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起身去找白楚歌,白楚歌急冲冲进来。看屋内情形心惊肉跳。他自认为没人敢造次将军府,没想到不知道哪个宵小不长眼,大意了!应该把胥姑娘安排的更妥帖一点才好。

    “胥姑娘可有受伤?”

    “无。”

    白楚歌围着一堆废柴看了半天,这桌子是自己碎的么?

    看出了他的疑惑,聂姗姗自圆其说。

    “我半夜床、上练功,余波把它震碎了。”

    白楚歌放心下来,欲差人把屋子收拾一下,聂姗姗叫住了他。

    “白将军,请你帮个小忙。”

    “胥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想请你去趟万花楼!”

    白楚歌脚下不稳,碾碎了一块木头。

    王令如山,白楚歌从未违背,然而这次定好的起程日期,白将军却迟了半日.

    因为他有件极紧要的任务:去万花楼赎人!

    白楚歌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容有片刻耽搁。

    “哎,白......白将军,我是说让您去赎人,可没说让您亲自去呀!打仗亲兄弟,你找位小弟替你代劳......”

    聂姗姗话没说完,白楚歌已经迈着大步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聂姗姗掐腰扶额,但见白将军急火火折回。

    他问了句。

    “那姑娘姓甚名谁?”

    “兰汀!”

    “哎,白将军,您好歹挂上个笑容呀,楼里的姑娘身娇体软,见您这煞神,还不吓得腿软!”

    白楚歌率领虎狼之师,杀伐决断赫赫立于疆场,挥舞长矛扫平敌寇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眉头不带皱一下,可一踏进万花楼的门,立于莺歌燕舞花红柳绿之中......

    他心虚打鼓,忐忑不安,施展不开拳脚,握长矛的手紧了好几紧。

    白楚歌虽然名气大,但毕竟真人甚少现身大都,认识的不多。但他浑身上下残留的昨夜的肃杀之气让人胆寒。

    老鸨若是知道战神降临,那还不烧香拜佛跪地迎接。虽然不认识,但毕竟阅人无数,看人精准,见来人这架势,非一般人,这气势,绝非为寻花问柳而来。

    这号人物惹不起躲不起,只能她来搞定。

    她甩着丝质手绢翘着兰花指扭着略发福的腰肢,脸上笑容灿烂无比。

    “吆,贵客请上二楼。”老鸨子盈盈开口,偷摸打量他的反应。

    也不能总怪有些人奴颜卑骨,像白楚歌这号人物天生的实力派,气场强大,让人生畏。

    白楚歌也不跟她客气,一步一个脚印上了二楼,进了贵客室干脆利索甩出一袋银子。

    老鸨子瞟了一眼那袋银子,数额不少,但要想带走他们这里的头牌,还差的远!况头牌可是她们这里的摇钱树,赎不得的。

    “我要兰汀姑娘。”白楚歌也不废话。

    兰汀?老鸨子眼珠子滴溜溜转悠着,寻思着头牌和几个出挑的姑娘没有个叫兰汀的,莫非兰汀是她们堕入红尘前的名字?

    小斯适时上前在她耳边耳语几句,老鸨子简直乐开了花,原来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丫头片子,那姑娘还没长开呢,本打算等明年让她出来见见世面,没想到倒是个命好的。

    她一把抓起那袋金子,在手里掂了掂,赎那黄毛丫头是绰绰有余。

    “二子,去把兰汀姑娘领过来。”

    白楚歌带着兰汀从后门出去,兰汀一路上心惊胆战,她所担心的总算是来了,被卖到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下场。要么屈辱的活着,纳客暖房当小妾。要么骨气一点,一死了之。

    她一路上不敢说话,也不敢跑,生怕跑不出两步就被旁边的长矛挑了。

    原以为需要和老鸨子周旋半天才能领出兰汀,没想到白楚歌两三下就搞定了,让聂姗姗惊喜不已。

    见到胥游苎,兰汀内心的恐惧和委屈瞬间大爆发,抱着她哭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聂姗姗也任她趴自己肩头哭泣,十四岁,还是在父母羽翼下幸福快乐的年纪,却要在烟花之地洗衣烧饭。这洗衣烧饭还好,但总归要长大。

    将军府一切整装待发,接回兰汀不敢耽搁,即刻北上。

    本以为要骑马,没想到白楚歌竟然给她们准备了一辆宽大的马车,聂姗姗试了试,坐卧皆可,马车内竟备了一个铜盆,盛满了冰块,那是既凉爽又舒适。

    这白楚歌虽五大三粗的样子,心思挺细腻。

    她掀开帘子,探出头,寻找白楚歌的方向。没想到一眼看到了烈哥,烈哥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假装没看见她,苦大仇深的样子像在苦想如何凑得齐首付。

    “白将军呢?”

    “胥姑娘又让白将军给为你做什么事?”

    这个‘又’字是说的咬牙切齿,聂姗姗脖子往外伸了伸,她这次要问明白了,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

    “小烈同志,脾气暴躁了不好,容易破财,容易找不到媳妇,容易英年早逝。姐哪里得罪你了,你直说,姐原地改正。”

    “不要缠着将军!”

    “缠着?不是同路么?”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出了城,聂姗姗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确实应该离白楚歌远点,总归他们不是一类人,殊途也不同归。

    “烈哥,休得胡言!”

    白楚歌快马过来,怒斥!

    “让你保护胥姑娘,不是让你为难她。”

    聂姗姗明了,这烈哥要保护将军,而不是她这个无用的女子。想来也是,军队行进中带着她们两个女子,确实不便。

    “白将军,莫动气,谢谢你,我和兰汀自己可以行路!”

    “为姑娘效劳是在下的荣幸。”

    “如今已经出了城,咱们也该分道扬镳了。咱们女子行路慢,白将军有军务在身,就此别过。”

    “胥姑娘莫要自责,姑娘救了在下便是在下恩人,况流民山贼猖狂,在下能为姑娘解万一之忧......”

    “将军,你在这招摇参加大婚典礼,就不怕后防出事,外族小则骚扰,大则出兵偷袭。还是早回大营!勿误国事!”

    白楚歌一惊,他惊的当然不是自己没做安排,而是这样一位看似不经世事的女子竟然懂得这些权谋之术。

    “姑娘大可放心,本将已做好万全之策!”

    烈哥刀子一样的光投来,聂珊珊醒悟说错了话。军国大事本来就敏感。平民不可妄议!

    她赶紧捂上自己的嘴。

    “无妨!在本将面前胥姑娘无需慎言!”

    自己这心直口快的毛病咋就改不了了,她又一遍告诫自己,这可是封建王朝,尊卑有别,嫡庶分明,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别因为几句话被人砍了。

    慎言慎言!

    “胥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在下,非将姑娘安全护送至金沙城,在不得放心。”

    聂姗姗头缩回车里,她是听到‘山贼’两字怂了,她一如花似玉少女加一个青色拖油瓶,到哪都是个惹眼的目标。万一被绑上山做了个压寨夫人,整天对着那帮半年不洗澡的邋遢汉子,那后果不敢想。

    马车里,等心绪稳定下来,兰汀才说出她的经历。

    原来,就在她一心为邬君陌赴死当日,邬君陌当面许诺要让她的两个仆人成为邬家堡一等仆从,没想到一转脸就把兰芷兰汀卖了,兰芷年龄稍长两岁,发育的亭亭玉立,听见他们说要把她卖给一个什么公子。兰汀年岁轻,瘦弱黢黑,邬君陌把她卖给一大户人家当小妾,因夫人不同意,后又被转卖了几次,辗转几次流落到了大都万花楼。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上天开眼,还有让他们主仆重逢的一日。

    聂珊珊安慰着兰汀,一路向西进发,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那就先拿渣人邬君陌开刀,替原主胥游苎报仇。

    她的目的地是金沙城邬家堡。

    十年前,邬家堡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江湖门派,原本只是一个庄子,以江湖走镖为主兼做点生意,这十年间突然发迹,崛起,皆因被羽王选中,培养成了他直属的杀手组织兼暗探!

    成为皇家御用杀手,攀上羽国最大的老板,邬家那是头顶光环,祖坟冒烟。

    邬家庄野蛮式扩建壮大,成了邬家堡!现如今已有半个金沙城的规模,她们胥家宅院也被纳入了邬家堡范围。势力如日中天,金沙城主也对邬家堡主礼让三分。

    为了快速培养死忠,他们将魔抓伸向了周围的人,包括最信任他们胥家!

    先后害死了胥游苎爹娘,就为独占胥家财产,把胥游苎培养成最凶历的杀手。

    这些是兰汀被卖前挣扎抗拒时从原形必露的邬君陌口中得知。

    “小贱丕,别说是你,整个胥家被爷玩弄于股掌之间!”

    胥游苎不负众望,先后干掉了几个重量级人物,历练通过,晋级成功,只等着干掉中都大陆最大的主——冷琰。

    可再老实的人,也有幡然醒悟的一天,她可以替邬家卖命,杀人,别人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自己唯一拥有的贞操一旦献出去,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邬君陌平时对她花言巧语,不过是她祭献路上的鲜花,以前觉得美,现在看是用罪恶人性浇灌出来的。

    半月有余,一行人已离开酷暑地带,从中原移至西北边缘,刚过立秋,天气转凉,这天傍晚,她们在一个叫河古庙的镇子上歇脚。

    平时要么搭建军帐风餐露宿,要么屈就蚊虫蟑螂满地爬蜂窝大小的旅店。河古庙算是不错,虽是镇子,但因居于东西必经之路,东来西往甚至南下北上的商旅,贾人,学子均在此地落脚打尖,较之其它城镇繁华忙碌,客栈、饭庄层次分明,王公贵族三教九流均可选到合适自己的住所。

    沾了白将军的光,聂姗姗入住了一家豪华五星级宾馆,住进了一套VIP顶级套房,室内设计风雅高端,样样具备却又不落俗套,房间内,聂姗姗终于看见了自己可以熟练操纵的器物——一张古筝!

    坐在琴凳前着意把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诱人的锁骨曲线,想一试身手,来一首高级的曲子来配这高级的陈设,谁知一个身影推门而入,不顾形象只管一个劲‘哦!’‘啊——’‘哇!’。

    聂珊珊兴趣全无,瞪了她一眼。

    “端住!端住!”

    “这白将军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可真下本,自己去军营饮风餐露,把姐姐安排在这里,这次我可算开了眼界了。”

    “姐姐我也是吃过见过的,这里奢侈是有,如果再有配套的服务就更完美了。”

    “什么服务?”秋露原对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要求不耻。

    “精壮有型酷帅技术男来一个全身按摩!”

    小军医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把自己憋死。这位姐姐比那鞑靼的女汉子还要奔放。

    秋露原和她混熟了,很多事情倒也不避讳,直直盯着聂姗姗的锁骨。

    “姐姐,你这伤不像被利刃所伤,倒像是野兽撕咬!”

    “被狼咬的!”聂珊珊一推,把他脸转一边去“非礼勿视!你妈妈没有教过你么!”

    “狼?”

    秋露原斜歪在一张锦缎软榻上,满脸期待的等着姐姐讲一个惊心动魄狼口脱险的故事,聂姗姗懒得和他说话。

    把秋露原推出门,她倒想起了一事,狗有狂犬,狼有狼毒,被狼咬了,会不会感染?用不用打疫苗?

    狂犬病,有潜伏期,有时一两天发作,有时潜伏两三年才发作,万一她被感染了......

    聂姗姗深感命运多舛,翻来覆去睡不着,推开窗,一轮弯月挂于天空。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

    她撩起长发甩到身后,坐在琴凳上拨了拨音,弹了一曲《千里之外》,曲毕,传来了三声敲门声。

    来人散着长发,开门见山。

    “姑娘所弹为何曲?”

    “《千里之外》。”

    “何方高人所作?”

    “嗯……词方文山,曲周杰伦。”

    “在下从未听过二人尊名。”

    “他们是千年后......千年前......不世出的世外高人。我也是机缘巧合所得。”

    “曲之美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聂姗姗恍然一怔,都说博古通今,亦或博今通古未可说,道理或许还是那个道理,她现在所处的时空,自己以为是千年前的古代,难道不可能是千年万年后的后现在,人类文明的进化看似一马平川,实则一个小小的弯道一颗小小的绊脚石就偏离轨道。说不定现在的时空是时光里的一颗遗珠,和现代世界并行而立,如世外桃源般浮于宇宙之间,说不定是人类的又一循环,返璞归真也未可知。

    她的思想过于狭隘,不如眼前人。

    “姑娘说这首曲子还有词?”

    “有的,词也很美。”

    “在下可否借用姑娘的琴弹一曲,姑娘吟唱?”

    “你?我试试吧!”

    眼前人不修边幅,醉眼迷离,和那位夹着矿泉水拎着馒头的北大扫地僧有的一拼,不能小觑。

    聂姗姗提了提气,摆好姿势。

    扫地僧略过眼前美色,直接上手弹起,也不管屁股下皱的不像样的长衫。

    聂珊珊跟着旋律唱起来。

    “屋檐如悬崖,风铃如沧海,我等燕归来......梦醒来是谁在窗台,把结局打开,那薄如蝉翼的未来,经不起谁来拆......我送你离开,天涯之外,你是否还在......天涯之外,你是否还在,琴声何来,生死难猜,用一生去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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