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群往后边退去，风家不是谁都惹得起的。现下连风家府中的侍卫都来了，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中间的位置被空了出来，站在其中的几个人尤为突兀。
椿月壮着胆子，盯着那些泛着寒光的刀刃，重新站在她前面，抬手阻拦他们。
“大胆，我家主子可是当今裴相，这位是裴相的人，今日你们敢冒犯一步，裴相必然不会放过你们！”
话落，四周鸦雀无声。风瑞愣了半天，发出一声爆笑。
“我说你这个小丫头，说谎也不说好一点。这京都的人谁不知道裴相他不近女色，身边的女眷只有他妹妹。”风瑞抬手指着她，“他妹妹我也是见过的，绝对不是这个小娘子。随口说大话，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
椿月那一张小脸气得发白，就要冲上去与那人理论，被曲未初一手拉住。
椿月这弱不经风地，接不住他们的刀。
“娘子莫怕，奴婢已经给裴九侍卫递了信，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了。”
椿月以为是她害怕，反过来安慰她一番。
“何必如此麻烦。”
一阵风吹过，只听一声闷响，为首的侍卫手上一松，紧握的长刀坠地。曲未初脚尖一勾，长刀掠起，皓腕轻翻，那柄刀落在掌心。
在场人皆是一愣，只来得及看那倩影模糊交叠，已经绕到风家郎君身后。明晃晃的大刀已经架在其脖颈。
“郎君！”
侍卫向前两步，她的刀又往他脖颈靠近一寸。
“站住！别再过来了！”
风瑞早就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脸色一片惨白，哆哆嗖嗖地连话都说不清楚。
“女、女侠，你要、要什么我、我都可以给你！别伤害我！”
“风家儿郎个个都是个顶个的好儿郎，战场上骁勇善战，为百姓称赞，没想到到你这倒是个怂货。”
“你！”
脖子上的痛感让他倒抽一口凉气，话到嘴边换了一种谄媚：“女侠说的是，我就是一个怂货，万不敢得罪女侠。”
“先让他们都回去。”
手下之人一时没了声音，曲未初又抬了抬刀。
“还不离开！”
几名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主意。风瑞在这边疯狂打眼色，他们才终于明白，排成一列顺着来时的路离开。
“女侠，你看现在可以放开了……”
脖子上刺骨的寒意令他不禁噤声。
“听说风家三郎平时好事做得不少，今日我就来断一断。”
曲未初一手探向他腰间，扯下蹀躞带上的玉佩，另一只手丢掉大刀，将其手反背到后腰。风瑞只觉腕上一紧，后腿弯一痛，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椿月从附近找了个方凳，曲未初一脚踩了上去。
“强抢民女，当街纵马，视人命如草芥……”
曲未初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发现他干的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你这样罪大恶极之人，理应送到大理寺好好审一审。”
“你，你怎能如此清楚……”
话一说出口他就开始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那又如何，我是风家人，那些人的命在我眼里不过是贱命一条，我想杀就杀，还需要征得谁的同意吗。”
他很快找到自信，就算是知道他的这些把柄又如何？他是风家人，他的阿姐是当今皇后，阿兄们是朝廷重臣，谁敢拿他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不害怕了。对方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娘子，仗着自己会几招就妄想审判他的罪行，想得太天真了些，等侍卫搬来救兵，他就不信她一人还能打得过数十身经百练的侍卫。
“砰”地一声闷响，茶盏在他额头炸开。滚烫的茶水顺着额头滴落，很快又在寒冷的空气中失去原本的温度。
曲未初皱着眉头，眼底杀意翻涌。他把人命说得那么轻贱，完全忘了他能有如今这般生活是踩在了谁的身上。
她忽地想起了风君山的小桃子，可怜她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被人活生生地驾马踩死。当初师父带着大师兄找了过去，对方轻蔑地扔出一贯铜钱。
“贱民一个，非要往我马下钻，死在我的马下都是抬举了她。”
对方有权势，父亲是刑部侍郎，踩死一个无权无势没人要的孩子，在他看来不过是小事一桩。
曲未初攥着衣摆的手上猛然收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
所幸后来，她亲手为小桃子报了仇。那样的渣滓，怎配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曲未初的实现重新落回到他身上，四目相对之间，他看见了明显的杀意。一股寒意流遍全身，冻得他瑟缩了一下。
“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曲未初在周围逡巡一圈，“相必在场的诸位平时没少受他欺负，今日大可来出一口气。”
话音刚落，人群中窃窃私语起来。有一孩子动了一下，被其旁边的母亲拉住，对着他摇摇头。
没人敢上前。
看到这个结果，风瑞不禁松了一口气笑起来：“他们哪敢啊，谁若是真敢动小爷我一根手指头，我明天就能让他们家灭门。”
看热闹的人群又退后一步，就算心里真的对这风家三郎有怨气，也不敢真的动手。风家，那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存在，稍有不慎脑袋搬家。
“他们不敢，我敢。”
她曲未初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主，今日教训教训他，等风家来人那才是正和她意。
刚才没注意，现下细看，风瑞的腰间缠着软鞭。曲未初伸手一抽，鞭子打在地上扬起飞雪。
“娘，就是他用那个鞭子将阿姐掳上马的……唔。”
中年妇人一把捂住小儿子的嘴，抱起他朝着巷子中跑去。
曲未初看了一眼鞭子，鞭身上竟然还有干涸的血迹。她强忍着恶心，攥着鞭子的手止不住地抖。
鞭子划破天际，破空声凌厉，精准无误地抽在风瑞的脸上。这一鞭用尽了她的力气，风瑞吐出一口血牙，整个人顺着她的力道倒地。
与此同时，先前散去的几个侍卫重新折返回来，比先前人数更多。
不由分说地，拔刀朝她砍去。
寒光掠过她眼眸，她攥紧手中的鞭子。
一柄剑击穿那人腕骨，那人惨叫一声，被一道黑影一脚踹飞数米远。
“曲娘子可有受伤？”
裴九复又踹飞打伤几人，令他们只敢围在周围，犹豫着没有上前。
“你、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不长眼的东、东西，没看到小爷我、的腰牌吗？”
风瑞被人扶起，手上的禁锢也已被解开。只不过他现在浑身是伤，只能软绵绵地借助小厮的力气才能站稳。
“腰牌？”裴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指指自己腰间的玉牌，“你可以看看我的。”
待看清裴九腰间玉牌上的字时，风瑞一时脱力，差点再次摔倒。
还真是和裴家有关系。
他攥了攥手掌，原本冻僵的手传来痛感。他这才想起，手掌被人穿了一个大洞，现在还没有处理。
适才想起，竟愈来愈痛起来。
风瑞捂着手掌呼痛起来，其余人一见这场面慌乱起来，将他整整围了里三圈外三圈。
三人趁着这个机会若无其事地离开。
“曲娘子您今天做的真是大快人心，平时属下倒是见过他几次，哭哭啼啼的，实在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作派！”
“本来属下还担心娘子解决不了他，如今看来，是我白担心一场。”
“你别忘了我原本是谁。”
裴九被这句话呛的说不出话来，猛地拍了两下额头。
他怎么忘了，这曲娘子可不是个善茬。他现在纯粹是被她表面的纯真给骗了，她实际上可是一朵毒花。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老祖宗诚不欺他。
天幕染上夜色时，天上又飘起了雪花。
曲未初和裴玄年在别院门前碰个正着。
裴玄年坐在马上，狭长的凤眸垂下，与抬眸的曲未初四目相对。
烛光从上方倾斜下来，透过他狭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很好地遮住了他的神色。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得太久，弄得她不甚自在。
裴玄年先她一步开口：“跟我来。”
他翻身下马，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院子，又一路拉着她到了书房。
“你干什么！”
曲未初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转手腕。
“帮我磨墨。”
裴玄年褪去披风，坐下提笔，不紧不慢地开始写字。
曲未初愣在原地，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大费周章地拉她进书房，就是为了给他磨墨？
他脑子进水了？
“不会。”
曲未初双手报臂，倚在书房门上。
“打人我看你倒是娴熟。”
裴玄年长眸微眯，嘴角却不经意间上扬。
“裴相消息灵通得很，这才过去多久，就已经传到您的耳朵了？”
裴玄年手上一顿，抬眸看她：“裴九在你身边。”
她倒是忘了，裴玄年身边都是忠于他的好狗。
“怎么，你在怪我？”
“听说皇后已经为他打点好了差事，你这一闹，真不知你是有心还是无意。”
“有心还是无意不都是给了裴相一个机会？那个位置，裴相现在可以安排自己的人了。”
曲未初扬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这样说来，我还帮了裴相一个忙。”
中间的位置被空了出来，站在其中的几个人尤为突兀。
椿月壮着胆子，盯着那些泛着寒光的刀刃，重新站在她前面，抬手阻拦他们。
“大胆，我家主子可是当今裴相，这位是裴相的人，今日你们敢冒犯一步，裴相必然不会放过你们！”
话落，四周鸦雀无声。风瑞愣了半天，发出一声爆笑。
“我说你这个小丫头，说谎也不说好一点。这京都的人谁不知道裴相他不近女色，身边的女眷只有他妹妹。”风瑞抬手指着她，“他妹妹我也是见过的，绝对不是这个小娘子。随口说大话，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
椿月那一张小脸气得发白，就要冲上去与那人理论，被曲未初一手拉住。
椿月这弱不经风地，接不住他们的刀。
“娘子莫怕，奴婢已经给裴九侍卫递了信，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了。”
椿月以为是她害怕，反过来安慰她一番。
“何必如此麻烦。”
一阵风吹过，只听一声闷响，为首的侍卫手上一松，紧握的长刀坠地。曲未初脚尖一勾，长刀掠起，皓腕轻翻，那柄刀落在掌心。
在场人皆是一愣，只来得及看那倩影模糊交叠，已经绕到风家郎君身后。明晃晃的大刀已经架在其脖颈。
“郎君！”
侍卫向前两步，她的刀又往他脖颈靠近一寸。
“站住！别再过来了！”
风瑞早就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脸色一片惨白，哆哆嗖嗖地连话都说不清楚。
“女、女侠，你要、要什么我、我都可以给你！别伤害我！”
“风家儿郎个个都是个顶个的好儿郎，战场上骁勇善战，为百姓称赞，没想到到你这倒是个怂货。”
“你！”
脖子上的痛感让他倒抽一口凉气，话到嘴边换了一种谄媚：“女侠说的是，我就是一个怂货，万不敢得罪女侠。”
“先让他们都回去。”
手下之人一时没了声音，曲未初又抬了抬刀。
“还不离开！”
几名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主意。风瑞在这边疯狂打眼色，他们才终于明白，排成一列顺着来时的路离开。
“女侠，你看现在可以放开了……”
脖子上刺骨的寒意令他不禁噤声。
“听说风家三郎平时好事做得不少，今日我就来断一断。”
曲未初一手探向他腰间，扯下蹀躞带上的玉佩，另一只手丢掉大刀，将其手反背到后腰。风瑞只觉腕上一紧，后腿弯一痛，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椿月从附近找了个方凳，曲未初一脚踩了上去。
“强抢民女，当街纵马，视人命如草芥……”
曲未初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发现他干的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你这样罪大恶极之人，理应送到大理寺好好审一审。”
“你，你怎能如此清楚……”
话一说出口他就开始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那又如何，我是风家人，那些人的命在我眼里不过是贱命一条，我想杀就杀，还需要征得谁的同意吗。”
他很快找到自信，就算是知道他的这些把柄又如何？他是风家人，他的阿姐是当今皇后，阿兄们是朝廷重臣，谁敢拿他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不害怕了。对方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娘子，仗着自己会几招就妄想审判他的罪行，想得太天真了些，等侍卫搬来救兵，他就不信她一人还能打得过数十身经百练的侍卫。
“砰”地一声闷响，茶盏在他额头炸开。滚烫的茶水顺着额头滴落，很快又在寒冷的空气中失去原本的温度。
曲未初皱着眉头，眼底杀意翻涌。他把人命说得那么轻贱，完全忘了他能有如今这般生活是踩在了谁的身上。
她忽地想起了风君山的小桃子，可怜她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被人活生生地驾马踩死。当初师父带着大师兄找了过去，对方轻蔑地扔出一贯铜钱。
“贱民一个，非要往我马下钻，死在我的马下都是抬举了她。”
对方有权势，父亲是刑部侍郎，踩死一个无权无势没人要的孩子，在他看来不过是小事一桩。
曲未初攥着衣摆的手上猛然收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
所幸后来，她亲手为小桃子报了仇。那样的渣滓，怎配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曲未初的实现重新落回到他身上，四目相对之间，他看见了明显的杀意。一股寒意流遍全身，冻得他瑟缩了一下。
“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曲未初在周围逡巡一圈，“相必在场的诸位平时没少受他欺负，今日大可来出一口气。”
话音刚落，人群中窃窃私语起来。有一孩子动了一下，被其旁边的母亲拉住，对着他摇摇头。
没人敢上前。
看到这个结果，风瑞不禁松了一口气笑起来：“他们哪敢啊，谁若是真敢动小爷我一根手指头，我明天就能让他们家灭门。”
看热闹的人群又退后一步，就算心里真的对这风家三郎有怨气，也不敢真的动手。风家，那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存在，稍有不慎脑袋搬家。
“他们不敢，我敢。”
她曲未初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主，今日教训教训他，等风家来人那才是正和她意。
刚才没注意，现下细看，风瑞的腰间缠着软鞭。曲未初伸手一抽，鞭子打在地上扬起飞雪。
“娘，就是他用那个鞭子将阿姐掳上马的……唔。”
中年妇人一把捂住小儿子的嘴，抱起他朝着巷子中跑去。
曲未初看了一眼鞭子，鞭身上竟然还有干涸的血迹。她强忍着恶心，攥着鞭子的手止不住地抖。
鞭子划破天际，破空声凌厉，精准无误地抽在风瑞的脸上。这一鞭用尽了她的力气，风瑞吐出一口血牙，整个人顺着她的力道倒地。
与此同时，先前散去的几个侍卫重新折返回来，比先前人数更多。
不由分说地，拔刀朝她砍去。
寒光掠过她眼眸，她攥紧手中的鞭子。
一柄剑击穿那人腕骨，那人惨叫一声，被一道黑影一脚踹飞数米远。
“曲娘子可有受伤？”
裴九复又踹飞打伤几人，令他们只敢围在周围，犹豫着没有上前。
“你、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不长眼的东、东西，没看到小爷我、的腰牌吗？”
风瑞被人扶起，手上的禁锢也已被解开。只不过他现在浑身是伤，只能软绵绵地借助小厮的力气才能站稳。
“腰牌？”裴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指指自己腰间的玉牌，“你可以看看我的。”
待看清裴九腰间玉牌上的字时，风瑞一时脱力，差点再次摔倒。
还真是和裴家有关系。
他攥了攥手掌，原本冻僵的手传来痛感。他这才想起，手掌被人穿了一个大洞，现在还没有处理。
适才想起，竟愈来愈痛起来。
风瑞捂着手掌呼痛起来，其余人一见这场面慌乱起来，将他整整围了里三圈外三圈。
三人趁着这个机会若无其事地离开。
“曲娘子您今天做的真是大快人心，平时属下倒是见过他几次，哭哭啼啼的，实在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作派！”
“本来属下还担心娘子解决不了他，如今看来，是我白担心一场。”
“你别忘了我原本是谁。”
裴九被这句话呛的说不出话来，猛地拍了两下额头。
他怎么忘了，这曲娘子可不是个善茬。他现在纯粹是被她表面的纯真给骗了，她实际上可是一朵毒花。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老祖宗诚不欺他。
天幕染上夜色时，天上又飘起了雪花。
曲未初和裴玄年在别院门前碰个正着。
裴玄年坐在马上，狭长的凤眸垂下，与抬眸的曲未初四目相对。
烛光从上方倾斜下来，透过他狭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很好地遮住了他的神色。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得太久，弄得她不甚自在。
裴玄年先她一步开口：“跟我来。”
他翻身下马，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院子，又一路拉着她到了书房。
“你干什么！”
曲未初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转手腕。
“帮我磨墨。”
裴玄年褪去披风，坐下提笔，不紧不慢地开始写字。
曲未初愣在原地，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大费周章地拉她进书房，就是为了给他磨墨？
他脑子进水了？
“不会。”
曲未初双手报臂，倚在书房门上。
“打人我看你倒是娴熟。”
裴玄年长眸微眯，嘴角却不经意间上扬。
“裴相消息灵通得很，这才过去多久，就已经传到您的耳朵了？”
裴玄年手上一顿，抬眸看她：“裴九在你身边。”
她倒是忘了，裴玄年身边都是忠于他的好狗。
“怎么，你在怪我？”
“听说皇后已经为他打点好了差事，你这一闹，真不知你是有心还是无意。”
“有心还是无意不都是给了裴相一个机会？那个位置，裴相现在可以安排自己的人了。”
曲未初扬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这样说来，我还帮了裴相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