐泛着银白的光，满脸的皱纹宣告着他已不再年轻的事实，见两人进来，扬起的嘴角加深了皱褶，浑浊的眼神逐渐清明。
曲锦衣微微低头算是打过招呼，她心里不太舒服，总感觉有些什么脱离掌控的事情即将发生。
“爷爷。”闻寒食脸上扬起标准的客套笑容，向前几步在门卫大爷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回来收拾行李啊？”大爷的眼神不时往曲锦衣身上瞟。
闻寒食察觉他的异常，微微皱眉转头看向曲锦衣，将人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对，遇见点事，不然昨天就该拿的。”
大爷神色如常：“小闵吗？”
猝不及防地听见这称呼，闻寒食脑子里出现了昨天被堵的画面，如果一切真的像001说的那样，他们大概已经没有记忆，但门卫为什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大爷泰然自若地端起桌上的小茶杯抿了口，状似无意道：“昨天他出校我问他是不是要回家，他没理我，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我寻思着该是找你去了。”
“这样啊……”闻寒食略微点头，脸上笑意真切了些，“是他找我，我们一起去了七中。”
大爷错愕道：“你们去七中做什么？”
“没什么。”闻寒食打了个哈哈，看向挂钟。
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三十，宿舍十一点四十五开门，汇德占地面积大，但校内布局综合年级，高三的宿舍区离校门大概五百米，对他来说五分钟内就能到。
“老师遇见什么麻烦事了吗？”闻寒食问，“您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话题转折生硬而突然，曲锦衣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大爷。
“能遇见什么事？”大爷敷衍道，“说破了天也就那么点事。”
“你朋友？”大爷眼神示意，“你要带她进学校？”
闻寒食笑着摇摇头：“我给老师发了信息，但他现在还没回，爷爷你有空给他打个电话呗！”
“他忙着呢！”他笑了笑，“行了，你先进去吧，待会下课人就该多了。”
这话或许是出于善意，但落在曲锦衣耳朵里却带上了驱逐意味，她皱了皱眉，探究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掠过。
老人布满沟壑的面孔略显沧桑，眉眼之间透着慈祥；闻寒食脸上笑意未变，礼貌地点点头后对上了她的视线。
“你就在这待着，有事我再叫你，可以吗？”闻寒食问。
曲锦衣压下心底的疑惑，懒洋洋地开口道：“应该吧……”
见她这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闻寒食拧眉迟疑片刻，转头和门卫告别：“麻烦爷爷了。”
大爷摆了摆手：“小事。”
她安静地等待着电话那边的人说完，轻轻地应了声：“知道了。”
电话那头响起了上课铃，对面人加快语速：“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我先去上课。”
话题终结，这通电话的目的也完成了。
曲锦衣低低应声：“谢谢老师。”
她没说原因，只说了有事要请假。
七中不仅受家长欢迎，更受学生喜爱，原因之一便是七中信奉读书改变命运的同时，也相信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相信学生会有比读书更重要的事，即便她已经高三。
第二节课已经开始，话音刚落电话就已被挂断，曲锦衣吸了口气，垂下了手臂，抬起头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高山。
“叩叩叩”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曲锦衣收回视线，微微转身看向房门：“进。”
闻寒食双手端着托盘，手肘抵住门把手向下按，白色漆木门被推开。
太阳光落下，曲锦衣露出的半张脸被照亮，脸颊上的水光折射出强光。
眼泪吗？闻寒食微微愣神，或许是曲锦衣昨天表现得太过平静，理智地做完笔录，在看完案发现场之后还有心情吃饭，让他以为她与父母的感情不好，对他们的死也并不在意。
现在看来曲锦衣内心并不平静。
他的视线从房间里的长毛地毯上掠过，最后停留在曲锦衣脸上：“001说你已经醒了，所以早餐做好，我就直接端过来了。”
曲锦衣将脸上的眼泪擦干才转过身看向门口，在阳光照耀下的两人像两座相对而立的高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这一刻疯狂增长。
两个没有依靠的人，将对方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视线回落，她看向脚尖，低低呼出口气后抬起头，走到闻寒食跟前接过餐盘：“谢谢。”
“先喝温水对胃好些。”闻寒食提醒道，“你还想去汇德吗？”
“嗯。”
“我待会给老师发信息，但不一定能同意。”闻寒食应声，“十一点出门可以吗？”
“我待会推个账号给你，你定好时间直接告诉我就好。”曲锦衣动作顿了顿，“午饭在外面吃，下午带你去买衣服，明天我妈的亲人要过来。”
闻寒食身上依旧是昨天的校服，没花钱却已经是他最体面的衣服。
闻寒食低了低眉，顺从道：“好。”
“你知道赵家吗？”曲锦衣突然问。
“帝京赵家？”闻寒食有些迟疑。
帝京赵家是帝京长达千年的大世族，比联邦国的历史还长了数十倍，现任家主是恒诺集团的掌权人赵鸿，其夫人是帝京书香世家长女封骧，夫妻两常年进行慈善活动，名声格外响亮。
“嗯，我妈妈是掌权人的女儿。”曲锦衣转身，“走的时候把门带上，谢谢。”
她是曲家十九年来唯一与赵家有联系的人，每月一次的转账和年末的分红都会随着一句打听近况的备注出现在她的转账信息中。
赵鸿的女儿？闻寒食对权势不了解，但帝京赵家却是如雷贯耳。
在孤儿院最为艰难的几年，他们向锦城捐款高达千万，用于孤儿院孤儿求学与生活，但锦城的孤儿院很多，孤儿更多。
养小孩很费钱，孤儿院的小孩又太多，用于物资的往往能少就少，更多的是用于学费，但正是这一笔钱，让他所在的孤儿院得以延续，哪怕只是短短一年。
“我该向你还有你的家人道谢。”锦城不算贫困地区，孤儿院的孩子也不全是锦城本地人，闻寒食知道赵家注意到这个地方绝非偶然。
曲锦衣将托盘放在书桌上，一脸疑惑地转过身。
“虽然现在孤儿院已经不在了，但是赵家的资助让它多延续了一年，如果你们不在锦城，我们或许会更早失去那个‘家。’”闻寒食笑笑，“吃完喊我。”
房间门被关上，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曲锦衣收回视线。
手机屏幕上跳跃的未定义头像下显示着号码来源地帝京和十一位数字，一个个数字对照过后她的呼吸有片刻停滞，她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电话。
“曲锦衣？”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电话里的声音在曲锦衣的记忆里未曾出场，但现在她也知道对面的人是赵慧恩远在帝京的亲人。
“是我。”她低声应下。
她现在的状态算不上好，但跟一般失去双亲的孩子又有些搭不上边，硬邦邦的语气没有伤心绝望，有的只是茫然和空洞。
“我是你的大舅舅，赵佑廷。”对面的男人这话，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节哀’。
更难过的该是赵家人才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丢弃养育自己的父母和家庭只为了和个一事无成的男人私奔，最后还落了个早死的结果。
失去母亲的曲锦衣没有资格对失去妹妹的赵佑廷发泄情绪。
她低声回了句‘节哀’。
“流程已经交代下去了，我们明天过去。”男人大概还在公司忙碌，旁边传来的敲门声让他开了口，说完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曲锦衣看见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对母亲的家人有一瞬间的失望，恍惚间想起了初见001时说的亲情线回归，直接开口召唤：“001？”
连续喊了几遍，曲锦衣接受了系统不在的事实，在书桌前坐下，慢慢用餐。
亲情线回归，但她最亲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
两人走出电梯。
“汇德寒暑假会开放预约通道，交钱就能进，但现在需要层层批示。”闻寒食说。
汇德跟其他学校最不同的点就是进校，其他学校只允许本校师生及就职人员进入，但汇德因为占地面积大，校内建筑又多是名家设计，校领导会在寒暑假时开放游览，赚点门票钱。
“我给老师发了信息，但现在还没得到回复。”他接着道，“如果不能进去……你试试跟门卫撒个娇？”
他的言语间带了些许犹豫，一是不确定门卫会不会放人，二则是不清楚曲锦衣会不会撒娇，毕竟她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但莫名让人觉得不近人情。
“被发现不会给他带去麻烦吗？”曲锦衣微微皱眉，“而且跟门外说说就什么人就放进去了，多不安全啊！”
“这不是有我吗？”闻寒食无奈道，“他知道你是我朋友的前提下才会心软放你进学校，怎么可能什么人都放。”
“哦。”曲锦衣点点头，“上学期间不让进不只是因为学生要上课吧？”
“跟家丑不可外扬一个性质。”闻寒食没否认，“司机说在一号门，因为不知道需要多久，我选的实时。”
“实时就可以了。”曲锦衣走在前面领路，“家里没有司机，所以出门一般都会选择实时。”
“这个价格请司机更划算。”闻寒食说。
阳光正好，插着兜的两人并肩同行，身后影子重合部分像极了牵手。
“我家的情况不好请司机。”曲锦衣揭过话题，“我今天怎么没听见001的声音？”
“它说感应到其他系统存在，找同伴去了。”闻寒食顺着话头道。
“找同伴？”曲锦衣面露疑惑，“它还能离开我们独立活动？”
——
汇德中学的大门由乳白色大理石制成，校匾上镌刻的“汇德中学”四个大字恣意张扬，相依而建的门卫室比七中大许多，下部用红砖样式贴了一半，连接校门的部分则沿用了大理石材质。
两人在离门卫室十步开外的地方站定，正对着一节节让人看不到尽头的长阶梯。
曲锦衣微微仰头眯着眼看向汇德中学的校门，闻寒食往上瞟了一眼又偏头看向她：“老师还没回信息，你先在门卫室等会，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好。”曲锦衣收回视线，跟他一起往门卫室走。
汇德中学的门卫室是砌在墙里的圆形窗户，从外往里看只能隐隐看到内部的长桌，等两人到了门边才发现还有桌边还坐了个大爷。
“叩叩叩”闻寒食曲起手指，提示般轻叩三下防盗门，而后将未关紧的门直接拉开，门卫室里的场景逐渐出现在两人视线范围内。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排的铁制长椅，旁边放满伞具的架子上贴着收款码，入室靠墙处放着一张有光泽感的深色木质长桌，上面放着一顶雷锋帽和一个脱了漆的黑色保温杯，一旁的多功能小茶杯上方股股稀疏白雾逐渐向上延伸直至消失。
大爷坐在休闲椅上，身旁还有三张空着的椅子，除此之外宽大的门卫室还有两个关了门的房间和进校的入户门。
“小闻？”他的视线在闻寒食敲门时就已经转向门口。
大爷的头发已经稀疏，隐隐泛着银白的光，满脸的皱纹宣告着他已不再年轻的事实，见两人进来，扬起的嘴角加深了皱褶，浑浊的眼神逐渐清明。
曲锦衣微微低头算是打过招呼，她心里不太舒服，总感觉有些什么脱离掌控的事情即将发生。
“爷爷。”闻寒食脸上扬起标准的客套笑容，向前几步在门卫大爷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回来收拾行李啊？”大爷的眼神不时往曲锦衣身上瞟。
闻寒食察觉他的异常，微微皱眉转头看向曲锦衣，将人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对，遇见点事，不然昨天就该拿的。”
大爷神色如常：“小闵吗？”
猝不及防地听见这称呼，闻寒食脑子里出现了昨天被堵的画面，如果一切真的像001说的那样，他们大概已经没有记忆，但门卫为什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大爷泰然自若地端起桌上的小茶杯抿了口，状似无意道：“昨天他出校我问他是不是要回家，他没理我，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我寻思着该是找你去了。”
“这样啊……”闻寒食略微点头，脸上笑意真切了些，“是他找我，我们一起去了七中。”
大爷错愕道：“你们去七中做什么？”
“没什么。”闻寒食打了个哈哈，看向挂钟。
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三十，宿舍十一点四十五开门，汇德占地面积大，但校内布局综合年级，高三的宿舍区离校门大概五百米，对他来说五分钟内就能到。
“老师遇见什么麻烦事了吗？”闻寒食问，“您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话题转折生硬而突然，曲锦衣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大爷。
“能遇见什么事？”大爷敷衍道，“说破了天也就那么点事。”
“你朋友？”大爷眼神示意，“你要带她进学校？”
闻寒食笑着摇摇头：“我给老师发了信息，但他现在还没回，爷爷你有空给他打个电话呗！”
“他忙着呢！”他笑了笑，“行了，你先进去吧，待会下课人就该多了。”
这话或许是出于善意，但落在曲锦衣耳朵里却带上了驱逐意味，她皱了皱眉，探究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掠过。
老人布满沟壑的面孔略显沧桑，眉眼之间透着慈祥；闻寒食脸上笑意未变，礼貌地点点头后对上了她的视线。
“你就在这待着，有事我再叫你，可以吗？”闻寒食问。
曲锦衣压下心底的疑惑，懒洋洋地开口道：“应该吧……”
见她这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闻寒食拧眉迟疑片刻，转头和门卫告别：“麻烦爷爷了。”
大爷摆了摆手：“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