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乐当初来南平县上任,一路走的是官道,并不经过白羊山,因此不知道那山上竟然有山贼。

    农户辛辛苦苦大半年,种出庄稼,除了上交的,余下的就是一家人的口粮。这批粮食被劫,如果不能抢回来,就代表着这些农户需要再交一次。那样的话,剩下那点粮食如何能够喂饱家人的肚子,恐怕就要饿死人了。

    夺回粮食,剿灭山贼,迫在眉睫。

    南平县没有常驻的官兵,平时维持治安靠的就是几十名衙役。如果想要官兵帮忙,还得向上级打报告申请借调。按照这套流程,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好几天。

    安嘉乐等得起,但大小湾两个村子的村民等不起,他们聚齐在衙门里,个个都是一副天塌了的模样,毕竟谁也不愿意多交一次粮。

    “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不要再等了!再等下去粮食就要被山贼糟蹋光了!”

    “大人,赶紧上山剿匪吧,算我一个!”

    群情激愤,安嘉乐安抚了他们几句,立刻召集人手,将能调动的衙役全都集中起来。

    在攻打白羊山之前,他先去了大湾村和小湾村,给村民们做动员,希望村里能再出一些青壮年,和他一起去剿灭山贼。

    没办法,衙役只有四十多个,山贼却有五六十人,白羊山又易守难攻,这么点衙役根本不够用。

    大小湾两个村的村民积极响应,谁不心疼粮食,谁愿意多交一次粮?况且山贼不灭,下次再去府城交粮,难道还要再被他们抢?

    不止大小湾村,附近另外两个村子去府城也要经过白羊山,他们也加入进来,最后安嘉乐总共召集到了一百多名青壮年,浩浩荡荡去往白羊山剿匪。

    一路上,百姓们对山贼深恶痛绝,大骂不止,又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了信心。他们觉得己方人数是对方的两倍之多,区区山贼难道还拿不下吗?

    到了白羊山,安嘉乐仔细观察地形。此山险峻,三面皆是悬崖峭壁,别说人了,恐怕就连猴子都很难攀爬上去。能上山的只有一面,不用想都知道土匪们会集中防守这里。

    村民们激动得嗷嗷叫,都盼着赶紧打上去,好把自家的粮食抢回来。他们手里拿着斧头、砍刀,有的甚至还拿着锄头。

    安嘉乐早就让人开了县衙的武器库,有刀、矛、弓、箭之类的。按照村民们的实际情况,挨个将武器分发下去。

    有几名猎户也加入了进来,发现县衙的弓比他们自己的更加好用,便各领了一把。

    白羊山上,土匪们看着山下集结的人群,不少人心里都打起了鼓。他们平时抢劫别人时很痛快,轮到官府要来剿灭自己,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有人牙齿都在打颤,后悔地说道:“早知道就不抢粮食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还不知道新县令的脾性,就贸然抢粮,才会招来这滔天的祸事。我们抢抢过往的行商就够了,为什么要抢粮,不如还了他们。”

    “说什么蠢话!”

    山贼头子刘老三闻言气得在那人头上狠狠敲了一下,对众人说道:“兄弟们,我们在这山上呆了快三年,抢了无数的行人客商,名声渐渐传开,现在愿意从山下过路的人越来越少。照这样下去,往后就更难打劫了!山上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与其在山上饿死,不如狠狠抢一次!你们闻不见新粮的香味吗?难道不想吃新粮做成的饭食吗?”

    刘老三的哥哥刘老大,被山贼们奉为二当家的。刘老大点头道:“三弟说得不错。山上的米缸快要见底了,刚抢到的这十几车粮食,够我们吃用好几个月的。抢都抢了,就算愿意还,官府也不会放过我们!”

    刘老三高声道:“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不要害怕,不要退缩!别看下面人多,其实都是些普通村民,很多连见血的架都没打过。他们连正经的官兵都没有,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好好守住这里,新县令过来装装样子而已,等攻不下他也就灰溜溜地回去了。往后我们仍然可以继续做山大王,吃香的喝辣的!”

    在他的鼓励煽动下,山贼们的精神又振奋起来。

    县丞曹栋留在衙门坐镇,这趟出来,安嘉乐只带了更年轻的陆子明师爷。

    陆子明跟在他身边,观察完地形,只觉得一阵阵心惊,小声对安嘉乐说道:“大人,此山易守难攻,恐怕不好拿下,不如还是等一等,等府城那边派官兵过来剿匪。”

    安嘉乐轻轻摇头:“不是我不愿意等,而是百姓们等不得。正常的借调都要好几日,最近府城的许多官兵都被派出去往上级运粮,恐怕一时难以借调成功。多让山贼们活一日,百姓们被抢走的粮食就要被多糟蹋一份。”

    陆子明不再劝了,只道:“大人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危,切莫冲在前头。”

    安嘉乐不置可否。眼看快要到午时,他让人准备饭食,先叫众人饱餐一顿,吃饱了再进攻。

    同时,他挑了一个声音最响亮的衙役,向山上喊话。劝他们放下屠刀,回头是岸。除了贼首之外,其他人经查明所犯罪行并不严重的,安嘉乐保证不会滥杀无辜。

    衙役一遍遍朝着山上喊话,刘老三生怕人心浮动,忙道:“这狗官是在哄我们呢!说得比唱得好听!要是真投降了,恐怕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兄弟们,别相信他!自古以来,能有几个好官?这狗官巴不得拿着我们的人头向朝庭邀功,人头越多,他越高兴!”

    “谁信谁就是傻子!”刘老大相当捧场,又恨恨道,“这狗官为什么不能像冯大人那样,假装看不到我们?”

    刘老三环视身旁的兄弟们,眼神狠厉:“奉劝大家最好不要有投降的心思,我还从未听说过山贼有好下场的。今天投降,明天的菜市口就会杀得人头滚滚!不想死的,一会儿就紧紧跟着我,打退他们,打到他们再也不敢来招惹我们!”

    刘老大抽出自己的刀,狞笑道:“一会儿谁敢后退,我手里的刀就不认他是兄弟了!”

    见手下的兄弟们都被震慑住了,刘老大这才满意。

    用过饭,安嘉乐组织人手开始发起进攻。

    他一马当先,领着衙役们冲在最前面。陆子明急得不得了,想拦都没拦住。甚至就连清风和明月这两个小厮,也被安嘉乐给甩在后边了。

    山贼们也有弓|箭,他们占据高位,往下面发射箭雨。除了这些外,他们平时还囤积了许多木头和石块,滚木从山上滚滚而下,再加上砸下来的石头,连着两次打退了官府的进攻。

    安嘉乐不得已只好暂缓进攻,收拢人员,查看伤亡情况,有十几人受伤,幸好无一人死亡,他赶紧吩咐医官包扎诊治,一面跟衙役的两个班头和师爷商议。

    安嘉乐:“接下来怎么办?你们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想要硬攻上去,只能拿人命来填,毕竟山贼们都是亡命之徒,手里早就沾过血,压根不在乎多杀几个。

    班头袁桥有一腔烈性,又被打出了火气,直接道:“大人,不如等下就由小的带着人再冲一次。我就不信了,拼着这条性命不要,难道还杀不了几个山贼?”

    陆子明忙道:“不可不可,那样会伤亡太大的。”

    众人一时都没了好主意,安嘉乐吩咐原地休整,等力气恢复了再说。

    “小六。”安嘉乐在脑子里敲了敲系统,“事态紧急,山贼是必须除掉的,现搓火|药也来不及,你那里有没有?卖我几颗。”

    小六不吭声,假装自己没听见。

    安嘉乐试图打动它,沉痛道:“难道你忍心看着山贼们为非作歹,祸害百姓?山贼一日不除,我真是连觉都睡不好。你和我也认识这么多年了,难道就不能通融一次么?小六,你看看这些受伤的百姓,他们只是想夺回自己的粮食啊。”

    小六:“送你两颗,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小六,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安嘉乐大喜。

    安嘉乐开始做战前的动员工作,高声对众人说道:“山贼嚣张横行,以前抢来往的行人客商,现在抢运粮车。此恶若是不除,恐怕将来就要下山闯进村子,肆意烧杀抢掠了!为了家人的安危,你们有没有信心跟着本官再冲一次?”

    “有!”

    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山贼不除,附近的村子哪里会有安宁日子?

    “好!”安嘉乐眼神贼亮,“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山贼作恶多端,本官相信他们的报应马上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小六就在安嘉乐的示意下,往山上空投了两枚炸|弹,落进了山贼最密集的人群里。

    两声巨响震耳欲聋,众人全都惊呆了。

    “神、真神了!”有村民喃喃自语道。

    县令大人刚说了山贼会有报应,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可见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降下天雷惩罚他们。”安嘉乐翻身上马,高举手里的大刀,刀锋直指山顶,“冲啊!跟着本官去夺回你们的粮食,生擒山贼!”

    “冲冲冲!”众人的情绪被调动到最佳,不要命地一股脑往上冲。除了重伤员留下来之外,轻伤的都拿着武器跟上去了。

    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那两枚炸|弹的威力非同凡响,不仅将山上炸出两个深坑,还把贼首刘老三和刘老大当场炸死,炸伤者无数。

    山贼们本来就畏惧官府,先前是被刘家兄弟硬逼着跟官府对抗。如今刘家兄弟已经被神雷炸|死,看着那两个大坑,剩下的人再也不敢反抗,纷纷丢下手里的武器,高喊着要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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