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4月15日凌晨5点

    此时,黝黑平静的海面上开始被升起的一角太阳照亮。那金黄的暖阳色透过厚厚的船舱玻璃照进了室内,如同温暖的怀抱,驱逐了四月冰冷海域带来的一些寒气,带来了一丝生机与希望。

    “女士,你要再来点热水吗?”一位船上的救援人员关切地走到Rose面前,轻声询问。

    眼前Rose一头红发被打湿,脸色被冻得发白,唇色也呈现略微的紫色。她拢了拢身上盖着的毯子,尽管那股冰冷海水带来的刺痛感仿佛还残留在她身上,但说实话,经历了这一切,她已经不觉得冷了。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床上,那个金发男人静静地躺在那,身上压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尽管他的头发被海水浸湿过,干成一缕一缕贴在脸上,但照进房间的阳光却温柔地照亮了他脸庞上的绒毛,让他看起来如此可爱,那就是她的Jack。

    “我想他会需要的。”Rose对救援人员说道,接过了他手上的那杯热水。

    她用热水打湿了一块手帕,小心翼翼地沾了沾Jack的唇。他的嘴唇看起来异常干燥,裂纹纵横,显然他正忍受着极度的不适与难受。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仅仅两个小时前,他们还泡在北大西洋冰冷的海水里,准确来说,是Jack泡在海水里的时间居多,这让他此刻的虚弱与不适显得更加令人心疼。

    她的爱人把唯一能漂浮的破损木板门让给了她,自己则趴在边缘,大半个身子浸在冰水中。那痛苦,正如他初见时所说:“掉进冰冷的水里,就像被千刀万剐……”他如此怕冷的人,却不知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而就在今天,她也算是亲身经历了。她的心,仿佛被无形的利刃一次次切割,疼痛得如同千刀万剐,让她深刻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苦楚。

    当jack趴在木板上和她对视着,他冷得甚至张不开嘴,牙关打着颤,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艰难,却还在安慰她:“没…没事了,你没事了……”

    他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张嘴往她手上哈气,试图给予一丝温暖。然而,他忘了,自己的体温也在悄然流逝,自身已难保温暖。

    “我爱你,Jack。”这是Rose第一次对他的告白。

    他知道。

    从她鼓足勇气来到E层,淌着海水带着斧子来拯救他的那一刻起,不,甚至更早,从她说要跟他下船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他得到了她了不起的爱。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放弃。

    Rose没有等来Jack回应她的告白,那或许也隐含着告别的意味。她的心悬在半空,快要坚持不住了。在她意志最薄弱的时刻,唯一想说的就是爱他。

    聪明的Jack肯定看出了她的心思,他温柔地告诉她,她会没事的,她会活着离开这里,会过得很好,生很多孩子,然后寿终正寝。这不仅是安慰,更是他深沉爱意的另一种表达。

    【那我们呢?】Rose心中暗自思量。他带她冲破桎梏,让她有了追求自由的勇气,将她从水深火热的生活中拯救出来,往后的日子,理应是他们一起度过的。

    她无法想象,生命中若没有了他的陪伴,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夜晚的海水真的太冰冷了,仿佛能穿透每一寸肌肤,直抵骨髓。周围环绕的呼喊声越来越少,空气变得越来越安静,只剩下海浪互相拍打的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大海上的夜空,Rose只见过两次,而每一次,都是与Jack一起。那漫天的星星,如同点点灯火,照耀着他们漂浮的身影。她躺在木板上,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思绪,于是哼唱起了他们共同喜爱的歌曲。那旋律,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悠扬。

    他们的手紧紧相握,她感受到Jack的手,也是她心中最坚实的依靠。而她的爱人,就趴在她的头顶,安静得仿佛与夜空融为一体。

    Rose不敢扭头去看他,因为她知道,Jack正用他所有的力量,支撑着这块木板。

    她能感受到他的手逐渐冰冷,这是她最不想要的情景,但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在心中一遍遍祈祷着救生船会很快回来救他们。

    “来吧,约瑟芬……登上我的飞船……”在Rose已经记不清哼唱了第几遍的时候,她终于听见了远处呼喊幸存者的声音。

    很庆幸,她保留了足够多的力气来呼喊回应。那呼喊声穿透了冰冷的海风,让救生船轻易就找到了他们。

    “Jack!救生船来了!回来救我们了!”Rose冻僵的脸上终于扯出笑容来,呼喊着对趴在木板边上闭着眼的Jack喊道。但很快,她的嘴角落下……Jack没有丝毫回应。

    Rose感觉一股寒意从头到脚掠过,她混沌的脑袋这下是真的清醒了。“Jack?”她焦急地呼喊,拍打摇晃着Jack的双手,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他的名字,直到救生船来到他们身边,她都未曾发觉。

    “女士,节哀。请上船吧,我们带您离开这里。”救援人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Rose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的她是怎样的歇斯底里。她吵着闹着,哭着,死死地捉住Jack的手不放开。任凭他人拉扯,任凭眼泪流到脸上冻成霜,她都不愿离开。

    “请带上他!把他带上救救他,求你们了!”Rose声嘶力竭地呼喊。救援人员惊讶于这位样貌精致的贵族小姐何来如此大的力气,尤其是在海面上冻了那么久的情况下。她死死地握住Jack的双手,绝不松开,任凭他们怎样努力,也无法把这对情人紧握的双手分开。

    最终,他们还是拗不过她,只好把已经快冻成冰块的Jack也抬上了船。

    “Jack,你看,今晚的天空很多星星。”Jack躺在小船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毛毯,Rose侧头轻伏在他肩上。“你和我说过,天上每划过一颗流星,就意味着有人上了天堂。”但她心中默念,我知道此时天上没有一颗以你为名的流星,因为你此刻正好好地待在我身边。

    Rose把手缓缓挪向Jack的胸膛,轻轻抚摸着他心脏的位置。她不敢置信,刚刚那个头发睫毛都被冻上霜,身体一动不动的人,现在胸膛竟是有温度的,他的心脏在平缓地跳动着。

    “Jack?”Rose看向他的脸,他的双眼依然紧闭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发现他长长的睫毛上结的霜开始融化,睫毛轻颤。她伸手轻抚他的脸颊,竟好似感受到了温度一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虽然现在她可能会被船上的救援人员误解为一个无法接受失去爱人事实,而变得疯疯癫癫的女人。但只有待在Jack身边的她才知道,她是真切地感受着Jack生命鲜活的气息。他还在她的身边,这就足够了。

    天色快亮时,救生船把她和Jack,连同其他几位幸存者一起送上了一搜名为卡帕西亚号的客船安置。

    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Rose的身体状态在所有人中算是最好的。这得益于她在木板上没有长时间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所以当她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后,她便能够自己在船上走动,尽管步伐还显得有些虚弱。

    然而,其他的幸存者,包括Jack,都因为长时间暴露在冰冷的海水中,体温严重下降,身体严重脱水。他们瘫软在担架上,被紧急送往船上的医务室进行救治。

    “您的丈夫等烧褪去就没有大碍了。”照看完Jack的医务者轻声说道,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敬佩,“女士,我都听说了,多亏了您的坚持,才能把您先生拉上船。若是他呆在水里再晚一点,恐怕……”

    恐怕……她就会失去他。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穿了Rose的心。她紧紧握住Jack的手,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和不安。她不敢想象,如果她没有坚持,如果救援人员没有及时赶到,她此刻会是一个怎样的境地。

    “好了,我先出去了。”医务者留下一句叮嘱,“您观察到他有什么变化可以随时再喊我。”说完,他推门而去,留下Rose独自守在Jack的身边。

    等到医务者离开后,Rose又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Jack身上。他闭着眼,还在睡梦中,要不是他棉被下肚子有规律的起伏,Rose真怕这一切都是幻觉筑建的泡沫球,一戳即破,眼前的爱人就会消失。

    他的脸颊因为低烧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在那小麦色的肤色上虽然不太明显,但还是被Rose细心地捕捉到了。她怎么会错过任何有关于他的细节呢?她轻轻地呼唤着:“Jack……”随即,她的手轻抚上他的脸颊,触感有些烫,还带着点黏腻,那是海水干透后留下的痕迹。

    周围太安静了,没有他回应的声音,只有他沉沉熟睡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船上给他们安置的房间十分狭小,床也大不了哪里去,但Rose目测挤一挤应该可以躺下她和Jack。

    于是,她做出了决定。干脆地脱掉鞋子,Rose窸窸窣窣地爬到Jack身旁剩余的那点位置躺下。她还是喜欢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这样感觉就像他们依然紧紧相连。

    她轻轻地嘀咕着:“我太无聊了,Jack,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睡醒?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和你说……”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期待。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她和他紧紧相依,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静静地等待着他的醒来,期待着能够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但是,Jack……”Rose把头凑到他颈边,细细嗅着。那是他的气息,一个没有钱买香水的穷小子,身上传递给她的,一直都是淡淡的烟草味和廉价刮胡泡沫的香味,混合出一种她从未闻到过的独特气味。她并不讨厌,反而觉得异常安心。

    但这会儿,快一天一夜没有洗澡的他们,在那辆车上又出了那么多汗,身上真的开始发臭了。Rose心想,她可能需要帮Jack擦拭一下身体,让他感觉更舒服一些。

    这艘客船上的房间虽然简陋,远不及已沉没的泰坦尼克号的豪华,但小小的房间却五脏俱全。虽然没有浴缸,但有个小的盥洗室,里面配备了淋浴设备,还有热水供应。这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Rose打来一盆温水,打湿了毛巾,然后轻轻掀起盖着Jack的棉被。她发现,他原来浸湿的衣服已经被医护人员换下,现在身上穿着一套比之前更干净、更暖和的睡衣。Rose尽量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衬衣的每一颗纽扣,那小麦色、单薄消瘦的胸膛渐渐显露出来。

    直至衬衣完全敞开,Rose这才完全看见Jack裸露的上半身。她回想起那一晚在车里,环境昏暗且充满混乱,尽管他们宽衣解带,但她脑子一片混沌,并未能真正看清Jack的模样。

    然而,此刻在日出的柔和光照下,她细细打量着床上那个赤裸的男人。他的肌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与她的苍白形成鲜明对比。他的胸膛虽然单薄却显得异常性感,肌肉线条清晰可辨。

    眼前这个才认识了三天的男人,他们的关系或许在外人眼中仍是陌生的。但对她而言,他却已成为生命中至关重要,无法割舍的存在。

    他实在是太瘦了,瘦到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上,却因为在码头打零工的原因,又多了几分肌肉。Rose一想到他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饿着肚子去打工,她的嗓子发干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当目光再落到Jack的腹部时,她的眼眶开始湿润——那里有一片青紫色的淤青。

    “噢……”Rose不禁惊呼,眼前这片淤青,肯定是卡尔那该死的男仆洛夫乔伊干的。Jack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个。她握住湿毛巾的手微微颤抖,轻轻覆上那片淤青,然后没有动。温热的毛巾敷在淤青上,就如往日她练习芭蕾时磕碰到时,特鲁迪也是这样帮她热敷的。

    想到这里,Rose把Jack的衬衣完全扒开了,看到他手臂上也有一片淤青。那是他们被洛夫乔伊追到餐厅后,Jack为了带她逃出去,不顾一切撞破了餐厅的门所导致的。

    【卡尔,卡尔……这该死的卡尔……】一想到她那该死的前未婚夫不但想逼死她,还想要了Jack的命,Rose温热眼眶中蓄着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下。庆幸她终于摆脱了那恶心的过往,终于要迎来新的生活,她和Jack的新人生。

    “……好烫。”这时,床上传来一声沙哑的呢喃,打破了周遭的沉寂。

    Jack醒来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片北大西洋。

    他泡在冰冷刺骨的海水里,身体已经麻木。海水不再是温柔的摇篮,而是变得冷酷无情,每一滴都像针一样刺入他的肌肤,直达心底。

    在这片冰冷的蓝色海域,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他不知道自己泡了多久,也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刺骨的寒冷是真实的。他的意识开始飘忽,思维变得迟钝,仿佛被这股寒意冻结了一般。

    他的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而是被这股冰冷的海水所控制,成为了一个无助的傀儡。

    然而,在这片绝望的海洋中,他并没有放弃。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有一抹微弱的光芒在闪烁。

    再后来,他在柔软的床上慢慢苏醒。意识逐渐从混沌中挣脱,回归到现实。他微微睁开眼睛,一缕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轻柔地洒在他的身上。

    他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床边的,是他的红发女孩,她正扭头带有疑惑地注视着他,那双晶莹的眼眸中还带着泪光。

    Rose被那句沙哑的“好烫”弄的迷茫了,扭头看到是Jack醒来了,她面上随即漏出惊喜的神色,但还是压不住好奇问道:“好烫?是毛巾烫到你了吗?”

    “是你的眼泪。”Rose滚烫的眼泪滴落在他裸露在冷空气中的胸膛,是那么的炙热。Jack有些吃力的抬起手臂,伸手轻抹去还挂在她脸颊上的泪水。“怎么哭了?”

    逐渐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略显冷清的房间内。Rose带着一脸的担忧与心疼,突然扑倒在Jack的怀里。

    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轻柔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情感:“你身上都是淤青……”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Jack心中那扇未曾向人展示的门。

    他被困在E层时洛夫乔伊给他肚子来的那一下重拳,以及与洛夫乔伊在餐厅的那次搏斗,让他的身体布满了不易察觉的伤痕。

    他从未提及,只因不愿让爱人担心。而Rose的泪水,是对这份沉默牺牲的最好回应。

    面对Rose的泪水,他从未想过,这些默默承受的苦楚,竟然会让Rose如此心疼。他费力地抬起因长时间躺着而略微麻痹的手臂,轻轻地环抱住Rose,轻抚着她的长发柔声地说:“我没事,有你在,我们一切都会好的。”

    Rose躺在Jack的身上,享受着那份难得的宁静与安心。她的身体随着Jack的呼吸轻轻起伏,就像在海面上漂浮不定的一叶扁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

    当她抬眸望向Jack那双蓝色的眼睛时,她看到了与当初在泰坦尼克号健身房里一样的坚定与深情。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迷雾,直抵她的心灵深处。

    Rose的目光继续向下,落在了Jack的唇上。那唇刚刚还湿润着,却在两人对视的刹那变得干燥。那是Jack因为紧张与期待而喉咙发干的表现。

    就在这时,Jack抚在Rose头上的手掌轻轻向下一压,两人的嘴唇终于相触。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他们的心跳瞬间加速,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有一股电流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Rose感受到了Jack唇上的温度,那是一种温暖而柔软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更加深入地探索。他们的嘴唇轻轻地摩擦着,像是在品尝着彼此的味道,又像是在诉说着千言万语。

    这一吻,仿佛是劫后余生的庆典。

    Rose轻轻地继续为清醒的Jack擦拭着上半身,她的目光想要与他的视线交汇,却总是在即将相接的瞬间移开。

    尽管他们已经经历过更亲密的时刻,但在这个特殊的情境下,他们之间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情感。

    当Rose第三次擦拭他的胸膛时,Jack终于忍不住略带调侃地制止了她:“Rose,你还想用这条毛巾在我的胸膛上摩擦多久呢?”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仿佛试图打破这尴尬而又美妙的沉默。

    “噢……”Rose这才如梦初醒般迅速把手从他身上弹开。然而,她还未及反应,就被Jack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两人的目光再次相交,这一次,他们没有迅速移开视线,jack目光真挚,凝视着Rose,缓缓地牵动着她的手往下带去。目光相对,似乎有无数的话语在不言中传递。

    Rose突然明白了Jack接下来的意图,她的脸颊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那不仅仅是阳光映照的结果,更多的是因为她内心的羞涩。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阳光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紧紧地融合在了一起。他们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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