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焦糖一样凝结在罗莎蒙德的时间已经被烤融,夏天很快就过去了。老师们得知这件事情很着急,伯希和先生直接来了罗莎蒙德,劝我留下,深耕学业。我连忙安抚他,说我当然不会走,话还没说完,就被回来的他打断了。他告诉伯希和先生,已经在菡萏大学为我找好了教职,我可以在华国教授学生,并在一个更合适的地方研究学习。伯希和先生只能走了。想来也没关系,等我人到学校的那天,伯希和先生的疑虑就不会再有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我去中国。

    “我逃避了这么多年,是时候为故国做些什么了。”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回去,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安排我,安排得那样坚决。

    “我要回去,你是我女儿,自然是要和我一起的。”

    “你不是我父亲。从来都不是。”

    “具体的日子已经定了,三天之后的船,一会儿就要买票了,现在告诉我,你准备好了吗?”他无视我到话,平淡地说着,好像他要去的不是大陆另一端的华国,而是三楼的小露台。

    “我没有准备,也从来没有打算准备过。”我又要哭了,是因为他独断专行的愤怒,但也许更多是因为即将与他分别。

    “如果舍不得父亲的话,为什么不和我一道走呢?”他拭去我的眼泪,“如果是舍不得法兰西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常常回来看看。总之,你会喜欢华国的。”

    是啊,我为什么不愿意去华国呢?情绪来得那样猝不及防,我的爆发来得那样毫无征兆,“因为我不想回到华国,陪你做情深义重的美梦。”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掀起一场狂风骤雨。

    “我喜欢你,不是女儿喜欢父亲,我早说过,你也早知道。情窦初开的时候,我没日没夜地告诉自己,你对我也有情,才会对一个毫无血缘的孤女这样好。后来我亲手打破了这个妄想,我很难过,可也认了。我努力地压下那些情义,说服自己把你当成我的父亲,告诉自己你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我身上流着母亲的血。我觉得我已经要成功了,已经要忘掉我喜欢过你了。我本来是会毫无意见地同意,跟你一起回到华国的。可是许霁,”

    “塞纳河上的那一晚,分明连风都在我耳边说,你也喜欢我。”

    你对母亲的恋恋不忘,真的是因为深爱吗?真的不是愧疚,不是执念,不是对自己自私虚伪的矫饰?你若真爱她如此,刀山火海,你都会把她带到法兰西,保她无虞。你到底是不喜欢我,还是不敢喜欢我?你究竟是因为怕担上罔顾人伦的名声,还是怕丢了你情深似海,故剑情深的好名号?

    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

    “许霁,你明明喜欢我,却装作不喜欢;明明你喜欢我,却硬要把我当成我母亲来喜欢。如果是在这也就罢了,我有朋友,有老师,有巴黎,可是你现在要我回华国,在那里我除了你别无所有;我除了今朝女儿的身份,不能是任何人;我要在一个处处都是今朝痕迹的地方,度过日日夜夜,重复她的轨迹。这太不公平了,也太让人绝望了。”

    “念华,你还小。你不明白的。”他的话苍白而无力,他调动他所有神经,都只堪堪能够拿他那不可置否的比我多度的年岁,来反击我。

    我没有再接话,走出庭院,栽倒在了玫瑰丛里,任由那些尖刺刺痛我,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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