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多败儿!”

    被安置到椅子上坐下,又喂了几口茶水,顾开诚终于缓过来,开始骂自家太太。

    “你总说她最小,又是个女孩儿,最松快的日子就是出嫁前。一味娇惯,看看如今被你惯成什么样了!”

    顾太太在心里埋怨老爷当着下人的面,数落自己,她先挥挥手,叫下人们都退出去,然后才道:“老爷,你骂得好没道理。女儿是我一个人的吗?你平常不也惯着她?”

    顾太太感觉自己把脸面找补回来了,便问:“老爷,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下人急匆匆跑来报说有两名衙役上门,又说老爷气势汹汹地往小姐的院子去了,她这才赶过来。

    她一问,顾开诚的火气又蹭蹭往上涨,再次指着顾玲珑,瞪着眼道:“你问她,问问这个孽障做了什么好事!”

    顾玲珑泪眼朦胧,只会一味摇头,半个字都不肯说。

    顾开诚长叹一声,捶着胸口,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们只是一介商贾,你是问老天爷借了胆子吗?居然敢使人去打安少爷。你不想过安稳的日子,也该睁眼看看我们,我和你娘,你的哥哥们,还想过几天好日子呢!”

    顾太太满脸惊讶地看着女儿,顾玲珑还是一副可怜的样子,并不说话。顾太太只好转头去看自己的丈夫,道:“谁打安少爷了?会不会是弄错了?说不定是别人想向安少爷下黑手,却栽赃到我们玲珑头上,还有没有天理了?她一个闺阁女孩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实在太荒唐了!”

    顾太太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振振有辞道:“他那么会读书,将来必定榜上有名。那些不如他的,个个都有嫌疑,只要让他无法下场,上榜的名额不就多出来一个吗?”

    “这关我们什么事,真是笑死人了。不去县学好好查查,反而上我们家来,是觉得我们好欺负?”

    “你还说!”顾开诚实在难以容忍她的胡言乱语,重重一拍桌子,吓得顾太太赶紧闭了口。

    他看向女儿,满目都是痛心:“那年为了你,我连脸面都不要,第二次上门去跟安家谈结亲的事,结果被人拒绝。后来你闹绝食,以死相逼,我和你娘心疼你,便在说亲这件事上依了你,要你相中了才行。你今年已经十七,相了那么多个,没有一个相中的,我们逼|过你没有?”

    “你也可怜可怜我们,如今差役就在前院等着,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还不开口,一会儿上了公堂,大人可不像我们这般客气,只怕板子就要落到你身上了。”

    顾玲珑害怕起来。在公堂上被当众打板子,对她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屈辱。

    这时顾太太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虽然相信自己的女儿,但自家老爷更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便催促道:“你爹难道还会害你不成?你快说啊!你到底有没有做过?”

    顾玲珑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嗒嗒地说道:“我没有吩咐他做任何事。都是孟虎自己做下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尽管孟虎满足了她在伤心失意时的空虚生活,可关健时刻她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顾开诚松了一口气:“不是你指使的就好。对了,你没有赏他好东西吧?”

    顾玲珑愣住。

    顾开诚以为是女儿深居后院,对外头的污糟事不了解,便道:“比如说大笔的银子或者贵重的金银首饰之类,要防着他在公堂上反咬一口,说这些东西是你答应给他的报酬。”

    顾玲珑想了想,她跟孟虎之间确实不涉及金钱。况且以她对孟虎的了解,他宁愿为她去死,也不会做出任何不利她的事情,于是便坚定地摇了摇头。

    “好,这样就好。”

    顾开诚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甚至还笑了笑。他眼珠一转便想出了应对的办法,自觉万无一失。

    县令大人还等着,不好过多耽搁,急忙带着全家人赶往县衙。

    到了公堂之上,顾家人齐齐跪下。

    顾开诚一眼就看到了孟虎,尽管孟虎已经被安家人揍得鼻青脸肿,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因为这是女儿最常用的一个车夫,她还在自己面前夸过对方好几次,说他驾车最稳当,人又忠心又老实。为此,他还特意赏了孟虎。

    顾开诚此时恨孟虎恨得咬牙切齿。如果能够回到过去,他一定早早将孟虎赶走,也就没有今天这场无妄之灾了。

    “大人明鉴,都是这下作的小人自作主张,与草民无关啊!”顾开诚一边磕头一边喊冤。

    县令大人端坐在上面,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顾开诚心里一突,立刻挪动膝盖,转向一旁的安家人,对安嘉乐说道:“安少爷,我们两家相交数十年,情份非比寻常。我就算被猪油蒙了心,也不可能让人去伤害你啊。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愿意对天发誓!”

    他言辞恳切,内心却只觉得无比屈辱。安嘉乐一个后生晚辈,他站着,自己却是跪着,而且还得好言好语哀求,让人如何不恼恨?

    安嘉乐淡淡道:“发誓没有用,大人就在这,你还是老实交待了吧。”

    顾开诚再次挪动膝盖,面对上方的县令大人,“大人,草民真的没有吩咐孟虎去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请大人严查,还草民一个公道。”说完,深深地俯拜下去。

    顾开诚俨然成了顾家的代言人,其他的顾家人都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跪在地上。

    陈旺一双利眼如鹰隼般,在顾家人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顾家人都低着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最终,顾玲珑的贴身丫头冬香顶不住了,身子直发抖。

    她的异样也被县令大人看在眼里,当即叫她抬起头回话:“孟虎意图伤人,是不是你家小姐因爱生恨,所以指使他去干的?”

    “不……不是的……”冬香回答得结结巴巴,牙齿直打颤,眼珠子左右乱转。

    她这模样一看就不老实,县令大人不再问了,当即扔出一只签,让人打她十棍。

    两名差役上前,将冬香拖到长凳上。第一板子打下去,冬香仰头凄厉惨叫起来。第二板子打下去,她熬不住了,张口道:“我说,我说!”

    她被打得很惨,虽然只挨了两下,可做为顾玲珑的贴身丫头,也比普通百姓家的女孩儿娇嫩得多。她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又从不做粗活,这两板子险些要了她的命。

    安嘉乐只是冷冷地看着,丝毫没有动容。

    在原剧情里,这丫头就是顾玲珑最大的帮手。顾玲珑背地里跟孟虎纠缠的那些污糟事,她全都知道,甚至还是她帮着自家小姐遮掩的。

    所以,安嘉乐绝对不会同情她。

    既然她肯招了,县令便让差役停手。此时的冬香已经顾不得先前老爷许给她的诸多好处,也顾不上自己的家人,毕竟她性命都快没了,哪里还有功夫考虑旁人。

    在剧烈的疼痛的提醒下,她不敢再隐瞒,从头讲起,包括自家小姐一心想嫁给安家少爷,但却被安家拒绝了。小姐求而不得,甚至还闹起了绝食,心如死灰。然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车夫孟虎的身上居然有一丝安少爷的影子,于是自家小姐就把他当成了慰籍,两人一直纠缠。

    孟虎对小姐一心一意,知道她仍然放不下安少爷,于是便想出了这个法子。打算趁安少爷落单,就去敲他闷棍,再让小姐从那经过,救起安少爷。搏一个救命之恩,兴许就能让安家松口,同意娶她进门。

    “什么慰籍,也就是这年头还没有替身的说法。”安嘉乐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跟小六聊天。

    “是呢。”小六回道。

    冬香生怕自己会被打死在长凳上,竹子倒豆子一般飞快地讲完了。

    满堂震惊,众人都听呆了,不仅安家人表示震惊,就连顾家人也都惊得目瞪口呆。

    从冬香说出“我招”这两个字,顾玲珑就知道自己完了。她跪在地上,把头深深地埋着,泪流成河,心里无比悔恨。早知道这丫头的骨头如此轻,就不带她来了。

    都怪爹娘想出来的馊主意,他们不相信孟虎,怕他会攀咬主子,所以带上了冬香,想着必要时候能推她出去顶罪。

    顾玲珑一共有两个贴身丫头,却只有冬香是家生子,她全家人都在顾家做奴仆,顾开诚觉得这样的人好拿捏,不怕她反口。

    顾开诚算尽了人心,却没料到冬香本质上也是个自私的人。哪怕许以重利,又以家人做威胁,冬香在板子的教育下还是觉得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顾玲珑的爹娘和兄长们,齐刷刷地盯着她,一脸不敢置信。顾玲珑感受到了这些目光,但她不敢抬起头来,已经没脸见人了。

    顾开诚捂住胸口,身子摇晃两下,最后又顽强地跪稳了。毕竟这是公堂,他要是倒了可没人来扶。

    当务之急必须咬死了冬香是在胡乱攀咬,他深吸一口气,瞪着冬香,怒道:“你这下作的娼|妇,我家供你好吃好喝,你居然敢污蔑主子?身为下人,蓄意败坏主子的名声,该当何罪!”

    说着,冲县令磕了三个头,悲愤道:“大人一定要为我们作主啊!这丫头指不定被谁收买了,当着大人的面,居然敢胡言乱语。小女自小乖巧懂事,娴静贞淑,最端庄不过的了。大人若不能为我们主持公道,小女将来怎么嫁人?也只能一根绳子吊死罢了。”

    顾太太一边流泪,一边用吃人的目光紧盯着冬香。

    孟虎已经醒了,闻言又气又急,喊道:“大人,这件事都是小人一人谋划的,跟小姐无关。冬香心思歹毒,早就嫉恨小姐身份高贵,能投生到顾家做千金小姐。她一心想毁了小姐,所以才血口喷人。”

    县令大人置若罔闻,一言不发。

    孟虎见状,顿时发了狠,不顾身上还带着手脚镣铐,就要扑过去打死冬香,只有死人才不会张口胡乱说话。

    公堂两边的衙役也不是吃素的,还不等他靠近,就把人制住了。

    冬香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她原以为只有大人的板子能打死人,没想到孟虎还试图用沉重的铁撩砸死她呢!

    她边磕头边说道:“奴婢并没有撒谎,孟虎为了讨小姐欢心,送了许多精巧的小玩意儿,有吃的,也有玩的,还有许多讲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小姐十分爱惜,全都好好地收藏在柜子里。小姐也送了孟虎很多东西,有她亲手制作的花茶,亲手做的袜子和荷包。孟虎肯定没有丢,只要去他的下人房里搜一搜,必定能搜出来的。对了,还有信!”

    县令大人吩咐道:“去顾家搜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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