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诉收到商震与北肆野被困的消息,当下虽说心急如焚,但也不能自乱阵脚,倘若现在就开始惊惶,让阿之奎有可乘之机,势必更乱。

    现如今枕清还在长安,他这边必须要稳定下来,才不会牵及到枕清在长安的稳固之位。

    军队不少人听到商震与北肆野被困的消息,心中顿时慌乱无比。

    齐离弦多有忧虑,问道:“我们可不可以前去援救?”

    江诉回答说:“道路遥远险狭,难以去救。”

    牧青也得到消息来问:“那我们去么?”

    齐离弦将江诉的回答告诉牧青。

    这件事逐渐传了出去,江诉又单独召见了牧青与齐离弦,说:“虽然道路遥远险狭,但在这种地方作战更像是两只老鼠争斗在洞穴中,将是勇敢者取胜,所以,自然要去,方才那么说,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这次之所以会发生这般事情,所有人都觉得是有人在背后牵扯告密,所以万事只能更小心一些。

    江诉与齐离弦率军离开忻州十里时,就构筑营垒不再前进了,并且命令河东军说:“有谁敢为军事问题进谏的就处以死刑。”

    即便如此,军中还是有一人建议火速去救,江诉略略看一眼那人,立即命令下手人将其解决。江诉率军坚守营垒,十多天并不行动,而且再次增筑营垒。

    张宣晟也听到风声与动静,笑着与商震与北肆野交谈,他道:“这次是真的会派间谍过去。”

    张宣晟派遣间谍进入江诉的驻地侦察,间谍说自己只是周边的百姓,江诉没有表露出任何不信任的意图,反倒是以好饭食招待间谍后,再把他放走。

    这边的间谍把江诉的情况报告给张宣晟,张宣晟非常高兴,说道:“江诉率军离开忻州十里时,就停止不再前进,并且一再增修营垒。这样看来,忻州将不是江诉的地盘了。”

    这间谍形迹可疑,不少人心中升起不满,但是因为江诉是主帅的缘故,也不敢说,牧青则是知道江诉的想法,已然到了完全信任的地步,并不多问。

    可没等他们多想,江诉在送走间谍以后,下令部队收拾盔甲而快速前进,两天一夜赶到了前线,命令射手军队到距忻州约四十里的地方驻扎下来。

    营垒筑成后,张宣晟听到这个消息,全军立即赶来迎战。

    这时,齐离弦为军事问题请求进言,江诉让她进入帐中。

    齐离弦说:“张宣晟一定意想不到我们会一下子来到这里,但他们迎战的来势很猛,将军您必须集中兵力加强阵地以等待他们进攻。不然的话,难以取胜。”

    江诉笑说:“请齐将军赐教。”

    齐离弦于是进一步献策道:“谁先占领北山谁就胜利,谁后到达那里谁就失败。”

    江诉听后采纳道:“可以。”

    随即发兵一万迅速占领了北山制高点。

    张宣晟后到,企图争夺北山,却又攻不上去,打算拿商震与北肆野的命以作要挟,商震与北肆野如何不知道张宣晟与周犹的意图,他们二人直接抢过安南兵的剑,打算厮杀出一条血路。

    一旦动了刀剑,就已是再无回头之路。

    这是他们为自己选择必死的结局,江诉沉沉闭眼,想到早知如此,他嘴角溢出一丝苦笑,缓缓睁开眼,当即挥手下令,弓箭手便立刻成阵出列,乘势反攻。

    张宣晟没成想江诉竟然会如此不顾及商震与北肆野,不禁震惊,又觉得十分合理,彼时他们的军心不稳,被打得大败而逃。

    周犹咬牙,愤恨地看向江诉,当即举起箭弩,凌厉射向商震与北肆野。

    商震和北肆野本就在一片厮杀中无力反抗躲避,二人身中数箭,不少安南兵觉得机会大好,举起刀剑,刺破他们二人的胸膛,砍伤他们的臂膀。

    两人翻滚了几圈,当即背靠背地看向四周围成一个圈,对准他们二人虎视眈眈的安南兵。

    “生已无所寄,死亦无所惧!”商震抬起剑,凌厉地砍下一人的头颅,笑着问北肆野,“你怕吗?”

    北肆野抬手,刺激的血腥味掠过他鼻尖,也展过他的笑颜:“你都不怕,我也不怕!”

    在秋阳中,他们肆意怅然的笑,格外耀眼痛快,也悲惨壮烈。

    天空中洒下无数热血,无数点点的温热,逐渐在厮杀震天的呼喊中黯然失色。

    他们二人仰面滑出了数丈远,转身爬起,仿若回到了年少时,他们比这时更意气风发,笑着说要喝酒吃肉,甚至要在匈奴突厥人面前横着走。

    商震胳膊一扬,又连连斩杀两人,腹部亦被刺了两刀,鲜血顺势而流,无数伤口崩开。他皱眉,眼睛望见身后偷袭北肆野的人,当即狠狠一抽,刺破那人的头颅,他眉间凌厉一动,转而柔情道:“你陪着我走,我就觉得不孤独。”

    北肆野瞧了瞧身后被他刺穿的人,嘴角一扯:“我也不孤独,人生遇一知己,足矣!”

    周犹知道商震与北肆野受伤过重,打算再次抬起箭努,当即补上几箭。

    齐离弦见周犹如此架势,是务必要杀了商震与北肆野!她眼神凌厉地望去,那颗心却忍不住地发颤,仿若是被重重一击,她迅速提起自己的剑,朝周犹那厮杀去。

    锐利的锋芒,对于周游这种毫无缚鸡之力的军师,自然是无法抵挡,他察觉到自己会死于剑下,但没想到是女子的利剑之下,他嘴角弯起阴恻恻的笑容,手紧紧按压住刺穿自己的那把利剑,余光中突然看到张宣晟步入危险,他目呲欲裂,高声喊道:“殿下,快躲开!”

    耳朵中,无数的厮杀声仿若远处,无数马匹纷至沓来,齐离弦一转头,就看到云行野手一挥,当即拿起长枪,一剑刺入张宣晟的脖颈之中,只剩一丝皮肉挂着。

    此地平坦,一阵长嘶中,接连倒下几人,刺入的声音仿若在哀伤,不知道是谁的血,染满了身,鲜血淋漓,云行野割下张宣晟与周犹的头颅,挂在自己的马匹两侧,骏马发出悲鸣的嘶叫。

    齐离弦堪堪回神,却发现江诉早已经在血泊之间,竟然和死伤惨重的士兵浑然一体,不知道这一刻的江诉究竟是死还是活。

    江诉失神看着即将没了气息的商震与北肆野,他面色苍白,仿若也跟着没了生气。

    商震很少见到如此模样的江诉,他永远都是胜券在握的模样,更别说身上都是无尽乌血的模样。

    他正想要嘲笑一番江诉,可是看到江诉的落寞的神情,已经杀红眼的戾气,忽地顿住。他也发觉自己笑不动了,自己都快要被那些个安南人开膛破肚了,好在体力不逊,他宽慰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李檄死了,云流也不在了,我们这辈尽心竭力地守住了大启,日后就靠你们了。”

    江诉第一次没有将自己置身事外,他感受到无尽温热的血,感受到自己的心因为一个又一个人的离开,逐渐变得难受。他完完全全确信,这些人不是浮跃于纸面之上,而是为了守护家国的铁血汉子,是真实的人。

    他颤着心点头,商震眼角瞧了下没有气息的北肆野,他竟然有些想流泪,可是他也要死了,快要和北肆野一起下黄泉了。

    他费尽力气,咧嘴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他说:“我开心,你北叔父也高兴,你叫沿溪与惊玉不要为我们伤心。”

    这场战打得快,可是叫江诉许久才缓过神来,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就连眼睛也是模糊的,只能看着一片血色,跟出现的晚霞一样灿烂,叫他分不清血了。

    见得太多,太多。

    这与在当初世界所看到的不同,起初他强迫自己从容应对,应当拿出该有的魄力,可此时此刻,他真的完完全全感受到不一样的悲怆。原来刀不落在自己身上,是真的不会感受到疼。

    如果早在很久之前,他能跟着阿之奎说更多的话,会不会就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当初如果没让阿之奎误入歧途,会不会他们都不会死。

    江诉那张清隽的面容,逐渐变得肃杀狠绝,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温润,已是武将的气息。

    血水从他面颊划过,落在脖颈,仿若就是从他身上流出的血泪。

    江诉知道商震气息将绝,他见人嘴角翕动,于是俯身贴在他唇边,商震气若游丝道:“我们找到是谁出卖了李檄,是——陈琅。”

    地面都是血浆,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尸骸遍野。天边秋日的红色晚霞映照这夕阳,一片灿烂绚丽之景。

    云行野拨开人群,看到江诉的那一双眼睛里,不知道是绚烂的晚霞,还是尸山血海的鲜血,只见他冷静抬首道:“将消息封锁,厚葬。”

    江诉说完这句话,再也没开口过,只是安静地望着上空,额头的血无声蜿蜒流下。

    有人走上前,紧张道:“将军,您受伤了?”

    江诉置若罔闻,后知后觉,轻而摇头。

    秋风一过,寒山转苍翠。

    凛冽的寒风在耳边萧飒奔腾,仲夏残留的暮蝉落进余晖之中,满目萋萋的芳草无情,厮杀之中的血色连成起伏的山丘,一半灿烂如花,一半枯萎掩埋。

    彼时响晴的上空飞过一排大雁,好似去往回家的归途。

    这段时日安排了许多事情,中间看过残荷,听过暮蝉,掠过暑热,一眨眼,又到了深秋。

    解除了并州之围且拿下并州的消息已经落到长安内,所有人都开始高兴,觉得河东的局势已经回转,所有将士即将不再受征战之苦。

    从一开始的李酌赋,到现如今的周犹与张宣晟,最后只剩下一个阿之奎。

    照这样的趋势,跟阿之奎对战,并不远了,齐离弦不知道江诉与阿之奎的关系,但也清楚他们之间也有渊源,于是主动请缨,说要自己来做这一件事。

    江诉沉思片刻,答应了。

    河东道长久以来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终究要迎来最后一战。

    齐离弦善用兵法计谋,云行野胆大心细,从之前长安的贵公子,慢慢地变成可以胜任一方的小将军。

    他们这一辈的年轻人,逐渐获得认可,好似许多事情都看到了头,少年人抬眼望向前方的路,不再是白雾茫茫的一片迷糊。

    他们有目标,亦有梦想。无论最后究竟是为了何种原因,又是何种目的,总归是找到了归途。

    这些日子他们彼此也早已经熟悉,亦是谈论起很多东西,不少人有伟大梦想与理念,提到邓跃的时候,邓跃却狡黠一笑道:“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就想当个官,一辈子衣食无忧。”

    张飞飞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挠头道:“将军和邓跃走到这里了,那么我也跟着走到了这里,我其实没有那么大的梦想,不过我看到百姓过得开心幸福,我也开心幸福。”

    大家坦诚又热烈,不禁让人心绪逐渐开怀了去,按照顺序,他们纷纷望向齐离弦。齐离弦十分配合地笑道:“我从小就有一个将军的梦想,想要上阵杀敌,成为名震一方的女将军,多谢诸位,也多谢将军肯给我机会,让我有地方施展。”

    众人大笑,云行野霍然起身拍手道:“你也是有真本事!你是女中豪杰中的豪杰,甚至比我们这几个男人更为厉害,叫人万万不敢小瞧,不是我们给你机会,而是你自己有才能把握住了机会。”

    “小将军说得是。”邓跃也打心底佩服。要说最让他佩服的,一是枕清与薄映禾,二便是齐离弦了。

    她们三人是他目前接触最为厉害的女郎,丝毫不比男子逊色,甚至比得上更胜一筹,即使是女儿身,也没能阻挡住她们的才能。

    一直在角落的牧青被起哄,他也不好不说话,只是略略看向江诉,道:“将军叫我来的,我就来了。”

    不少人开始哈哈大笑,都是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大多都没什么端着摆着,大伙儿恣意又畅怀,不过即使如此,却也没人敢去问江诉,除了一直与江诉关系要好的云行野开口道:“来听,你呢?”

    江诉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他不想说自己是为了枕清而留下的,亦不想撒谎,坦然道:“奉旨。”

    这般回答,叫人哭笑不得,却又十分合理。

    江诉并没有在这块地方多留,让他们自己好好玩玩,自己独自一人回到帐篷之中。这群人之中,并非是江诉最年长,却也是除了牧青意外,最沉稳的一个人,不知道是如何能养成这般性子,不少人面面相对,但是无一人敢真正的谈及。

    齐离弦与许多人开始讨论如何攻略城池,可是在他们正好讨论出来办法来之时,却听到了阿之奎有反攻的意图。

    逐渐地,他们也说起了防备的打算。

    这段时间,齐离弦竟也与阿之奎进行多次的回旋交会,齐离弦身穿铠甲,看着墙沿下的阿之奎,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道不清说不明的事情,也太了解彼此。很早之前他们都下过一盘棋局,最后是齐离弦侥幸胜了半子,这件事一直在齐离弦心中萦绕,到底是不是阿之奎对她放了水,一直在心中盘旋。

    他们之间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就好像是从一开始便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江诉知道齐离弦与阿之奎也有过纠结和矛盾,但是最后两人还是分道扬镳了,就如同当年的他与阿之奎。曾经听过风声的云行野略有不放心,他小心翼翼地问向江诉道:“你说她真的舍得吗?”

    大事面前的恩怨,每一个人都应当有所决策,更不论一路走来的齐离弦。

    江诉目光一放远,看向外边月亮,轻声道:“她知道的。”

    当夜,齐离弦拿着舆图查看,见人忽地过来,她将舆图一卷,扔进沙盘之内,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见进来的人是江诉与云行野,目光倏而一松。

    云行野有意瞥走在前端的江诉一眼,正视齐离弦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齐离弦那双洞察人心的眸子在云行野身上略一打量,她笑着道:“云小将军放心吧,我曾经给过阿之奎机会,他不要,所以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况且,沿溪也跟我说过,倘若自己喜欢的人与自己对立,那么她一定弃之,放在我身上,见到了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可怜儿,我早就和他形同陌路。”

    得到如此回答,不禁让云行野的面颊一红,逐渐变得滚烫。怎么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就已经被发现了思绪。这段时间所遇见的,一个个都是十分精明的人儿,叫云行野又木又麻,最后佯装没事人一样摆摆手,就当过去了。

    如果还不作战,就又要过一个难挨的冬日,齐离弦打算速战速决,在这个冬日之前结束这场战争。听得云行野眸光微动,他腰间挂着匕首,反向朝正厅走去,却听齐离弦商量着给邓跃和张飞飞一队人马,令他们从侧面包抄而下。

    云行野穿过长廊,知道齐离弦这是在走险招,可是这也是极快的方法,他们上回还听到自己人马之中有间谍,此举会不会太过冒进,他走到江诉所在的正堂内,拿起一旁的案上的茶水,喝下一口,忽而觉得口齿生香。

    这好像是江诉在大夫那里开的树叶子,说是茶叶。[1]

    好端端的怎么喝起药来,但是还别有一番味道。

    他没有仔细品茶,快速道:“来听,商伯父究竟和你说了什么?那间谍究竟是谁?我们此次出击,会不会吃败仗。”说到最后二字,他心中不免又开始急切了起来,不争气地叹息一声,“这可千万不能再输了!好不容易达到如今的地步。”

    见云行野急迫担忧的表情凝在脸上,江诉把茶杯一搁,缓缓抬起眼,说:“是陈琅,你不用担心,现下的他,大抵已经到了长安。”

    听到这话,云行野更是没有放下心来,提起担忧道:“长安?他在长安,长安岂不是要被他掀翻了?沿溪是否知道这件事,你和她说了没有。”

    自从上回的几封信件未回,江诉不知道究竟是有意不想回,还是没有看到,抑或是被人在半路就堵截了。

    他并没有明确地提及陈琅与商震的事情,反倒是把信件都送到盛松言那边,叫应钰代为传达,或许比直接送到长安更为安全。

    一时间的沉默,叫云行野发觉除了不对味来,他面露茫然无措,忽地寒颤,只能祈求枕清可千万别被陈琅耍得团团转。

    几经曲折,突然的转折口,仅仅也只是让云行野一人心神不宁。眼下河东还在兵荒马乱,他们也别无他想,只能先将此地调整好。

    齐离弦与阿之奎相处甚久,知道阿之奎的计谋,而她也能极好的应对。两方交战,是在一个恶劣天气之中,所有人都冷得发颤,就连动作也难以施展开来,就差没有将人晕了过去。

    齐离弦占据制高点,她站起身来,举目对望,只能见到冲上来的安南军厮杀的声音刺得她眼疼,目光所至之处,都是明甲晃眼,再抬手一看,唇瓣已是苍白,手中生起了冻疮,所有人都只剩下殊死搏斗的悲怆。

    双方都知道这一次是最后一战,染上了无尽的哀伤。

    齐离弦坐于马上,她手持长矛,连斩数人。阿之奎也连杀了多人,他们在各自的阵营之中相互厮杀,仿若就在彼此的心中刺上一剑又一剑,从前眉梢一抹恣肆,再也见不到。

    往日种种似梦似幻,仿若就在前日,白雪寒光,一望无际的原野又在眼前,他们走过无数条路,这即将是最后一条,厮杀声渐渐将两人阻隔,再也没有归途。

    齐离弦拿起弓弩,箭矢快如陨石坠落,飞快地弹出,射进了阿之奎的胸膛。阿之奎面色一凝,他恍惚地垂首,却没有看向箭的来处。

    第二支箭矢再次弹出,利箭嗡鸣,对准连发,几乎招招都是朝着他的命去的,阿之奎忍着痛色,抬手连斩多人,可那箭矢仿若长了眼睛,擦着他肩膀而过,他再也抬不起那只手臂,他唇瓣溢出些许释怀。

    阿之奎终于支撑不住,他撑着剑,半跪在地上,而那人见他倒下,忽然收了手。

    他这才缓缓看向箭的来处。

    原来真的是她要射死自己,阿之奎心想。

    在最后一眼的尽头,有一道快刀砍瞎了他的双眼,而阿之奎完完全全地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最后一刻,我躺在冰冷的湿地里,想她抱我,却只看到一片黑暗,这应该是我最后的归宿了吧。

    这一夜,齐离弦睡了醒,醒了睡,寒风呼啸,叫人不得安宁,恍惚中,无数风雨骤然而下,而她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之中,艰难入睡。

    翌日一早,门外有人敲门,她慢慢站起身开了门,昨夜竟然下了一场大雪,漫天雪地,仿若看不见第二种颜色。

    她垂首看着门前有一只受伤的红狐,她将其抱在怀中,抬步走向不远处的人群,江诉与云行野见她面色苍白,眼底泛起一团青色,好似丢了魂魄。

    心中皆是一动,却都没有开口。

    他们不知道齐离弦在说谁,所有人只听她轻声道——

    “我抱着他,他好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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