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烈国使臣已然在启国待了半月有余,这日他们便打算启程回国了。

    亓官泽在皇宫大殿亲自接见了他们,赫连锦与赫连茜此次前来就是献宝的,一拖拖到了今日。

    赫连锦手中拿着一方匣子,亓官泽端坐上位,见赫连锦迟迟不肯给他,又环视了四周,皇帝犹豫一瞬,这才屏退左右。

    见亓官泽叫走了宫女太监,赫连锦给一旁的赫连茜使了眼色让她也出去。

    待人都离开,赫连锦才向亓官泽走近,两人一高一低,赫连锦昂首却不卑不亢,他道,“此乃我国至关重要的宝物,一年只得五粒。陛下切记收好,若必要,可将此物交与你信任之人,关键时刻可救你一命。”

    闻言,亓官泽从龙椅上站起,他缓步涉阶而下,行至赫连锦面前,“此物当真如此厉害?”

    赫连锦把匣子递给亓官泽,“皇上自可一试,若是无用,我等也不必跋山涉水到这皇宫大殿来。”

    亓官泽没有接过赫连锦递过来的东西,他狐疑的看向赫连锦,若真有这般好东西,风烈的人又岂会给他,“你们风烈的条件是什么?”

    “此一粒丹,可抵数座城池千百万人,今日启国陛下收下此物,此后愿我风烈与启国再不交战。”

    风烈年年作战,早已需要休养生息的机会。且风烈王上伤病缠身,此番回国,国内定当一番腥风血雨。

    他赫连锦定是要做乱世的主宰者。

    亓官泽忽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很是爽朗,“王子既然这般说了,我启国定然没有再与令国作对的道理,稍后便可签署两国友好盟约。”

    闻言,赫连锦脸上挂上了一丝轻微的笑意,启国实力强劲近几十年内都不可交恶,若今后他当真登上那个位子,今日启王的承诺便是他们得以休养生息的根本。

    “如此甚好。”

    亓官泽这才接过赫连锦手上的东西,他伸出手在赫连锦肩上拍了拍。

    风烈国的王子,有血性有谋略,倒与皇弟年轻时别无二致。

    亓官泽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情绪,如今中秋将至,届时定有宫宴,不如便留风烈使团到中秋夜宴之后,也算给他们饯行。

    “风烈使团打算今日启程?”亓官泽掀起嘴唇,他始终带着笑,却又让人看不清情绪。

    “是,已在启国半月有余,也该返程了。”赫连锦以为亓官泽只是客套一番,他便也答了。

    “再过两三日便是我国中秋佳节,不若王子王女再留两日,到时皇城灯会也是热闹非凡。”

    “每年中秋宫中都有宴会,也算是为王子王女饯行了。”

    赫连锦失笑,原是要留他两日,他思考须臾便答,“如此也好。”

    就让他们在这繁华的启国都城再偷得几日清闲。

    赫连锦与赫连茜早在比武第二日便离开了皇宫,之后一直居住在驿站。

    赫连锦刚出宫门就瞧见了一位身着粉色衣裳满头辫子的赫连茜,她圆眸微微眯起,看见赫连锦便笑着朝他跑来。

    “王兄,那启国皇帝怎么说?”

    赫连锦怔了神,眸中久久不能回复清明,只有一抹粉色倩影。赫连锦眸色暗了暗,手握成拳极力克制着。

    良久,他张口道,“说再过两日就是启国的中秋夜,让我们住上两日再启程。”

    “中秋夜,那是什么?”赫连茜眸中带了丝惊奇,她翘首问道,语气里尽是俏皮。

    她这王兄向来见多识广,虽一直凶巴巴,却是她心中不可多得的厉害之人,否则无法无天的风烈王女也不会惧怕庶出的王子。

    “中秋就是月亮最圆的时日,故而这一天在启国也象征着团圆,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沏一壶好茶,聚在庭中赏月。”

    赫连茜听懂了赫连锦说的话,她下意识开口问道,“原来是这样,可是启国不是我们的家,为何启国皇帝要留我们在这?”

    赫连锦定睛看她,现在的风烈也不是我的家。

    赫连锦若无其事的开口解释,“届时会有宫宴,也算为你我饯行。”

    赫连茜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最后两人回了驿站,赫连茜跟着赫连锦走,在赫连锦面前支支吾吾了好半晌,直到进了房门,她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赫连锦看的头疼,他拧眉道,“有话要说?”

    闻言,赫连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她还是没有勇气,抬起头又底下,一副害怕的模样。

    “说不说?”

    赫连茜犹豫半晌,一股脑的往外倒,一句话被她说的又快又急,“我想嫁给摄政王。”

    赫连锦执杯的手顿在身前,送到嘴边的水他也没再喝,他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为何?”

    他没看赫连茜一眼,只冷声吐出两个字。

    “我……我心悦他。”

    赫连锦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随后嗤笑一声,她的言行已然将自己出卖了干净。

    赫连茜以为对他的脾性已然掌握的清楚,自觉已然做好了准备,可对上赫连锦那双如墨的瞳孔时,她还是慌了神。

    心中咯噔一下接着便打起了退堂鼓,可话已出口定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她怕言语间露出破绽,又补了两字,“真的。”

    “嫁与他,你便只能为妾,这样也愿意?”赫连锦没说好与不好,他开口询问像是要测试赫连茜的决心。

    “我愿意,哪怕嫁与他只能为妾。”

    赫连锦睨她一眼,自知她的话没几分真心。

    她的为人赫连锦再清楚不过,从小被娇纵惯了的又怎么甘于嫁给一个男人为妾。

    即便是启国的摄政王,也不能够。

    赫连锦把手中的茶杯“嘭”的一声搁在桌上,起身就走向赫连茜,他俯身对上她那双杏仁般的眼眸。

    赫连锦懒得与她周旋,干脆出声问:“你对他没有半点真心,为何要嫁给他?”

    他的语气之笃定,赫连茜看愣了神,一时忘了否认,“我、我……”

    “我是喜欢——”

    见她还不说实话,赫连锦直起脊背,他甩了衣袖转身,“你这拙劣的演技,偏偏你那心软的父王也许足够,我没那么容易糊弄。”

    “你与那摄政王相见不过几面,且他已有正妻你又怎么会对他心生爱意。”

    “赫连茜,你是怕一粒丹药几匹马不足以换来两国和平,便要效仿大虞的公主,嫁给摄政王。”

    赫连茜眸中尽是讶异,她没来得及出声,赫连锦的声音又在房中响起。

    “左右他已然有了正妻,且那日见两人感情甚笃,你便断定他不会对你有感情。”

    赫连锦转过身,一双眸子死盯着她,问:“我说的是也不是?”

    至此,赫连茜再也无法反驳半分。她盯着赫连锦的脸一动也不动,不知王兄是怎么看破她的心思。

    她确实对摄政王只有欣赏之意,且那日瞧见他身旁的正妻后心中也只有祝福之意。

    大虞实力亦强过启国,大虞公主能和亲,她亦能。

    做亓官聿的侧妃,她不会有妄想之心,只愿换来风烈安宁。

    赫连锦见赫连茜不做声,就知晓她心中所想。

    赫连锦唤道,“赫连茜。”

    赫连茜应声抬头,撞上他如鹰的视线,若是透过那双眸子,赫连茜便能窥探赫连锦此时的心疼与坚定。

    “王兄?”

    “你应不知大虞与启国的亲事,是亓官泽亲自派人去谈来的。”

    “故而无人要你赫连茜和亲,你也不会和亲。”

    更不用嫁给任何你不喜之人,回了风烈你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女。

    今后若是你想,便可统帅三军,永远做想做的事。

    这两句话里,有着成人后王兄不曾有的关怀与守护。

    她想,“无需和亲”四个字是王兄这十几年里送她最好的礼。

    视线渐渐模糊,赫连茜趁着赫连锦转身之际拭去了眼角的泪,“王兄还是少时护着我的王兄。”

    她曾以为,赫连锦当真对她心生厌恶了。

    赫连锦盯着窗棂外的景出了神,心中好多话想与她说,可“她不用嫁给任何自己不喜之人。”这句话并未有假。

    这里面当然包括着他自己。

    她想,若是赫连茜愿意,他一直做她的兄长便是。

    即便他早已于十年前就知道了她的身世。

    良久,赫连锦终于又回过头,看向赫连茜的眸中布满隐忍,怎奈赫连茜似乎总慢一些,从来没有捕捉到他任何一丝不一样的情愫。

    赫连锦出声道:“此事不用再议,中秋宴一过就启程回风烈。”

    赫连茜应声颔首,她不在纠结方才之事,心中也再没了嫁给亓官聿的想法。

    旋即她想起什么一般,同赫连锦说,“那我要再去购些胭脂水粉还有布匹,到时候带回去给吉牟她们。”

    前两日亓官泽赏了他们不少珠宝首饰还有布匹,但这些都是得运回去交给父王的,赫连茜便想自己去买些回去赠与姐妹。

    “好,叫人跟着。”赫连锦微微颔首,嘱咐她。

    “王兄,你还不知道我的实力吗?启国没几个人能伤得了我的。”赫连茜脸上扬起灿烂的笑。

    说完赫连茜便风风火火的出了驿站,她行走在街上,蹦蹦跳跳。

    赫连锦站在窗边,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

    笑容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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