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指尖翻飞,一张记忆清除卡打在阮姿尔脑门上,阮姿尔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至于地上那几个,死人没必要清除记忆,还能省下一笔积分。

    江楼月没有给人收拾烂摊子的习惯,杀人藏尸还脏了她的手,索性扛着昏迷的阮姿尔直接跑路。

    雪地上红的黄的凌乱一团,静静等待一个发现他们的幸运儿。

    阮姿尔在床上醒过来后,下意识掀开被子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完整,甚至连换都没换,她竟然就这样严丝合缝地躺了一晚上。

    衣服上残留的血迹被江楼月清理掉了,看不出什么端倪。

    阮姿尔拍了拍昏沉的脑袋,脑海闪现几个模糊的片段,像老旧电视机被踹两下后“滋啦滋啦”的雪花片。

    她来不及多想,浣衣局的管事姑姑推开房门。

    本就破烂的房门“哐当”一下彻底歇了声。

    “死丫头又欠收拾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干活?”

    阮姿尔抱着头躲开鞭子,来不及收拾,慌忙逃窜出去。

    记忆清除卡只清除了江楼月的存在,保留了阮姿尔杀人的记忆,因此阮姿尔做工时总心不在焉。

    江楼月这么做的本意是让阮姿尔畏罪潜逃,正好今日赈灾队伍出发,届时皇城打开,只要混进随行的宫女太监里就能离开,她和宋阙的困境也能迎刃而解。

    但她没想到阮姿尔除了浆洗时总分心,一点逃走的迹象都没有。

    阮姿尔单独住一间没人知道她夜间是否出去,那三人除了第一个被穿喉杀死,其余两个都是江楼月下的手,死的无声无息,宫里这么多人,又没有现代科技,谁能怀疑到她一个洗衣服的小宫女身上。

    江楼月暗叹一声:“失策。”思考要不还是把人打晕绑走得了。

    卯时破晓,角楼两声钟响,预示着行军队即将出发。

    死机了一晚上的系统后台突然涌进无数消息,有0886发的,也有宋阙发的。

    估计是联系不上她才找0886想办法,0886也是真闲得慌,消息居然还在以每秒一条的速度刷屏,江楼月随便回了个emoji对面才终于消停下来。

    宋阙一开始倒是发了些企图萌混过关的恶心话,最后一条消息大约在一刻钟前——

    “我在城门等你。”

    饶是江楼月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立着信幡的队伍浩浩荡荡启程。

    晨辉像研磨过的细闪洒在冰冷的石阶上。

    城楼四下无人,江楼月幻化出灵体也没人发现,昨夜勤政殿保护罩对她造成的影响逐渐消退,身体轮廓模糊不清。

    就算行军队里有人回头看,也只能遥遥看见一道倩影站在城楼上,一眨眼又消失不见。

    宋阙昨日整夜都未合眼,过丑时小憩片刻就预备启程。

    他给江楼月发了几条道歉消息都石沉大海,起先以为她只是一时生气不想回复,但随着时间推移一直联系不上,宋阙慌了。

    虽然对方是系统本事非凡,但大晚上把女生气到离家出走实在不像话,宋阙想到之前加过0886的联系方式,在线求帮助。

    时空局昼短夜长,但系统大多没什么早晚观念,通宵对他们而言更是家常便饭,0886收到消息秒回。

    他和江楼月做搭档时,一直折服于对方超强的工作执行力和稳定的内核,很多决策十步以内他们就能争辩出结论,这样的人还能被宋阙气到跑路?

    0886想也没想:“肯定是你的问题。”

    宋阙:“......”

    每个小世界通关结束,系统都需要写汇报反馈主星,江楼月也不能免俗,小世界结束时她就和0886请教写报告的格式和措辞。

    难免要聊到第一个世界的经历,彼时提及宋阙,江楼月说:“是个聪明人,但手段格外怀柔。”

    那时候0886还不太理解她这话的意思,现在得知宋阙的计划,同情江楼月一秒,他俩做任务的方法极端相反。

    宋阙问:“你和她认识时间长,换成她会怎么做?”

    0886沉吟片刻:“优先考虑宰一个?”

    宋阙:“......”就很简单粗暴。

    该说不说,做为十个小世界的老搭档,0886某种程度上真相了。

    江楼月在城门没见到宋阙,不得已接受了兵分两路的计划,上次抽奖积攒了不少积分和道具卡,万一遇到流民暴乱也能自保......

    江楼月在心中挥舞了一套军体拳,转念一想反正承担风险的是宋阙,真死在半路她无非亏损点前期投入的积分,换个听话还不会奴役她打工的不香吗?

    积攒一夜的火气此时消散的差不多了,江楼月知道宋阙坚持赈灾是想通过这次机会赚功绩在朝中站稳脚跟,阮姿尔的背后如果没有前朝助力,想登上后位天方夜谭......

    ......那也不能自作主张奴役她加班!!

    0886收到江楼月回复后,第一时间给宋阙报平安,宋阙看着自己界面的已读不回,苦涩一笑。

    江楼月目送赈灾队出发,从城墙下来时灵体已经恢复透明,她掰着手指算日子,思考怎么在这几个月让任务进度更上一层楼。

    走到浣衣局外却发现门口探出十几个脑袋向外张望,江楼月径直走过去听他们叽叽咕咕说什么。

    “听说了吗,西边的园子里又死人了。”

    “真是晦气,好像死的又是太监,会不会是有脏东西作祟?”

    “嘘别乱说,宫里忌讳这个。”

    “......”

    纸包不住火,昨夜风雪不大,三人的尸体并未被掩埋,抄近路的宫人大清早撞见吓得直接昏死过去。

    早朝文武百官都随皇帝去送赈灾队出城,后宫的事一向交给皇后处理,这次也不例外。

    宫人们看服饰只以为死的是寻常的巡夜太监,但查验尸体的仵作肯定会发现端倪,届时上报到皇后跟前,侍卫假扮太监夜宿后宫还闹出人命,这可是天大的丑事,从值班守卫到领队,一人一套九族消消乐。

    等等,领队?

    江楼月灵光一闪,她记得这批值班侍卫的领队,正是欠了他们一条命的周伯为......

    这样牵连甚广的丑事,下面人少不了官官相护,江楼月捏道具传送到慎刑司时,闻讯赶来的周伯为正和副司员外郎商讨“剁不剁”。

    这天打雷劈的事员外郎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但周伯为格外熟练,手起刀落。

    若非躺着的都是冻硬的死人,血得溅他一脸。

    一回生二回熟,周伯为还打算依样处理剩下的两人,员外郎递刀的手突然一松。

    “哐当”一声巨响,砸得人头皮发麻。

    周伯为骂骂咧咧地回头,谁料员外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谁!”

    对危险的感知使他立刻转身回防。

    回头的瞬间,一道劲风袭来,拳头狠狠砸在他的眼眶!

    周伯为捂着受伤的眼睛想看清,力道十足的一脚又踹在他后腰,“咔嚓”一声骨头脆响,竟硬生生疼晕过去。

    江楼月放任他脑袋着地,摔死正好一了百了,嗤笑:“真不抗揍。”

    古人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周伯为为了息事宁人却毫不顾忌,可见卑劣。

    但这三人也算罪有应得,若非为了留下罪证,江楼月是不介意等他剁完再出手的。

    周伯为和副司员外郎狼狈为奸,尸体落在他们手上保不齐几句谎话糊弄过去,必然也有好官,但江楼月没时间去试探好与坏,她谁也不信。

    日头偏正,各宫开始传膳,凤仪宫东边的长街是通往膳房的必经之路。

    江楼月远远看见一批排成长队的宫女端着食盒走来,闪身将地上盖着的隐身衣揭开——曝露出僵紫的三具尸体。

    为首的宫女步伐稳健,看见人埋在雪地里只以为是小太监摔作一团,还在心里暗忖,刚入宫的就是没规矩。

    宫里一向按宫龄论资排辈,快走近了还不见他们起身让路,为首宫女心中不爽,正要拿腔拿调训斥几句,却听见身后有人惊叫一声摔了食盒!

    汤汤水水撒的满地都是......

    “是、是死人!”

    整齐的队伍瞬间溃乱,年轻的宫女哆哆嗦嗦地伸手指向雪地里的黑影。

    本就不安生的后宫彻底热闹起来......

    凤仪宫正殿。

    殿外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此起彼伏,受刑的宫人也不敢叫出声,忍得口鼻冒血。

    这样血腥的一幕本不该出现在后宫,但皇后为了正宫闱,借此杀鸡儆猴。

    一来三具尸体赤裸裸躺在雪地里却无人察觉,犯人必定还在宫中,人心惶惶;二来三具尸体都是未净身的男人,有一具更被近期人为阉割,不仅藐视宫规,更是秽乱后宫!

    大殿上皇后面色难看,合眼扶额,底下跪着的涉案宫女太监们人人自危。

    皇后隐忍怒意:“人怎么还没带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邓公公领着几个太监抬着担架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正是昏迷的周伯为和副司员外郎。

    邓公公看了眼皇后脸色,接过旁边太监端的水盆兜头浇下去。

    周伯为一个激灵惊醒,员外郎不如他,整整浇了三大盆才睁眼。

    员外郎的记忆还停留在被袭击的时候,乍看到这么多人还以为到了阴曹地府,吓得尖叫起来。

    实在有损官威,邓公公手一挥站在后头的太监把人摁回地上,员外郎被迫和地面来了个嘴对嘴。

    找到他二人之前,皇后已经将事情大致审问清楚,昨晚值班的侍卫和负责尸检的仵作都挨了板子,此事已然闹开,流言蜚语怎么都遏制不住。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难逃其咎,与其让人看笑话,倒不如查明白还能搏一个贤德昭彰的好名声。

    横竖地上这两人今日别想全须全影地走出去了。

    皇后眼神幽暗,一旁侍立的思弦意会,上前一步,手中赫然是侍卫轮班的记录册子。

    “周大人解释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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