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开后,周雨晴独自上了街,本漫无目的地到处闲逛着。只是行至一个茶摊处时,却突然被两个正在讨论八卦的伙计勾起了兴趣。

    “唉,听说了吗?那城东的陈员外家出事啦!”高个子主动挑起了话题,矮个子便连忙好奇地问话。“可是那前年收了个赘婿的那老陈家?”

    “可不就是嘛!那陈小姐见那公子生得俊俏还是个才华横溢的读书人,便主动追着要跟人家成亲。哪曾想……”高个子卖了个关子,可倒把矮个子急了个够呛。“哪曾想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高个子示意矮个子靠近些,随后便幸灾乐祸地说道。“……那赘婿居然之前便已成过亲了,现在被那原配找上门来了,闹得甚是不愉快哦。”

    矮个子瞪大了眼睛,颇为好奇。“这种事情都还没传出来,兄弟是在哪拿到的消息啊?”

    “这你就别管了,我里面有人呢……”

    有的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哪怕是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只要看见别人倒霉,他便开心。

    见这两人你来我往地热聊着,周雨晴只觉得自己开了眼。没想到男人八卦起来,比起女人竟是过犹不及。

    不过这两人对于八卦的热衷,倒是给她带来了些新思路。“这世界里,一没手机二没电脑,高消费的娱乐项目普通老百姓消费不起,也就闲来找些八卦唠唠。”

    “只是我也不好听风便是雨,万一冤枉了好人,岂不是害人陷入了莫须有的罪名之中。”周雨晴有意开办个八卦报刊,但却又有着些顾虑。

    她边走边琢磨着,“老百姓爱听故事,如果以借古讽今或者虚构情节的方式来呈现,是否会好一些?无关之人权当听个八卦,相关之人自行改正便是。”

    周雨晴暗自觉得是个好主意,当晚便兴奋地薅着解字挑灯夜战,连夜赶工借题发挥改写出个铡美案的草稿出来。

    翌日一开张,便有人主动找上了门来。问过后才知道,原来便是那讨债大姐介绍来写寻猫启事的。

    “我家虎妞是橘色的,身上像只小老虎一样有着黑色的条纹,身材修长、擅长弹跳,特别擅长抓老鼠……”这人说着便急哭了,周雨晴无奈,只好在劝他的同时艰难地做着记录。

    多亏昨日字练得用功,她今天竟已经能装得像个熟手了,只是偶尔无伤大雅地卡卡壳,不然恐怕就要砸了招牌了。

    那猫奴客人姓苗,他大方地下了两百单,还预付了定金,但是要求今日交稿。看得出是对自己的爱猫感情极其深刻、内心相当焦急了。

    也是托他的福,周雨晴才第一次成功激活了雕版印刷这一功能。当抄完一百份文字后,解字顶着提示冒出来时,简直闪瞎了她的眼。

    有了助力,工作效率自是大大提升。只短短一个上午,她便完成了全部工作只待交付了。

    今日生意不佳,直至收摊都没有其他客人上门,却也刚好给了周雨晴充足的时间来完善昨日的话本。

    她也曾是个在瓜田中上蹿下跳的猹,结合着前世的见闻,添油加醋地便把这话本补充得有血有肉了起来。

    只是为了避免惹祸上身,周雨晴还是在故事结尾处专门标注了“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说明。“就算真有人找上门来,这故事也是虚构的,我也好解释脱身。”

    待到苗大哥上门结了款,她便专门寻了位经验丰富的卖报郎。别人本懒得理会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书生,也是看在对方颜值的份上,这才把文字多看了两眼。

    倒未曾想,这内容竟意外地合他的胃口。他痛快地收走了那几份八卦小报,还示意对方可以再多抄录几份,隔日他好再来进货。

    周雨晴刚入行便得到行家青眼,自是喜不自胜兴奋地有些睡不着觉,便又抱了几卷纸张回房抄书。直到杨喜妹看不下去,频频敲门喊她睡觉,她这才听话地熄了灯躺在床上干瞪眼。

    待到天蒙蒙亮,周雨晴便出了摊,果不其然地顶着个熊猫眼,呆呵呵地坐那傻乐。饮子铺的伙计见她这般痴傻,便连忙跑去喊来了掌柜,担心她又是害了什么奇怪的疯病。

    “昨晚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才一晚上的功夫就变这样了?”杨喜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正想上前询问,却见卖报郎引着一位身着华服之人来到了书摊前。

    周雨晴见那卖报郎表情严肃,便也正襟危坐,严阵以待。不等发问,那华服男子表明了身份,原来他便是那传说中的陈府赘婿。

    那赘婿开门见山直入主题,“说吧,要多少钱才能买断你那篇八卦小报?”说罢便摆出了一副不差钱的大爷样。

    周雨晴寻思自己总共也就写了十来份,故事也是现成模板套的,“要不就先收个一百文?”她这样想着,便颤颤巍巍地举起了一根手指。

    不料对方却火冒三丈,竟似是要原地跳起一般。“我劝你不要狮子大开口!这事谈崩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这报价打个对折还差不多!”

    “那改编故事还废了我不少脑细胞呢!怎么不也得值个五十文吧!”周雨晴心下不爽,便愤怒地将食指往前一推,这气势倒是把对方虎得有了些许慌张。

    只见那赘婿似变脸一般,立即在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伸手握住了书生的食指紧了紧。

    就在周雨晴忧心可能手指不保之际,对方却将目标转到了她的拇指上,调整方向摆出了个“八”字。“哎呀小兄弟不要动怒,刚刚是我过激了,这厢给你赔个不是。咱再协商协商,打个八折如何?”

    周雨晴算了笔账,五十文的改编费加上三十文的抄报费,好像倒也不亏。于是便收了手,满意地冲着对方微笑着点了点头,成交!

    但见那人像便秘一般从怀里一张张地取着纸票,逐个排在了周雨晴眼前一共八张。她定睛一看,那居然是银票,票面价格……一百两!?“八百两!?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雨晴连忙呼唤对方,试图再与他确认一下。“大哥……”

    而那哥们儿却好像生怕她反悔一般,像风一般逃离了现场。独留她在原地滑稽地举着个尔康手,在那风中凌乱。

    而旁边的卖报郎观摩了全过程,忍不住为她竖起了大拇指。“我成三郎混迹江湖这么多年,遇见买断消息的情况也不算少,倒还是头一次见能讹到八百两的人。”

    “兄弟,你这以不变应万变,实在是高招啊!”他像是把书生当作哥们儿一般跑过来勾肩搭背。

    “昨日那晚报也是卖出了高价,客户也都有了续订的意思。您看兄弟我这也就是赚个辛苦钱,要不这次……”那成三郎说着便对着她挤眉弄眼。

    周雨晴明白这次天降横财少不了他的功劳,便大方地多分了他一些的渠道费。对方感恩戴德地收下了,还说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一定还是单独找他来做。

    周雨晴满口答应了下来,只是附加了一个条件。“你每日至少要给我打听出几条小道消息出来,不然光靠我这么个天天守着摊位百无一用的书生,迟早要江郎才尽啊。”

    “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这小卖报的,也就市井消息收得多。嗨,还是书读得少,没您这才华。”成三郎连忙应了下来,便开心地离开了。

    随后的日子里,两人的配合可以称得上是天衣无缝,小报的事业蒸蒸日上。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天气也燥热了许多。

    烈日炎炎,土地被晒得都快能煎熟个鸡蛋,行人走在路上轻易不敢停留,稍加犹豫便要被烫得跳脚。

    在杨喜妹的强烈要求下,周雨晴便将摊位移到了饮子铺内。经过了一个月的食疗加锻炼,她也成功将自己照顾得肤白貌美。

    干旱炎热的气候给饮子铺带来了不少的生意,客人们本就愿意进来吃上一碗冰沙冰粉,坐上一会儿听书听曲儿。更何况,此处还有位俊美而不自知的养眼俏书生。

    这日,周雨晴一如既往地在伏在案前,不过却是在书写着两只猫之间的罗曼史。先前那寻猫的苗大哥可算找到了他家的虎妞,可惜是在流浪猫专属的猫窝里。

    那虎妞在外面找了个情儿,是只漂亮的三花。主人发现之时,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猫主人找到它后,哭得是声嘶力竭,而虎妞却表现的有些薄情寡义。反倒是在被带走的时候,表现得极其抗拒,回家后还开始绝食抗议。

    周雨晴听说后,便想起了曾经拜读过的那些爱情悲剧。“那客人如果一直坚持,搞不好大猫小猫都保不住。”她于是便先草草搭了个框架出来,“希望他看过报后,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吧。”

    周雨晴这厢正开展着头脑风暴,突然耳畔却响起了解字的系统提示音。“叮咚~检测到主人可能遇到生命威胁,请您提前做好准备应对。”

    正在奋笔疾书的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手抖,一不小心就在已经写完的小报上画出了一道巨大的污迹。“你在说什么骚东西?”

    她连忙站起身来四处张望,试图寻找些异常之处。“神经!好端端的别人干嘛跑来害我?”

    解字飘到周雨晴的眼前,闷声说道。“虽然没办法直接锁定到具体人物,但也能给您提个醒嘛~”说完它就一溜烟儿地躲了起来。

    周雨晴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猜想着,这敌意的来源究竟来自哪里。“虽说我这小报有时写的内容有点招人烦,但也不至于惹得别人非要来灭口吧。”

    “一般能对号入座的主都是拿钱来解决问题。”她翻着在系统中做的备份记录,试图从中找些蛛丝马迹。“真要来害我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客人们就看着她在那效仿西施蹙眉,也不知这少年郎为何发愁,只是看上去却也格外养眼。有几个好事的纨绔正欲上前搭讪,却见她刚巧起身了出门去,只好悻悻地重新坐下喝茶。

    又是琢磨故事、又是受到惊吓,再加上天气炎热,体力一下子便耗没了。周雨晴只觉得今日饿得特别快,便提前去寻些吃食。

    她出了门,轻车熟路地去了不远处的小吃街,买了些胡饼和烧烤,夹在了一起准备带回去慢慢享用。对面的那条街上还有家点心铺,卖的是喜妹喜爱的甜点。

    受人恩惠自然要回些人情,周雨晴也不是什么没心肝的家伙,便往对面行了去。只是途中,却意外地遇见了一名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乞儿。

    周雨晴走近了几步,发现那乞儿竟还好似名女子。她满身灰尘看不清容颜,穿着破衣烂衫快要衣不蔽体,但还是紧紧护住关键部位,尽量保留着几分体面。

    看着那乞儿碗里也没要到几文钱,周雨晴估计对方晚上要挨饿了。心中生出一丝不忍,便掏出了一份胡饼,搁在了对方的碗里。

    那乞儿见状,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便连声道谢地将食物收在了怀中。那声音轻柔婉转,说话似唱歌般好听。

    周雨晴心下一动,想着带这乞儿去洗洗、买套衣服,如果识字的话就正好留下来给自己打打下手,便伸手碰了碰对方的手背。

    “叮咚~检测到主人接触到关键人物,已开始书籍连载。”这是周雨晴今天第二次从解字那里收获到的惊吓,她宛若被雷劈过一般僵在了原地。

    似是在更正一般,解字加更推送了一条通知出来。“叮咚~检测到主人接触到剧情人物,已为主人加载书籍。”

    “!不儿,大姐您哪位啊??”周雨晴在心中无声尖叫着,便似触电一般收了手,如遇见洪水猛兽一般地逃跑了。

    反倒是那乞儿,看着她仓皇而逃地背影,在思索了少顷后,却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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