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在相府的门前现身了,之间大门紧紧地闭着,隐约传出淡淡的血腥味。

    将离心头一跳,顿时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一个用力就将大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又一具交叠在一起的尸体。

    一瞬间他怔愣住了,眼前场景莫名与记忆中另一个场景开始重合……

    同样的鲜血,同样的尸体……

    将离摇晃脑袋清理出繁杂思绪,突然一阵恐慌。

    姜槿呢?她怎样了?

    这么一想,他顿时一刻也不敢停留,匆匆绕过遍地的尸体往内院赶去。

    在一堆碎片堆里找到了姜槿,少女浑身都是血,原本粉嫩的绣襦长裙早已被鲜血染透变得通红。

    将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手探了探姜槿的鼻息。

    幸好,气息虽然微弱,但还是有的!

    他一瞬不敢停顿地开始捏诀,双指翻飞出一片残影,姜槿的身躯逐渐被一阵光芒笼罩。

    约莫过去了半个时辰,将离额头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可身下的人依旧毫无半点醒转迹象。

    “咳……咳咳咳……”正当他愁眉不展时,耳边突然传来颤颤巍巍的咳嗽声。

    原来是姜槿不知何时竟已醒来,此刻一只手正努力地试图拽他的袖子,鲜血再次止不住般从嘴角流下。

    将离赶忙一手继续施法,一手拉过姜槿满是鲜血的手。

    “咳……咳咳,没……没用的,不要……不要白……白费力气了……”姜槿依一边咳嗽着开口说话,一般试图阻扰将离去施法。

    将离始终阴沉着脸,不做回答 ,只是笼罩在姜槿身周的白光越来越盛了。

    姜槿看出了他的想法,也不再多言,她用尽力气转动了一下眼珠。

    四面八方都是尸体,还有鲜血,她的父母就在距她不足百米处,想到那个明黄身影,顿时一阵气急攻心。

    咳嗽声一下变得更加剧烈了,胸口不受控制般上下欺负,大股的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可姜槿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双目赤红,拼力转动身子,将离注意到她的动作,只好腾出一只手去帮助她转身。

    谁知原本都已经那么虚弱的人,却突然好似迸发了极大力气一般,抓住了他的袖子。

    将离不得不将目光转向她。

    姜槿深呼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说气话来不那么断断续续:“将……将离姐姐,我知道,你有很大的本事,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说到这儿,姜槿突然控制不住般“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四周的白光也在这一刻突然消失了。

    将离怔怔地望着消失的白光,光芒消失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神魂不稳,将死之兆”。

    此刻哪怕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无用了,因为此人的魂魄现在已归地府所有。

    他的神思已经走远,眼前场景渐渐开始模糊,记忆中,也是有个人就这么在他眼前灰飞烟灭,他却束手无策。

    姜槿犹自试图接上未说完的半句话,可一张口就是大口大口的鲜血。

    将离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垂眸看向她,却又好似在通过她去看别人……

    “谁干的……”

    说完他似乎还生怕姜槿听不到一般,刻意放重声音,一字一句道:“是谁干的。”

    姜槿璀然一笑,随后又好像想到什么一般,双目涌现出无限的恨意:“是皇帝!”

    说完这三个字她忽然感觉心里通畅些许,源源不断的鲜血也隐约有停下的趋势,赶忙趁着这个功夫一口气全部说出。

    “是皇帝杀害了我的爹爹娘亲,杀害了我姜府上下三百口人!”

    说完姜槿再次咳出一口鲜血,不过她浑不在意一般直直地望向将离,眼神凄婉。

    “将离姐姐……我求求你……求求你了,可不可以帮我报仇啊,我……真的,好恨好恨……,我好恨啊……”

    说到最后只是在不停地重复“好恨”二字,将离看着她,表情不悲不喜,开口问道。

    “你要我如何替你报仇。”

    姜槿眼中顿时闪过一阵欣喜,脱口而出道:“我要你替我杀了他!”

    “不……不,还不够,”话刚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又接着说,“只杀他一人便宜了他了,我要用他李氏全族的鲜血,为我姜家偿命!”

    那一瞬间姜槿的眼神竟不再像一个凡人,狠厉似阴间黄泉千尺之下的厉鬼。

    不过这些将离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依旧十分空茫,仿佛陷入了某个深远的回忆中。

    不过却依旧回答了姜槿的话:“好。”

    说完便慢吞吞地起身,姜槿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后,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身体顿时失去支撑,跌倒在地上,望着渐渐西沉的落日,缓缓闭上了双眼……

    将离一直在一旁注视着她,慢慢抬起双手,一道红色的丝线从指尖冒出,贯穿了姜槿的尸身,却依旧不停,围绕着她开始缠绕。

    渐渐的,将离的身影越来越淡,姜槿也在红线的操控下直直的站立起来,将离蓦地收起红线,原本早已失去生息的人竟突然睁开眼。

    残阳如血,那个傍晚,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夕之间皇城数千口人尽数丧命,死状极为凄惨。

    到了后半夜,天空阴云密布,“轰隆轰隆”的雷声与“噼里啪啦”的闪电相交错,永安城百姓们都从梦里惊醒,看着这好似灭世般的景象,竟无一人敢出门一探究竟。

    后来的史书上载,盛极一时的北襄皇室,竟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彻底结束了长达百年的北襄、南陵分而治之的局面。

    又一个百年之后,此案也成为了永远封存于皇宫藏书阁一角的悬案。

    ……

    沈挽舟与裴颂并排走在永安城的街道上,这个只存在于书本中城池在此刻看去,竟同雍京并无太大差别,甚至繁华远胜雍京。

    沈挽舟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裴颂对北襄国历史的了解也不多,只是知道其皇室上下,上至天子下至仆从,无一例外都丧命在同一天。

    虽然此事听起来极为玄幻,还可能包含了极大的后人杜撰成分,但沈挽舟就是有一种直觉,他们会被弄到此地绝对同这事脱不了关系。

    只是再多的裴颂也不清楚了,神树前辈更是不可能清楚,她问过系统,系统也只是给了她一句——“暂无查看权限”,便没有其他了。

    如此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不得已她只好同裴颂商量一下,她们二人先去城内查探一下,总归有出去的办法的。

    所以才有了眼下这番景象。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很多,起初沈挽舟只是专注地观察着周围建筑,并未注意到行人。

    此刻看完其他后,将目光转向别处时,才突然发现,似乎……这些人看不到她与裴颂?

    这个想法刚刚闪过脑海,沈挽舟就使了个眼神给身旁的裴颂,裴颂接收到她眼神的示意,先是眉头一挑。

    沈挽舟一看他挑眉就感觉脑仁疼,这个动作通常都是他在酝酿坏点子的前兆。

    所幸裴颂只是挑了下眉,并未多做其他,随后便冲着沈挽舟点头表示他也看出来了。

    此刻他们两个走在街上,虽不至逆着人流那般显眼,但也是大喇喇的两个人在走着,而且看服饰也明显不同,竟无一人投来讶异的目光。

    沈挽舟突然无比怀念和姜槿一起共事的时候,不方便开口还可以神识传音,与裴颂在一起就这点不好,他是肉体凡胎,自己只能用嘴去交流。

    她正想着要不要当街弄出点动静,看看能不能吸引到这些百姓的注意,进而也好看看他们究竟能不能看到她。

    只是这样的话,势必要与裴颂交流一下,定个策略,眼下裴颂这么个要配合不配合的态度,令她心里无比烦躁。

    正当她一边生着闷气一边想办法时,前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秉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原则,沈挽舟示意裴颂跟上,自己先行一步往骚动中心处走去。

    原来是两个家丁在贴告示,明日是丞相府小姐的生辰,府内特地设下生辰宴,邀广大百姓无需携带礼品,只需届时凭意愿前来赴宴便好。

    百姓们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一些寒门书生们觉得这是一个攀高枝的好几回,无一不在商量着好好准备个礼品,明日好去赴宴。

    一些普通的百姓们也觉得,丞相府的宴会可不是想吃便能吃上的,如此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浪费了岂不可惜。

    沈挽舟不用挤到前边去看,光从这些人们叽叽喳喳的描述中,便知晓了个事情的大概。

    此刻她们对如何离开这里还毫无头绪,不好轻举妄动,而明日的生辰宴势必会来许多人,最适宜打听消息了。

    沈挽舟给了裴颂一个手势,悄悄退出人群,找了个小巷子钻了进去。

    不怪她谨慎,主要之前无名镇那事,弄得她实在有心理阴影了,感觉这街上的每个人都有问题,她就像那只误入狼群的小绵羊,被虎视眈眈地盯着。

    看裴颂跟了上来,沈挽舟才开口道:“我是这样想的,具体情况如何咱们也不清楚,不若明日去那丞相府小姐的生辰宴上去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说完便将目光转向一旁,她突然无比后悔拉着裴颂来这个小巷子里,巷子很窄,最多只能容两人并排通过,若是突然出现紧急情况了,逃跑都跑不利索。

    不过裴颂却并未这么想,他看沈挽舟说完话便将眼神移向别处,心头本以熄灭的“火苗”突然又跳了几跳,一个想法缓缓冒了出来。

    “她……是在害羞吗?”

    “这样是不是说明……她对我也是有些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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