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颜颜
“轰隆隆——”
地铁上，列车运行的声音不断响起。
一个身穿格子衬衣、黑色长裤的男人坐在一旁，他背上背着一个书包，手中怀抱一束洋甘菊，此时正盯着手机屏保上往他脸上抹奶油的女孩出神。
屏保里，戴着生日帽的女孩满眼狡黠，脸上透露出捉弄成功的窃喜，而他因为女孩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住了神，满脸错愕。
这样生动的一幕被母亲岑秋霁捕捉了下来，穆朝来收到后把它设为了屏保，一用便是两年。
每当他看向屏保，女孩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脸时，那样柔软、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他的脸上。
“典华轨道交通提醒您，下一站即将到达——胡家村，开左侧门，有到沅西省人民医院的乘客请在此站下车。
Ladies and……”
报站铃声响起，穆朝来下车的站点到了。他随即起身，随着人流走出地铁站。
穆朝来家所在的小区是一个旧小区，离地铁有两三公里，需要再换乘一次公交车，半个小时后，穆朝来到了家，他在抽屉里翻出一把钥匙后，去了隔壁。
隔壁，便是穆颜家，今天是穆颜的生日，也是他回家的原因。
打开门后，穆朝来在玄关处套上了岑秋霁放在鞋柜里的鞋套后，拿着花进入了里面。
屋子里大部分家具都被盖上了防尘罩，地面上还算干净，因为穆朝来和父母不时会打扫。这两年里，他们打扫时尽量不动房子里的陈设，保持着穆颜父母离开时的模样，整个房子仿佛在等着它的主人们回来一般。
打开穆颜的卧室门后，穆朝来从包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放在书桌上。书桌上还有一个花瓶，花瓶中原本应有一束枯萎的花，但早已被收走，花瓶里水迹都已变干。
穆朝来将洋甘菊装在花瓶中后，抽出桌下的凳子坐下，打开了放置礼物的盒子。
盒子里正躺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白水晶簇，在透过窗户玻璃照射进来的阳光下，展现出美丽的光泽。
“颜颜，这是上次我在水晶市场发现的的。”
房间里，穆朝来开始自言自语。
“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它在我那放了好久了，现在终于送到你手上了。”
穆朝来看向礼物的眼里全是柔软。
“生日快乐，颜颜。”
简短的祝福下，是他的无限思念。
远在俞州的爷爷生了重病，岑秋霁和穆肖岭前几天去了俞州照顾他，所以家中没有人。岑秋霁在离开前和他提起，他们在打扫房间时在穆颜的衣柜里意外发现了了一个大箱子，里面存放着他之前送给她的礼物。
在电话中听到时，穆朝来心中泛起了层层波澜。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了衣柜门，果然在角落发现了岑秋霁口中的箱子。
打开后，里面是一个个透明收纳盒堆叠在一起，分别放着之前每一年生日他送给她的礼物，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个洋甘菊陶瓷盆栽。
这是她离开前的最后一个生日他送的礼物，他还记得这个盆栽是他在网上偶然看见图片，在网购平台搜寻无果，最后特意跑去瓷都定制的。
她很珍视他送的礼物，这就足够了。
即便穆颜已经离开，她留下的细节里也总是让穆朝来被暖意包围。
把桌上的礼盒整理好后，穆朝来将它也放入其中，盖上盖子前，他突然在箱子最下面发现一个不一样的盒子。
“我有送过这个吗？”穆朝来有些奇怪。
他把收纳盒一个个小心取出，取出了最底下的盒子，这是一个八寸大小的马口铁收纳盒，上面印着洋甘菊花纹，被一个四位密码锁锁住。
穆朝来轻轻摇晃收纳盒，听到里面传来书本碰撞的声音，还有一点不明显的金属碰撞声。
为什么要在这个箱子里放下这个盒子呢？
穆朝来将盒子捧至眼前仔细端详，却也没看出所以然。
他拨动密码盘试图打开它，但拨了几组数字都不对。
“叮——”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穆朝来打开一看，才发现是自己定的闹钟响了。
他该离开了。
穆朝来环顾四周，对这个他熟悉得再不过的房间，离开时竟然还是会生出不舍。
地下的收纳盒被他放回原位，放入马口铁收纳盒时，他的视线在上面停留很久，最终箱子被合上推回了衣柜角落。
*
把钥匙放回家中的抽屉后，穆朝来离开了居民楼，正当他快要走出小区时，突然一阵阵抽泣声传来。
穆朝来循着声音望去，发现角落里蹲着一个正在哭泣的女孩。
穆朝来顿住了脚步，短暂犹豫后，他向女孩走去。
女孩身上穿着典华五中校服，这是穆朝来初中就读的学校，穆朝来蹲在她面前，柔声询问道：“小妹妹，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孩十分意外他的出现，她寻声瞥了一眼前方面容清秀的男人，将脸埋得更深，不愿理他。
她的冷落在穆朝来的意料之中，穆朝来没有因此退却，反而从包里取出今早带上的抽纸递给了她，“我猜你现在可能需要这个。”
女孩没有接他的纸，她声音闷闷地说：“哥哥，你不知道别人哭的时候有其他人在很丢脸吗？”
穆朝来瞬间明白女孩独自一人的原因，他轻笑道：“这样吗？但是有人陪伴有时可要比一个人排解得更快。”
穆朝来的话似乎起了些作用，女孩这时抬起了头，她圆圆的杏眼通红，明明一点都不像，穆朝来却透过她看到十四岁的穆颜。
那时的她，在外人，甚至是父母面前都很坚强，却唯独爱在他面前流泪。穆朝来还记得她那双细长的柳叶眼在不笑时总会对旁人带上疏离感，但在他的眼中，她的双眼清澈、透亮，难过时总是溢满让他心疼的委屈。
从小到大，他们读的都是一所学校。十四岁的她也是这样穿着五中校服，因为某些不顺心的事在他面前哭诉。
穆朝来的眼神太过灼热，女孩被他盯得有些不适，她别开头道：“哥哥，这样盯着别人有点不太礼貌。”
穆朝来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冒犯后马上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我想起了一个人。”
见女孩态度比刚才柔和后，穆朝来把手中的纸塞到女孩手中，女孩这次没有拒绝，她拿起纸擦眼泪，穆朝来又问道：“要和我讲讲你为什么难过吗？”
穆朝来的邀请让女孩一瞬间有些心动，但她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不能告诉其他人。”
“好吧，”穆朝来想了想，从另一个角度给女孩提了建议，“但是如果有很相信的人，不愿意告诉的事，也可以只说一半。”
女孩不太明白男人的话是什么含义，“为什么，这样我不是骗她们了吗？”
穆朝来抽出更多的纸，整理好递给女孩，“人都会有秘密，这不是欺骗。即便有秘密，也不等于不能陪伴，怎样相处才算最好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我相信你的朋友更愿意你能在难过时依靠她。”
穆朝来不能再作停留，他和女孩说道：“小妹妹，我还有事，必须要走了。别躲在角落里偷偷伤心了，出去逛逛吧。”
看到女孩点头后，穆朝来放心离开小区。
坐上回学校的地铁时，穆朝来看着左手手腕上的水晶金字塔，不自觉又想起穆颜。
今天是她离开后的第二个生日。
两年前的五一假期，穆颜去了蝉觉旅游，却意外遇上泥石流，至今仍未找到尸体。警方判定在泥石流中失踪的人再无生还的可能，所以在一段时间的搜救后，穆颜被认定为死亡。
也不知道她在另外那个世界，还有没有人为她擦眼泪。
他用力握紧左手手腕，感受金字塔圆钝的棱角带来微弱的痛感。这样不起眼却又深深扎根于他心上的疼痛，已经穿插在他生活中的每一个缝隙。
到了学校后，穆朝来去了气科楼，他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继续开始论文数据的处理。
穆朝来正在典华大学气象学专业攻读研二，研究生学业繁忙，前不久他参与的项目才结束，现在又忙于完成毕业论文和准备下半年典华气象局的考试。
关于毕业论文，穆朝来选取了CMIP5与CMIP6（第五和第六次国际间耦模式比较计划）气候模式作为研究的主要模型对国家南部地区5-8月极端降水进行模拟研究。他所选取的参考期是1997-2016年，从气象网上搜集的降水数据需要根据模型构建极端降水指数，以及对降水量相关数据进行整理。
初期的数据准备和模型构建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下半年的考试也是一个难题，穆朝来不能懈怠，这也是他规划时间的原因。
时间一晃而过，等穆朝来再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气科楼十点就要关闭大门了，他需要收拾东西离开了。
穆朝来随即站起身来，将数据保存好后，他关闭了电脑和办公室的电源，离开了气科楼。
研究生的生活是枯燥无味又让人疲惫的，不仅每天都与电脑、实验相伴，忙起来的时候还会熬几个大夜，穆朝来常常觉得自己只有在少数不用思考事情的时候才会轻松一些。
读研这两年里，穆朝来想自己最大的收获便是认清自己的现状，比起其他同门，他并不适合在科研这条路上走下去。人有时候需要学会放弃，所以穆朝来已经在为工作做准备。
打开寝室门后，穆朝来发现室友严昭也才放下书包。
“回来了。”严昭打招呼道。
穆朝来点点头，走到书桌前放下东西后问道：“你才从实验室回来吗？”
严昭挥挥手，一脸头疼地说：“别提了，不知道为什么上次搜集的雷达数据出了问题，我今天在那检查老半天也没发现到底是哪出问题了！”
实验数据出错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穆朝来笑道：“要我也去帮忙看看吗？”
严昭想了想，还是不打算麻烦穆朝来：“没事，我明天再仔细检查检查。对了，秦知鸿让我再问问你，五一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秦知鸿是穆朝来大学时最好的朋友，严昭则是穆朝来研究生的同门兼室友。典华大学研究生宿舍是两人间，顾寒松那年刚好收了他和严昭两个学生，于是他们便分到了一间宿舍。
秦知鸿在社交上一向很在行，穆朝来才和严昭熟络没多久，他就和严昭交换了联系方式，从那之后秦知鸿组织活动都会顺带邀请一下严昭。这次五一秦知鸿组织了一个露营活动，穆朝来不喜欢凑人多的热闹，便直接拒绝了，没想到秦知鸿又找了严昭来问他。
“你们去吧，我没多大兴趣。”穆朝来还是拒绝，话语里不带丝毫犹豫。
看到穆朝来态度如此明确，严昭也不再劝说，“OK，那我和他说。”
地铁上，列车运行的声音不断响起。
一个身穿格子衬衣、黑色长裤的男人坐在一旁，他背上背着一个书包，手中怀抱一束洋甘菊，此时正盯着手机屏保上往他脸上抹奶油的女孩出神。
屏保里，戴着生日帽的女孩满眼狡黠，脸上透露出捉弄成功的窃喜，而他因为女孩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住了神，满脸错愕。
这样生动的一幕被母亲岑秋霁捕捉了下来，穆朝来收到后把它设为了屏保，一用便是两年。
每当他看向屏保，女孩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脸时，那样柔软、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他的脸上。
“典华轨道交通提醒您，下一站即将到达——胡家村，开左侧门，有到沅西省人民医院的乘客请在此站下车。
Ladies and……”
报站铃声响起，穆朝来下车的站点到了。他随即起身，随着人流走出地铁站。
穆朝来家所在的小区是一个旧小区，离地铁有两三公里，需要再换乘一次公交车，半个小时后，穆朝来到了家，他在抽屉里翻出一把钥匙后，去了隔壁。
隔壁，便是穆颜家，今天是穆颜的生日，也是他回家的原因。
打开门后，穆朝来在玄关处套上了岑秋霁放在鞋柜里的鞋套后，拿着花进入了里面。
屋子里大部分家具都被盖上了防尘罩，地面上还算干净，因为穆朝来和父母不时会打扫。这两年里，他们打扫时尽量不动房子里的陈设，保持着穆颜父母离开时的模样，整个房子仿佛在等着它的主人们回来一般。
打开穆颜的卧室门后，穆朝来从包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放在书桌上。书桌上还有一个花瓶，花瓶中原本应有一束枯萎的花，但早已被收走，花瓶里水迹都已变干。
穆朝来将洋甘菊装在花瓶中后，抽出桌下的凳子坐下，打开了放置礼物的盒子。
盒子里正躺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白水晶簇，在透过窗户玻璃照射进来的阳光下，展现出美丽的光泽。
“颜颜，这是上次我在水晶市场发现的的。”
房间里，穆朝来开始自言自语。
“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它在我那放了好久了，现在终于送到你手上了。”
穆朝来看向礼物的眼里全是柔软。
“生日快乐，颜颜。”
简短的祝福下，是他的无限思念。
远在俞州的爷爷生了重病，岑秋霁和穆肖岭前几天去了俞州照顾他，所以家中没有人。岑秋霁在离开前和他提起，他们在打扫房间时在穆颜的衣柜里意外发现了了一个大箱子，里面存放着他之前送给她的礼物。
在电话中听到时，穆朝来心中泛起了层层波澜。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了衣柜门，果然在角落发现了岑秋霁口中的箱子。
打开后，里面是一个个透明收纳盒堆叠在一起，分别放着之前每一年生日他送给她的礼物，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个洋甘菊陶瓷盆栽。
这是她离开前的最后一个生日他送的礼物，他还记得这个盆栽是他在网上偶然看见图片，在网购平台搜寻无果，最后特意跑去瓷都定制的。
她很珍视他送的礼物，这就足够了。
即便穆颜已经离开，她留下的细节里也总是让穆朝来被暖意包围。
把桌上的礼盒整理好后，穆朝来将它也放入其中，盖上盖子前，他突然在箱子最下面发现一个不一样的盒子。
“我有送过这个吗？”穆朝来有些奇怪。
他把收纳盒一个个小心取出，取出了最底下的盒子，这是一个八寸大小的马口铁收纳盒，上面印着洋甘菊花纹，被一个四位密码锁锁住。
穆朝来轻轻摇晃收纳盒，听到里面传来书本碰撞的声音，还有一点不明显的金属碰撞声。
为什么要在这个箱子里放下这个盒子呢？
穆朝来将盒子捧至眼前仔细端详，却也没看出所以然。
他拨动密码盘试图打开它，但拨了几组数字都不对。
“叮——”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穆朝来打开一看，才发现是自己定的闹钟响了。
他该离开了。
穆朝来环顾四周，对这个他熟悉得再不过的房间，离开时竟然还是会生出不舍。
地下的收纳盒被他放回原位，放入马口铁收纳盒时，他的视线在上面停留很久，最终箱子被合上推回了衣柜角落。
*
把钥匙放回家中的抽屉后，穆朝来离开了居民楼，正当他快要走出小区时，突然一阵阵抽泣声传来。
穆朝来循着声音望去，发现角落里蹲着一个正在哭泣的女孩。
穆朝来顿住了脚步，短暂犹豫后，他向女孩走去。
女孩身上穿着典华五中校服，这是穆朝来初中就读的学校，穆朝来蹲在她面前，柔声询问道：“小妹妹，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孩十分意外他的出现，她寻声瞥了一眼前方面容清秀的男人，将脸埋得更深，不愿理他。
她的冷落在穆朝来的意料之中，穆朝来没有因此退却，反而从包里取出今早带上的抽纸递给了她，“我猜你现在可能需要这个。”
女孩没有接他的纸，她声音闷闷地说：“哥哥，你不知道别人哭的时候有其他人在很丢脸吗？”
穆朝来瞬间明白女孩独自一人的原因，他轻笑道：“这样吗？但是有人陪伴有时可要比一个人排解得更快。”
穆朝来的话似乎起了些作用，女孩这时抬起了头，她圆圆的杏眼通红，明明一点都不像，穆朝来却透过她看到十四岁的穆颜。
那时的她，在外人，甚至是父母面前都很坚强，却唯独爱在他面前流泪。穆朝来还记得她那双细长的柳叶眼在不笑时总会对旁人带上疏离感，但在他的眼中，她的双眼清澈、透亮，难过时总是溢满让他心疼的委屈。
从小到大，他们读的都是一所学校。十四岁的她也是这样穿着五中校服，因为某些不顺心的事在他面前哭诉。
穆朝来的眼神太过灼热，女孩被他盯得有些不适，她别开头道：“哥哥，这样盯着别人有点不太礼貌。”
穆朝来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冒犯后马上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我想起了一个人。”
见女孩态度比刚才柔和后，穆朝来把手中的纸塞到女孩手中，女孩这次没有拒绝，她拿起纸擦眼泪，穆朝来又问道：“要和我讲讲你为什么难过吗？”
穆朝来的邀请让女孩一瞬间有些心动，但她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不能告诉其他人。”
“好吧，”穆朝来想了想，从另一个角度给女孩提了建议，“但是如果有很相信的人，不愿意告诉的事，也可以只说一半。”
女孩不太明白男人的话是什么含义，“为什么，这样我不是骗她们了吗？”
穆朝来抽出更多的纸，整理好递给女孩，“人都会有秘密，这不是欺骗。即便有秘密，也不等于不能陪伴，怎样相处才算最好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我相信你的朋友更愿意你能在难过时依靠她。”
穆朝来不能再作停留，他和女孩说道：“小妹妹，我还有事，必须要走了。别躲在角落里偷偷伤心了，出去逛逛吧。”
看到女孩点头后，穆朝来放心离开小区。
坐上回学校的地铁时，穆朝来看着左手手腕上的水晶金字塔，不自觉又想起穆颜。
今天是她离开后的第二个生日。
两年前的五一假期，穆颜去了蝉觉旅游，却意外遇上泥石流，至今仍未找到尸体。警方判定在泥石流中失踪的人再无生还的可能，所以在一段时间的搜救后，穆颜被认定为死亡。
也不知道她在另外那个世界，还有没有人为她擦眼泪。
他用力握紧左手手腕，感受金字塔圆钝的棱角带来微弱的痛感。这样不起眼却又深深扎根于他心上的疼痛，已经穿插在他生活中的每一个缝隙。
到了学校后，穆朝来去了气科楼，他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继续开始论文数据的处理。
穆朝来正在典华大学气象学专业攻读研二，研究生学业繁忙，前不久他参与的项目才结束，现在又忙于完成毕业论文和准备下半年典华气象局的考试。
关于毕业论文，穆朝来选取了CMIP5与CMIP6（第五和第六次国际间耦模式比较计划）气候模式作为研究的主要模型对国家南部地区5-8月极端降水进行模拟研究。他所选取的参考期是1997-2016年，从气象网上搜集的降水数据需要根据模型构建极端降水指数，以及对降水量相关数据进行整理。
初期的数据准备和模型构建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下半年的考试也是一个难题，穆朝来不能懈怠，这也是他规划时间的原因。
时间一晃而过，等穆朝来再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气科楼十点就要关闭大门了，他需要收拾东西离开了。
穆朝来随即站起身来，将数据保存好后，他关闭了电脑和办公室的电源，离开了气科楼。
研究生的生活是枯燥无味又让人疲惫的，不仅每天都与电脑、实验相伴，忙起来的时候还会熬几个大夜，穆朝来常常觉得自己只有在少数不用思考事情的时候才会轻松一些。
读研这两年里，穆朝来想自己最大的收获便是认清自己的现状，比起其他同门，他并不适合在科研这条路上走下去。人有时候需要学会放弃，所以穆朝来已经在为工作做准备。
打开寝室门后，穆朝来发现室友严昭也才放下书包。
“回来了。”严昭打招呼道。
穆朝来点点头，走到书桌前放下东西后问道：“你才从实验室回来吗？”
严昭挥挥手，一脸头疼地说：“别提了，不知道为什么上次搜集的雷达数据出了问题，我今天在那检查老半天也没发现到底是哪出问题了！”
实验数据出错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穆朝来笑道：“要我也去帮忙看看吗？”
严昭想了想，还是不打算麻烦穆朝来：“没事，我明天再仔细检查检查。对了，秦知鸿让我再问问你，五一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秦知鸿是穆朝来大学时最好的朋友，严昭则是穆朝来研究生的同门兼室友。典华大学研究生宿舍是两人间，顾寒松那年刚好收了他和严昭两个学生，于是他们便分到了一间宿舍。
秦知鸿在社交上一向很在行，穆朝来才和严昭熟络没多久，他就和严昭交换了联系方式，从那之后秦知鸿组织活动都会顺带邀请一下严昭。这次五一秦知鸿组织了一个露营活动，穆朝来不喜欢凑人多的热闹，便直接拒绝了，没想到秦知鸿又找了严昭来问他。
“你们去吧，我没多大兴趣。”穆朝来还是拒绝，话语里不带丝毫犹豫。
看到穆朝来态度如此明确，严昭也不再劝说，“OK，那我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